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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状元游-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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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真正的“黄帝宝鼎”在黄帝祠里享受人间烟火,这只是一只赝品,一只寄托了他所有的野望,象征这如画江山九州风物的赝品。
  而这只被他珍惜谨慎地收藏的鼎里盛满了水,鼎下架着柴火;水里有人,柴火上有火。
  李去非从鼎后探出头,笑眯眯地道:“王爷来得正好,我饿了,府上有麻饼吗?”她似乎不好意思地甩了甩手上的水,补充道:“我要稻香村的。”
  水里泡着的当然是赤条条的赵梓樾。
  赵家小子对李去非的清白保护得紧,却忽略了自己。
  横竖当年他自学武功阶段轻伤不断重伤时有,李去非经常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溪泉边,为他洗涮干净,再给伤口敷药。
  身为大夫,李去非还真没什么没见过。
  于是一个坦然地坐在鼎里泡澡,一个心无旁鹜地用皂角搓洗大把纠结的头毛,再拿梳子细细地梳顺。
  鼎下的小火苗舔啊舔,热水骨嘟嘟的冒泡,院子里温暖得连雪都化了一层,大家都很满意。
  呃,除了正儿八经的主人家。
  睿王爷拍了拍手,自然有仆役隔着门大声答应,快步去为李去非寻觅稻香村的麻饼。
  百里颉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李去非:衣物尚属整齐,头发是干的,神情稍嫌懒洋洋和不正经,那是属于李去非的正常。
  他继续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赵梓樾。
  赵梓樾不介意被李去非看并不代表愿意被随便哪只阿猫阿狗看,哪怕这只阿猫阿狗是王爷。
  百里颉目光刚扫过来,赵梓樾便蹿出“黄帝宝鼎”,拎起扔在一旁的外衫裹住身体。
  他动作太快,百里颉武功不弱,却也只看到白晃晃的人体闪过,什么都还没看清,那少年已冷冷淡淡地立于李去非身后。
  原来世上真有快得眼睛只能捕捉到残影的轻功!百里颉惊佩,虽然这绝顶轻功被用来裸奔。
  他忍不住再看了赵梓樾一眼,黑夜里只有星光淡淡,远处雪光冷冷,那少年清华的容貌便似比星光淡几分,比雪光冷几分。
  百里颉一惊更甚,相会以来他眼中只有李去非,此刻分了几分注意给赵梓樾,以他的眼力,一眼看出这少年的美貌七分天生,三分却是因为内外兼修将臻化境。这少年尚未及冠,假以时日韩珍必不能敌。佑康朝竟有此等惊才绝艳的年轻高手,韩珍早前传讯称他是三弟的弟子,是真是假?
  “是真的。”李去非淡淡地道,她不笑的时候眉眼间的倦意与百里颉惊人的相似:“李去非可以骗天下人,却绝不会骗大哥你。”
  “所以请大哥吩咐吧,只要能救回炎正师弟,李去非师徒听候差谴。”
  三日后,重伤昏迷的皇帝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挣扎着颁下旨意:赦免丞相秦辅之,着秦相在天子养伤期间协助太子监国。
  至于刺客马炎正,皇帝陛下居然大发慈悲,亲口开恩只治他一个欺君之罪。大理寺心领神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审结此案,马炎正的刑罚也由犯上谋逆的凌迟降为赐自尽。
  宣旨的黄门监退出后,一名狱卒端着托盘进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布上桌。监刑的官员向马炎正拱了拱手,竟也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牢门再次锁上,马炎正静坐了片刻,听得脚步声远去,才低下头,慢慢地拾起筷子。
  桌面上四菜一汤,荦素得当,翡翠白菜的香气熟悉之极,正是他最爱的“素馨楼”招牌名菜。
  不用猜,他也知道出自何人的授意。
  秦辅之秦相爷……有余力做这些事,证明他已经重获自由,回到他的丞相位上,享受皇帝的信任和万民的景仰。
  带着七分懊恼三分宽慰,马炎正笑了笑,挟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细细地咀嚼。
  并不意外的,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草率粗陋,根本动摇不了秦辅之多年经营的牢固根基。
  但他没有选择。仇恨之于人,是抛却了理智的不惜一切。他的仇人是皇帝和丞相,当年干将莫邪之子不惜用自己的头颅交换一个口说无凭的复仇机会,而他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过一死。
  反正他这条命,本就是师傅赐予。
  想起他的师傅,马炎正嘴里的菜肴渐渐失了滋味,如同嚼蜡。
  马炎正第一次遇到师傅,是在一家医馆后方的暗巷里,作为一具为了两个馒头试药试得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尸首”。
  师傅救了他,发现他资质尚可,又收他为徒。
  正式收徒的当日,马炎正才震惊地知晓,他一直感激景仰暗地里当作下凡仙人的师傅和那个成天爱作弄他的师兄——竟然都是女子!
  许是少年不敢置信的神情刺激到了师傅,她傲然道:“怎么?女子便做不得你的师傅?难道你区区一个小童,竟也如其他男子一般,瞧不起女子?”
  马炎正当即飞快摇头否认,急出一脑门汗。师傅冷眼看着,叹息一声,再没有说什么。
  跟随着师傅和师兄,马炎正过了几年虽然身在漂泊,心却安定的生活。直到师傅一病不起。
  临终前,师傅赶走师兄,要和他单独谈话。他在悲痛中隐约有一丝窃喜,以为一向偏爱师兄的师傅终于对他另眼看待。师傅却突然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师傅本就瘦削,这一病下来,手指更是瘦得只剩包着一层皮的骨节,她拼尽最后的余力死死地箍住他,饶是许多年过去了,马炎正仍然时不时觉得手腕隐隐作痛。
  更令他深入肺腑痛入骨髓的,是师傅那番恶狠狠的话:“我要你立誓:今生今世都心甘情愿做你师兄的影子,助她登上高位,利用手中权势颠覆这个轻视女子的不公平世间。若违此誓,你师兄必遭横死,我和你死去的爹娘也会沦为厉鬼,永不得安息!”
  ……狱中一灯如豆,马炎正斟了一小杯酒,晃了晃酒杯,看着被灯光映得晕黄的酒波。秦辅之的面子够大,恩出于上,居然能得来全尸,他也该满足了。
  明天,明天便能见到师傅师兄了,他定要跪在师傅面前,恭请她老人家责罚。无论师兄如何作弄于他,他也绝不会生气……
  耳边似乎响起小小少年惊慌失措,破碎颤抖的声音:“……徒儿发、发誓……”
  马炎正苦苦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
  佑康三十九年十一月十七,礼部给事中马炎正罪犯欺君,殿前司都指挥使俞敏熹监刑,恩赐自尽。
  佑康三十九年腊月初一,圣上再度陷入昏迷,短暂苏醒间宣丞相秦辅之进宫,将太子托付于他,太子长揖相拜,口称“相爷”。
  佑康三十九年腊月初六,宫中传旨到睿王府,着睿王单身入宫觐见,睿王毫不迟疑,摒退左右,随来人前往。
  佑康三十九年腊月二十七,丑时,了无音讯近半月的睿王回府。寅时,宫中敲响丧钟,佑康帝驾崩。
  佑康三十九年腊月二十八,丞相秦辅之上书“……五帝精生,河洛著名,七宿精见,五纬合同,明受天任而令为之,其不得已耳,国不可一日无君。”
  佑康三十九年腊月三十,太子于先帝柩前继位,翌明年,改元承乾。
  承乾元年元月初一,新帝登基大典,百官肃立,天降瑞雪。
  殿外是茫茫落雪,殿内,年轻的天子一步步踏上御阶,高倨龙椅之上,司礼太监高唱,百官齐拜。秦相微微抬头,隔着憧憧人影,望向右侧与他同立于首位的睿王。
  四目交投,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二十四章 旧别离

  “我……不明白……”青年喃喃低语,他有一张眉目如画的脸,说话时扯动嘴唇,唇角还有个浅浅的笑涡。“我以为睿王想……想……”
  “想什么?”李去非打了个今天第一百零三个呵欠,她看起来精神颇为委顿,眉眼都耷拉着,像是随时可能入睡。百里颉失踪的日子里,她没日没夜地为他谋划,统率他的部下,阳谋阴谋齐上,终于消弥了佑康帝临终前鱼死网破的一击。当一切尘埃落定,松懈下来,她整个人也快垮了。她将双手拢进袖中,又缩了缩肩膀。赵梓樾站在她身后,不着痕迹地贴得很近,足以让她倒向任何一个方向都会在他怀中。
  李去非有气没力地问:“你以为他想篡位?”
  青年唬了一跳,转头四顾,京师郊外的大道上,白茫茫的大雪里,除了他们三个别无行人。
  他定了定神,迟疑地点头,道:“天下人皆知睿王手握重兵图谋不轨,若不是秦相多年来率文官与他为敌,他早就把持朝纲,为所欲为了。”
  李去非微微笑着,道:“天下人窥一斑便自以为知全豹,一叶落难道定为秋?
  青年看向他,疑惑道:“什么意思?”
  李去非缓缓道:“端王朝说是崇尚儒学,其实在治国之道上,更倾向道家的权谋,骨子里以‘无为’求‘平衡’。当年睿王功高震主,于是需要一个和睿王对着干的秦相,秦相权倾朝野,又离不了一个蠢蠢欲动的睿王。猫与鼠不能并存,却又不能独存。”
  “为了平衡,先帝亲手扶植秦相对抗睿王,却渐渐发觉秦相并不比睿王更易掌控。先帝日渐年迈,秦相睿王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已不能轻易撼动。先帝知太子懦弱,决心提前为他铲平障碍。李逢春的《佑康逸语》传入宫中,先帝假装勃然大怒,小题大做地派秦相亲自外出寻人。只因朝中上下皆知,秦相对李逢春有心结,他必不会推掉这桩差使。秦相果然允诺,一路微服私访,甚至身临险境——先帝终于觅得了除掉秦相的良机!”
  她顿了顿,对自己的池鱼之殃无法释怀,尤其是想起嘉靖监牢中的其他囚徒。秦辅之己身为了安全,用迷香一类药物预先让他们昏睡过去……于是“天雷轰”震响时,只有她活了下来。
  她懒得去谴责秦辅之,只因知道,在秦相心里,这些囚徒的生死比蝼蚁更不值一提。
  叹了口气,李去非又道:“秦相侥幸逃过一劫,先帝却意外遭到行刺。无论刺客是否秦相主使,重要的是,睿王还在,秦相就必须在。所以,为保太子平安,江山平安,先帝这口气只能带进棺材。”
  青年惘然看向她,良久,神情由若有所思而灵光乍现、最后恍然大悟:“你们兄弟三人根本没有闹翻!百里佶和秦辅之、百里佶和秦辅之……”
  李去非摇了摇头,道:“我和秦相一向不和,当年叫他一声二哥,不过是大哥坚持。相比我为了一己私欲不顾而去,他们二人理念一致,行动一致,六年来不离不弃,他们才是真正的兄弟。”
  青年苦笑了下,又道:“罢了,你们三人间的恩怨纠葛与我无关,天幸,再也与我无关了。”
  李去非看着他,柔声道:“师弟,此去山长水远,你孤身一人,须善自珍重。”
  青年目中晶光闪烁,强笑道:“师兄忽然这么情深,师弟还真不习惯。你放心,这世上有本事轻而易举作弄我的,只有师兄你一人。”
  李去非只笑笑,没提醒他还有一个秦辅之。
  她从怀里取出一物,递过去。
  青年下意识接过,低首一看,却是本书:《龙阳十八式》。
  他差点把书脱手丢出,涨红脸大叫道:“师兄!”若不是赵梓樾在后面虎视眈眈,怕是已经扑了上来。
  “师弟何事发怒?”李去非无辜地瞪大眼,旋即正色道:“封皮只是掩人耳目,师傅一生所学尽在其中,以后就由你保管。还有,我当初创《佑康逸语》只是心血来潮,你这些年管理着师傅留下的民信局,《佑康逸语》能够顺利发行到街知巷闻,其功在你不在我。这些,以后也都托付给你了。
  “师兄……“青年被她托孤似的言行吓到了,待要说话,却又知他这师兄平时看似吊儿郎当无可不可,骨子里性极傲,她如果决定一个人扛,那便只能由她一人。
  幸好还有人肯定会陪着她……青年看向她身后的赵梓樾,稍微放心。
  他牵起马缰,转身欲走,忽又顿住。
  他终于忍不住好奇,回首问道:“若睿王所作所为不为九五至尊的宝座,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李去非微微一顿,轻轻地道:“我当年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大哥毫不犹豫地答了我。”
  她望定了青年,朗声道:“大哥言道,他平生所愿,只求九州平,天下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幼有所养,老有所依,百姓再无战乱流离之苦,端王朝得享盛世万年。若佛阻此愿者,杀佛,君阻此愿者,弑君!”
  青年听得浑身一震,喃喃道:“好一个宏愿……睿王自幼读史,难道不知盛极而衰,合久必分的道理,何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虽万千人,吾往矣。”李去非仰首望天,喟叹道:“是有这种人的,历朝历代,千秋万载,总有这种人的。”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男儿到死……心如铁。
  李去非记得她初次问及百里颉的宏愿,彼时她和他都甚年轻,春风得意马蹄急,少年轻狂得像是想要什么都能轻易拿到手中,天下不过指掌间的天下。
  第二次问的时候,却已是历经世事,被逼得不得不睁开眼睛捂紧耳朵,不得不做出骨肉分离的选择,痛彻心脾的取舍。
  那也是这样一个雪天,她问出口的时候,百里颉的脸在雪光映衬下,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马车骤然缓下速度,李去非撩开车帘,入目是赵梓樾笔挺的背影,紧绷得像随时会离弦而出的箭。
  她无声地叹口气,伸手按住赵梓樾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直到感觉手掌下的躯体松弛下来。
  赵梓樾回头看她,她却越过他,看向前方。
  前方数丈外的长亭。
  长亭外一望无垠,只见细盐一般光洁平整的雪地。她却知道,在她看不见想不到的暗处,不知有多少人目光灼灼、蓄势待发。
  亭内有两人,一人背对她负手而立,一人端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地独酌。
  李去非只看了一眼,不,她甚至无须去看,也知这二人必会出现——她微微苦笑——为她送别。
  或“送别”。
  赵梓樾扶她下车,李去非摇摇摆摆地向前走了几步,习惯性地摸向腰间折扇,又想起折扇丢在嘉靖府大牢,怕是早就化了飞灰。
  后方的少年却忽然扯住她的袖子,递来一物。
  李去非下意识接住,触手的熟悉感令她一怔,不由地低下头。
  掌中躺着她六年不曾离身那柄折扇,扇柄已经被摩挲得温润,展开来,白色微微泛黄的扇面上淋漓的字迹没有丝毫污损。
  她不知道赵梓樾是什么时候捡到了她的折扇,也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这一个月昏睡比清醒多的时间里,小心翼翼地将它保存得完整无缺。
  但她什么也没问,正如他也什么都没说。
  李去非低着头,身后传来赵梓樾轻细绵长的呼吸声,她缓慢地挑高唇角,绽出一个微笑来。
  百里颉抬头,一眼望见她的笑容。
  他有些恍忽,这笑容似曾相识,依稀是某一年的春初,他和她结伴上朝,有风摇动一树槐花,白生生的槐花骨朵落在她发上,他替她拣出来,她对他笑了一笑。
  原来这一笑间,已隔了如许多时光,蹉跎了最好的年华。
  百里颉举起杯,酒中滋味,唯有心知。

  第二十五章 妒英才

  李去非拾级而上,迈入亭中,拱手向两人行礼,道:“见过王爷、秦相。”又若无其事地摇着折扇,笑嘻嘻地道:“有劳大哥二哥亲自来送小弟,真是过意不去。”
  百里颉抬头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眉眼间的倦意清远得像白雪勾勒出的远山轮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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