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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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道:“确有此事,如何?”
吴应雄道:“既然同僚已走,家父年迈,也想图点清闲,不知陛下可有他意?”
康熙沉声道:“依世子之见呢?朕应如何?”
吴应雄道:“家父称,若陛下认为藩王已老,留之无益,不如……撤去?耿大人也有此意。”
康熙笑道:“世子如此说,朕倒不知如何是好。何况又是这么大的事!不如请平西王写一份奏折,让朕与众位大臣商议后再做定论,可好?”
何以对吴应雄如此的小心顺从?!纳兰觉得自己实在摸不透康熙的心思。
一顿饭的工夫,吴应雄走了,纳兰从耳房出来,玄烨就问他:“别和朕打官腔,你觉得如何?”
纳兰想了想道:“草民愚见,藩王的势力……可能比京城传闻的要大!”
玄烨哈哈大笑道:“还是容若深得朕心啊!那依若容之见,又当如何?”
纳兰抬起头看着康熙,见康熙气度非常,威仪不凡,低头道:“草民不敢讲。”
玄烨知道纳兰心中有数,就笑道:“但说无妨。”
纳兰与康熙对视,心中坦荡荡,道:“花木若有太大的分枝,会影响生长,甚至抢了主杆的地位。花木农就把这些吸取了太多养分的分枝削掉。而对于陛下的问题,若依草民之见,唯一可行之计就如对待强壮的分枝,就是——削!”
玄烨见纳兰目光清亮无比,整个人显得格外灿烂,说的话更是深和己意,心中珍爱异常。呆看着他不语。
纳兰见康熙不语的看着自己,眼睛里看着说不出的味道,以为他不高兴。过了一会,康熙还是没有动静的看着自己,纳兰就感到有点不安。于是轻声叫道:“陛下!”
玄烨醒悟,微感尴尬,道:“啊,容若之言深和朕意。但朕有所顾虑,三藩长年手握兵权,若削之,毕遭到剧烈反抗,到时,朕恐怕生灵涂炭,受苦的是黎民百姓。”
纳兰对康熙此言深感敬佩,历来君主为明哲保身,不以平民的生命为意,而康熙则为顾虑黎民,让自己陷于危境。康熙在纳兰心中的形象,从一个孤独的孩童升格为一个名君,使纳兰更对康熙有了好感。
当晚,纳兰与康熙讨论削藩事宜,小桂子在门外伺候兼望风。不知不觉,天又五更。
玄烨发现天又蒙蒙亮了,就对纳兰笑道:“为何朕每次与容若畅谈,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
纳兰见已经五更,知道康熙要准备早朝,就打开门叫小桂子伺候康熙梳洗进膳。
康熙见纳兰为自己奔走,心中非常幸福。
饭毕,康熙衣带整齐,准备出门,回头忽然看见也准备回家的纳兰不时偷偷打着哈欠,憨态可鞠,笑道:“容若你就别回了,耳房中有床,就睡那里吧。等朕早朝完毕,还要与你讨论昨晚未尽之事呢。”
纳兰不敢推辞,也不愿推辞。他身体本就孱弱,经过两晚未眠,也着实困倦。待康熙出得门去,他就由小桂子引到耳房中和衣而卧,不一会,就酣然入梦了。
一觉睡的好沉,纳兰张开眼睛,日已偏西。忙要坐起来,忽然觉得身边有声音,看时,吓了一跳。原来康熙也和衣在他身边睡的正酣。
纳兰怕惊醒康熙,不敢动了。躺在他身侧看着他。康熙与纳兰年龄相仿,但却显得比纳兰成熟的多,脸面上虽还有未脱稚气,但身体已经魁梧结实远胜纳兰。睡着了的康熙还皱着眉,显得心事重重。
纳兰看着这样的康熙,心中不禁充满了怜悯和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只是一心想伸出手来,抚平康熙的眉间。
正在缓缓的伸手,康熙忽然张开眼睛,纳兰立时尴尬非常。想他正与帝同榻,死死的盯着人家的脸看不说还伸出手。纳兰的脸慢慢的红起来。
康熙本不以为意,忽然见到纳兰的脸红了起来,心中立刻“平,平”的跳个不停,想把这样的纳兰容若拥在怀中。
清代年间,王公贵族几乎全部眷养幸臣,康熙年间虽此风不盛,但大多贵族却有幸臣。帝王虽不喜娈童,但都有几个亲近的重臣。然是否有宠幸,只有自知。
康熙并无此好。也不提倡。
可是,康熙不知自己此时是怎么了。纳兰虽貌美但称不上绝色,性格温顺却不怯弱,身体虽然孱弱但因为多年武术训练体格也算强健,并不似一般的幸臣,可是,也许就是因为他不似一般的幸臣,所以康熙才对这个漂亮而有才干的年轻人有特别的感情。
纳兰红着脸不肯抬起来,玄烨笑道:“容若你就想一直赖在朕的床上吗?”
纳兰一听此话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怒视着康熙,对他这句些微有调戏意味的话表示不满。
玄烨也玩心大起,站的稍远于纳兰处道:“容若你睡了朕的床,什么时候打算做朕的媳妇儿呢?”
纳兰脸更红,恼羞成怒的挥拳打去,康熙微微一侧身,躲了过去。嘴里道:“不嫁给朕,也不至灭口吧!”完全是戏言的口吻。
玄烨也是故意激怒纳兰,刚刚早朝过后,他见过明珠,明珠说了不少关于纳兰成德的事,也包括他的学业。玄烨才知道纳兰的武术居然也学的不错,故以身相试。
纳兰见康熙轻松的躲过自己毕重的招式,一时忘记眼前的人的身体是龙体,就认真起来。
十几个回合下来,纳兰和玄烨居然都没有碰到对方的衣角,两人兴致大起,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哎哟我的万岁爷哟,这,这不是要老奴的命吗!”
纳兰听得“万岁爷”三个字,吓了一跳,这才想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要跪下请罪。康熙忙的扶住,不允他跪。向来人看去,却是刘公公。
刘公公原本是玄烨做太子时贴身的太监,可玄烨登基以后,一来刘公公年事已高,二来他在宫中地位高,三来康熙也防魏忠贤案重演,就不要刘公公伺候他的寝室,而是让他主管后宫众太监们。刘公公也许久不曾出现在他的寝宫了,而是由小桂子代劳。而今他出现,必有异事。
果不其然,刘公公待纳兰整理衣冠完毕,就说道:“万岁爷日理万机,经受不了夜夜议政,恐龙体报佯。要不要也请纳兰公子回家捎歇,明日在来与万岁爷议事?”
话说的如此明确,康熙也不好再留纳兰,便对纳兰道:“容若明日早朝毕请再来与朕议事。”
纳兰应了,待要离去。刚刚转身,康熙又道:“容若明日请早。”
纳兰只得回头应,康熙又痴看一阵,才依依不舍的放纳兰回去。
刘公公不语,心中却有数。
刘公公眯起眼睛目送纳兰离宫,又打发身边一个小太监出门去了。
时光依然在快速前行。
第五章
这日,康熙一早就打发一个小太监来叫纳兰,纳兰纳闷,因为康熙昨日曾说今日事忙,不必他去了。
到了御书房,康熙正在更衣。纳兰一见康熙的衣服,就道:
“陛下,今日可是要打猎?”
康熙笑道:“是啊,今日朕去围场是保密的,只要容若要随行前往。近日容若在宫中烦闷,正好去散心。”
纳兰立刻道:“草民荣幸。可是,陛下,今日不是还有政事要处理吗?”
康熙哈哈大笑道:“朕的‘正事’就是与容若去打猎啊!我们满人最喜爱的娱乐就是打猎了。朕一早就听说容若数岁即善骑射,今日可要大开眼界了。”
纳兰微笑,小桂子立刻奉上衣物,为纳兰换过。
来到马房,康熙道:“朕许容若先挑。”
纳兰看马房中的骏马,必然都是好马。其中有一匹周身漆黑如墨、只有额头一点雪白的马,名为黑星,甚是惹人注目,但纳兰即知此马必是陛下御用。再看此马旁边,是一匹与之相反的,周身雪白的一匹,名为雪花。虽不如那匹黑马,可也知是难得的良驹。
纳兰牵过此马。
康熙大笑道:“容若聪明,不过太小心了。如果喜欢黑星,朕也舍得割爱。”
纳兰笑道:“良驹必择良主,黑星草民无福消受。”
康熙道:“容若此言让朕舒服至极。就把雪花赏给你吧。”
两人并着小桂子和几个贴身侍卫匆匆赶往围场。
一出宫,康熙兴致大增,对纳兰道:“容若,你看此处之人,都是朕的子民。”
纳兰微笑不语,心中想道:若能让他们富贵和乐就更好了。
一时到了围场,康熙道:“前日听说,围场里有麋鹿。今日且看,朕与容若谁更善骑射!”
两人策马急奔,康熙大声道:“围场之上无君臣,容若可不能相让啊!!”
纳兰点头,两人寻找猎物踪影。不知不觉的奔出了很远。
转了好久,都没有看到麋鹿的踪迹,两人都各有所获,但不免遗憾。
来到一处高地,康熙忽然停住,极目远望。纳兰也停在旁边,与康熙一同远望。
康熙道:“容若知朕此时在想什么?”
纳兰道:“如此大好河山,陛下自是要登高远望才看的真切。”
康熙转头看纳兰,深邃的、悠远的,然后道:“悠悠山河,知朕者仅有容若一人而已。”
纳兰不觉心中一动,低下头。
康熙依然遥望远方,道:“河山大好,却难以抵御风吹草动。子民众多,却难以抵御人心动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要平稳,就要保证水的流畅。朕常想,为何天下的百姓不能人人都安居乐业?为何美丽的土地不能永远安详稳定?朕眼前的子民虽然安居乐业,但远在南方的,北方的,西方的,南方的呢?天下财富,半耗于三藩啊!”
纳兰见康熙自言自语,词不搭意,一时不解,仔细想了想,大惊。然后定了定神,想着康熙此话,心中更是佩服,道:
“陛下能为国为民,实乃我大清之福。战争虽然能给百姓带来短期的煎熬,但这是为了长久的安宁而付出的细微代价啊!请陛下不要犹豫了!草民虽毫无建树,但愿为陛下的撤藩盛举尽犬马之劳!”
康熙转头看着纳兰,一时间天地无色。只有这个人,才是朕的知音。
“容若,”康熙轻声道:“答应朕,别离开朕行吗?如有一天,容若你离开朕,朕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纳兰不解的看着忽然柔情的康熙,被他眼神惊了一下,道:“陛下何出此言,只要陛下喜欢,天下有才之事必会趋之若骛。”
康熙叹气道:“朕读汉人的诗,有一句话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对吗?”
纳兰脸微红,低下头道:“此句用来形容的事物不适于草民。”
康熙看着这样的纳兰,良久良久,一丝奇异的感情,油然升起。
这日,纳兰回家,明珠本要找他问话,可刚到明珠房里,明珠就被人叫走了。此举正和纳兰的意,纳兰立刻回房仔细思量今日之事了。
一宿无话,纳兰清早起床,就准备进宫去。
到饭厅,明珠竟在。纳兰忙的请安,又问:“阿玛身体不爽利吗?”
明珠默然不语,等了一会,道:“这几天你……陪在皇侧觉得如何?”
纳兰道:“陛下雄才伟略,是个明君。”
明珠又默然了一会道:“陛下……陛下待你如何?”
纳兰心中奇怪,道:“陛下待孩儿很好,很平易。孩儿与陛下相处也觉得十分开心。”
明珠竟然长叹一声,满脸悲戚。纳兰更觉不解,问:“阿玛,出了什么事吗?……是孩儿这两天得罪了陛下而连累阿玛吗?”
明珠摇头,低声喃喃道:“恐怕今后阿玛也要依仗你的……了。”
纳兰没听清楚,明珠也无意重复,胡乱吃了几口,道:“你快点吃,早点去陪陛下去吧!”然后明珠离去,形容很是黯然。
纳兰心中疑惑,以为明珠只是失意于官场,也不以为意。
饭毕,纳兰依约前往。
到得宫门,门口太监显得客气异常。纳兰还是到了御书房中等候康熙。
差不多中午十分,康熙才回来,见了纳兰,显得很高兴,但眉宇间难掩疲惫。
纳兰请安后问:“陛下因何事烦恼?”
康熙微微一笑道:“见到容若朕稍感安慰。”然后又微笑问道:“容若猜朕因何事烦恼呢?”
纳兰也微笑道:“陛下已定削藩之心,……难道陛下已经下诏了吗?”
康熙叹了口气道:“朕怎敢轻易下诏,只是问寻,群臣就已惶恐不已。看来三藩这些年虽人不在京,但在京做的功夫却比得上京里任何人。”
纳兰点头道:“想来也是。但削三藩之事刻不容缓。”
康熙也同意,道:“朕心里十分明白,朕这些年已经开始部署削弱三藩兵力。可是……唉!”化为一声叹息。
纳兰见康熙愁容,心中也颇为难过,想了想道:“陛下,有没有想过诸一破之的方法呢?”
康熙一听纳兰似有良方,忙命小桂子关门放风。自己则与纳兰并坐,道:“容若有何良策请讲!”
纳兰道:“虽有三藩,陛下可曾想过,三藩之力其实并不相同。”
康熙点头道:“自然。”
纳兰道:“三藩彼此相顾,千丝万缕。但只要找到线头,再难以理顺的丝线也不在话下。”
康熙想了想,忽然微笑道:“容若好聪明的头脑。朕不得不佩服。”
纳兰一笑以谢,康熙又道:“今朕与容若相谈中,可否确立削藩之法?”
纳兰见康熙兴致高昂,且纳兰本人也正属意报国、贡献才智,便与康熙细谈削藩之法。连续数日就寝于御书房耳房中。
政治,居然也能联系感情?!!只是,因政治而维系的感情,还是感情吗……
回到宫中,康熙见纳兰的猎物中有几只野鸡,就道:“你随朕去一趟慈宁宫,太后最喜食此物。”
纳兰道:“草民去见太后,可能不合适吧。”
康熙笑道:“容若何出此言!这是你的猎物,难道还要朕冒名吗?”笑毕,康熙又严肃的低声道:“朕把藩王之事禀告太后,太后极力赞成容若之见,何不趁此时……”
纳兰会意,与康熙向慈宁宫走去。
孝庄皇太后是少年康熙的精神支柱,在漫长的夺权斗争中,康熙的信心很大程度来源于皇太后。
康熙先进去,不一时,一个宫女把纳兰带入房中。
纳兰请了安,太后用她轻柔的语气赐了座。纳兰偷去看她,愣了。太后如此的美丽端庄,养尊处优的生活带又给了她闲雅高贵的气质,但是,无论有多么安静的仪态,都不能掩盖她一双无比精明的眼睛。
太后看着年轻俊雅的纳兰,笑道:“你就是明珠的儿子啊,明珠好命,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公子。”
纳兰谦虚一翻,太后又道:“谢谢你猎的野鸡,也劳烦万岁爷记着哀家的口味。凭这点,就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纳兰微微一笑,太后的声音虽然柔和,语气也亲切,但是她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的看着纳兰。纳兰知道,太后在用自己的方式评价他。好个精明的女人!!
康熙道:“今儿朕带容……恩……纳兰公子见太后,还有别的事,就是上次朕提到的……”
“不忙。”太后打断康熙的话,对着纳兰笑道:“今儿先不谈此事。纳兰公子,哀家听皇上说你这次的会试考的好啊。明珠大人的教育功不可没。等殿试结束,公子就可为朝廷效力了,敢问可有属意的职务?”
是试探吗?纳兰看着太后没有传到眼中的笑容,道:“回太后,草民参见殿试只为天下苍生。至于职务,高官不是草民所欲,厚禄更不为草民所齿。草民只希望能为百姓造福,能帮助陛下成为能为天下黎民真心爱戴的君王。”
太后“呵呵”笑着,纳兰看时,太后的眼神已经不再那么锐利多疑了。
康熙也看出端倪,就立刻不矢时机的说道:“太后,纳兰公子并非奸佞,也并非一般的官宦家族贵公子。是朕最贴心的……朋友。朕希望太后不要怀疑纳兰公子。”
太后用眼角瞟了康熙一眼,微笑又严肃道:“万岁爷此言段不可张扬!”
康熙笑道:“太后过虑了,朕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然后又看着纳兰道:“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