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女三嫁+番外 作者:秋李子(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2-30正文完结)-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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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素来就是这样,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想什么也摆在脸上。你又何必把过去的事放在心上?”柴太后已经明白杨氏的局促从何而来,安慰着杨氏。
“是,圣人是慈爱的,不过都是妾的……”杨氏习惯地又要说这样的话,柴太后已经叹一口气:“你啊,不懂很多事。”
杨氏又应是,柴太后轻声道:“若真是那样的人,当日怎会在你家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你偏偏要去把她想成那样的人。要我说句不客气的,你这么些年白活了。”
这一句话十分不客气,杨氏的整个脸都涨红了,柴太后轻轻摇头:“你细细地去想,是不是这个理?况且若真是这样的人,也就不会遇到那样的事了。”
杨氏垂下眼:“是!”
柴太后又对裴氏道:“说来,我也是这些日子才想清楚了,什么最要紧,就是信最要紧。若是君疑心着臣子,臣子难免会生出别样心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于是就做出许多的事,生出不少是非。官家召回你们,并不是因为少个出气的人,要召回你们出气的。不然,让你们在流放之地不好吗?”
裴氏立即起身跪下:“太后说的是,妾等想左了。”
柴太后看向杨氏:“别的我不敢说,有句话我还是敢担保的,我的儿媳,虽然是个女子,胸襟却不输给男子,甚至有些地方还胜过男子!”
杨氏涨红着一张脸也起身跪下:“太后教训的是,妾……”
柴太后又摇头:“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何必要跪来跪去?你我相识多年,我又何曾让你拘过礼?我不会这样,我的儿媳,自然也不会这样。”
杨氏又应一声是,这才站起身。柴太后轻轻摇头,很多事,已经变了,但很多人并没有变,但愿杨氏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杨氏婆媳领了宴也就告退出宫,柴太后看着殿内摆设,手捻起一串佛珠,赵嫣已经走进来:“祖母是要念佛吗?”
“不是要念佛,只是没有事,捻佛珠打发时候呢!”柴太后笑着对孙女说。说着柴太后就往孙女身上瞧去,今日的孙女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赵嫣点头,站在柴太后身边:“祖母,有件事,我不大明白呢。”
柴太后看着孙女黑白分明的眼:“不明白,你就来问祖母?”赵嫣点头:“就是今儿我午睡起来,本来想去寻娘,可听说娘有事,我就去花园玩。玩了会儿没有意思,就想回去,听到有人在那说话,我就想走过去吓他们一跳,结果就听到些……”
赵嫣的眉皱起,柴太后把孙女的手握紧:“他们说什么了?”赵嫣想了想才道:“他们说,今儿进来的是杨氏婆媳,只怕会被娘借故斥责,甚至还说,说就算现在不会,等到以后也会这样。这座宫殿内长大的人,都会变的。”
“是谁说的?”柴太后虽然明知道赵嫣不会说出来,也要问一问,赵嫣的眉头还是紧皱:“祖母,谁说的又有什么要紧,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在这个宫殿内住久了,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比如说为了皇位杀了自己的父亲兄弟?”如果是这样?赵嫣脸上的欢笑已经不见了,换上的是那种忧伤。
“嫣儿,祖母也是在这里长大的。”柴太后语气轻柔地道,赵嫣眼里又闪出光,柴太后把赵嫣的手握在手里:“嫣儿,人最要紧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权势滔天,而是心里在想什么?若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别说皇家,就算是那小家小户,地无一亩房无一间的,还为了件新衣衫吵架呢。”
“我的新衣衫很多,谁要和我要,我都不会和她吵架的。”赵嫣的话让柴太后又笑了:“一件衣衫也好,一个天下也罢,都是如此。若兄弟手足之间,心平气和,那小家小户当然也会有解衣推食之举。若兄弟手足之间,一心只想着必要把谁踩下去,那自然就是手足不是手足,甚至为了争夺,做出许多大逆不道的事!”
说着柴太后脸上又现出一丝伤悲,自己的侄儿杀了自己的兄长,为的皇位,乃至随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柴家有儿如此,又怎会守得住这基业?护得住江山?世人都爱说天家无情,可却忘了天家也是家,是家人,怎能无情呢?
赵嫣伸出手替柴太后擦掉脸上的泪,柴太后低头看一眼孙女:“祖母不是伤心,祖母只是觉得,若能早些想清楚这些事,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权衡利弊,左右为难,最后,不过是让柴家失了天下。赵嫣点头,赵捷的声音已经传来:“祖母的意思孙儿已经明白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后怎不出来,躲在那做什么?”赵嫣瞪大眼看着赵捷,赵捷笑吟吟地上前给柴太后行礼才对妹妹道:“我早来了,你和祖母说话时候我就来了。祖母所言,我心里也想了很久。”
“你还是个孩子呢,这些道理,怎能随便明白?”柴太后笑着拍了拍赵捷的手。赵捷已经浅浅一笑:“孙儿,其实不再是孩子了。”
身为储君,未来天下要交到他手上,柴太后看着孙儿,露出喜悦的笑。
“嫣儿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今儿去和婆婆说了许多的话,回来又学给我听。孩子们越长大,越懂事,我就越……”胭脂在那整理着赵镇的衣衫,口里说着。
赵镇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妻子:“你越什么?”
“我们是如何得天下世人都知道的,全因柴家起了纷争,儿子弑父,兄长杀弟。”胭脂的话让赵镇走到妻子跟前,握住她的手:“你也担心这个?”
胭脂点头,接着胭脂靠在赵镇怀里:“也许我不该担心这个,毕竟我养的孩子我知道,可是等以后呢?”
“胭脂,你……”赵镇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来,胭脂已经对赵镇一笑:“是啊,我变了,原先我都不在意这些事,可我一想到以后我的后人,也许会和柴家郎一样,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啃。”
“我明白,不如我们出宫走走!”赵镇的话让胭脂惊讶:“出宫?去哪里,再说这都晚上了,难道还要排什么仪仗?”
赵镇摇头:“你难道忘了,还有一种叫微服私行,我们悄悄地出去。你想带孩子们去岳母家,就带去岳母家,我去别家!”
“你要去哪家?”胭脂好奇地看着丈夫,赵镇神秘地一笑:“我要去赵先生家里。胭脂,我只能和你说,在我所能想到的地方,我去做努力。”
胭脂不由一笑,命宫女去把孩子们都唤来,当听说要微服出宫时候,赵嫣头一个就笑出声:“这最好了,娘,我要去见外祖母,还要去……”
“姊姊就惦记着玩!”赵迅有些困了,揉着眼睛说,但马上又说:“我也要去外祖母家。”赵镇伸手摸摸小儿子的头,见大家都换好衣衫,也就只带了几个亲近侍从往宫外去。
此刻虽已入夜,但尚未到宵禁时候,街上的茶楼酒楼都宾客满座,经过一个茶楼时,还能听到里面传出说书先生的声音。
胭脂面上现出怀念神色,当年的一切都又在眼前。赵镇已经道:“我还记得那日你在茶楼之上的风采。胭脂,从那时起,你就进了我的眼,从此进了我的心。”
胭脂瞧向丈夫,还没说话,赵嫣就问:“什么茶楼,什么说书先生,娘,什么风采?”
“你啊,性子就是这样!”胭脂捏下女儿的脸,马车转过一条大街,到了分叉路口,停在那里,赵镇下了车,带上赵捷往赵朴府上去。
“为什么哥哥和爹,不随我们一起去外祖母家?”赵迅好奇地问胭脂。胭脂把小儿子的手拉过来:“迅郎,娘问你,娘疼不疼你?”
赵迅毫不迟疑地点头,接着还要补上一句:“娘疼我,比疼姊姊还要多。”
赵嫣对弟弟做个鬼脸,胭脂眼里的笑意渐浓:“迅郎,娘要告诉你,你和你哥哥是不一样的,爹娘都很疼爱你,但很多事是不同的。”
赵迅眨下眼睛,接着点头:“娘想说的,我或者现在不懂,但以后就懂了。”
“不管什么懂不懂,我啊,这会儿就要见外祖母了。”赵嫣已经笑嘻嘻地把帘子拉起,就要跳下车。车外邹蒹葭已经在等候,因为是微服,邹蒹葭收到消息后并没让太多下人出来。
瞧见赵嫣想跳下去,有下人就想上前扶一下,见赵嫣笑嘻嘻地,又把手收回来。
“舅母!”赵嫣已经对邹蒹葭笑眯眯地行礼,邹蒹葭拉着外甥女,见胭脂带着赵迅走下来,上前对胭脂道:“娘在房里等着你呢。”
胭脂嗯了一声,看着久违的胡府,缓步走进。
王氏的房里烧着火盆,但王氏瞧见女儿,还是让她赶紧上炕:“炕上暖和,还有嫣娘,你也上来暖和暖和。”
“我要和表妹玩!”赵嫣笑嘻嘻地给王氏行礼后就道。
邹蒹葭晓得胭脂回来,是要和王氏说话的,听到赵嫣的话就忙带着赵嫣姊弟出去:“来,去舅母房里,舅母给你们好玩的。”
屋内的下人也退出去,胭脂这才倒在枕头上,抬头看着这间屋子:“娘,我好累。”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喊累呢!”王氏见女儿倒在枕头上,自己也躺下去。纵然此刻胭脂已经是至尊,但在王氏眼里,她还是那个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儿。王氏伸手摸上女儿的脸,胭脂觉得母亲手心的温暖能让人心暖。
“娘,只有你还像从前一样待我,不管到什么时候。”胭脂的话让王氏笑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女儿,我从那么小一个把你养大,又看着你嫁人生孩子,为你做那么多的事。若是什么国家制度君臣分别让我不得亲近你,那我也要去呸那些几口。”
这就是自己的娘,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她眼里自己就是她的女儿。不管闯了多大的祸,如何地被人议论,都是值得心疼的。与之相比,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尊贵不容侵犯,都是虚的,假的。
胭脂眼中的泪慢慢落下,王氏拿起手帕给女儿擦泪,却没有安慰她。
胭脂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泪才道:“娘,您晓得我在担心什么?”
“天家无情,连我这样的人都听过这句话,难道我还不晓得你担心什么?”王氏的话让胭脂又笑了:“是啊,世人所尊的,不过是那把椅子罢了。今日杨氏进宫,看着她的战战兢兢,我突然觉得十分地没意思。”
“胭脂,你也着相了!”王氏把女儿搂过来:“你只记得天家无情,却忘了天家的人也是人,是人就要吃喝拉撒,就有喜怒哀乐。”
若只记得身份,只记得富贵尊荣,忘了自己是一个人,这才是可怕的事。胭脂瞧着王氏突然笑了:“娘,我的确是着相了!”
“既然晓得自己着相了,就好好地睡一觉,等明儿一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王氏的话让胭脂露出笑闭上眼。
王氏的屋子里陈设简单,也没有焚香,胭脂却睡的很沉。王氏看着女儿沉睡的脸,给她把被子盖上,孩子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孩子。
“官家这一问,算是防患于未然!”赵朴虽惊讶赵镇父子夜里来访,但还是把两人请到里面,听到赵镇的问话,赵朴直接点破。
“那是我的弟弟,若今日就……”赵捷忍不住道,赵朴已经对赵捷浅浅一笑:“天家无情,殿下您难道没听过这句吗?”
“若天家真的无情?那为何柴家杀了宗室时候,会被人责骂呢?赵先生,天家无情,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人了?若是连人都不能算,只记得自己是至尊是不可侵犯的,是,那不过是如周废帝一样!”
赵捷一口气说完,却又觉得不好,于是对赵朴拱手:“小子无状,还请先生责罚。”
赵朴并没感到受宠若惊,只对赵镇道:“恭喜官家!”赵镇也笑了:“我的儿子,当然是不错的。”
“殿下方才说的很对,天家无情,却也要记住天家人首先是人,才是其次。若一味只用国家制度说话,没有想到别的,那不过是父疑子,子惧父,妻怨夫,夫恨妻,史上记载无算。可若一味只记得骨肉亲情,却也有一种小人,专门趁机从中作乱。”
赵捷咀嚼着赵朴的话,眉头皱的很紧。赵镇看着儿子,心中生起一股自豪。只有真心相待的才是家人,这一点,赵镇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明白的,赵镇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也吃这样的苦头。
这座江山,早早地就要交给儿子,而不是恋栈权位,到的老了,就算修建多高的望子台,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赵镇心中不由想起自己和妻子的约定,等儿子能接过江山,就和妻子一起,前往江南看风景,去麟州寻觅昔日的足迹。
“先生所言,小子明白了!”赵捷站起身,恭敬地给赵朴行礼,赵朴坦然受了这一礼才道:“做天子的,可以才华不出众,可以打战不出色,但惟有一点是必要记住的。那就是,做天子的一定要有识人之明。人人都会说天子圣明这一句,但史上的昏君暴君,那是数不胜数。”
赵捷再次恭敬行礼,赵镇对赵朴道:“多谢先生了。我的本意,先生是知道的。”赵朴对赵镇笑道:“官家的本意,臣当然晓得,不过世间事,哪有尽如人意的?”
“相公,妾已备了酒菜,天气有些冷了,还请客人喝上几杯酒挡挡寒!”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女子端着酒菜出来,并没假手他人。
赵朴接过酒菜亲自给赵镇斟酒:“还请官家赏光!”
赵镇接过酒,对那女子道:“夫人和先生恩爱和谐,大好!”赵夫人浅浅一笑,她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是赵朴在永兴府娶的,和赵镇也算熟人,此刻听到赵镇这样说就道:“多谢官家了,捷郎还请也饮一杯!”
赵捷站起身,从赵夫人手上接过酒,先对赵朴行礼之后,这才坐下把酒饮尽。
屋子里火盆烧的很暖,赵夫人亲自斟酒布菜,赵镇和他们夫妻说着昔日在永兴时的往事。雪渐渐从天空飘落,赵捷看着屋内欢乐的人,又明白了什么。
三更已过,赵镇才携儿子起身,这时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些。赵朴夫妻把赵镇父子送出门外。赵迅又对赵朴夫妻行礼后才上了马车。
赵镇靠在车厢里,赵捷坐在赵镇身边,用手去摸了摸赵镇的额头,赵镇睁开眼:“我没醉,无需担心!”
赵捷说了一个是字方道:“爹爹是想让赵先生安心吗?”
赵镇摇头:“不仅是让赵先生安心,也是要让群臣安心!”赵捷应是,赵镇看着儿子:“捷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和我原先想的已经不一样了。可是难道因为不一样就不去做?”
赵捷应是,赵镇又笑出声:“走吧,我们去你外祖母府上!”
“官家这样私访,可是?”赵夫人在送走赵镇父子之后,小声问赵朴,赵朴已经摇头:“官家是想要群臣安心,顺便,也让太子殿下明白些事情,但不管如何,这都是好事!”
赵夫人点头,接着就叹气:“可惜是同姓,不然的话……”
“我们家现在的富贵已经够了,别去想别的更多。否则只会招来祸事!”赵朴叮嘱夫人,赵夫人急忙道:“是,相公的吩咐我一直记得,只是有时看这汴京城里的那些夫人们,来往之时难免觉得底气不足。”
“你是我的夫人,众人如何待我就该如何待你。哪来的什么底气不足。况且就算她们出身再好那又如何?哪个能得官家微服亲临府邸?”赵朴的话让赵夫人勾唇一笑,夫妻二人说着话,也就各自歇息。
胭脂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时候觉得被窝里暖和和的,不愿去想那些事,只用躺在被窝里,听着外面孩子们的笑语。也许再等一会儿,就可以起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