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花开彼岸无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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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养的孩子末依是父亲与另外一个女人所生的，默默和末依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末依哭了，心被抽干了的疼，她一下子瘫在地上放声大哭，“姐姐，姐姐……”
　　　　　　　　　　　　　　　　　　第六章　我们是糖甜到哀伤（4）
刚洗过澡就接到医院电话，说姐姐突然休克正在抢救中，她打着车就去了医院。一路上到处都贴着姐姐主演的电影海报《小百合不哭》，“美女导演震撼心灵的年度巨作，耗资千万打造。”医院门口围满了记者，末依的出现让这个午夜变得灯火明亮。记者的问题像紧箍咒一样飞到她的大脑，她觉得缺氧得厉害。
手术室门口，站着默默的经纪人和一些好友。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并告诉末依，默默的时间没有多久了，苏醒的几率越来越渺茫。
此时的末依没有哭泣，泪已经干枯，想想姐姐不希望自己难过。默默转到普通病房后，一个男人曾把一张邀请函递给了末依，是电影首映的票。还有一张电影的母带。
凌晨的医院格外安静，末依打开默默房间的门，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如同天空的一朵云，不会想象乌云密布的可怕。她看着熟睡的默默，觉得她是那么的美丽，优雅的睡姿，没有丝毫改变，时间像点滴一样慢慢地流入默默的身体。
末依打开电视把VCD放进播放器里。电影的第一个画面是一排文字“此片仅献给我最爱的妈妈，以及我的妹妹末依”。
已干枯的泪再次泛滥，她死死地抱起默默，大声哀号。悲伤，反复地游荡在她的内心，疼痛的苏醒，让她无法忘记所有的幸福。
在给默默盖被子的时候看见了她腿上的伤，醒目的凄凉带着悲伤。
1994年12月24日。
禁止的，路过的，丢失的，期待的，我们还可以拥有什么？
闭上眼睛，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默默不知道巨大是个什么概念，她只知道黑暗中看不见它的边，像漫无边境的海洋，看不到海的尽头。昏黄的灯光给了黑暗光明，缓缓地升降台像一条船，猩红色的绒幕如同船上的帆，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你就是船上的主人，也是舞者，你必须用你优美的舞蹈来征服一切困难。这是国际芭蕾舞的甄选舞台，台下坐着将近8万观众，巨大的升降台能让他们清楚地看见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失误。默默紧张地攥着白纱裙角，手心里都是汗，通过后台的电视看着台上的每一个表演者。
她深呼一口气，伸左手拉开一缝帷幕往台下看，黑压压的都是人头。主席台上那些穿着很随和，带着轻松笑容的人，就是决定她前途的评委；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默默看见了妈妈，看着台上的表演者不停地摇头，默默忍不住咬了下嘴唇，在母亲的眼里，容不下丝毫的瑕疵，就像是珍珠上的一个黑点，她会一层一层将它拨开，结果就是一无所有。视线里没有父亲的身影，她有些落魄。默默有些迟疑地收回左手，恰好听到后台的点名声：“下一位选手，编号444伊默默，请准备。”
她的心跳加速，记忆里没留下任何动作的痕迹，像一个瞬间失去记忆的可怜人，每当现在她想到这里，心里就会翻起一阵阵酸水，如果真的失忆了，现在也不再那么痛苦。这一刻，她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像一个夹在风里的蒲公英种子，单薄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让它失去生命。一个从小就没有爱的家庭，一个从小对自己严厉的母亲，台下有8万双眼睛盯着她，不能给她妈妈丢脸，她就那么想着，走上了舞台。
深吸气，走向舞台中央的升降台上，向所有的人鞠了个躬，她还清晰地记得奶奶的那句话，鞠躬的含义除了感谢，还有悼念。转身，闭眼，等待……音乐响起，她的身影在一片谐光中投下一个拉长的暗影，开始舞动着，脑子一片空白，一切都只是感觉。僵硬的身体，足渐渐变得松弛，台下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她转身子的时候看见母亲在微笑，像一朵雪莲花。
　　　　　　　　　　　　　　　　　　第六章　我们是糖甜到哀伤（5）
再回头的她，看到了在座位上激烈争吵的父母，她的眼神，像即将熄灭的火光，不知是该沉默，还是该爆发。自己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像刹车失灵的摩托车，向宽广的马路奔去，她没有想过，马路的边缘便是悬崖。做单腿转圈的动作时，她的心里焦躁不安，连自己也忘记了转了多少圈，很突兀地腾空，默默摔下了舞台，剧痛地快感中，世界一片黑暗。
这里是哪里？我死了吗？我想离开这里，我真的好孤单，好寂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争吵声惊醒，她看了看门外，居然是自己的父母。她流泪了。一个戴眼镜的护士告诉她，你再也无法跳舞了，小腿粉碎性骨折。她脆弱得心灵瞬间被扼杀，像瞬间刺穿心脏又拔出来的锐刀，除了疼痛，什么都没留下。
04
这一秒，什么都别说，就让记忆停留在这一刻。一切总是那么的突然，在我们还未准备好时就来临了。那只是一个借口，其实这样的结局我们早已知道，只是我们不能接受罢了。
05
末依从医院走出来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这一带的交通并不是很熟悉，因为是郊区的关系，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大概等了20多分钟都没等到出租车，一个人沿着荒芜的马路走着，看到地铁的标志她便走了进去。瘦小的母亲怀中抱着哭泣的婴儿在卖花，箩筐里一束束包好的玫瑰与百合。衣着简朴的男人抽着中南海，面前摆着各式小东西，剪刀、梳子、头绳……烟雾模糊了他泛黄的脸。
地铁里依然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轩琦刷卡走着楼梯便到了站台。里面的人很少，依稀看见匆忙下班赶回家的女人，暧昧的情侣，单身的白领。黄色的光带着地铁在黑暗中哐当哐当的前进，然后停靠。自动门打开，车厢中有睡梦中的人，靠着铁玻璃，张着嘴巴。挑着行李的打工仔，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行李。背着书包，玩着PSP的学生。一脸幸福，发信息的单身女子。自动门关闭，地铁又呼啸着前进，窗外黑得没有一丝希望，身边一片寂静。地铁，一座繁华都市必备的交通工具，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这个城市最真实，最残酷的一面。
走出站台，顺着电梯缓慢爬行。渐渐露出繁华都市的影子，轩琦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不停地在打哈欠。
末依就站在他面前，轩琦微笑的眼睛里还有泪，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笑着哭最痛。
顺着南京路的步行街他们走到了上海歌城，开机后轩琦就点了一首，“十年”。唱着唱着就哭了，末依的心里酸酸的，不敢继续看下去，她沉默了，如同绽放与凋谢，只是心的颤抖，泪的思念。她拿起桌子上的酒，一杯杯啤酒往肚子里灌，泪水洒得到处都是，重复地唱着一首歌，温岚的《眼泪知道》。
从酒吧走出时已经是凌晨了，大雨瓢泼而下，轩琦醉得一塌糊涂，可末依的意识却是清醒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沐浴着悲伤的雨水，轩琦跌跌撞撞地在路口拦出租车，她看着天空，透明的灰白。雨水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冰冷让她忘记了心痛。大脑一片空白时被轩琦拉上了出租车，在街角转弯处她吐了，吐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个精光。没有人知道，末依是在用酒精麻痹自己的伤口，用泪忘记悲伤。
“我要走了……”
“依依你要去哪儿？去做什么？”
“寻找那些已经遗忘的过去……”
上飞机后，末依收到了轩琦的简讯，“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包里有你最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她一下子失声痛哭。崩溃的泪水，悲伤四射。那个18岁永远是痛苦的，那个夏天永远是想忘记的，那个夏天一切都被钉死，她永远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就像他们的名字合在一起念一样。
伊末依，辰小柒。
末依，小柒。
末，依小柒。
　　　　　　　　　　　　　　　　　　第七章　我们是雨泣到微笑（1）
如果这样你可以幸福，我愿意承受所有的痛苦。你的眼神，你的样子，你的背影，我看上去总是那么的心痛。
01
望着车窗外的细雨，
拎着沉重的行李在机场徘徊，
我在找什么？还是在等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也会被遗忘，
那些爱只是躺在记忆里的眼泪，淌在眼泪里的记忆。
2008年11月17日再见上海再也不见末依
2008年11月11日。
飞机缓慢地划过上海的夜空，看着外面的天空，她看见了刺眼的夕阳下的小柒，她在微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10分钟后飞机停在浦东国际机场。
独特的建筑让末依觉得孤独、浪漫，依稀凌乱的灯火如同撒在黑暗中的水钻，醒目而闪亮。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4点整。
末依通告上写着到达上海的时间是晚上9点到港，她却改了次日凌晨4点到达上海的飞机。下飞机的时候机场一片冷清，可以看到四处挂着她的巨幅海报，应该是接机的歌迷准备的吧。在出口处仍然围着很多记者，她在助手的陪同下，直接从VIP快速通道走出机场，末依从机场走出时，上海正下着暴雨，一出大门，她习惯地戴上帽子，上了出租车。漆黑的乌云像是一种诅咒或是一个思念，一个回忆。
2006年11月。
那天放学，末依看见小柒和一个女生在操场上。她沉默了，想低调地一个人穿过操场。她万念俱灰地想：完蛋了，我爱上了小柒。那天在离开学校到家的时候天空下了好大的雨，是为了自己失恋而哭泣吗？她不知道。
突然想起小柒没有带雨伞，于是她拿着雨伞，冲出家门，打了出租车准备去学校接小柒。而小柒发现末依不在学校，怕她在雨中跌倒，便扔下自行车，打了出租车满世界寻找末依。
在路上，末依看到一只可怜的小狗站在马路的中间。雨下得太大了。车停了，她想抓住那只小狗，却抓住了一只手，抬头才发现是小柒。
马路上的监控器是这样显示的——
两个交错的出租车同时刹车，从车上走出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没有任何迟疑，冲到马路中央，准备去救那只小狗，但没有抓住小狗却抓住了对方的手。
末依甜蜜地晕倒在小柒的身上。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小柒家的沙发上，嘴里含着温度计，脑袋上敷着冰袋。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小柒。
“你怎么了？”
她用枕头盖住自己红红的脸。
“哎呀……你不懂了。”
早上，她起来的时候看见小柒在煮粥，她揉揉眼睛大叫，“完蛋了，迟到了。”
“今天周末。”
“可是……”末依一头躺回床上，小柒一口一口地把粥送到她嘴里。
末依笑得像个孩子。
晚上末依想吃牛排，他们便去西餐厅。末依喝了很多酒，小柒背着她，走在安静的大街上。
“我喜欢你，末依。”
声音很小，很模糊，像风吹落树叶划破地面的声音。
“什么啊？”
“我……小柒……喜欢末依。”
那天，天上挂满了向他们微笑的星星，月亮也笑得只剩一条缝隙。
02
走进西尔顿酒店时。前台的大厅经理马上走向他们，对于出现的这五个人他似乎有些好奇，两个随从的保镖马上拦住了他，末依的经纪人在跟他沟通。末依坐在大厅的咖啡厅里喝咖啡，此次的演唱会她带了两个助手，一个经纪人，两个保镖。
在房间洗了个澡末依就和轩琦去了“SKY高中”。红绿灯，车子停了下来。末依有些晕车，打开车窗，冷风忽地吹醒了晕眩状态中的她。她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耐克运动装的男生，一只脚斜跨在单车上，另一只脚撑地，脸完全被长发遮住了，只能看见一个精致的轮廓，眼睛盯着红灯，听着MP4。红灯变成绿灯后，他猛地蹬了一下车轮，一根棒棒糖从他口袋里掉出来，他回头微笑地看了看车上的末依，然后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棒棒糖。
　　　　　　　　　　　　　　　　　　第七章　我们是雨泣到微笑（2）
末依四处张望，发现空荡荡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车子无法开进“SKY高中”。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末依接过轩琦的外套，是那种全黑的，和丧服差不多。她在寒夜的冷风里行走，四周是喧嚣的陌生的人群，混乱而快乐。
已经是冬天了，早上刮着冷风，她突然想起小柒给她戴围巾时的样子。
走在石头小路上，虽然已经2年了，可依然还是那么熟悉，仿佛昨天她还来过这里，和小柒……
一阵冷风吹落了黄角树叶，给小路铺上了一床薄薄的床单。
冬天真的来了，记得昨天还是炎热的天气、绿色的树林，今天却是凉风伴着发黄的树叶，如同带走青春的时间，脸上又多了一道皱纹，树木又多了一圈年轮。
操场上，大片大片绿油油的草，已经变成了没有水分荒芜的枯草。
草丛中的篮球架子上，红色铁锈像洒下来的大片红油漆，给秋天带来了一丝色彩。
闭上眼睛，依然可以看见在篮球场上奔跑的小柒和轩琦，还有坐在树荫下看书的末依和旁边吃零食的小雨。
清晰地听见，穿梭在草丛中嬉戏的孩子，他们的欢声笑语洒满了寂静的天空。男孩身上的汗水味、女孩没干头发飘过来的洗发水的味道，弥漫着整个篮球场。
睁开眼睛，学校依然是这样的安静祥和，只有几阵清风掠过。在离小柒墓地10米处，她居然看见了小雨，她想叫住她，可是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她清晰地可以听到她们的对话，“妈妈，为什么我们每年都要来叔叔的墓地，却看不到末依姨妈啊。”
“她要工作啊，而且她又不在国内。不过晚上你就可以看见她了……”
末依突然觉得小雨真伟大，当年一个假流产瞒过了所有的人，后来又闭人耳目地去了日本留学，其实那只是个借口罢了。她让末依觉得，人的一生中，能有段这么轰轰烈烈的爱情，真的很伟大。
等她们走了，末依才来到了小柒的墓地，那个种满熏衣草的农场。
小柒最喜欢闻熏衣草的味道了，这回他真的满足了。
可是在这么广阔的农场里，他孤单吗？没有末依的日子，他快乐吗？没有人知道。
墓碑上挂着一张黑白相片，虽然已经暗黄了，但依然可以看到他那张精致的脸。
傍晚时分，晚霞全烧起来，映红所有的天空。高大的树木影子被拉得更长，一直到山那头的地平线外。时间缓慢地流动，末依坐在地上，头靠在墓碑上，一边哭，一边在哽咽地唱着王菲的《天空》。
我的天空/　为何挂满湿的泪
我的天空/　为何总灰着脸
飘流在世界的另一边/　任寂寞侵犯/　一遍一遍
天空/　划着长长的思念
风吹乱了末依的头发，沙子和头发粘住了她的眼睛，可她仍然在唱。
枯枝上有几只歇脚的乌鸦，发出一声声凄凉的惨叫。
那个穿着耐克运动装的男孩，飘逸的长发、雪白的T恤，连同单车一起被埋在了墓碑下面。
——小柒，我是你的末依，有什么能骗过我？你以为没人说，我就不知道，你不是自杀，你是把心脏给了我，希望我能多活几年？
——小柒，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天你和妈妈激烈的争吵是为了我，你要把心脏给我，可是你妈妈不同意。
——小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下午说要去做参军检查，其实是去医院化验填写心脏捐赠书。
——小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死的时候是和轩琦在一起的，他亲眼看见你坠楼，在你还有一丝气息的时候是他拔掉氧气罩，并把你的心脏捐赠书交给了医生。
　　　　　　　　　　　　　　　　　　第七章　我们是雨泣到微笑（3）
——小柒，你好自私，你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没有人在我冷的时候给我戴围巾，热的时候给我买雪糕。每天都是一个人孤单地回家，再也没有人担心我，没有人关心我。
——小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