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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双生作者:村上呆猫(完结_综影视同人)-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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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他一甩纸烟站起身来。长廊闪现出一团身影。人影挨得很紧,杨雄和储德全一边一个,搀着马欣宜急匆匆往这边走。大帅身上披着斗篷,脸色有些发白,但神情镇定自若。值班室里的其他人纷纷迎上前去,关小楼不由自主地也跟了过去。大帅说道:“围着我干什么,都回岗位上去。冲锋陷阵的人,还在乎受点伤?”储德全一眼看见关小楼,招手道:“你过来搀着大帅,我去请医生。”大帅道:“小伤。让他别声张。”储德全道:“属下明白。”
  小楼和杨雄一起扶着大帅。一挨近他的身子,关小楼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杨雄问大帅:“去哪里安置?”大帅道:“就去书房。”
  大帅的伤口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小。脱下斗篷来看,左边肩胛的血染红了后背的制服。关小楼也顾不了那么多,勾过一张椅子让大帅坐了,帮着杨雄脱下大帅的军服上衣。他正是站在马欣宜左边,血粘着衬衣,剥下来很是费事。他左手扶着马欣宜的肩膀,右手轻轻使力。马欣宜像是此时觉得疼,双手抓住了关小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手在肩头搁不住,一直被拉到大帅身前。这样倒不好帮他脱衣服了,关小楼拎着大帅衬衣的一角,就任他抓着。恰在此时冯参议急急火火地进来,一进来就问杨雄:“这怎么回事?”大帅松开手,转头望着冯参议说:“不碍事。从市政厅出来,门口遭了暗算。”冯参议还是向着杨雄问:“杨队长,人抓到了没有?”大帅摆摆手道:“一会儿再说。”这时储德全和医生也进了门。大帅吩咐道:“就在这里包扎吧,一会儿还要议事。”关小楼这边顺着大帅胳膊把衣服捋下来,退后一步给医生让出地方。储德全看了关小楼一眼,说道:“拎出去烧了吧。告诉外头人,谁也不许大惊小怪。”关小楼应了一声,走出了大帅的书房。
  冲锋陷阵的人,还在乎受点伤?这话带着一股英雄气,跟戏里面那些豪杰一个样。那血却不是戏里的血——关小楼望着手中的衬衣。血迹已经开始干了,沉重粘腻带着一股铁锈味。如果他用刀锋捅穿一个人的喉咙,喷射出来的就是这样……关小楼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大帅。大帅的血,还有他的手。那个相貌酷似哥哥的人,紧紧地抓着他。他屏住了呼吸。他从来不缺逢场发挥的机灵劲儿,那一刻却一动也不动,好像一只飘飘忽忽的风筝,突然有人收紧了线。
  你在这里。我需要你。
  他是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离开戏班时花自芳来送他。“弄成今天这样,都是我姐姐不好。我真不知道……不知道你哥哥为什么会娶我姐姐这样的女人。”她红着脸,冲口而出。他起初还是不说话,看自芳窘得厉害,就说:“不关她的事。”自芳只道他是宽慰自己,忍不住背转身去,摸出手绢擦泪。汽笛鸣响,她才转过身来。火车启动,站台上自芳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了。
  消失的其实是他关小楼。既然不被需要……谁也不要我……我也不想要我自己了。
  大帅这样一抓他的手,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自己不再是多余的。
  我需要你……我这里需要你。
  “这么说动手的人还没抓到?这得全城戒严——”冯参议忍不住提高了嗓音,见储德全对他压压手,咳嗽了两声掩饰失态。
  “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你抓谁去?”大帅反而笑了,“不论是谁,这倒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冯参议眼睛一亮:“您是说,黄半城?”
  “今天这事儿是不是他干的,都要咬定在他身上。”储德全眯着眼睛笑道,给大帅披了件外套,“他历来干的好事,暗中和本地的土匪,还有南边的人都有勾结,这次来的那个岳卢骚根本就是把窗户纸给捅破了,他还不知收敛。他这份家业,看来也是收归咱们大帅的时候了。”
  冯参议笑道:“那这个岳卢骚——”
  马欣宜道:“先不动他。我倒是想看看,黄万全倒了台,他会蹦跶到什么地步。”
  杨雄因为这桩安保失误一直颇懊恼,在旁边一直没插话。大帅却不以为意,望着杨雄道:“黄万全下头扎手的保镖不少,我看,让保安队的人都去。”杨雄略有些迟疑地答了声“是。”大帅眉头一扬:“怎么回事?”杨雄犹豫片刻,说道:“这个新来的关小楼——我还有点拿不准,究竟能卖命到什么程度。杀黄万全这事儿错不得,要不要用他,还请大帅示下。”
  储德全打个哈哈:“杨队长,您□□出的人,大帅向来是一百个放心。”杨雄便不好再说什么。这时就听大帅似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带着他,他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9
  马欣宜遇刺受伤的消息刚刚传到省城,紧接着商会会长黄万全被杀的消息也送到了。两起事件仅仅相隔一天,真可谓波谲云诡,一时间舆论大哗。唐督军派专人前去探视,调查出的“真相”是:黄万全的管家杨永存与南方逆党暗中勾结,背主求荣,妄图刺杀马欣宜未果,便欲畏罪潜逃。黄会长发现端倪,想要阻止。杨永存纠集手下,在剧院办公室中杀死了黄会长,自己也死于其后的乱斗之中。两个案子均已告破,真相大白于天下。杨永存恶有恶报,死有余辜。黄会长忠义可嘉,政府抚恤,风光大葬。马欣宜毅然扶病出席葬礼,致辞慷慨激昂,感人至深。唐督军的专员兜里装满了黄万全家里的珍玩玉器,打道回府。商会会长由马欣宜推举的杨老板接任,故黄会长的资产他也都收购过来。杨老板感谢马大帅的知遇之恩,一开头就捐了十万块大洋的军饷。真可谓上和下睦,皆大欢喜。
  消息传到北边的程世卿耳朵里,他可没半点欢喜的意思,从烟榻子上直挺挺坐起来,悻悻然一拍大腿:“娘了个腚腚的!没伤到他半根毛,这小子倒发起来了!”他身边的女人怯怯地后退,他随手一巴掌没打着,不由得大怒,跳起来狠狠踹了一脚,又喊道:“老七!老七!”一个汉子从外间转了进来。程世卿骂道:“你脸上长的鸡眼?吃里扒外的货!你找的好人啊!这一飞刀过去,扎出十万现大洋!”老七连忙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说完熟极而流地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显然日久功深。程世卿虽然雷霆火炮,但一贯爱折辱下人,见此果然怒气略平,重新坐回烟榻,道:“究竟黄万全怎么死的?”副官小心翼翼地答道:“是马欣宜的人……”程世卿吼道:“说他妈屁话!还能是谁!你还知道点别的不?”副官答道:“是,是。马欣宜侥幸没死,第二天晚上,他那保安队就换上便装,预先打听到黄万全在剧院,防卫人手带的不多。他们分兵几路,有一拨人就趁着唱戏的功夫,潜进了后台。”程世卿皱眉道:“这么多人前头看戏,能混进去的,应该没多少人手。”副官道:“ 是,是。”一边说一边求援地看着老七,“七爷——您刚从那儿回……”程世卿哼了一声,扭头对老七说:“你讲!”老七急忙陪了个笑脸:“属下办事不力,办事不力。为将功折罪,冒死也探来一个八九不离十。那天进后台的,领头的就是马欣宜那个保安队长杨雄,确实好身手,等闲人近他不得。他也就带了五六个人,反倒杀了黄万全的十几个属下。都是一刀封喉,干脆利落,外头锣鼓点又响,根本没打草惊蛇。”程世卿冷笑道:“黄狐狸也该死,这功夫都没人给他传信。”老七道:“可不是,他算账的时候是不许外人进的。”程世卿道:“消息还真准,马欣宜找的哪个?”老七笑道:“就是那个替死鬼,杨永存。”程世卿听了,笑骂道:“用完了嫌挡路就一脚蹬了,是老马的做派。也是姓杨的给领的路?”老七道:“这倒不是,杨雄带的人中,有一个以前是戏子,在黄万全的戏院里呆过几天。”程世卿闻听一愣,又哈哈一笑:“还有这样的事!招个戏子进保安队,亏他想得出来!”老七道:“正是呢。不过,据说刀法还不错。”程世卿瞪眼道:“你倒灵通!”老七道:“据属下的线人说,杨雄对这戏子很看重,亲自教导他。”程世卿道:“难不成——将来是第二个杨雄?”老七笑道:“看身量倒不会,听说他人干瘦,杨雄就是缩水了也比他壮实些。”程世卿先是咧嘴一乐,而后道:“老马气数未尽,先就这么算了。老七,你那飞刀手,也赶紧处理了。打嘴现世的玩意儿,就当咱们替他师爷省心。”老七见程世卿脸色缓和,知道没自己的事儿了,心里一松快,敞敞亮亮地答应了个是。
  ******
  马欣宜的伤未及筋骨,加上这几日心神舒畅,更是愈合得快。论功行赏的事儿他全然交给储德全去筹划,外头的议论也不去计较,在书房里也不怎么提公事。储德全忙完了手头的事,又转进书房。大帅专心在书案边涂写着什么,储德全就在一边垂手候着。大帅过了一会儿才问:“什么事?”储德全道:“东西拿来了。”大帅头也不抬:“撂下吧。……”储德全听他有余话未尽的意思,就没动。大帅果然稍后又道:“叫他来。”
  大帅的传唤从走廊里次第的传来。天已经擦黑,壁灯亮了起来,在暮色中反而泛起一层昏昏的浮光。在这样的走廊里穿行,往往让人觉得像是走向某个仪式,某个……灯火明亮的前台。大帅书房里的吊灯用磨砂玻璃做成一支支蜡烛的模样,里面安了百支光的电灯,可不就像是光源的所在么?关小楼向着光走了进去。穿着保安队的制服,英挺的军装在他身上,忽然间就显得不平整起来。他微微地敞着领口,又没带军帽,头发也不曾修成军人式样,前额的一缕长刘海随着走动会滑到他额头前,他再抿上去。他站定了看大帅。今天他没有笑,也没有恍惚。他向来有点驼背,此时却站得很直,睁大了眼睛。脸颊泛起红润,鼻翼微微鼓着,似乎某种亢奋劲儿从头到脚让他挺拔起来了。
  马欣宜倒先微笑了。
  “杀了那么多人,不累吗?”
  关小楼逞强地说:“过得去。”
  大帅道:“听杨队长说,你学得很快。黄万全的事儿办得利落,有你一份功劳。”
  关小楼下颌略略一扬,有些疲惫又有些自豪的模样:“大帅夸奖了。”
  大帅点点头,把他通身打量了一遍。他也就站在那儿任大帅看,不说话也不动地方。大帅忖度着,他怕是还没有从那紧张劲儿里恢复过来吧。经历了这一番血洗,他整个人与刚来时又不同。他变得更干练,也更锐利,更像是一柄细瘦的刀……只是好似还不清楚要指向谁的咽喉。
  可他真正出手时却毫不含糊。杨雄这么说。可总要通过杨雄才知道这个人的动向……这并不是马欣宜的初衷。
  关小楼这是第二次进大帅的书房。上次来去匆匆,他又只盯着大帅的脊背,没有别的印象。如今大帅不说话的间隙,他可以从容打量了。书桌上贴着闪闪的螺钿,放着笔架,砚台,还有香炉,袅袅的烟气散出来。桌上摊着一本线装书,上面的字他认不全。辽之创病也……第廿十七……山河……这时候大帅又开口了。
  “你怎么不穿学生装了?”
  “都是血,没法穿。”关小楼想着当时的情景,不由得瘪了瘪嘴唇。
  大帅站起身来,指了指角落里一样物事——储德全刚才拎进来的一个旧行李箱:“从黄万全那里搜出来的。是你的?”
  “是我的。”关小楼睁大了眼睛。看样子他是惊喜的,可又有些酸楚,像是见到一个不欲相认的故人:“我以为找不回来了。我以为丢了。”
  大帅走过去,拎起来掂量掂量:“轻得很。”
  关小楼跟过去,想要接过行李箱。这时候大帅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手把箱子递给他,却没有放开他的肩。这姿势既不像是语重心长,又不像是有所托付。大帅的语气却很平常:“衣服脏了没关系。回头我让他们,给你做新的。”说到后来,那语调几乎是温柔的,流露着殷殷的保护欲,像说的不是衣服,而是他这个人。关小楼感到大帅的手指隔着制服在他锁骨上一捻,这才放了下来。大帅微笑道:“去吧。”
  关小楼走出来的时候想,自己好像没有道谢。
  但是他和大帅……他和马欣宜之间,已经不是一句谢谢或者报恩能完事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10
  这件事……这个人他耽搁不得了。
  马欣宜就是从训练场回来路过副官室的时候下了决心的。
  看到关小楼和杨雄亲热地说笑……这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过去他不是不曾认真地注意过,只是不知道该得出什么结论。有时候就是在训练场边上,看见关小楼跟杨雄说着话,肩膀靠着肩膀,两个人影子背对着蓝天白云。话说到一半关小楼的脸就朝另一个方向扬了起来,眯着眼睛挑着眉头,不知道是因为太阳太大了,还是因为在看远处,脸色比平时更加孩子气。可也不是看什么具体的人。也不像普通的心不在焉。其实……那样子有点像在等什么人吧。他总禁不住想起最初关小楼还没来这里时手下人拍的那些跟踪照片,背景是旅馆门口或者火车站……可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人养了这些时日,却没有更多的把握感。总觉得像是暂时停留,随时要飞走。
  他知道关小楼等的应该不是他。但是对方看到自己分明表情就变了……本来就轻飘飘的人,好像更加轻飘飘起来,这让他更加茫然。
  这次的情景又不太一样。一步入走廊,他就先听到响亮的笑声——根本不用亲眼看见,他就能想象出杨雄的样子:笑得开怀,直往后仰。关小楼却是他无法事先想象、一定要瞧明白了的: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一面系学生装的扣子,一面跟杨雄说什么说得正来劲,嘴唇的线条都透着用力的痕迹;他隐约听到笑声的缝隙里漏过来一两个拖长了的儿化音。
  学生装是上个礼拜他才吩咐人做的。衣服新到手,还没换好,于是领子就歪在一边,露出半边锁骨来。
  杨雄敞开着前襟,正靠在门框上,笑得开怀,直往后仰。
  还没等到他俩停下来向他行礼,他就生硬的一拧身,走了过去。
  这件事他耽搁不得了。否则,只怕是……这个人他耽搁不得了。
  大帅的传唤从走廊里次第的传来。周围的人像潮水一样一层层退去。
  一切都太过默契,仿佛一个小心翼翼搬演的仪式……显然这不是第一次排演了。
  走廊里空间更开敞了,关小楼却有种被困住的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好像一只被潮水遗留在沙滩上的贝壳。他以前怎么会不明白?
  走廊不是只有一个出口。他知道杨雄没有走——虽然看不见身后,但他凭本能就知道。如果他后退,如果他逃走,杨大哥不会拦他,也不会掏出枪打他。别问他为什么有把握,他就是知道。
  哥哥无处不在的形象此刻也分裂了,好像镜子掉到地上碎成两半。
  是面前这个长得像哥哥、时时用目光追随着他、却只是从他这里需要某种明确的东西的人呢?还是身后这个可以作为后盾的、刚才还在大笑的人呢?
  他不知道。
  他想要回头看一眼——刚才还面对面大笑的脸,仿佛一下子便记不起。但是他又不能回头,因为回头就是……就是怕了,就是不能一个人闯荡下去了。他当初离家的时候发过誓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挑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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