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梯菲尔奇遇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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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朱埃勒,你所说的理智,恰恰是不理智,……好了,您想说什么?”
“想问问您,到达目的地时,您是否还固执己见,压根儿不跟勃·奥马尔说话呢?”
“我就是要固执己见,决不松口!这个流氓。他想窥探我的秘密,岂不知把自己的秘密泄露给我了……这无赖……这个加勒比人
【欧洲人初到拉丁美洲,称加勒比人为没开化的野人】!”
“这我知道,叔叔,我并不想袒护他。但是,不管怎样,您得同意他在场,这是遗嘱中规定的呀!”
“是的。”
“当您在岛上挖掘那三只木桶时,他难道不应该在场吗?”
“应该。”
“按规定,他应得到遗产的百分之一,那他难道不该估价那笔财宝到底有多少吗?”
“不错。”
“好,挖掘时,他必须在场,那您怎么能不让他知道何时、何地行动呢?”
“应该知道。”
“如果因为您的错误行动或其它什么情况,他也不会以遗嘱执行人的身分协助您行动,您的继承权势必会引起争议,让人家抓住您的把柄,去控告您时,那官司,您能赢吗?”
“是呀!”
“最后,叔叔,航行过程中,您得容忍他们的陪同!”
“是的。”
“那么,您同意告诉他,和我们一起搭船啦!”
“不”昂梯菲尔师傅回答。
这“不”字是用一种可怕的声音迸发出来的,就好像一颗子弹打在公证人的胸膛。
“瞧,”吉尔达·特雷哥曼说,“讲道理,你听不进去,你错了。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呢?听朱埃勒的话是明智的,听他劝告是理智的。说实在话,我比你更不相信这个勃·奥马尔!……但是,既然必须如此,我们也只好知难而进了。”
吉尔达·特雷哥曼说话很少能讲这么一长段,他朋友也很少让他能把话讲下去。而此刻,昂梯菲尔是如何欢迎他的言辞呢!他双手颤抖,上下颚嚼动,面部抽搐!这位出色的驳船长还自以为口才不错,终于说服了固执的布列塔尼人。可当他结束发言的话音刚落,昂梯菲尔便问道:
“讲完了,驳船长?”
“讲完了。”吉尔达回答,同时向年轻的朋友投过的目光,大有胜利的光辉。
“你呢,朱埃勒,也讲完了?”
“讲完了,叔叔。”
“好吧,你俩都给我见鬼去吧!……这些话,去跟那位公证人发表去吧!……至于我,只不过把他当成一个可怜虫,一个扒手而已!鱼和熊掌岂能兼得,由你们挑选吧!”
皮埃尔·塞尔旺·马洛说了一通粗鲁侮辱的话,中间还夹着海员常挂在嘴边的脏字;他嘴里啐出的小石子,好像一颗青豆迸出豆荚。然后,连吐出的弹丸还没来得及放回嘴中,就转动一下舵杆,乘风而去了。
不过,朱埃勒的目的终于达到一部分。他叔叔知道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说这番话的。所以他没有阻拦他把出发计划告诉给公证人。公证人本来是萨伍克鼓动来的,圣马洛人离去后,他也不太害怕了,凑上前几步,想再说上几句:
“先生,”勃·奥马尔说,样子不脱卑躬屈膝,好像为了赎回刚才的胆大妄为,“先生,请原谅,我想……”
“开门见山说吧!您想干什么?”朱埃勒说道。
“我想知道,是否到达了这次旅行的终点?”
“差不多……”
“那小岛在哪儿?”
“离这里12里远的海面上。”
“什么?”勃·奥马尔叫起来了,“还要走海路?”
“可能是。”
“看来,您运气不佳!”驳船长说,他对那丧魂落魄,两腿站都站不稳的可怜人,表现出怜悯之情。
萨伍克看着他,装作无动于衷,连一个字也听不懂的那茫然之态。
“好,鼓起勇气来,”特雷哥曼说,“两、三天,很快就过去……我想,不久您会像老练的水手那样,在船上站稳脚跟的。”
公证人摇摇头,擦去额上的冷汗,语调沮丧地说:“我,奥马尔……”
“先生,你们在那儿搭船?……”他问朱埃勒。
“就在这儿。”
“什么时候?”
“等小船一准备好,就……”
“能搞到船吗?”
“不是今晚,就是明晨,没问题。您和您的见习生纳吉姆早些去准备吧!”
“我会按时动身的。”勃·奥马尔回答。
“真主保佑您!”驳船长插上一句,昂梯菲尔不在场,他又可以充分发挥他那善良的天性了。
除了他迷人的小岛,奥马尔和萨伍克也没有什么需要打听的了。
朱埃勒说今晚或早明启程,是否言之过急呢?事实上,当时已是下午三时许,翻译官还未出现。他俩一直为此担心。没有塞利克的帮忙,只用手势跟当地的渔民打交道,该有多难呀!租船的条件、侦察的性质、海湾上的航向,这一切,都应付得了吗?是的,奥马尔和纳吉姆会说阿拉伯语……但是,通过他们打交道……
幸好,塞利克没有失信,下午5点左右,塞利克到港口码头上来找准备返回客栈的他们来了。
“可来了!”朱埃勒喊起来。
塞利克迟到了,他对此表示歉意。并表示很不容易才搞到一只船,而是出了高价才租到的。
“这不算什么!”朱埃勒回答,“今晚我们能出海吗?”
“不行,”塞利克答道,“水手要相当晚才能到齐。”
“那么,我们动身……”
“明天拂晓。”
“一言为定。”
“我们在落潮时搭船,”塞利克补充说,“我去客栈找你们。”
“只要风顺,我们定会一路平安的!”吉尔达·特雷哥曼说。
因为刮了西风,昂梯菲尔师傅一行要到东边去寻找小岛,那自然是一路顺风咧。
昂梯菲尔奇遇记 第十五章 暗空万里,朱埃勒替他叔叔观测方位 第二天,海面尚未镀上金色的霞光,塞利克已来扣客栈的大门了。昂梯菲尔师傅一夜没合眼,此刻他已起床了;紧接着,朱埃勒就见到塞利克。
“船备好了。”塞利克说道。
“我们跟您去。”朱埃勒回答。
“驳船长呢?”昂梯菲尔闻讯喊道,“瞧着吧!他睡得像海豚一样,我使劲摇醒他!”
于是,他来到“海豚”的房间;他正在酣睡,一只强有力的手很快就把他摇醒了——他睁开了双眼。
这会儿,朱埃勒按照约定,他去通知公证人和纳吉姆。他们也已作好出发的准备。纳吉姆多少有些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勃·奥马尔面色苍白,踉踉跄跄地走着。
塞利克看到出现两位埃及人,不由为之一惊。这表情可逃不过年轻船长的眼睛。为何吃惊,事出有因吧?这不同民族的人怎么会相识,还一起搭船,去探索海湾呢!这不得不引起警察的怀疑。
“这两位也想跟你们一起去吗?”他问朱埃勒。
“是的,”朱埃勒答道,颇有为难之态“……是旅伴……从苏伊士到马斯喀特,我们同乘一条船……”
“你们认识他们?”
“当然……因为我叔叔脾气不好,他们才单独待在一起……”
很显然,他的解释有些吞吞吐吐。其实,也没有必要非向塞利克进行解释。他乐意叫他们来。……
尽管这些使塞利克生疑,但他也没有盘根问底;他决定像对三位法国人一样,严密监视这两个埃及人。
这时,只见昂梯菲尔师傅拉着驳船长,就像一只小拖船拖着一条大商船走来了。
说得形象点,那艘大型商船——特雷哥曼,刚作出抛锚的准备,他仍处于半睡状态,两眼睡意蒙眬。
不必说,皮埃尔极不愿意看见勃·奥马尔和纳吉姆的出现。他走在前头,塞利克在他身旁,大家随着他们向码头走去。
在码头桥头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只前后都拴着纤绳的双桅船。大帆吊在揽绳上,只需一放,扬起三角帆和后帆,就可驶向海面。
这只船是“贝尔贝拉”号,配有20多个水手。一艘50吨位的船,也用不了这么多人。皮埃尔观察了这一切,但并未表露。很快他又有了新的发现:这20多人中,有一半不像水手。他哪知晓,他们是苏哈尔的警察,在塞利克指挥下,来到船上的。如果那遗产是有亿万元的财富,确实在小岛上,一个有头脑的人,不会只肯赏给每个水手100法郎的。
乘客们都像熟练的水手,敏捷地跳上了“贝尔贝拉”号。说实在的,当特雷哥曼跳上甲板时,船明显地向左倾斜了一下。如果公证人不是被纳吉姆抓住身子,把他从船帮上提溜过去,公证人上船可能就成了问题。奥马尔随船猛烈的摇晃着,一下子栽进后舱室,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那些仪器被精心地保管着,特别是时钟,吉尔达把它包在一块手帕里,紧紧捏住四角。
船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拉伯老人,他十分严峻,扳着面孔。遵照塞利克传达的朱埃勒的指示,解开缆绳,扬起篷帆,船向东北方向驶去。
帆船借助于西风,24小时或许就可到达目的地,但大自然,却偏偏与人们作对。顺风行船,必有云彩随风飘过。不能一味往东,必须到达准确的方位。为此,每天要测定两次经、纬度。上午测一次,另一次在太阳通过子午线时。然而,为了测定方位,太阳的圆盘必须露面,而今天,任性的星宿好像故意拒不出现。
昂梯菲尔在甲板上踱来踱去,忐忑不安。与其说他注视着大海,不如说他凝视着天空。他寻找的不是小岛,而是被晨雾笼罩着的太阳。
驳船长坐在船头饰物旁,失望地摇着头。天不遂人意,朱埃勒倚肘向右,噘着嘴。耽搁……一再耽搁……这次旅行没完没了吗?……他好像看到了亲爱的表妹,在千里之外,等待着情侣的书信。
“要是太阳总不露面呢?”驳船长问。
“那就无法观测。”朱埃勒回答道。
“没有太阳,根据月亮、星星,不能计算吗?”
“当然可以,特雷哥曼先生,但现在是新月;至于星星,我担心跟白天一样,夜里也是阴天!再说,观测是很复杂的,在这摇摆不定的小船上,更是十分困难。”
风开始带有凉意,西部天空已浓云密布,犹如威力无穷的火山喷射出的雾气。
驳船长十分烦恼,他紧紧护住放在双膝上的时钟盒子;朱埃勒手里拿着天文仪,等待时机,准备观测,然而天不作美,一切只是枉然。
这时,人们听到了船前爆发出怪叫和厉声责骂。这是昂梯菲尔挥动着拳头,他好似若苏埃
【若苏埃是希伯菜酋长,《圣经》中讲的神话人物,和耶路撒冷作过战,他有本领使太阳停止转动,使太阳顺从他】那样在威胁太阳。
太阳有时探出头来,仅一缕阳光从云隙间穿过。但云隙又迅速合拢了,好像天神用针又把它缝上了。无法抓住它,测量它的高度。朱埃勒试了好几次,却都没有成功。
阿拉伯人对天文仪器使用一窍不通。船上的水手也不甚了解年轻的船长想干什么,塞利克本人即使多受了些教育,他也全然不了解朱埃勒观测太阳的重要意义。但有一点,大家都明白,乘客们极不顺心。圣马洛人走来走去,又是咒骂,又是斥责,暴跳如雷,好似魔鬼附上了身,他真是一个疯子吧?不,他不疯;不过,他有可能成为疯子。这正是他侄子和他朋友所担心的。
当特雷哥曼和朱埃勒请昂梯菲尔共进午餐时?他拒绝了。他只啃一片面包,然后走到大桅杆下躺下来,禁止别人跟他说话。
下午,风头伴着乌云。如同水手们所说:海水翻滚是“不祥之兆”。这征兆,说明快起风了,确实如此——就是从西南刮来的暴风雨。有时从沙漠地带来的可怕热风,会突然变化,在横扫阿拉伯海岸后,气流遇上印度洋上的波涛相互撞击着。
“贝尔贝拉”号颠簸得十分可怕。帆船本来就很矮,船帮紧贴水面,无法抵御汹涌波涛的袭击。只有向东北方向逃去。朱埃勒观察到的,昂梯菲尔也可能发现了。只要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船主在谨慎而又熟练地驾驶着帆船;船上人员表现出真正水手所特有的勇敢和镇静。然而这只是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习惯如此狂风暴雨;另一部分人则躺在甲板上,极不适应船的颠簸。看得出,这些人根本没有在海上航行过。朱埃勒想:不妙!他们是不是被盯梢了……塞利克可能是……对遗产继承人来说,这事情肯定不妙!
坏天气把萨伍克也弄得十分恼火。如果暴风雨再持续几天,不能进行观测,又怎么确定小岛的位置呢?——他觉得也没必要在甲板上,还是躲进舱室去吧!奥马尔像一只散了箍的木桶,摇摇晃晃地待在那儿。
朱埃勒和驳船长遭到昂梯菲尔师傅的拒绝后,走了下去,只好把他一个人撇在桅杆下,让他躲在一块苫布底下。他们俩则躺在水手的凳子上。
“我们的远征看来不顺当。”吉尔达嘟囔着。
“我也是这么看。”朱埃勒答道。
“但愿明天是个好天,你就可以观测了……”
“但愿如此,特雷哥曼先生。”
他最关心的还不是天气,但他没说。太阳总要露面的,既然它在阿曼的上空……只要小岛存在,肯定会找到它的……但是,“贝尔贝拉”号船上这些可疑的人参与进来……
夜里,一片漆黑,雾气弥漫,这会给小船带来严重的危险。危险不在于船太轻巧,轻舟可以漂浮在波涛之上,可以避过浪头。危险的是那骤变的狂风袭击。若不是船主掌舵熟练、敏捷,船早就被吹翻十多次了。
午夜过后,下了一场雨,风势弱了些,或许明天天气会有变化?……当白天来临时,天空仍被浓雾笼罩着。在昨夜的瓢泼阵雨之后,现在又乌云压顶,下起蒙蒙细雨。云层很低,水蒸气还未形成大雨点,就像用喷雾器喷了下来似的。
朱埃勒走上甲板时,不由地露出厌恶的神情。看样子,又不能进行观测了。夜里改航道后,船此刻在何处?连非常熟悉阿曼湾的船主也答不出来。在西风的推动下,“贝尔贝拉”号向东走得太远了。不过,也无法证实这一点,因为,任何观测都是不可能的。
皮埃尔从苫布下走出来,走到船头。当天际线又进入他的视野时,听他那喊声,看他那忿怒的动作吧!他没去和侄子说话,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放锚的左船帮旁。
昨天以来,他叔父一直一言不发,朱埃勒不想打破沉默。他得对付塞利克提出的多式多样的问题,而对这些问题,他只能含糊其词地回答。
翻译官走近他,并说:
“先生,瞧,这天气可不妙!”
“很不妙……”
“您不能用仪器观测太阳了——”
“是不能了。”
“那怎么办呢?”
“等呗。”
“我们只带了够三天食用的粮食。如果老天爷继续作对,船就得返回苏哈尔,先生……”
“那也只好如此了!”
“那么,你们是否放弃考察计划呢?”
“可能……至少得推迟到风调雨顺的季节了。”
“在苏哈尔还是在马斯喀特等,都无所谓!”
年轻的水手说话是有保留的,塞利克没有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