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生烟_派派小说-第4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ぷ抛约业苄郑哺Ш昧私恐覆欢ǘ喑判┦比眨 �
“你们呢?都干了些什么?什么也没干!”那修长食指一出,一圈指过来,直戳人心,而那人确是真正的声色俱厉,咆哮道:“没事儿就来我帐里头问东问西,你今日一问若能多出哪怕是一粒米来,那好!都来问,赶紧问!可是你们哪只眼睛看见这泙州城因了你们的这些个屁话生出粮草来?”
众将哪里见过这样的四少,皆低垂了头颅,连大气都不敢出,而四少却是还未说完,那瘦如枯枝的食指转了个儿,点了点自己的鼻头,道:“我在这儿做少爷!我喝酒!我寻欢作乐!城外叛军来袭,哪次我不在城楼上了?你们说啊,哪次我不在城楼上了!”
“你们如今焦躁了,耐不得性子了,就来我这儿撒泼!早干什么去了?泙州城第一天被围的时候怎么没人来问我有没有办法保得你们齐全?眼下倒是都得了闲空,到玉某的营帐里来个围炉夜话,再顺带炒几盘小菜,叫几个姑娘,也好大伙儿一块儿风流快活,你们说……是不是啊?”他最后那一问意味深长,甚至语出轻佻,然绝没有人认为这人在开玩笑。
见得原本还闹腾不止的众将士如今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四少冷冷笑了,“怎么,都哑巴了?方才不是闹得极是有趣的?如今变作残障了,舌头打了结了!都说不出言语了?”他猛然提高了音调,喝道:“那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程云如今知道自己错了,也不多说,给四少深深一揖便出了营帐,待众人皆陆续回营了,哨兵却是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不好了!玉将军!城南门外架了高炮,景荣侯好像要炮轰泙州城!”
四少皱了皱眉头,喝了一声:“慌什么慌!本将怎么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说罢,转过身去,取了红樱金枪便吩咐道:“牵我马来!”
一刻钟后,四少安排了妥当,众将南面迎敌,而城北处门开一线,白衣少年,身骑骏马,飞奔出城。人是佳人,面白如玉,眉眼清秀,眸光却是凌厉森冷;马是骏马,毛如黑缎,四蹄踏雪,去势却如电闪雷鸣。
北城门口守着的叛军本是蓄势待发,一旦得令便可逼近城楼,如今众人一见便知那白衣少年乃是四少,刹那便蜂拥而上。四少却是不慌,长枪尾端打上马臀,凤美人便是一阵嘶鸣,速度又快上几分。众人本以为可拦住四少,却因那人浑身的杀气而不敢肆意动弹,举手投足间都有些投鼠忌器,四少根本不看四周,脑中唯有一句:挡我者,死!
金枪横扫,所指之处,血肉横飞,然四少冷笑,唇边绽花,妖娆如画,心念:我今日出了这泙州城,他日归来便拿你们这群叛贼的首级祭我靛军的军旗!如是想着,手中劲气又添几分,贼人之血飞溅而出,沾在那灿然如雪的锦缎白袍上,殷红恰似冬日好梅,层层氤氲,夺人眼目。
若说四少毫发未伤那决然是不可能的,叛军势众,刀剑无眼,纵使红樱金枪所经之处如秋风过境落叶无根,可依旧有几处疏漏。正如此刻左侧之敌搭箭上弩,四少一个避闪不及,左臂正中羽箭,鲜血汩汩而流。血腥之气缭绕周身,四少体内气血奔腾,真气膨胀,不禁仰天长啸。
这一声长啸伴随真气而出贯彻云霄,破风而来竟可刺穿人耳,但见四少双腿借马镫之力腾身而起,双足轻点人头,踏风而去,擒着一人破其咽喉,取其头颅,那颈子断处鲜血淋漓落下,四少张口等在下边,竟将那鲜血一口饮尽。
众人早已是呆了,而四少却将那头颅朝后一抛,拿着袖子拭了拭唇角,眼眸微眯举枪便是翻、转、送、刺、抽,他所立着的那方寸之地已被鲜血浸透,可他似是浑然不觉,直到再无人敢上前,他才纵身跳上马背,朝北面疾驰而去。
他才离开泙州,叛军内便有流言散布而出:四少化身为魔,以人血肉为食。而靛军得知主帅顺利出城,无不欢欣雀跃,本有些萎靡的士气一下子高涨了不少,十五营受命四少为先锋,皆守在城楼上,见叛军企图用云梯过城墙便迅速用元戎射击,以致于景荣侯看着城墙上不断被推倒的云梯竟有些错愕。
不过,四少对此早已是不在意了,他须得尽快赶到楝州,急调三万人手自北面突击叛军,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齐博臾看着眼前靛军作战却觉得这无非是垂死挣扎,暗自忖度:此刻四少不在城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正好可将泙州城一举攻破。
齐博臾选在此刻炮轰泙州城并非一时兴起,睿帝御驾亲征,虽说援军远道而来,疲乏之师不宜立即作战,而自己这里却也已是支撑许久,围城虽不比守城辛苦,可亦是劳心劳力,如此恐怕后继无力。一旦大军到来,双方人马虽看来相差无几,实则出入甚大,若不趁着现在赶紧攻下泙州城,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如是想着,却越发地觉得不对劲,四少出城显然是赶往楝州搬救兵去了,可照那人的性子绝不可能在如此关键时刻弃泙州于不顾,而选择独自一人前往楝州。按着常理,四少该是早就遣人前往楝州求援了,绝不会到了如今才想到那处地方。
是了!那人不是去求援的,那人是去安排留在楝州的一万兵马的!猛地忆起四少曾在楝州逗留一日,齐博臾霎时明了,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一万骑兵,那是留在楝州的一步绝杀棋,是等在他身后的一支箭,只待他在泙州战到酣时正巧无暇顾及北边便一举射出,必将正中要害!若是让那人取了铎南江的要害,到时候就算是他攻下了泙州城也于事无补,照样北上不了蟾都。
如此便越发的觉得那人心机深沉,谋算无遗,甚至有些心惊:她还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那该又是何等样的风骨?可转念他便暗笑自己:真真是疯了,那人可不就是个男子吗!立时留下书信令众将继续进攻,自己却一骑朝北,赶去楝州了。一定要赶在那人进城前擒住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与此同时,不止是四少、景荣侯二人策马疾驰,睿帝亦是如此,靛军铁骑紧随其后,步兵、炮兵垫后。作为先锋与睿帝一道的众人皆有筋疲力尽之感,从来不知睿帝骑术竟如此出众,更没想到的是睿帝此刻跟着了魔一般,就差不眠不休了。
第八十九 短兵接
齐博臾也算是精于骑射的主,坐下那匹狮子骢比之玉寒的凤美人不遑多让,而他在半路上却突然改了主意,掉转马头便朝冧州去了,冧州与楝州相隔不远,恰巧也在铎南江边上,虽不是港口码头,可也是要道。
他是这么打算的:与其去截玉寒,不若赶紧去冧州看看能不能调出人手来,届时也好堵住靛军的出击,不求击败同于楼等人,但求可以撑到泙州城处的人手的到来。
而泙州城内有一人与其他诸位皆是不同观感,他不是将士,故而不为如今的战局烦恼,他也不是主帅,故而不用谋算心机安排人马,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占卜凶吉。可如今他比任何一位在场厮杀的人都要揪心,不为别的,只为……那人嗜血。
卫布耶得知四少出了泙州城并无半点喜色,而是跌坐在太师椅上,连神魂都不见了。洛慈伺候在一旁,不明所以,只看着原先神情淡淡的卫公子一下子面灰如土,却也不敢多嘴。
齐凤臾赶到泙州城外之时程云等人早已是支持不住,就是死吊着那仅剩的一口气守着城门,故而那北城门口惊现一面墨黑盘龙军旗的那一刻,他差点就晕了过去。但见睿帝一行列阵而出,就在那咫尺地方,虽风尘仆仆,却也威风凛凛。
顾不得歇息,齐凤臾在城外先与叛军交了锋,趁着北城门开的一瞬间便进了城去,与此同时,东西南三面城门处皆鸣金收兵。邳州叛军虽早已得知睿帝御驾亲征,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么快就到了,加之齐博臾不在,也只得收了兵等候消息。
齐凤臾进得帐中第一句问的便是:“四少何在?”程云出列答道:“四少赶去了楝州。”
蹙了蹙眉头,齐凤臾也不做评论,安抚了众人,告诉他们大军三日之后必到,粮草一并齐全,之后便教众人前去歇息了。众人退出营帐后,齐凤臾查点了一个月以来泙州的状况不禁又要慨叹那人的算无遗策。
外人,甚至是泙州城内的众将士、百姓皆以为泙州已近弹尽粮绝,却不知四少的安排真真是巧到了极致,若是七月泙州依旧未解围城之困,那么百姓可自城北角门乘势撤出,届时约摸同于楼也该有所动作,靛军必不会全军覆没。
招来了洛慈,齐凤臾询问了玉寒这些日子的情状,亦是得知了卫公子被软禁的消息。那人……还是如此念旧情,就算是如此紧要关头,依旧是在尽力保全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卫公子。摇了摇头,齐凤臾命洛慈引路,去了卫布耶处。
一进营帐,便瞧见卫公子要死不活地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站到卫布耶跟前,齐凤臾也不言语,就是那么站着,等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拎起那滩软泥样的人道:“玉寒关着你、保全你,为的就是看见你这副活死人的样子吗?”
卫布耶放空的双眼有了一丝焦距,看向睿帝的怒容,痴痴地,良久才吐出一句:“是陛下啊?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是微臣失礼了。”
齐凤臾睥睨着这人,松了手,任卫公子重又变作原先那滩软泥,冷哼道:“记得礼数,却不记得正事儿,卫大人的记性是越发的不好了。”
卫布耶无动于衷,曲起了双腿,将脸埋了进去,整个人团成了一团,闷闷道:“我是记性不好了,我记性真真是太不好了!我记得八卦乾坤,却不记得最要紧的那点东西!”
齐凤臾听得他语中微含呜咽之声,微蹙的眉峰不禁聚拢成川字,想了想不由得紧张起来,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卫布耶的脑袋,冷声问道:“你不记得什么?”
一阵死寂,心头越发的觉得不对,齐凤臾再问:“你究竟不记得什么?”
卫公子双肩颤抖,可依旧不吐一字,齐凤臾便觉得此事一定与玉寒有关,回想起一年来玉寒的种种异状,瞳孔微缩。日渐消瘦,形销骨立,肤白透光,唇红如血,神情冷峻,犹嗜酒色,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此刻他却是不敢问了,就站在卫布耶跟前,紧握的双手似是宣告着某种隐秘的期盼,只可惜……未曾如愿,卫布耶呜咽的声音幽幽传来,如同最后的审判:“玉寒的凤凰劫根本就没有解……绛珠墨莲只是让她恢复了神识……三年之后还是要取她的性命的……”
齐凤臾生生后退一步,好容易控制住自己,深吸一口气道:“不是说绛珠墨莲可解凤凰劫吗?怎会如此?”
卫布耶抬起头,双眼含泪,自嘲道:“绛珠墨莲未开花时枝叶碧绿,那日取回却是通体血红,花开如墨,当时我只道绛珠墨莲本该如此,却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若是天然长成固然是最好,可也不乏其他可能,那便是……有人刻意强迫绛珠墨莲长成,届时只需施咒者以自身鲜血一滴为引,便可对植入绛珠墨莲之人行摄魂之术!”
什么!难怪齐博臾如此容易就将绛珠墨莲拱手相让,原来还留了这一手!他正如是想着,卫布耶却是由坐着变作了跪着,道:“陛下,微臣罪无可恕!如今玉寒被绛珠仙所控,须得以人血续命,而且……时日无多……”
卫布耶说完抬头时睿帝已不见了踪影,而北城门一日之内开启三次,身着玄金铠甲的睿帝策马扬鞭,赶去的正是楝州与冧州的交汇处。
四少此刻已是见着了同于楼和楼凉月二人,三人并行去了楝州码头,两万水兵合并数十艘战船蓄势待发,而四少一声令下,船帆鼓风,迅猛前进。冧州城楼上守城兵马老远便瞧见靛军军旗,慌忙应战,手忙脚乱。
其实此刻齐博臾已是身至冧州了,交代了一些事宜他便候在城外。一团阴影里,景荣侯灰色斗篷罩身,看着主舰上那血染衣襟的瘦削少年,暗自道:“就算是死,本侯也要拉你做垫背!”一边想着心口处一阵绞痛,他苦笑出声:“哈哈,本侯真真是舍不得你啊!一想到要你去死,竟痛得心如刀绞!”
外人皆道景荣侯痛恨四少入骨,恨不能立时除之而后快,可有谁知:齐博臾对玉寒的一份心……那是又爱又恨!爱的是那人的惊世之才,风流无匹,以女子之身为大丈夫保家卫国之事,千古英雄,莫不如是。恨的是那人一颗心皆是系在当朝睿帝身上,屡屡与他作对,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了这人,他才总是功亏一篑!
齐博臾心下太清楚此刻的情状了,睿帝以至泙州,而他已是强弩之末,必败无疑,眼下挣扎无非是在作困兽之斗。是他自己尽调二十万大军合并邳州十万人马围困了泙州城,是他自己弃冧州、邛州于不顾,是他自己急功近利、得意忘形!而此刻那个格外能忍的人就站在那主舰的甲板上,冷看两军交战。
同于楼带出来的那两万人马不同于普通水兵,皆是按照四少的吩咐仔细训练而出,原本四少是想寻个好日子,待卫公子测出最适水战的天气,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取冧州北上的要道,继而掉转攻势前去泙州救场,却不料齐博臾突前炮轰泙州城,如今也只能仓促出兵了。
船上、岸上杀声震天,两方人马纠缠厮杀,皆是背水而战,无一不是拼尽了全力,四少身着一袭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色长衫也不见落拓,依旧玉立船头,看人来人往,硝烟弥漫。正在此时,莫名地气血开始沸腾,周身痛苦难耐,环顾四周,却见一灰色身影疾驰而来。
唇角浅浅勾起,四少杏眼微眯,心下冷笑:是来拉我做垫背的吗?好!那就成全你,玉某人就是死也一样死在你景荣侯齐博臾的后面!强忍住那刻骨的痛意,四少飞移步履,取来红缨金枪,点地跃上高空,与那执剑之人站在一道。
齐博臾水润的薄唇一开一合,讥诮调笑之语顺势而出:“你不痛吗?痛的话就直接昏死过去不好吗?何必勉强自己?”四少知他故弄玄虚,也不应承,只加快了手中金枪的力道,挥刺之间更见凌厉之风。
他二人皆是个中高手,四少虽是周身奇痛无比,可由于长年勤于习武,行军作战又常常亲自上阵,故而应对之间老练周全,再加上他心存必死之意,只攻不守,竟生生将齐博臾逼得退无可退。
然……这也只是暂时而已,正在四少以为最后一枪就可刺穿齐博臾的心口之时,那人青锋脱手,换上左臂执剑,顺势隔开金枪枪头,邪魅一笑,景荣侯道:“本侯擅使左手剑,你……逃不掉了!”
汗水已将衣衫浸湿,四少手脚亦是痛到麻木,本就已是勉强应对,在齐博臾换作左手剑后更是吃力。齐博臾挥剑如虹,瞳孔皱缩,立时将四少手中的红缨金枪挑飞,近身一掌正拍在四少胸口。
铎南江岸,齐凤臾急急赶到,入眼的便是四少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摇摇坠下。时光已然静止,那人如一片飘摇的枫叶,以及其缓慢的速度下落,翩飞的衣袂上满是殷红的血渍,如此璀璨,如此刺目。
“玉寒!——”齐凤臾腾空接住那坠落的人儿,一声呼喊撕心裂肺……
第九十章 关心乱
他见过这人翩飞如蝶、来去如风,他见过这人逍遥人间、淡看红尘,可他从未见过这人衣襟染血、摇摇欲坠,那张棱角分明到刺人眼目的脸上含了一丝戏谑的笑意,一声冷语传来:“陛下,微臣……玉生烟……”
齐凤臾听得这句之时竟生生要落下泪来,周围震天杀声、滚滚硝烟一概都消失而去,唯有这人气若游丝的话语,如三尺青峰,直插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