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春秋 作者:白窈(17k女生网vip2014-08-24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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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才落音,旁边那位白衣男子竟然丝毫不顾公子旅的脸色,兀自大笑道:“无知妇人真真有趣,然,大名鼎鼎的贤公子旅居然被一妇人威迫,咄,更是可笑。。。。”
被人嘲笑,公子旅竟也不恼,只是看向郑月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虽是一瞬,但却还是让郑月安给捕捉到了,不过,这也足够了!
收回青铜短剑,郑月安淡淡瞥了那白衣男子一眼,也不理会闻声而来却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宽儿,兀自的滑动着木制轮椅,向她养伤的院落缓缓而去。
郑月安的离去,使宽儿回过神来,她从不知向来和善的郑月安居然敢对楚公子旅行刺,随即便一个扑冽跪在地上,哆嗦道:“婢子该死,那柄短剑 是前些日子娇娇问婢子要去切果子的,婢子、婢子竟忘了收回,险些陷公子不利。。。。。。。婢子该死。。。。。”
公子旅微微擦蹙了蹙眉,收回视线,看向宽儿沉声道:“这些时日你一直在侍候她,可知她的身份?”
“然,然,!”宽儿紧张道:“娇娇说她是郑姓,唤月安。”
闻言,白衣男子当即便道:“郑姓?莫不是晋公子重耳身边的那些个妇人?”
听闻晋公子重耳,身边便有一对姓郑氏姐妹。
公子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此姬不似寻常妇人,颇有一份胆量和气势,我拾到她时,此姬正性命堪忧,身上所中伤痕,皆是毒辣至极,只怕是招惹了权贵所制,重耳那厮狡诈至极,身边又有贤士介子推提点,断不会在此关头犯如此轻率之错,落人口柄!”
想起方才那妇人所乘坐,样式极怪,却精致又会滑动的‘车子’,公子旅凤目一扫,看向还趴跪在地上的宽儿道:“方才那妇人所乘何物?又是何人做制?”
闻言,一旁的白衣男子也想起了方才那惊艳一瞥,却类似战车的东西,随即也来了兴趣,连忙催促道:“是也是也,方才那是何物,你快速速道来!”
“喏、喏”宽儿连忙应道:“半月前,娇娇嫌整日卧榻太过烦闷,腿脚又行驶不便,便用烧焦的木枝在布帛上绘制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线条,让婢子去找了几个匠师按其线条所制,制成后,娇娇将其换为‘椅’。”
宽儿口中的线条,即是郑月安所绘制的轮椅制图,她虽不懂,可那白衣男子与公子旅却是懂得的。
不待公子旅发言,白衣男子便惊诧道:“椅?靠坐而椅,善,甚善,懂得匠学,此妇莫不是鲁国公输般之后?”
公输般,既鲁班,土木工匠的祖师。
他所想到的公子旅亦是如此,此时,他的心里早已被那容貌上勉强算是一个清秀美人的妇人所震撼了,这个妇人,不仅狡猾且伶牙俐齿,此刻却还会为鲁国公输一族所不外传的匠艺,听说,这鲁国之所以不惧他国所攻,正是因为鲁国公输一族所制的攻城之器,方才那‘椅’,制工怪异却新奇,他博览群书,也亦所未见,亦所未闻,观那妇人,狡诈至极,若所料不错,定是她自己所设。
此妇人,方才所说,救命知恩,必会报答,若是将此等机智的妇人留在身旁,那。。。。。。
想到此处,公子旅便扫了眼兀自趴跪在地上的宽儿和依然在思索的白衣男子,正色道:“此事当闭口不宣,不然,定会掀起风波,酿成祸事。”
“喏、喏。。。”
“然!”被公子旅这么一说,白衣男子仿佛也明白了其中的 险要,若是让其他诸侯知道楚公子旅身旁有一位擅长匠艺的妇人,只怕亦会引起挣乱,随即连忙应道。
“你先退下,好生侍候着此姬,若有不妥,再来禀报。”
“喏!见公子旅并未责罚自己,趴跪在地上的宽儿心中一喜,连忙站了起来,福身退去。
“今日观此妇,心思缜密且有手段,以后无事,子明莫要招惹她,以免招惹麻烦!”
那唤作子明的男子正是宋国的公子子明,是宋桓公的众子之一,其母与楚公子旅之母是同胞姐妹。
公子旅的话正中 他的心怀,只是被他这么一点破,公子明随即就有点不好意了,只讪讪的应了声。
见他这般,公子旅也没多加理会,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子明此番出宫,莫不是来闲聊的吧?若是如此,那便请回吧,我今日归来,车马劳顿,已有些乏了。”
闻言,公子子明便立即道: “近日从楚国而来的游侠儿,或是商人与流民,具传言你父楚王宠信庶子玳,要将其立为太子了!”
“流言蜚语,不可听信!”说这话时,公子旅正背对着他。然,他虽语气淡然冷静,然则脸上则是一片黯然。
父?多么亲切却又陌生的字语啊!
见他语气淡然,全则不为所动,宋公子明这下急了,一收先前的轻挑,急忙追了上去,“那你为何一点不为所动不为所急?如此以来,你便是楚国弃子了啊!前些日子,公子玳那厮还曾出言羞辱父王,宋楚若失和,必将开战,你到时,便是祭旗的下场。。。。。。唔。。。。”一声痛呼,猝不及防的宋公子明一下子撞在了公子旅的背上,当即便红了眼,用手捂着鼻子,怨瞪着公子旅的背影。
虽是如此,公子旅却头也不回,只是略停顿步伐,淡然道:“然,那又如何!”
然,然,然,又是然,每当与他提起此事,他总会这般的不屑,公子明心中怒火中烧,怒道:“你莫不是忘了你母后的惨死,莫不是忘了你是为何到宋国为质?莫不是忘了公子玳的迫害?莫不是我母亲为了救你,被我父王所残害,以致尸骨不全?”
说道这里,公子明的眼睛更红了,冲着公子旅低吼道:“那日,我亲耳听闻那人说:‘玳若上位,旅必先诛之,介时,以其颅贺之,与其盟之!’可恼,你偏又与父王出都巡视,那人许是闻到风声,将我派去与你递送消息的探子尽数杀害,次日便又将我囚禁宫中,若不是我装病与巫互换了身份,恐介时,不若你楚公子旅的头颅,还有我子明的头颅!”
他口中的那人,当然是他那位‘仁义见称’的兄长,子兹甫。只是这位在他父王口中‘兄友弟恭’孝子,兹甫,早已暗中与楚公子玳暗中勾结。
而他的母亲,柔姬,是位温婉贤柔的女子,楚公子熊玳为了排除异当,博得太子之位,便经常派人到宋国贿赂,从而压迫公子旅。那时,他的母亲正深受宋桓公的宠爱,他亦如此。他的兄长兹甫亦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与楚公子玳结盟,从而陷害公子旅,他亦是池鱼之灾。
他的母亲因不愿看到胞姐的孩子受害惨死,便毅然出身替公子旅顶罪,只是,他的父亲居然在那些弄臣和兹甫的挑唆下,竟将他的母亲施以酷刑。
母亲被虐害致死后,却是连尸骨也未能得到终全。
“美人头颅为酒器,其汁如甘露之甜也!美人之骨削为骨笛,其音宛如天籁也!”大殿上,他父亲宋王似是炫耀,似是嘲讽。
那酒器,那骨笛,那个所谓的美人,是他子明的生身母亲,卫国的九公主,宋王的柔姬夫人啊!
他从未知晓,原来,一个人竟也可以丧心至此。母亲说,若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想与她报仇,那么,在羽翼未丰之前,愈是糊涂,活着的可能越大。
于是,从母亲死后的那场大病起,他的生活便一直糊涂了下去,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
“子明,此乃卫国美人头颅所制的酒器,用其乘酒,堪比甘露之甜也!你此次大病初愈,当庆之,来,此樽酒器便赏赐与你,尔后,若逢宴酒,便以此为樽,定能使你健康如初!”
健康如初!健康如初!可笑的健康如初,那是他母亲的头骨呀!
他想,当他谢恩的那一刻,那人的表情一定是惊愕的吧!他一定以为自己痴了,傻了,疯癫了!
后来,他着人用兽骨仿制了一樽酒器,将母亲的头骨放入玉棺之中,五年来,用他母亲遗骨所制的骨器,他差不多就要收齐了,每当他与那人独处时,他总是强硬压下心中的怨恨,亦是不停在安慰自己,你是子姓,而他总归是你的亲生父亲,生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他亦是无辜啊!
“罢了,该怎样想必你已有了计较,我又何必。。。。。”宋公子明声音已更硬了起来,他垂下眼帘,低头看向摊开的手掌,那里,曾经用来执着母亲的头颅,饮酒。。。。。
☆、第三章 立储流言
“ 娇娇,脚伤才痊愈,不宜太过操劳,现时辰已晚 ,回吧!”
虽是乱世,宋国的都城却是热闹 非凡,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三五成群的游侠,还有独轮稀罕的驴车或是赤着脚的庶人。
身后传来宽儿的劝告声,郑月安并不加以理会,仍是有意未尽的打量着街道两边的食肆,作坊,也时不时的停顿在街边的某个小摊前盘问一二,或是停顿步伐,听着那些游侠的闲谈。
自那日后,郑月安还心有余悸,生怕她那一番妄言使楚公子恼怒,将她给随意处决了,现在想想,都为自己那日的冲动而后怕。事后,她也曾想过再去会会楚公子旅,可公子旅却应宋桓公之邀入宫了,至今都半月未回。
实在是烦闷过急,她这才被迫,忽悠了宽儿带她出府,试图打听点新的信息。
正在此时,又是一群游侠儿打扮的男子从她对面走来,他们的穿着并不似宋人的打扮,因此,郑月安不由多看了几眼,只见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着什么。
“。。。。晋国公子夷吾被权臣里克迎回了晋国 ,不日将昭告天下,继承献公王位呢!”
夷吾?
闻言,郑月安猛地一惊,连忙转身跟随其后,竖起双耳。身后的宽儿,虽是不解,见她如此,便也趋步更随其后。
“然,这夷吾之才却是不及公子重耳,其名声亦不及公子重耳,这里克为何迎他回过即位?”又一游侠儿疑惑道。
“那晋公子重耳虽有贤明,却胆小弱懦,辛亏我等未去投靠,听说,这里克弑杀了晋国国君奚齐和骊姬后,国相荀息便自杀了,里克立即派人去迎接公子重耳,却被其所拒,听说,当时公子重耳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好不自在!”说道这里,那领头的游侠儿似是不屑的吐了口痰,恼道:“咄,女人终是祸水,误其大事!”
“然也,然也!”另一年老的游侠儿立马附和道:“这夷吾虽有才,却心胸狭窄,则他为主,若他得知权臣里克是先迎公子重耳,必会记恨于他的,霎时,恐不止他性命难保,就连公子重耳也要遭到夷吾的忌恨!唉,这晋国的天下,只怕是要乱上加乱咯!”
“公所言极是,只是眼。。。。。”那游侠儿说道这里便停顿了下来,随即便放缓了脚步。
“岳,怎停涕不前?”一游侠儿疑惑的看着他。
‘咣’地一声,那放缓脚步的游侠儿便将一把澄亮亮的青桐剑器指在了郑月安的胸前,吓了她一跳。
见是一妇人,游侠儿便又将剑收回,瞪着郑月安不满道:“姬一妇人,怎如此鬼祟,偷听我等丈夫讲话?”
此时,与他一同的那些游侠儿也发现了郑月安,都不满的看着她,那个年老的游侠眼中已然起了杀意。
看他们的气势,也像是磊落的汉子,只要自己坦然面对,他们应该不会乱杀无辜,郑月安勉强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咄!此妇气势不同寻常妇人,莫不是贵人?”那似是领头的游侠儿见郑月安面对他们毫无惧意,不由诧异了起来。
“然,然!”面对众游侠儿的质疑与恼怒,郑月安心里虽惧,面色却如常,干脆学着丈夫插手道:“方才听诸公所言,觉甚是有理,故此才跟随其后,还望诸公见谅!”
“哦?姬当真觉得我等言辞有理?”年老的游侠儿一脸不信。
“然,然。”郑月安连忙应是:“公子重耳,早年虽有贤明,然却流亡甚久,其志气抱负许是早已被磨平,然,夷吾此人却心思狭窄,目光短浅,虽小有贤明,却是被奸佞之臣所吹捧,此次若是如公所说,记恨公子重耳,必会害其性命,介时,公子重耳难免不会醒悟,痛改前非!”
听了郑月安的,那年老的游侠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语气也柔和了起来:“那依姬看,如今公子重耳当如何?”
“依小妇人之间,公子重耳此时应当收拢身边贤士,再寻一个势力比晋国强大的诸侯作为靠山,也好为自己的将来谋取打算,如今乱世,只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弱者,则什么也不是!”说这些话时,郑月安仿佛是在说论自己的命运一般,眉间一片坚定之色。
“咣!咣!咣!”正在众人还在沉思之时,喧哗的大街上突然响起了三声清脆的铜锣声。
“姬,有贵人,快退避两侧!”名为岳的游侠儿已经反应敏捷地将呆愣的郑月安拉退到街侧。
是了,她差点忘了,这个时代,无论何时,在街上若是遇到权贵之族的车撵,庶人百姓是要退避两侧,让其先行的。
想着,她便冲那游侠儿感激的笑了笑,却不料那游侠儿却突然有些别扭的将头扭开。
真是个奇怪的人,难不成是我长相太过吓人?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铜锣声再次响了起来,郑月安循声望了过去,果然见有一行人护着一辆紫檀木马车驾驶而来。
随着马车的越来越近,马车上 那个‘楚’字标记也越来越清楚,而周围的讨论声也越多:
“咦?这不是楚公子旅的车驾么?”
“是啊!这又如何?”
“诶,难道你没听说吗,这次大王邀楚公子旅入宫,至今已有半月有余了,众人皆说楚公子旅是被大王给囚禁了!”
“咦?难道是为了楚王将立公子玳为太子的事儿?”
“ 。。。。。。”
“。。。。。。”
听了众人的议论,这时,站在郑月安身侧的那位年老游侠儿也不仅摇了摇头,似是惋惜道:“这楚国一旦立储,公子旅便就是弃子了。。。。。。”
弃子么?
郑月安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那楚公子熊旅绝对不是表面那般简单,他可是问鼎中原的楚庄王啊!
“在这里, 那妇人在这里!”在众人小声的议论中,一声高备份的女高音突然响了起来。
“娇娇,咱们惹麻烦了,是方才那个卖玉饰的小贩。”宽儿移到郑月安身边,一脸担忧道。
郑月安扭头看去,可不是先前那个撒泼的女贩么?此时正带着两个麻衣汉子怒视冲冲地向自己走来。
见是冲郑月安来的,那几个与她交谈的游侠儿脸色颇有不悦,那个拉她的游侠儿已然将手放到了剑柄上。
见状,郑月安冲着几人盈盈一笑,“一无知妇人而已,诸君不必替我担忧。”
这时,那满身肥肉的女贩已然到了她的跟前,一手叉腰,喘着粗气而道:“有、有本事你再给我跑一个啊!”
话才落音,街边一个卖豆子的老汉突然惊讶道。“咦?这不是城东那个卖玉饰的寡妇么?”
哦! 原来是个寡妇啊!怪不得那般泼辣,想起方才与其争执的模样,郑月安了然的挑了挑眉,心下已有了计较,随即,她便故作讶异的看着那寡妇,大声道:“哧,这不是方才我看玉饰时,那个硬抓着我手往她胸脯蹭的老妪么?”
斜眼见众人都变了脸色,这时;她又突然话锋一转,厉声道:“我已说过,士可杀不可辱,如今你带这么多的人来是想作甚?难不成还要当街宽衣解带,当着众人的面再次逼迫与我?”
“咄!世人皆知一些王公贵族好男风,道德已然败坏,却不知今日,又有一体肥貌丑的庶民妇人也好这口!耻也!耻也!”随即,便有一游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