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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城系列04:魔女回归-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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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就有胜算。
  我突然想起坏潘妮杀人的手段,立刻摇摇脑袋将这个画面甩开。
  我伸手到另一个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特殊的俱乐部会员卡。这张卡片十分稀有,据我所知,艾力克斯一共只做了五张。我拿会员卡在脸颊上拍了拍,考虑着眼前的形势:说不定,他们算准了我会使用这张卡……也可能算准了我会算准他们算准我会用而偏偏又不去用……这样想下去没完没了了,专心在眼前的问题上。会员卡其实只是一张色彩鲜艳的厚纸板,一面以歌德体印有酒馆店名的水印,店名底下还有「你在这里」血红大字。我只需要以大拇指按在血红的大字上面,就可以立刻释放蕴藏在卡片里面的魔法力量,将我传送到酒馆内部。如此不但可以瞬间抵达,而且还能越过守在酒馆门口的守卫(对方应该不曾听说过这张卡片,几乎没什么人知道这张卡片的存在)。说到底,不管对方有什么陷阱,既然艾力克斯需要帮忙,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我不再犹豫,大拇指在卡片上一按,启动了会员卡的魔力。
  一经启动,卡片立刻飞出我的手掌,速度快到令我掌心一阵发烫。卡片飘浮在我眼前,绽放出超自然的光芒,随着一阵释放出来的魔力缓缓脉动。艾力克斯不是个喜欢低调的人,他加持的魔法一定要有全套的特殊效果才够炫。接着卡片迅速扩张成一扇门的大小。我一把推开魔法门,大步走了进去,瞬间来到陌生人酒馆。魔法门在我进入之后立刻关上,当场幻化为原先的会员卡,回到我手中。
  我迅速观察四周处境,随时准备应付任何状况,不过眼前却出现一幅意想不到的景象。酒馆之中空空荡荡,而且跟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样。地面上浮了一层淡淡的晨雾,有如裹尸布一般诡异,在空气中缓慢飘荡。气温非常寒冷,呼出的空气在我面前凝成水雾。我脚下几乎踏不到实地,仿佛地板存在于十分遥远的异度空间里面。酒馆外有一阵狂风飞舞,刮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响,隐隐包含了一股绝非人类所发出的说话声。我曾经听过这种风声,这是时间裂缝出现的前兆,能够将涵盖的空间短暂地带入过去或未来。在时间之风的吹拂下,即使是最强大的强者也不能掉以轻心。这种风出现通常就表示大事不妙,因为当时间都变得无常,天知道在时间之后等待的会是什么样的危机。
  整间酒馆空无一人,平常爆满的酒客如今完全不见踪迹。照理说酒馆只有在艾力克斯休息的时候才会关门,但要是艾力克斯在休息的话,会员卡应该不会将我传送过来才对。此刻我独自站在一个差点就认不出来的房间中,原先位于酒馆内侧的红木吧台完全消失,连带吧台后方的各式酒瓶和所有杂七杂八的东西通通不见。吧台的位置如今让一张柳条编成的巨大人脸所取代。这张脸流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张大的嘴巴可以将人整个吞噬。我突然颤抖一下,不过跟寒冷的气温无关。电话里艾力克斯提到什么时空倒转……难道我眼前所见的就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馆的原始风貌?
  我慢慢地走上前去,地面上的晨雾在我的脚步间流窜。触目所及,到处都有翻倒过来的桌椅,有如黑暗的孤岛一般插在深灰色的迷雾之中。不管事发当时有多少酒客在场,他们必定都以极快的速度逃离现场。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最明显的线索此时就竖立在酒馆中央,支配着整间酒馆中的变化。我停在一段距离之外,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
  那是一棵巨大的橡树,树干粗壮,盘根纠结,看来像是从天地初开就存在于此,但是我偏偏从来不曾见过它。错杂的树根紧密地缠入地板,深入地窖之中;浓密的树枝向上扩散,不少都突出到天花板之外。整棵树上没有任何树叶,不过酒馆的两名保镖,露西与贝蒂·柯尔特伦,则被数不清的长春藤与槲寄生给紧紧缠在树干之上,昏迷不醒,脸上满是瘀青与血迹。她们两个都是非常强壮的女人,拥有战士般坚忍不拔的意志,绝对不会不战而败。我伸手触碰树上的藤蔓,试图放她们下来,不过旁边立刻甩出更多藤蔓向我张牙舞爪。我缩回手,藤蔓马上安静下来。我在心中暗骂一声,已经了解这里出了什么事,也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好了,梅林。」我说。「现身吧。」
  话一说完,柳条巨脸前方的地板上浮现一道五芒星,绽放出坟场特有的阴森闪电光芒。在越来越凝重的气氛之中,古老的法师梅林,坎莫洛特的创建者,撒旦的独子,梅林·撒旦斯邦,缓缓地自五芒星中浮现,在我面前昂然而立,脸上浮现冷酷高傲的笑容。梅林已经死去好几个世纪了,他的尸体自从罗格瑞斯灭亡之后就一直埋葬在酒馆的地窖之中。然而在夜城,真正的强者并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梅林的确死了,不过他的灵魂依然存在,从来不曾离开。
  我终于了解艾力克斯在电话里讲的话了。酒馆里所有的改变都是出自梅林那个年代的景象,而梅林只有透过艾力克斯·墨莱西的肉体才能在现实世界中现身。因为艾力克斯被一道跟陌生人酒馆一样古老的家族诅咒给羁绊在酒馆之中,一生一世都注定是梅林赖以现身的媒介。这些日子以来,梅林已经很少现身了。不过每当他现身,绝对会为世人带来不好的消息。
  梅林一手轻轻地抚摸着柳条巨脸,似乎在缅怀什么古老的记忆,接着转身向我看来。他身材高高瘦瘦,全身一丝不挂,皮肤有如尸体般的惨白,自喉咙之下全身都纹满了塞尔特与德鲁伊的符文刺青。在这象征力量的强大外表之下,他的血肉都已腐烂,内脏全然变形;即使是梅林强大的意志力,也没有办法对抗时间的蹂躏。他长发灰白,满是污垢,杂乱无章地散落在肩膀上,额头上戴的槲寄生皇冠抹满了有毒的莓子,隐隐散发出诡异的红绿色彩。他脸上瘦骨嶙峋,长相丑陋,充满个性,眼洞之中冒着两道翻飞的火焰,没有眼球(传说他的眼睛遗传自父亲)。在他的胸口有一道永远都不会愈合的古老伤口,残缺的断骨与破败的血肉在伤口内一览无遗——他的心脏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人自体内硬生生扯了出来。
  梅林·撒旦斯邦,从古至今法力最强大的巫师,凭借他无与伦比的意志,依然存在于世间,乃是夜城中最古老、最邪恶也是最危险的强者之一。
  「我们最近太常见面了。」我说。「有人会说闲话的。」
  「还是跟以前一样傲慢,约翰·泰勒。」梅林以一种超过一百五十多年没有人使用过的口音说道。
  「你逼艾力克斯打电话给我,然后再附他的身。」
  「当然,因为我必须找你来此。有些事情必须让你知道,有些话我一定要说。你接下了一件麻烦的案子,就连我也无法预测后果。」
  我立刻感到一股想要拔腿就逃的冲动。当梅林开始「预测后果」的时候,就连其他和他同等强大的生命也会突然想起在别的地方有事要办。只可惜我不能丢下艾力克斯不管,而且我也很好奇梅林想告诉我什么。再说,不管我逃得多快,梅林还是会有办法将我拖回来的。
  「好吧。」我尽可能地冷静说道。「我们聊聊吧。你这次是为何而来?做噩梦了吗?」
  「亡者是不做梦的。」梅林道。「这对我而言可是一项恩典。」
  我看了看酒馆中的景象,问道:「干嘛重新装潢?」
  「这间酒馆很老了,比我还要老。甚至有人说陌生人酒馆跟夜城本身一样古老。以前每当我想要暂时逃离坎莫洛特里面那种良善气息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走走。如果我告诉你有多少有名的人物曾经在这里买醉,你一定非常惊讶。不管是英雄还是魔头,是官宦权贵还是市井小民,大家都会光顾这里。这里……是少数几个曾经给我家的感觉的地方。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决定将自己的尸体埋葬于此。」他看了看四周,眼中的火焰翻飞,露出恐怖的笑容,喃喃地道:「啊,回忆呀……」
  「可以进入重点吗?」我说。「我想快点拿回艾力克斯的肉体。」
  「他根本不重要。他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让我附身。很久很久以前,我将他的家族与血脉羁绊在这间酒馆之中,目的就是为了要保留一个后代在身边,以便我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透过他的肉体现身于世。」
  「等等。」我说。「你的后代?我以为艾力克斯是乌瑟·潘德拉刚和亚瑟王的后代?」
  悔林笑道:「潘德拉刚的后代?不,小子,艾力克斯·墨莱西的体内没有任何皇家血统。他是我的,他体内留着我的血,是从我和背叛我的女巫妮暮所传承下来的血脉。他是属于我的。」
  我很想破口大骂,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我不想惹他生气,所以只能尽快听他把话说完。
  「找我来有什么事,梅林?我能为你做什么?」
  一张巨大的铁王座在梅林身后凝聚成形,乃是他强大的意志将脑中的记忆实体化的结果。这张王座十分原始,完美展现了权力与欲望,丝毫没有稍加修饰,乌黑的金属上刻画了许多栩栩如生的符文跟诅咒,似乎趁我不注意就会偷偷改变内容一般。我只认得其中一些符文,而那些符文所代表的意义,让我庆幸自己不认得其他的内容。梅林头也不回地向后坐倒,有如一条火龙躺在人骨堆里一样,阴沉沉地端坐于王座之上。他苍白的皮肤在黑暗金属衬托之下格外显眼。他露出一嘴古老的黄牙对我微笑,仿佛我是他深为宠爱的儿子一般。我没有响应他的微笑。
  「你新接的案子,约翰·泰勒。有人要你调查夜城的起源,而雇用你的人肯定是掌握支配力量的强者,甚至是更强大的实体。你接下这件案子不久我就知道了,因为我在夜城各地设下了心灵警报,主要就是为了得知这类事情。你是在伦狄尼姆俱乐部里触发我的警报的。很久以前,我曾经是那里的会员。」
  我一点也不惊讶。我心想。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梅林说。「从你接下案子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触发了一连串无法停止的效应,于时空之中掀起涟漪,警告所有等待这一刻已久的强者。在夜城中与正常世界里,很多古老的力量都开始苏醒,有些想要帮助你,有些则意图阻止你。此事牵连广泛,远比你想象中还要严重。曾经的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击毙,以免此事继续扩大。良善与邪恶的势力将会有无数死伤,恐怖的力量将会横行大地,一切都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然而,或许真相大白的时刻当真来临;或许古老的教条已经过时,该是我们迎向全新世界的时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唤你来此,约翰·泰勒,是为了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好让你对未来可能面对的局面有个心理准备。或许,这纯粹是因为我不清楚夜城起源的关系。我无法接受世界上居然还有我知识范围以外的事情。我想要知道夜城的起源。」
  「你认为知道夜城的起源就能从酒馆中解脱出来?」我缓缓地道。「让你能够完全死去,永远停止存在?」
  梅林大笑,不过笑声中没什么欢愉的气息。「不,孩子,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强迫我留在此地。我静静地等待我的心脏以及所有的力量再度回到我的体内,到时候,我一定会把这几百年来的帐好好地算一算!」
  (简短一提:女巫妮暮偷了梅林的心脏,接着又把心输给了别人。梅林因此而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夜城里所有人都听过这个故事,不过完全没有人想要寻找那颗心脏,更别说将心脏交还给它的主人——没有人会蠢到那种地步,梅林如今的力量就已经很危险了。)
  「夜城真正的起源跟你母亲的身分息息相关。」梅林若无其事地道。「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奇怪的是,没人知道这个事实是从哪里传开的。别问我你母亲是谁,也别叫我猜。世界上只有非常少数的几个生命是我无法看清的,而你母亲正是其中之一。在你出生前几年,曾经有那么一个时刻,整个夜城突然颤抖,所有人都抬头看天,因为大家清楚地意识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实体降临世间。一个十分古老、十分恐怖的存在,于物质界中重生,而世间一切事物的平衡都在那一刻里彻底改变。然而这恐怖的感觉稍纵即逝,因为,那个来历不明的实体在重生的同时就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人探知它的下落。几乎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办到这种事,而这只是接下来一连串凶兆的开端……你母亲绝对足以和掌握支配力量的强者相提并论,甚至比他们更加强大。」
  「根据我的推测,你母亲最有可能是史上最伟大的女巫摩根拉菲,亚瑟王年代唯一足以与我匹敌的力量。她是个非常有趣的生命,不但法力强大,而且美艳无比,只是我从来不曾真的能够接触她的内心。一直以来我都怀疑她不像外表显露的那么简单,而且我也不曾相信过她告诉亚瑟的那个狗屁故事,什么她是他同父异母妹妹的鬼话。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要接近他而已,亚瑟最大的弱点就对家人的情谊。这就是身为孤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她利用亚瑟生下了一个儿子,莫德烈,然后再利用这个儿子毁灭坎莫洛特。我不禁怀疑,你母亲是不是为了要毁灭夜城所以才生下你。喔,没错,我知道你在时间裂缝之中的遭遇。我看过你经历过的未来,所有人、所有事物通通毁在你的手中。这些年来,有不少强者都曾预见过那个未来。」
  「我以为摩根拉菲已经死在你手里了?」我意图转变话题。
  「我尽力了。」梅林冷冷地说。「但是我始终无法肯定……她总是说她会回来的。不过话说回来,亚瑟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一直都不放弃等她。」
  「所以你待在这里并不只是要等待心脏的回归?」我问。
  梅林缓缓点头。「亚瑟……非常特别。当时我还沉迷在创造国王的游戏里,利用乌瑟·潘德拉刚一手打造出亚瑟王的传说。但是亚瑟超乎我的想象,超越所有人的期待,成为一个非常特别的人。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也是我唯一忠心追随过的王。我为他铺设了美丽的梦想,而他用双手将梦想带入现实。一个奠基在理性与怜悯之下的国度,将所有古老的疯狂一扫而空。神圣的国度,罗格瑞斯,在黑暗的时代里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他停了一停,下巴靠在手背上,回忆着过去的时光。「我本来可以成就更伟大的事业。身为撒旦与凡人女子所生的唯一子嗣,我的宿命就是成为毁灭基督教的王,但是我拒绝了这项荣耀。我非常睿智,很小的时候就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要听从他人为我铺好的命运,我要走出自己的路。为了确保我的自由,我将抚养我长大的女巫全数杀光,然后陆续又除掉了许多打算利用我对抗基督教的败类。我母亲早就死了。她死于难产,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的女巫。显然当时我等不及十月怀胎,于是撕烂了她的身体,自己爬出来。」
  「那你……父亲呢?」我问。
  「我们不跟彼此交谈。我一直在找乐子,忙着开疆辟土、扶植帝王,然后再将我创造出来的王国消灭,直到我遇上了亚瑟,一切才终于改变。他令我羞愧,让我看清自己眼光的渺小。我爱他。他是我的父亲,是我的儿子,是无尽黑暗之中屹立不摇的阳光。我一直知道地狱是真实存在的,但他让我了解天堂也不只是一个神话。我把性命交给了他,我愿意为他而死……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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