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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凝脂-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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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银子作不划算的买卖,做肉体交易也要把对方当成一团待价的白肉并不肯当冤大头。若是凝脂打算漫天要价,他绝对不会答应。他想著以前睡过的小倌,有不聪明求他赎身的,也有厚脸皮要他奇珍异宝的,便深深地感觉那都是些没有头脑的东西。他出了渡夜资,付了合适的价钱,怎麽肯多用没必要的银子?可若是为了睡那身世干净的美人,他也根据对方的姿色、脾气和地位,肯多花些代价,甚至有一次为了和一位官家公子共度一晚,替那公子的父亲填了十六万两白银的亏空。银子不是问题,关键要物有所值。




4

  “爷的家里有店铺吗?”凝脂想了半天,小心翼翼的问。

  周承元一皱眉,暗道又是一个太过贪婪的东西。周家的店铺都是盈利丰厚的大店,那一店一日的收入来换这小倌都嫌太过浪费。

  小厮不满地说:“你难道没听过周家的名字?看看城里的酒楼,卖金玉古玩,绸缎香料的大店,三个里面就有一个是我们周家的!”

  凝脂的确没有听过周家的名号。他被卖到小王爷府里之前是住在乡下的,集上的东西都嫌太贵,自然没进过城里的大店铺;在小王爷府里的时候,也就出过一次门,进过一家绸缎庄;而从娼馆里出来,去那些小店找活计尚且畏畏缩缩,有哪里敢在光鲜的大门面前乱转?凝脂把头压得更低,几乎要埋到衣襟里面去。他说道:“我不识字,没有力气,出身也不好。爷真要是想相处,就让我到周家的店铺里当个夥计吧。”

  周承元的眉心皱得更紧了。曾经也有个小倌央他去店铺里做夥计。那人很有些聪明,瞒著老板偷偷攒下了钱,再托自己赎身出来,和凝脂一脸的糊涂样子是很不相同的。他一时也判断不出,这人是太过精明,还是太过呆傻。

  “你把这人领回去交给管家收拾干净了,我晚上要用。”周承元对小厮吩咐了,便一个人都了。

  小厮也要拉著凝脂走,却看到他哭花了脸,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小厮叹了口气,走到包子铺前买了两个包子塞到凝脂手里,劝道:“你莫哭了,大家都是苦命人。让人捣屁股,给人刷马桶,不都是伺候人的活儿吗。周家也是有善心的东家,不会把你往死里弄。万一你将来发达了,也不要糟践我们这些做奴才的。”

  周承元回到宅子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带著一身酒气,其在似醉非醉之间。管家迎上来,交待说事情已经办妥了。人洗刷干净,早就送到房里去了。

  周承元走进卧房,一眼便看见坐在床上的凝脂。凝脂身上罩著一件鹅黄色的丝绸袍子,下面没穿裤子,露著雪白的小腿和纤细的脚。他等得困倦了,又不敢钻到棉被里睡,只好坐著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在不那麽清明的周承元看来有说不出的可爱。

  周承元走过去,不吭声地把凝脂摁倒在床上,一双手卷起他的袍子,直到露出两粒乳珠。他感到手下的身体一下子变僵硬了,然後又一点儿一点儿的变软。周承元知道凝脂清醒过来了,却当做没有发觉一样,用两只手分开凝脂的膝盖,嘴贴到大腿内侧细滑白嫩的肉上,细细啃噬起来。

  很有劲儿,周承元在心里赞道。只是看凝脂的一身白皮,他以为那肉咬起来也应该是软的像豆腐一样,没想到细致皮肤下面的肌肉有一股紧绷著的力量,心里一阵欢喜,真是捡到宝了。他把两只手探到後面,摸到凝脂的屁股,用力的又揉又捏,然後满意地听到那人发出细碎的呻吟。




5

  燥热。

  嗓子里一阵发干,鼻子抵在什麽地方呼气吐气都不顺畅,而且身子的左半边已经被压得麻木了……

  凝脂睁开眼,在晨光的熹微中看到周承元的胸膛,蜜色的皮肤肌理细密,上面一层茸茸的汗毛,下面的肌肉支撑起结实的形状。他在恍惚中以为,自己还是在南院里,抬头看向上方的帐子,才想起昨天已经为了生计跟这位周家老爷相处了。凝脂试探著推推压住自己的身体,听见对方不满的咕哝了一声,身子反而被抱的更紧了。他心里一跳,努力仰头去看禁锢著自己的人。

  啊,是南院的小倌们很喜欢的那种客人。凝脂下了判断。浓黑的眉毛,高鼻梁,线条分明又厚实的嘴唇,像是那种重情重义的样貌。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向来只听说商人重利。一个馆里的小倌还告诉自己,将来顶好不要跟了做买卖的人,什麽东西在那种人眼里都是打了价钱的商品,年轻的小倌会被他们当成讨好生意对象的玩意儿而送来送去,色衰的小倌会被干脆的一脚踢开连府里的粗使仆役都不如……假若可以,他又怎麽愿意就这麽跟了这个周家的老爷呢?

  “你笑什麽?”周承元不悦地问道。他推开愣住了的凝脂,目光顺著昨夜啃过的痕迹从凝脂的脖子一路向下,停在一双玉似的大腿上。没想到会有那麽柔软,周承元暗道,昨晚上都折成那个样子了,也没见这小倌儿有多吃力,只是,他皱了眉,那洞松了些。

  “我问你在笑什麽!”

  凝脂露出一幅木呆呆的样子,不知为什麽这老爷昨晚吃得那麽高兴,到了早上就像收租的一样怒气冲冲。“我,想到了吃……饺子……”商人果然是太过薄幸了。

  “周福!”周承元高声叫道。不一会儿,昨天的那个小厮就推门走了进来。

  “爷。”

  周承元指著凝脂说道:“把这人领到厨房里吃顿饺子,然後送到周寒那里,让他在店里做个夥计。”

  凝脂听到这话,心里一喜,挪动赤裸的身子爬下床去。他一腿蜷在床边,一腿向下迈时,白色的浊液沿著大腿内侧缓缓向下流。

  周承元眼睛看著凝脂套上皱巴巴的黄色袍子,脑子却停在刚刚看到的景象上。然後,周福惊讶的发现:一向镇定自若的老爷,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

  “洗个,咳,他先领著,澡周福……”

  周福眼睛都成直的了。他听说过男人生孩子,却从没有听说过自家的爷说起话来会让人听不懂。

  “爷。”周福悲哀地看著周承元。周承元则更加悲哀地回想著自己的精液从凝脂大腿内侧流下的那一幕。从十五岁玩第一个男人起,他没有一次不是在做完之後先让对方洗干净了,才继续睡觉的。唯有昨天,该死的被灌了太多酒,弄得半醉不醒的,而他以为自己很清醒。到了现在他才明白,昨夜清醒的是欲望,醉掉的是自己的一世清明。




6

  凝脂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带到这麽个地方来。入到一个深深的巷子里面,走到最尽头,周围的环境清幽的有些怕人。他隐约记得绿袖说过,卖春宫和秘药的地方就在这种僻静的巷子里,跟著周福,不情愿地卖过门槛,果然闻见一股墨汁的臭味儿。

  铺子分著里外间,里面被布帘挡著看不见,外面四周全是书架子,满满地堆著书。除了右边一个核对数目的夥计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

  “呦,这不是周福吗?”那夥计过来招呼道。

  “寒掌柜在不在,爷让我领了个人过来。”周福把凝脂拽来到了近前。

  那夥计一面打量凝脂,一面说:“挺秀气的家夥嘛,不过跟掌柜的比,就差多了……”他掀开布帘,向里面说道:“掌柜,东家那里送了个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著白布袍子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停在那里,向著三个人看了一眼。只瞅了那麽一眼,他就明白这是从哪里来了这麽个人了:一张白净俊秀的小脸,细细的腰肢,单是站著便有一种河边绿柳的风情。除了娼馆,再没有别的地方还出这样的男子。

  周福上前一步道:“寒掌柜,爷吩咐了,要这人在店里做个夥计。”

  周寒听了周福的话,知道周承元要往自己手底下塞个废物,心里一股怒火就冲了上来。他面上却依然笑脸迎人,仿佛春风日暖一样让人心里极舒坦。一双丹凤眼,目中神采似一眼泉水,眼波一转便见光华流动。肤色分外白皙,透著微微的粉,一对弯眉和那长长的睫毛却黑黑亮亮的。鼻梁高挺,唇色偏红。容貌这般美豔,好若女子,气质却清雅,仿佛庭中修竹。身子笔直,单薄却不见赢弱,反显出少年人一般的活泼灵动。看那噙在嘴角一丝笑,又觉得这人再是稳重不过,是在富贵家里长起来,又在外见过大世面的公子。

  凝脂看见了,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哪里见过这等长得仙人一般,又这麽大方坦荡、温和亲切的人物。他想到昨夜里,周家老爷又舔又啃,压著自己的身子不住地前後穿插,便不由地暗淡:若是像掌柜这样的干净,怕是那老爷也舍不得那样操弄他吧。

  周寒问道:“念了几年私塾,读过些什麽书?”

  凝脂心里不解,只是卖春宫,也要读书人不可吗?他还未问出口,便听见周福说道:“他哪里念过什麽书。大字恐怕也未必认得一个。”

  “这……”周寒一脸为难的样子,“若是要从头学,怕是要苦了你了。”

  “我……”凝脂话未说完,就被周福抢白道:“不用费那麽大的力气,爷说了,他能干什麽,就干点儿什麽,大不了供他吃一碗白饭。总算是周家店里雇的夥计就成。”

  周寒心里一松,明白老爷对这人是全不抱希望的。可是,为了什麽把这个出欢场的小倌送到这儿来?




7

  跟著周寒向後走,後面一大间屋子像库房一样整整齐齐的全是书。走过书与书之间狭窄的通道,紧接著的是门。周寒站在门前,回过身来,细细的打量凝脂,他并不愿接纳这一无是处的小倌,恐怕将来还会引来事端,至於会不会殃及自己,却是他一个凡人预料不到了。
  
  “你抬起头来,站好了。”周寒说道。

  凝脂一时有些错愕,虽然周寒的声音依然温和,但他从中听到了一次严厉。

  周寒把手扶在门上说道:“进了什麽门,就要做什麽人。不管这门里的东西,你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认真负责才行。可要是出了门就要把门里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才行。”

  凝脂想到南院还有小王爷,心里发苦,事情都刻在他的骨骼上血肉里,如何能够说忘救忘。

  周寒继续说道:“进了门,就是入了行。行有行规。你若认真遵守,行规就为无物,你若心里犯了扭,行规就是紧箍咒。我们印书局,虽然不直接买卖攸关性命的货物,头一条却是立信。书的写本,雕版,纸张,用墨,每一项都系著书的价钱,但一般人分不出这上等用料和下等用料之间的差别。你说得好一点儿,就可能卖个高价,但长久下来,我们店的名声就坏掉了。你若要进这门,首先便要立誓,除非出此行,便不得说一字的谎话。”

  头一刻,凝脂还觉得这地方冰冷可憎,听得周寒的一番话,竟觉得卖春宫也不是那麽不能够忍受的事情了。他在阴暗的门前立了誓。周寒听了,从门前移开,说:“你推门进去吧。”

  凝脂有些困惑,犹犹豫豫的推开了门。

  满眼是花开……

  面前是个大院子,周遭是高大的瓦房,中间一棵老槐树。此时正是春天,洁白中带著鹅黄的槐花开了满树,一串串镶嵌在碧绿的叶子当中,柔软的向下垂著。
在凝脂的眼里,此刻什麽都没有,只有这满树槐花在寂静中绽放。




8

  印书馆里的活儿有很多,可凝脂能干的却不多。在这里讨生活,一般的夥计是不需要多大的学识,可念过三四年私塾认识些字还是很必要的。周寒望著凝脂,犹犹豫豫不知拿他怎麽办:抄书稿吧,他不会写字;雕书版吧,他下手轻重不稳……思来想去终於给凝脂安排了妥当的活儿。

  於是,凝脂每日便在作坊里走来走去,拎著水壶烧水倒茶。在娼馆里做惯了敬酒看惯了人的脸色,到了作坊里倒倒茶,他总觉得顺手是顺手,只是太过清闲了。每日吃了晚饭,掌柜周寒会在空下的作坊里教他识字句读和释义。但每天白日里,他复完了功课,给师傅夥计学徒们倒满了水,就闲著坐在院子里,看那满树的槐花。

  在以前的家,村口就有那麽一棵老槐树,黑乎乎的粗糙树干,却开了满树娇嫩美丽的花。好看,又不别扭,不像自己异类一样生在全家黑黑壮壮的一群孩子里,让娘亲看著总是不顺眼。

  周承元进到院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仰头看著槐花的凝脂。满目的羡慕与哀伤,让他一时失了神,只觉得这一人一树俯仰相对,抛开了俗世一切繁芜直可入画。

  “东家?”周寒从屋里出来,看到愣神的周承元望著凝脂微微敛眉,便出声叫道。这一声唤回了两人的魂儿,周承元看到凝脂惊跳起来,水壶!的落在地上,不由得嘴角含笑。他对著周寒说道:“有人想卖个孤本给我,我跟他约了一会儿在这里见面。买不买,印不印,你在旁边帮我看著,免得走了眼。”他说完了,一双眼睛盯在一旁低头立著的凝脂,回想起这人的一双白腿,还有那精液缓缓流下的样子,感觉下腹渐渐有了感觉。

  周寒看著东家的眼神,心里一乱,嘴角习惯性地牵起,对凝脂说:“凝脂,沏壶好茶过来吧。”




9

  凝脂闷在作坊里,不敢出去,他怕待会儿再在院子里看到周承元。在印书局里干活儿,这已经是第四天了,白天差事轻松,晚上又能跟掌柜学字,他心里再满足不过了。他明白自己的身段面貌看起来和别的人不同,要想掩饰从娼院里带来的胭脂味儿让旁人看不出马脚,不仅不容易,反而会更添一份儿别扭做作。他便索性放了开来,该看人的时候看人,该笑的时候笑,仿佛自己和别的人一样。幸运的是,局里的师傅夥计都很和气,虽说现在和七个学徒睡在房里的大通铺上,但也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动手动脚。

  想起以前到别的店铺找活儿时受的白眼儿,他在心里琢磨,换了别的地方是万万找不到这麽好的差事的。若是再也看不到东家,自然更和心意些。又有什麽人能够面对欲吃人的野兽,还能满心欢喜的?

  凝脂专心想著心事,被拍门进来的活计吓了一跳。有师傅撇下手里的活儿,迎了过来,问道:“可是难得的珍本?”作坊里的其他人听见了,有人凑过来,有人转过头来,都望著门口一脸笑的活计。

  “清源书院刻的好本子。开本大,纸好,字大清楚还是名家的手笔。至於印不印,我看掌柜是舍不得拿这本子作底本的,少不了要重新摹写。”

  凝脂是半分也听不懂,但看见人人面上的喜色,也觉得应该是件难得的好事。

  “只是,”那夥计脸上的笑容扩大了,“这本子却是不易得的,全亏了咱们掌柜!卖主是个南方来的落魄书生,在咱们店里看来看去,绕了好多弯子,才拿出一本书来,说是清源书院印的话本。大家都知道,这以前的本子,属庆隆年间印的好,这庆隆年间的本子又数清源书院的好。可惜经了庆隆末年的战乱,好本子保存下来的是少之又少。东家听了,脸上就开了花,把书拿到手里细细地看。那书生开价一百两黄金,东家立马就应了,要我找账房支钱。

  咱们掌柜说要先长长见识,就把本子那过去看。那书生嗤笑一声,就坐著大爷一样的喝茶。可没想到,掌柜看出了破绽。你们知道怎麽回事吗?那是个假本子!”




10

  凝脂听了一惊,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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