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饶恕-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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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来打个电话,林武呢?”
“跟一个叫小地主的还在上面叙旧呢,这小子见了点儿酒跟他妈苍蝇见了血一样。”
吴胖子把看电话的那个小姐喊过来,对她说:“你先带金哥去我刚才的那个房间。”
金高纳闷道:“这么神秘?你们这是给谁打电话呢?”
吴胖子欲言又止,低着脑袋学猪哼哼,我推了金高一把:“你先过去等着,一会儿我告诉你。”
金高刚转身,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想去拿,吴胖子抢先抓到了手里:“喂,是娜娜吗?”
我的耳朵几乎要爆炸了,我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声音正是我朝思暮想的芳子:“吴经理呀,是我,我是娜娜。”
吴胖子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娜娜啊,今天你来吗?”
芳子在那边吃吃地笑:“能不去吗?我要是不去,你的饭店不就垮了吗?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来客人了?”
吴胖子又瞥了我一眼,我冲他点了点头,吴胖子语气轻松地笑道:“老客户啦,人家一来就点名找你。”
芳子略一迟疑:“吴胖子,别跟我耍花招啊,是不是又是胡四两口子找我?那我可不去,我烦。”
“不是他们,”吴胖子用眼瞥我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要不我让客人跟你通个电话?”
“不用通了,”芳子好象是在那边打了一个哈欠,“想起胡四打我,我就他妈的来气,不去了,爱谁谁。”
“芳子——”我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把夺过了电话,“芳子,是我啊,我是杨远!”
~第一百章 书呆子陈广胜~
那边没有了声音,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芳子!我是杨远!你说话呀!”
那边似乎没有挂电话,我清晰地听见芳子那熟悉的呼吸声,轻柔而均匀,我仿佛闻到了她发迹沁出的淡淡清香。
吴胖子吃惊地闪到一旁,嘴巴张得像一口深井,他好象猜到了我跟这个所谓娜娜的真实情况。
“芳子,你说话,”我换了一种柔和的声音,“你知道的,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你能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吗?”那边还是没有声音,我能感觉到芳子在听我说话,我甚至能看见她咬着嘴唇在控制着自己的眼泪,我知道她很委屈,因为我的粗鲁,还因为我爹的问话侮辱了她……此刻我反倒平静下来,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心情,我想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不管她以前和现在都做过什么,“芳子,你不想跟我说话是吗?那你就听我说……芳子,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斗气,我永远记得在医院的时候你对我的照顾,我想你……可是我找不到你,我都快要急疯了……”
突然我听到那边响了吧嗒一声,是用手按在电话接听键上的声音。耳朵里没有了一丝声响,连电流的声音都没有。我把话筒拿到眼前,怔怔地看着它,像看着我心爱的姑娘……我觉得自己要垮掉了,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腿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我捏着话筒蹲到了地上,样子狼狈极了。我茫然地看着阳光灿烂的门口,门口闪过吴胖子笨拙的身影,他跑得是那么的仓皇,简直可以用抱头鼠窜和屁滚尿流来形容。我无聊地笑了,你跑什么呢?我是不会打你的,我已经没有了打你的力气……风从玻璃门的缝隙里吹进来,我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我感到膝盖冰凉,仿佛有一根针被什么东西拖着,在没命地往我的骨髓里面钻。我丢掉话筒,用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膝盖……我就那么样,采取一种狗一般的姿势,蹲在一个叫做一路欢笑的饭店里,蹲在那个初夏的午后,长时间地望着门口匆匆而过的人流。
“我操,你怎么趴下了?谁把你灌成这样了?”林武从楼梯口吧嗒吧嗒地向我跑过来。
“呦!远哥这是怎么了?”段丰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别在这儿趴着呀,多难看?”
“你走开,”我拉着林武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反手冲段丰挥了挥,“别靠近我,滚。”
“蝴蝶,看这样子你没喝酒呀,”林武搀扶着我,转头对段丰说,“你先靠边,我跟他说。蝴蝶,是谁惹你生气了?吴胖子?他妈的,吴胖子呢?吴胖子,你给我滚出来!”我大口喘了一阵气,稳定了一下精神,冲林武尴尬地一笑:“可能是我太累了,这几天又没睡好觉,没事儿,走,陪我吃饭去。”林武疑惑地盯着我看了一阵:“不能吧?你这么不抗‘造’?操,什么体格嘛……地主,过来扶蝴蝶一把,我去撒泡尿,他妈的,一天也没撒尿了,憋死我了。”
我打开段丰伸过来的手:“你走吧,我跟林武还有点儿事情要谈,改天咱们再聊。”
林武转回了头:“别让地主走啊,地主有不少小广的消息呢……地主,别走,蝴蝶撵你我留你。”
还他妈小广呢,那一阵我突然感到厌烦,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让我感兴趣的事情了。
段丰很知趣,不再过来搀我,远远的跟在我的后面。我不理他,愿意来你就来吧,随便听你说两句也行啊。
推开门,金高正歪躺在椅子上跟那个吧台小姐聊天:“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事成以后奖你个大猪头。”
我倚在门边哈哈一笑:“什么任务还奖励猪头的?介绍对象?”
金高笑得沙沙响:“差不多,这位小姐的对门是我的一个女同学,我在让她帮我牵线呢,嘿嘿。”
那个小姐似乎很害怕我,慌乱地瞟我一眼,低着头闪了出去。
桌子上摆满了酒菜,我坐过去抓起筷子在桌子上创了创,招呼段丰道:“哥们儿,一起来。”
段丰好象醒酒了,拘谨地往里挪了挪脚步:“我吃过了……远哥你跟金哥喝,我坐会儿就走。”
“你叫段丰?”金高乜了他一眼,“是不是外号叫小地主的?”
“是啊是啊,金哥听说过我?”段丰的眼里流露出自豪的神情,“兄弟略略有些薄名,让金哥见笑了。”
“我不但认识你,我还认识你大哥呢,”金高啜了一口酒,轻蔑地一笑,“你以前跟着小广玩儿过是吧?”
“陈广胜?”段丰很油滑,他好象知道我跟小广有过节,含混道,“以前一起搀和过,现在各自放单了。”
走廊上传来林武的大嗓门:“蝴蝶在哪个房间?操他娘的吴胖子,怎么把个野鸡店弄得跟个迷宫似的?”话音未落,人就进来了,“哈哈,这就喝上了?地主,傻乎乎地楞在那里干什么?快坐呀。蝴蝶,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呢,这位段丰大哥是我的牢友。我俩虽然劳改的时候不在一个中队,可是有过那么一段真挚的阶级感情呢。这一晃都过去六七年了……唉,人生如梦啊。81年我刚劳改的时候,‘顺’了就业的养的一只鸡,出工的时候架在火上想烤熟了吃,刚架上就被人家给‘戳’了,结果鸡没吃上,人先进了小号,就跟地主在一个号儿里呢。那时候惨啊,你想……”
金高站起来,一把将他拉坐下:“你他妈就不能谈点好事儿?动不动就劳改、劳改,你不烦我也烦了。”
段丰话来得很快,边给大家添酒边说:“不谈不愉快的,跟能港上一流的大哥喝酒是我的荣幸,大家喝酒。”
林武被金高呛了一下,很不高兴,黑着脸嘟囔道:“就跟你没劳过改似的,装什么纯纯?”
金高斜他一眼不理他了:“蝴蝶,你怎么来了呢?不是说好了你不露面的吗?差点儿让虾米这个烦人鬼看见呢。”
“虾米?”我的脑子很糊涂,举着半杯啤酒自言自语,“虾米是谁?我怎么还怕他看见?”
“完了完了,这家伙真的受什么刺激了,”林武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没发烧呀,真受刺激了。”
“远哥,虾米是我们的‘二当家’呀,”段丰殷勤地提醒我,“我们这帮人,除了长法就是他了。”
“你少他妈远哥远哥的,看看你那张老脸!不用说蝴蝶了,就连林武都比你年轻多了。你妈了个逼的,你多大了?在这里装什么小孩?”金高用酒杯敲了敲桌子,“还他妈‘二当家’呢,到了土匪窝了?林武,让他先出去?”
林武看了看段丰又看了看一脸怒气的金高,问我:“蝴蝶,地主刚出来,之前跟小广在一个队上。”
我正在想该不该把芳子的情况告诉金高,让金高帮我拿个主意,他一打断我,我猛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哦哦了两声,拍拍段丰的手,让他坐稳当了,尽量用柔和的语气问:“你劳改的时候在几车间?”
段丰偷偷瞄了金高一眼。我说,别怕,我没说让你走,段丰舒了一口气:“在六车间,干翻砂。”
“小广也在六车间?”
“他一开始在教育科,后来因为把一个管纪律的打了,被‘贬’到六车间当了值班的。”
“你跟他很熟悉吗?”
“应该还算熟悉吧……”段丰好象有所顾忌,说话吞吞吐吐的。
“地主,实话告诉你吧,蝴蝶跟小广的事情早过去了,后来关系还不错,你就放心大胆的说。”林武插话道。
段丰摸起酒杯喝了半口,不敢看我的眼睛,他好象很后悔跟着林武来这个房间遭罪:“他一分到我们中队就跟一个叫‘操他娘’的大值星打了一架。他很有脑子,想先‘造’名声,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以前挺猛的,没有敢跟他叨叨的,‘操他娘’白吃了一顿亏。后来队长见他有文化,也能压住人,就让他代替了‘操他娘’的位置。他干了一阵又不想干了,要求回监舍值班。正好那阵子整顿狱内秩序,监舍里也缺这么个人,就把他调回了监舍。那时候我快要到期了,临时在监舍里值班,就那么跟他熟悉了……当然,我以前就跟着他玩儿过,冲这个,我俩关系处得很好。”
“他跟你提没提到过我?”我装做漫不经心的问。
“提到了,”段丰咽了一口唾沫,“他那个人很少说话,一说话就莫名其妙的。”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派人敲诈他,他把那个人开枪打了,出去以后……唉,我还是别说了吧。”
“为什么不说?”我跟他碰了一下杯子,“我俩有误会,你说,我不怪你。”
“他说,等他出来……等他出来要杀了你,除非你当面给他赔礼道歉。”
“我操,标准的书呆子嘛!”金高大笑起来,“赔礼道歉算个蛋子?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一百零一章 这个对手不寻常~
我不让金高插嘴,给段丰开了一瓶啤酒让他自己添着喝,示意他继续说。段丰喝了半瓶酒开始不紧张了,眉飞色舞地跟我谈起了他跟小广在监舍值班时候的一些有趣的事情。我的脑子一半用在听故事上,一半飞到了芳子的身上。我在想,芳子知道我发现了她的行踪以后会怎么办呢?回来那是不可能了,因为他清楚我会在这里等她的,她不敢面对我。她会去哪里呢?她没有家,房子被他哥哥占去了,四嫂那里她也不会去了……我很后悔刚才的仓促,我应该不让她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应该躲在某个角落看着她进来,然后像绑架人质那样把她绑架回我的办公室,然后一点机会不给她,直接扒了她的衣服……再然后呢?什么也不提,马上拉她去登记,我要跟她结婚,我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我离不开她,她像一种很厉害的毒品,已经让我彻底上瘾了,没有她我会崩溃的。曾经有那么一阵,她已经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我以为万事大吉,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她像一棵生命力顽强的树,已经深深地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她不会再次出现了……我恍惚看见她奔跑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路边的一切像风一般掠过她的身边,她漫无目的地跑着,风舞动她的长发,像舞动一面黑色的旗帜,这面旗帜猎猎作响,与她一起消失在阳光的尽头。我在后面追赶她,开始是在跑着的,气喘吁吁,后来骑上了自行车,再后来骑上了摩托车,再后来又开着胡四给我的面包车……老七站在车门边大声喊,上车啦,上车啦。小广怎么也出现了?他竟然跟老七一起站在车门边,乐呵呵地看着我,快追呀,你这个“逼迷”。车开着开着就飞到了天上,从天上往下看,地下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海,蚊子般的海鸥在飞翔。
对面段丰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大嘴在上下掀动,不时从那里面喷出炮弹大的白沫,有的白沫射中我的脸,像有人在用拳头打我的脸。我用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两把,反着手冲他挥了挥:“别那么激动,慢慢说话。”
“哈哈,蝴蝶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林武嘿嘿笑着,“小广也抓了个操腚眼儿的呢。”
“抓了谁?”这样的事情在里面太多了,我值班的时候就曾经抓过一个,差点儿让我给“帮助”残废了。
“别打岔,”金高忍着笑推了林武一把,“这事儿很有意思,让地主接着说。”
“远哥不喜欢听这个,那我就不说了……”段丰偷看我一眼,抹一下嘴巴不说话了。
“你说,我在听着。”我倒是挺关心小广的脾气的,我想听听小广抓到操腚眼儿的会怎么处理他。
“刚才说到地主和小广值夜班,忽然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金高替他说,“然后……”
“然后我就顺着声音过去了,”段丰嘿嘿一笑,“哎呀那个吓人啊,‘操他娘’扳着‘潘金莲’的屁股……”
“哈哈,动作倒是讲究工艺,可你就别他妈讲解这一段了,说后面的。”林武催促道。
段丰说,他一看这个情况当时就傻眼了,本来想直接上去把“通奸”的那两个人抓下来,躲在门后一想,这样不妥,因为那个监舍就“操他娘”和“潘金莲”两个人,他们要是不承认,自己还真没法解释,就蹑手蹑脚地回值班室找了小广。小广一听来了精神,抄起队长挂在那里的电棍就冲了进去。“行房”的那两个家伙恰好到了关键时刻,哼哼唧唧正在“叫床”,被小广一电棍就从床上双双戳了下来。“操他娘”攥着鸡巴破口大骂,说小广耍流氓,半夜起来脱他的裤子,小广也不跟他叨叨,直接把大家都喊来了,命令几个人反剪着“操他娘”,自己去找了一根棉花棒往“操他娘”的鸡巴上一蹭,举着棉花棒让大家看:“伙计们上眼啊,看看这是什么颜色?不相信这是屎的话,都上鼻子闻闻。”大家一看就明白了,还用闻?当场连觉不睡了,直接在走廊上开起了“奸夫淫妇”的批判会。这俩家伙挨那顿臭揍啊,就差割了鸡巴再把腚眼儿用水泥给他堵上了。这还不算完,大家都过了瘾之后,小广又把这事儿报告了内管队长,内管队长一听,这还了得?当场把他们中队的队长喊来了,二话不说,操人的和被操的都进了严管队。
“小广这小子挺黑啊,当年老鹞子抓了老妖都没‘戳’他呢,呵。”林武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
“这个我赞成小广,”金高忿忿地说,“哪有这么干的?让老爷们儿的鸡巴吃屎?该‘戳’。”
“后来这俩家伙全交代了,”段丰意犹未尽,“他们不但操腚眼儿,还吃鸡巴呢,就是术语说的吞精。”
“呵呵,我也赞成小广,”我彻底忘了芳子这个茬儿,“后来呢?‘操他娘’没跟小广拼命?”
“还拼命呢,从严管队出来,‘操他娘’彻底‘逼裂’了,跟个痨病鬼似的,整天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我胡乱笑了一阵,问段丰:“你听说过有个叫金成哲的东北人吗?”
段丰想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