血族天使 (原名:致爱丽丝)-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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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当年爱丽丝和他分别时，也是穿着这件华美的礼服。明明是极为鲜艳的色彩，在她的容颜映衬下，却黯然失色，银蓝色的长发散落在火红色的布料上，让这红色也变得冰冷而苍白。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掩盖爱丽丝的光彩，即使看上去微微透着落寞，爱色丽也依旧光彩夺目，微笑时的模样，绝美无比。
　　下意识地想要牵动唇角，露出笑容，他却发现自己此刻的面容僵硬得连一个微笑的弧度都无法勾出。
　　“爱丽丝……”他低低唤着那个深深刻入灵魂之中的名字，“我知道你还在等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这次没有人会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因为他，再也无法回到天界，他已被放逐，但他心甘情愿。在那些同伴惋惜的目光之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生存至今的地方。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回到这里，一切都已经是面目全非。
　　
　　巴斯罕见的下起了暴雨。雨水砸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冰凉和疼痛。即使手中撑着伞，也能感觉到雨珠砸在伞面上的震动力道。
　　格兰纳德撑着伞站在了巴斯修道院的门口，看着修道院所装饰的天使浮雕，在心里描绘着父亲的模样。米歇尔说他和哥哥的父亲就是哈尼雅，那个在圣经中被称作神之美的六翼天使。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母亲的伴侣，会是一名天使。
　　他想了半天，脑海中父亲的形象还是十分的模糊，只有那六翼极为清晰。他想，父亲的六翼和米歇尔的应该是一模一样的，而正因此，他感到了一丝丝的亲切感。
　　
　　“……格兰纳德。”有轻柔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雨水的湿润，“是格兰纳德吧？”有人渐渐走近。不断落下的雨水在离他一公尺处自行消失，仿佛有什么包围住了他，连走在道路上溅起的水珠都没有溅上他的衣裤。于是他一路走来，不带一丝狼狈，干净而圣洁。
　　淡金色的长发直直的垂落，朦胧的亮光在雨幕中看上去柔和而鲜艳，他注视着惊讶地望向自己的儿子，微笑的姿态一如教堂壁画中圣洁慈爱的天使模样，平和而辽远，让他温和的口吻显得越发的温柔而疏远，“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父亲。”
　　格兰纳德后退了一步，握着伞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连带伞业晃了晃，“父亲……”
　　哈尼雅垂下了眼睫，“格兰纳德，我很抱歉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做好一个父亲。”他一开口就如此说到。格兰纳德咬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哈尼雅的话。
　　“格兰纳德……可以让我抱一抱你吗？”哈尼雅忽然问，紫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些许期待的神色，那疏远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现在的他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希望能与自己的孩子拥抱一下的父亲。他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自己从未抚养过的孩子，“……可以吗？”他轻声问着，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忐忑。
　　格兰纳德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怔怔地盯着他。
　　哈尼雅有些失望地垂下了自己张开的手臂，落寞的神色怎么也掩不住。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是不喜欢自己的，但是真的面对这样的情形，他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
　　他知道自己过去选择离开时错误的，而这个错误所造成的后果，是他一时间无法弥补的。但是，他还是希望……
　　格兰纳德终于有了动作，他放下了伞，上前一步，扑入了哈尼雅的怀中，“父亲……”他低声唤着这个称谓。哈尼雅一时忘记了使用遮蔽魔法，雨水瞬间将两人淋湿，衣服贴附着身体，雨水模糊了视线。格兰纳德抱紧了哈尼雅，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温暖的体温，“父亲。”
　　显然愣一下的哈尼雅过了一会儿才回神，垂下的手臂环住了格兰纳德的肩膀，“格兰纳德……对不起，一直没能在你们的身边。”他再度道歉，满心的愧疚，“甚至没能——保护好你们的母亲。”
　　摇了摇头，格兰纳德微笑了起来，“父亲，能够见到您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哥哥说母亲还没有消弭，所以我一直在等着母亲回来，父亲和我们一起等，好不好？”
　　心下一阵触动，哈尼雅看着他与爱丽丝别无二致的面容，声音微颤，“好……”
　　格兰纳德想起了什么似的，离开了哈尼雅的怀抱，走回去拿起了刚才被他扔在了地上的伞，甩了甩水珠，举到了哈尼雅的头顶上方，笑容中还带着羞涩的意味，“米歇尔说虽然我们不会生病，但是淋雨总是不好的。”
　　听见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哈尼雅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雅低声问到，“格兰洛德还好吗？”
　　“哥哥说他没事，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他最近都不出来了。”格兰纳德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担心自己的兄长，“我和他说话他都不怎么回应。”
　　“他确实需要休息，。”哈尼雅想起了格兰洛德小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还只是个未成年的血族的格兰洛德已经有着和爱丽丝相似的坚定眼神。
　　他知道继承了自己血统的孩子是格兰洛德，但却下意识的觉得，格兰洛德更像是爱丽丝的继承人。
　　只有他知道当初爱丽丝为两个小孩子做打算所做的决定让她多难过，他同样也是难过的，但他不能让爱丽丝失去继承人。格兰纳德的身上，肩负着爱丽丝的希望。这对于格兰洛德或许是不公平的，但他和爱丽丝都清楚，格兰洛德无法生存在血族的世界里，也无法被天界认可。
　　格兰洛德的去处，除了没有教廷存在的人界某些地方，就只剩下格兰纳德的躯体。
　　这样的事，如何才能解释清楚？他不知道格兰洛德是怎么看待他和爱丽丝这样的处理方式，而爱丽丝似乎无意告诉格兰洛德这个事实。
　　如果……格兰洛德无法接受他怎么办？哈尼雅在心中想着。他忽然有些庆幸，格兰洛德还没有从休眠中醒来，至少给了他时间去适应和孩子的相处。哪怕格兰洛德讨厌他，他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心态，尝试和格兰洛德交流。
　　他没有太多和别人相处的经历，在天界，他时常是一个人的，在人界，他也只和爱丽丝来往密切。还从没有和格兰洛德正式见过面的哈尼雅开始对即将到来的会面感到了一丝忐忑。
　　




21

21、Chapter　21　六翼的米迦勒　。。。　
　
　
　　在米歇尔和哈尼雅共同使用搜寻魔法的结果下，薇薇安和利夫很快就被找到，他们大家必须转移住处，巴斯已经不再安全。那些恐惧着血族的居民们烧掉了他们的房子。
　　米歇尔提供了他的房子，在巴斯不远处的城镇里，有他刚刚购置的房产。那里有他的几个血仆负责所有事宜，他几乎不出现在人前，人们对于身边住着一个血族根本无知无觉。
　　
　　性格使然，米歇尔一点都不喜欢哈尼雅，在天界时就不喜欢，即使现在知道了哈尼雅是格兰洛德和格兰纳德的父亲，也无法改变他对哈尼雅的态度，或者说，正因此而更加啊不喜欢。
　　哈尼雅是一个对于感情过于迟钝的人。米歇尔亲吻格兰纳德时，他从不避让，总是让容易害羞的格兰纳德羞得在半途就跑了出去，过很久才回来。这时，他再有兴致，也被时间消磨得一干二净。
　　
　　“哈尼雅，你真是让人无法喜欢你。”米歇尔咬牙切齿。他是个正常的男性，却一连一个多月都无法和格兰纳德做些让彼此都快乐的事。这一次，他终于好不容易将格兰纳德哄骗到床上了，哈尼雅却在此时敲门走了进来，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哈尼雅在米歇尔阴沉的目光下，依旧无所察觉般的微笑，根本不在意那眼刀直往他身上戳，“这句话，你在天界就说过了。”他坐在了一旁的扶手椅上，看了一眼格兰纳德出去时没关上的门外的布局装饰，又再度移回了视线，“米歇尔，我不赞成你跟格兰纳德在一起。”他说。
　　“这是格兰纳德的选择，即使你是他的父亲也无权干涉。”米歇尔扬眉，“我确定自己是喜欢着他的，难道你怀疑我的心意吗？”
　　“不，我相信。但是那位不会允许的，如果你选择像我一样在天界幽闭百年，你能保证格兰纳德不会受到族人的攻击吗？爱丽丝还没有觉醒，只我一个人，根本无法保全他们两个。”哈尼雅说，“米迦勒，你说过你心里爱的人是格兰洛德，那么，为什么还要去招惹格兰纳德呢？虽然他们同宿一体，但是毕竟是两个灵魂，你不能对我的孩子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米歇尔试图露出惯常的笑容，但是因为哈尼雅的一席话而有所起伏的心境却让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怪异，“哈尼雅……你难道不明白吗？我根本不可能放得下格兰纳德。应该说，任何人都无法做到对他置之不理。他太需要一个依赖的对象，而我已经被他当做了是那个人，你觉得，我还能把他只当做是格兰洛德的弟弟吗？”
　　没有丝毫动容的哈尼雅用那双和米歇尔极为相似的眼睛看着他，“格兰洛德，格兰纳德，你选谁？”他问。
　　米歇尔的手指一点点握紧成拳，“你知道我无法选择。”他低声说到，“他们两个无论谁我都无法放弃。”
　　哈尼雅极缓地眨了下眼睛，收起了突然变得有些犀利的目光，重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所以，我不希望我的两个孩子受到伤害。”格兰洛德已经失去了太多，而格兰纳德却是这样单纯无害，“米歇尔，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了。”他微微叹息着，神色有些黯淡。
　　米歇尔开始沉默，他低头，身体僵硬地绷紧，过了很久，他蓦地起身，大步走到了落地窗边，用力拉开了厚重华丽的窗帘，阳光瞬间洒满了全身，那头纯粹的金发在阳光下灿烂得好似梦幻。他半眯着眼睛，有些不适应地眨眼。
　　他已经有太久没有看见阳光了，隐藏在这具血族的身体里太久，他几乎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们口中万恶的吸血鬼。但如果可以，他倒宁愿自己永远是个血族，而不是一个背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隐藏在血族之中的天使。
　　
　　“哈尼雅。”他自阳光之下转过头来，强烈的阳光让他的半边面容有些模糊不清，“我有办法让那位答应我的要求。”放下上位天使的地位，寄身血族的的体内，这都是源于天界最高统治者的旨意。那位的意思是如果血族的王有任何野心的举动，他就需要在那个行动进行之前，尽早扼杀。
　　而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不外宣的秘密作为筹码。他伸手，指尖带着温度，那是温暖的阳光所带来的，“所以，等我一个月，如果我没有回来，请你带格兰纳德走。”
　　哈尼雅点头，“格兰洛德还在休眠之中，不会有事的。”他的微笑优雅而美丽，并没有因为离开了天界而失去所应有的圣洁感，“一切小心。”
　　米歇尔转回头，于阳光之中展开了金色的六翼，一振翅飞出了窗口。几枚金色的羽毛飘飘荡荡地被遗落了下来，仿佛是阳光所幻化而成的，光彩夺目。哈尼雅望着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的那片阳光，怔怔出神。
　　已经不再是炽天使的他，是再也回不到那圣光夺目的天界了。但是他并不后悔，在他遇见爱丽丝的那一刻起，这一切的宿命就已经被注定。
　　
　　格兰纳德抱着八音盒蜷缩在自己的棺材之中，试着呼唤他的哥哥。现在他不知道该去依靠谁，虽然他很喜欢父亲，但是总觉的父亲与他们存在着一种奇怪的疏离感。父亲对谁，似乎都是一样的态度。他甚至都没看见父亲皱过眉头，父亲一直都是用着不变的微笑面对他们，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原本还有米歇尔可以分散他的不自在感，现在米歇尔不在了，他无法从利夫和薇薇安那里找寻到安全感，唯一能够贴近的，只有他这个仍在休眠之中，但确实还和他在一起的哥哥。
　　“我知道他回天界了，有什么好喊的。”格兰洛德自从格兰纳德能够自行进食之后，就再没有占用过格兰纳德的身体，持续他的休眠来恢复自己耗损过多的魔法力和精神力。
　　格兰纳德缩了缩身子，“可是……哥哥不想念米歇尔吗？”
　　“他才离开两天，有这个必要吗？”格兰洛德根本不在意，随口说到。
　　“那如果他过了很久很久都没回来呢？就像——就像母亲那样。”格兰纳德提到自己的母亲，就有些难过，银蓝色眼睛里的光彩都黯淡了下去。
　　“蠢死了。那你就去找啊。他是炽天使，就是他们的神也无法消弭他的存在，你担心什么。”
　　“哥哥……”
　　“别想我帮你，自己去。”说完，格兰洛德就不再有所回应，而格兰纳德也悄悄地做出了决定。
　　
　　薇薇安推开了门，冲里头张望了一下，看见哈尼雅正坐在那里看书，阳光洒满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身形看上去既耀眼又朦胧，她迟疑了一下，没了下一步动作。
　　哈尼雅却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侧过头来，“薇薇安。”他微笑着，向她招了招手，“进来。”他说话的同时，细心地起身，拉上了窗帘。顿时室内就暗了下来。
　　薇薇安停顿了一下，慢慢走了进去，小脑袋低得几乎能埋入地里，看上去很是不安，“我，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哈尼雅伸手去抚摸她那头柔软的金发，声音平和，“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我不习惯别人这么拘束。薇薇安现在几岁了？”
　　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然后她细声细气地回答：“八岁了。格兰洛德哥哥说我再也不是不会长大了，所以从去年开始，我就一直是八岁。”
　　听到她的回答，哈尼雅有些惋惜地看着她，“只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炽天使了，不然我或许可以让你变回人类。”
　　但是薇薇安却很快就摇了摇头。
　　“为什么？”哈尼雅不明白。薇薇安只是个孩子，难道不喜欢阳光下的世界吗？与鲜血为伍，只能生活在永远的黑夜之中，她真的喜欢吗？
　　“我只是半个吸血鬼，可以在不太强烈的阳光下行走，也不怕受伤流血。还可以一直陪着格兰洛德和格兰纳德哥哥，我觉得做吸血鬼没什么不好的。”她注视着哈尼雅紫色的眼睛，没有了刚才的胆怯，脸蛋上却还透着一丝微微的羞涩，“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可以让格兰纳德哥哥的身体变成人类的，那样他就可以跟米歇尔哥哥一起生活在阳光下了。”
　　“那么，你不想长大吗？”
　　薇薇安歪头想了想，又问：“长大了之后可以干什么？”
　　哈尼雅被问住。长大之后，能够做什么？像个平凡的人类一样，工作结婚生子老去，然后，忙忙碌碌的又是一世。他已经看得太多了。
　　有的人为了自己孩子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而求助于上帝；有人为了岌岌可危的幸福不住地祷告，哪怕只是安慰自己也为了给自己一个希望；有的人为了能够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恳求得以美梦成真。
　　他聆听了太多那些本该是清心寡欲的虔诚信徒的祷告，于是，渐渐的无法明白人类究竟是在追求着什么。
　　薇薇安说，“我不明白长大有什么意义，所以，我不想长大，能够一直在大家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哈尼雅，其实你也是有着欲望的。我们作为永生的存在，虽然无法像人类的夫妻一样整日相伴相守，但是完全能够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相处，可你却偏要去争那所谓的认可。”爱丽丝的唇角不冷不淡地划开了一道笑容，“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哈尼雅，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