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冤-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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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传来市公安局魏局长的声音:“王主任,张玲玉被害一案已经破案。”
王大章问:“凶手是谁?”
“就是张玲玉的丈夫刘锁森。我现在还在县里,一会儿我和县局的秦局长向您当面汇报情况。”
“好,你们到我家来吧。”说罢王大章放下电话。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小保姆赶紧跑去开门,门刚打开就听到王桂花的哭嚎声:“弟弟呀,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王大章一听姐姐来了,出来迎接,说:“大姐,你冷静一点儿,别着急,慢慢说。”一面将王桂花让进了客厅,小保姆上了一杯茶。
王桂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玲玉可真是命苦啊!你得枪毙刘锁森那小子。”
王大章说:“现在公检法制度刚刚恢复,你再怎么着急,也得按司法程序办啊。”
“那得多长时间?玲玉去世到现在都40天了,还得多长时间才能报仇雪恨?”王桂花问。
“快则半年,慢则两、三年都说不准。”王大章说。
王桂花不高兴地说:“这么长时间?公检法不是归你管吗?”
“市、县的公检法是我说了算,可死刑犯的终审权在省高级人民法院,我说了也不算。”王大章说。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刹车声,王大章赶紧说:“有人来汇报工作,你先上楼看看宝姹和晓勇。今晚就住这吧。”
王桂花不情愿地出了客厅。
过了一会儿,小保姆带着市公安局的魏局长和县公安局的秦局长进来了。三人寒暄了几句,魏局长就进入了主题:“王主任,今天是你限令一个月破案的最后一天,秦局长他们终于侦破了张玲玉被害一案,让秦局长向您汇报。”
秦局长汇报完破案过程后,王大章说:“刘锁森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秦局长说:“刘锁森在邻村有个相好的,叫钱红,他们是小学同学,两人早就私定终身。刘锁森为了达到与钱红结婚的目的,趁在池塘边劳动无人时,掐死了张玲玉,并将尸体沉入池塘,制造张玲玉离家出走的假象,以达到与钱红结婚的目地。这是对钱红的询问笔录,请您过目。”
王大章接过询问笔录,一边看着一边说:“是几个人做的案,有没有同谋?”
秦局长说:“此案系刘锁森一人所为。这小子看似老实,其实是蔫坏,事先他没与别人商量。”
王大章一边交还询问笔录一边问秦局长:“张玲玉的衣物找到没有?”
秦局长说:“死者的衣物都被刘锁森扒掉用火烧了,这是对刘锁森的审讯笔录。”
王大章看完笔录后说:“好,好,铁证如山。秦局长,这个案子办得不错。”
秦局长笑着回答:“哪里哪里,都是王主任和魏局长领导有方。”
王大章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一面踱着方步,一面说:“现在是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关键时期,党中央指示我们,要密切注意阶级敌人的新动向,保持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这个案件的侦破是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是反击右倾翻案风的重要成果。你们要大力宣传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以震摄蠢蠢欲动的阶级敌人。”
魏局长说:“是,是,我回去以后立即让宣传科的同志整理材料,近日见报。”
王大章接着说:“魏局长,现在检察机关的职能由公安机关代理,你让起诉科尽快办理此案。还有,别忘了表彰破案有功人员。我看这次破案,秦局长还有那个公社的派出所长就功不可没嘛。”
秦局长说:“谢谢领导夸奖。”
这时客厅里的落地钟“噹,噹,噹……”的敲了十下,两位局长起身告辞。
没等王大章回到客厅里,王桂花和郭宝姹、王晓勇就跑下楼问:“大章,听市局魏局长和县局秦局长都说是刘锁森害死了玲玉,还不枪毙刘锁森吗?”
王大章说:“枪毙刘锁森是早早晚晚的事,得需要一定的时间。姐,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王晓勇听完大笑起来,说道:“枪毙人,好玩,真好玩。”
王大章瞪了王晓勇一眼,吓得王晓勇一流烟跑楼上去了。
这时,花月村笼罩着一片阴云。刘锁森杀妻沉尸案已经传遍了全村,有许多人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在花月村小学校的操场上,刚放学的孩子们正在做着游戏。翠翠从教室的门里走出来,边走边擦着眼泪。这时,有一些小同学围了过来,口中念念有词的念叨:“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你爹是个杀人犯,你也是头臭烂蒜!”……
有的拉着翠翠的书包带骂道:“你爹是大坏蛋,你奶是老坏蛋。你是小坏蛋!”有些同学像是在说歌谣一样连跑带颠地唱着。
有的小同学往翠翠书包里装石头,也有的男同学往翠翠衣服里塞毛毛虫。还有的小同学往翠翠身上吐口水。翠翠和他们评理,这些小朋友就你拉我扯地把翠翠围在中间打了起来。
突然,有一个小朋友说:“老师来了,快跑哇!”同学们跑散了。
翠翠满身泥土的坐在地上哭着。
从二年级研究室里走出一个30岁左右的女老师,姓齐,她就是翠翠的班主任。齐老师走过来,扶起翠翠走进办公室,为翠翠拍掉身上的泥土,又为翠翠洗干净了脸说:“翠翠,赶快回家吧,千万不要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同奶奶说,本来她就够上火的了。明天老师狠狠批评他们。”
第二天翠翠吃完早饭后,迟迟不去上学,赵玉香对翠翠说:“你今天怎么了?赶紧上学去。”
翠翠低着头小声说:“奶奶,我不想去上学了。”说着抽泣起来。
赵玉香一看,忙说:“别哭,别哭,都怪奶奶,这几天都为你爹的事上火了。”
翠翠拉着赵玉香的衣角说:“不是的。好多天了,同学们都欺负我,说我爹是杀人犯,头号大坏蛋。说你是老刁婆子,老妖精,说我是小混蛋,小妖精。我同他们评理,他们就骂我,打我。我不理他们,他们就往我的书包里装石头和沙子,还有的同学向我身上塞毛毛虫。”
这时赵玉香才蹲下来仔细地看着翠翠,发现翠翠的脸上、胳膊上和手臂上都有新的旧的伤痕,身上还有被毛毛虫蛰的一块块红印。赵玉香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对翠翠说:“大人的事挨着孩子什么了,让这么点个孩子受这么大的委屈,一个孩子哪能受得了这样的窝囊罪。”赵玉香一把搂过翠翠,一边哭着一边说:“天哪,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啊!”
祖孙哭了一会儿,赵玉香站了起来说:“不行,小孩子必需上学,你妈生前还想让你上大学呢。”说罢强拉着翠翠向学校走去。
刚到校门口,就被传达室的打更老头拦住,他对翠翠说:“校长通知了,你不用上学了。”
翠翠一听,立刻哭着说:“我要上学,我要和老师、同学们在一起。”
赵玉香一听也急了,说:“谁说的,我找他评理去。这样做对孩子太不公平了。就算她爹有问题,孩子有什么问题。”
老头说:“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找校长。”说罢,向校长室走去。
翠翠隔着花月小学的大门,望着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同学,听着教室里传出的郎郎读书声,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打更老头带着翠翠的班主任走了过来。翠翠行了个礼,说:“齐老师好,我要上学。”
齐老师对翠翠说:“乖孩子,你先在校门口玩一会儿,我和你奶奶谈点事。”说罢拉着赵玉香进了传达室。
在传达室里,翠翠的班主任正与赵玉香谈着,只听赵玉香说:“就算翠翠她爹是杀人犯,翠翠也该是可教育好的子女啊,怎么就不让上学了呢?”
齐老师说:“香婶,不是学校不让翠翠上学,是最近有很多家长来找校长,纷纷要求转学、转班,说是不愿意与杀人犯的女儿一个班读书。学校实在没办法,才建议让翠翠休学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来上学。请您体谅学校的苦衷。”
赵玉香听罢,出门拉着翠翠就急促向家走去。一路上,祖孙二人的眼泪洒满衣襟。
赵玉香领着翠翠在回家路上,才发现有的乡亲见到她都不愿和她说话,甚至有些人还特意躲着她祖孙俩走。赵玉香看到这一切立刻明白了。“看来锁森真像公安人员和乡亲们说的那样是杀人犯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儿媳妇、翠翠的娘呢?”赵玉香想着。
村里的天变了样,地变了样,人也变了样。赵玉香感到大祸临头了。
第05章疑罪从有判死亲家逼迫为钱
一所乡村小学的教研室里,叶兰英正在备课,传达室打更老头走了进来说:“叶老师,今天的报纸。”说罢离去。
叶兰英走到门口,取回那沓报纸,翻看着。各报纸上都刊登了庆祝建军四十八周年的文章。当叶兰英拿起《岭南日报》翻到第三版时,一行黑体的题目映入眼帘“池塘惊现女尸,警察机智破案”,叶兰英不由得心一惊,带着惊诧的表情认真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不由得流出了眼泪。
叶兰英看完报纸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无人,将《岭南日报》小心叠好,放入自己的衣兜里,向花月大队拖拉机站跑去。
叶兰英刚跑进拖拉机站,迎面过来一个人,叶兰英劈头盖脸就问:“锁林呢?”
那人向一台60马力的东方红拖拉机一指,“在那底下修车呢。”
叶兰英赶紧跑过去,急声说:“锁林,你出来一下。”
拖拉机下面的锁林一骨碌爬了出来,满身的油泥,脸上还有几块黑渍,对叶兰英说:“什么事?看你急的。”
叶兰英说:“这儿说话不方便,你收拾一下,到村后的池塘边找我。”说罢走出了拖拉机站。
太阳斜照着池塘,水面反射的阳光一闪一闪的,池塘边的小树林里传出鸟和知了的叫声。叶兰英坐在一棵大树下,手拿着报纸呆呆地看着水面,想起了往事。
这天,老师正在组织同学们在后山坡上栽树。叶兰英提着水桶,刘锁林挥着铁锹正在挖树坑。叶兰英突然惊叫了一声,大喊:“蛇!”说着,一头扎进了刘锁林的怀里。刘锁林一看,是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蛇,正扬起头,向叶兰英的腿咬来。刘锁林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叶兰英,向蛇扑了过去,两手死死地掐住蛇的脖子,身子重重地压在蛇的身上,然后站起来拎起蛇跑向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将蛇摔在石头上,蛇被摔死了。事后,叶兰英扑在刘锁林怀里的事传开了。有的女同学说:“不知羞!挺大个女孩子朝人家男生怀里钻。”诸如此类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叶兰英和刘锁林在同学们中间不敢抬头说话。有几次叶兰英一见到刘锁林就低头脸红的走过。
还有一次,叶兰英和刘锁林正在听老师讲课。突然,叶兰英涨红着脸呕吐起来,老师让刘锁林把叶兰英扶出教室到外面呕吐。刘锁林把叶兰英搀扶到教室后面的坡地上呕吐完后,刘锁林刚要扶叶兰英回教室,叶兰英突然四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老师见状,立即让刘锁林把叶兰英背到卫生院。刘锁林背起叶兰英飞快地向卫生院跑去。赤脚医生说是急性痢疾,要马上送乡卫生院。刘锁林又背起叶兰英跑了十几里到了乡卫生院。打完针,吃完药,学校已经放学了。刘锁林一看没办法,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把叶兰英背回家。当叶兰英躺在炕上望着刘锁森背影时,才发觉自己的脸上在发烧。
正当叶兰英沉浸在美好回忆之中时,突然,有人从背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双眼。叶兰英不耐烦地说:“别闹!没个正形,都什么时候了!”
叶兰英身后的锁林一听话音不对,忙说:“怎么了?你吃枪药了!”
“你还有心思闹呢,先看看这张报纸。”叶兰英一边说着,一边把报纸递给了刘锁林。
锁林看了看,头上硕大的汗珠不断的滴了下来,看完后他又急忙翻到第一版,报纸上的“岭南日报”、“1975年8月1日出版”的字样清晰可见。
叶兰英捅了一下刘锁林,“你别光在这儿发楞,说说。”
“我哥不是那种人。”刘锁林大声喊道。
“你跟我喊什么?是报纸上说的,你哥杀了嫂子,又沉尸水下。”话音未落,锁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锁林哭了一阵儿,慢慢地平静下来,对叶兰英说:“难道真是我哥杀了嫂子?”
“按理说公安机关不会搞错的,但我看你哥不象是杀人犯。从报纸上看也有疑点。你看,”叶兰英指着报纸说:“这上说你哥的杀人动机是为了与邻村的钱红姐结婚,我常在三个村之间活动,没发现他俩有那种关系呀。”叶兰英分析着说。
刘锁林说:“对,对呀,我哥虽说跟嫂子打过架,闹过离婚,但从不出去拈花惹草,那个钱红我也认识,她是我哥的小学同桌,孩子都十岁了。”
叶兰英又指着报纸说:“还有这写着,说你哥三天三宿拒不交待,后来刑警队采用了非常手段,你哥才彻底坦白交待。什么非常手段,无非就是严刑拷打。”
“不对吧,公安机关还能打人吗?”刘锁林说。
叶兰英看了看刘锁林说:“傻样。别说是你哥了,老干部都打死多少了?我有个同学被县公安局抽去帮忙整材料,她悄悄跟我说,你哥被打得挺重,惨叫声老远都能听到。”
刘锁林十分诧异地说:“真的?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兰英说:“你哥被打的事,先别跟咱妈说,省得她伤心。咱俩先去找钱红,问问是咋回事。”
二人说罢踏着太阳留下的最后一点光亮,急匆匆地向邻村走去。刘锁林说:“平常这点路说到就到,今天这是怎么了,路干走不到头。”说着回头看了看叶兰英,发现叶兰英的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头不语,好像身边没有自己一样。
天黑了下来,刘锁林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家门,赵玉香一看二儿子回来了,不高兴地说:“你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快去吃饭。”
刘锁林一声不吭,坐在桌前闷头吃饭。赵玉香回到自己屋里哄翠翠睡觉。等翠翠睡着了又走了出来,看见刘锁林眼含泪水,呆呆地坐在桌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黑夜,仿佛是要把黑夜看穿,在黑夜寻找着什么。
赵玉香感觉有点不对,走过去拍了锁林一下,说:“你哥那儿有什么坏消息吗?你别瞒着,跟娘说实话。”
“娘,报纸上都登了,是我哥害了我嫂子。”说着锁林从裤兜里掏出报纸递给了赵玉香。
“我也不识几个字,你念给我听听。”赵玉香说。
“池塘惊现女尸,警察机智破案。在反击右倾的大好形势下,青龙县公安机关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又破获了一起杀人沉尸案……”刘锁林念着报纸。
当他念完最后一句“坚决镇压象刘锁森这样的反革命分子”时,屋里传来了翠翠的哭声。娘俩赶紧跑进屋将坐在门口痛哭不已的翠翠抱上床,赵玉香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这孩子,怎么还不睡觉。”
翠翠小声说:“奶奶,要是真象二叔念的那样,你还要我吗?”
赵玉香一边流着泪,一边安慰翠翠说:“翠翠,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奶奶和你叔叔都不会丢掉你,一定把你养大成人的。”
刘锁林说:“翠翠,你还小,有很多事你不明白,好好睡觉吧。”
翠翠重新躺下后,赵玉香问:“你跟兰英商量没,这事咋办?”
刘锁林说:“我和兰英商量了一下午,兰英说从报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