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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175篇经典小小说打包下载-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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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您二位坐到这边来吧。”
                 
  摄影师指着一张长椅子说。小伙子不好意思挨着姑娘坐,便站在她的身后。为了想表示出他们俩身体的某一部分相依在一块儿,小伙子把扶在椅子靠背上的手指轻轻地碰着姑娘的外套。通过手指感觉到她那微热的体温,小伙子仿佛受到了紧紧拥抱着姑娘时的温暖。从此以后,每当看到这张合照时,他都会回味起她的体温来的。
                 
  “再来一张怎么样?”摄影师颇热情地说,“您二位最好是挨近点,把上半身拍大些。”
                 
  姑娘点头不语。“您的头发是不是……”小伙子悄悄地对姑娘说。姑娘无意中抬头望了他一眼,顿时两颊绯红,明眸里闪烁出欣喜的光芒,她赶忙像孩子般温顺地到化妆室去了。瞧见小伙子来到家门口时,她连理一下头发都顾不得便跳了出来。一头蓬松的头发,像刚刚脱下游泳帽似的,姑娘为此感到不安,但是,在男子面前,她又陷于羞涩,连拢拢头发的动作都做不出来,而小伙子又怕提醒会使她难堪。去化妆室时姑娘的欢快神态深深感染了小伙子,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很自然地一块儿坐在了椅子上。临走时,小伙子找起他的雨伞来,他偶尔发现,伞已经被先走出门口的姑娘拿在手里了。姑娘从小伙子的目光中突然醒悟过来,心里不由暗自一怔——无形中,她竟已把自己当成他的人了!小伙子没有要回伞,姑娘也不大愿意交还给他。可是,不像来时那样胆怯,他们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大人,像一对夫妻似的走回去了。雨伞在的雨雾中远去,远去…… 

  
 
  

   

看袋鼠〔日本〕村上春树 
                  
                 
  兽栏里有四只袋鼠。有一只是雄的,另两只是雌的,剩下的一只就是刚出生不久的小袋鼠。袋鼠栏的围栅前只有我跟她两个人。这个动物园本来就不是很吸引人的场所,更何况今天又是星期一,而且是早晨。这会儿,动物的数目可真的比前来参观的人还多。我们到这里来当然是为了看那只袋鼠娃娃。除了它而外,这里实在也看不出还有什么可以一看的。一个月前,我们在报纸的地方版上头读到袋鼠娃娃出生的消息。之后,整整一个月期间,我们一直都在等着能有一个适宜的早晨好参观袋鼠娃娃去。没想到那样的早晨还真难等得到。比如说,有的早晨天下着雨。到了次日,依然是雨天。再次日,地面依然还是湿的,紧接着而来的两天,则吹起叫人讨厌的风来。再不,就是某天早上,她的蛀牙作痛了,再或者,就是某天早上,我非往区公所走一趟不可……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溜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说真的,好像只是一眨眼间的事儿。过去这一个月里,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简直连我自己都记不得那许多。我觉得自己好像这个那个的做了许多事,又好像什么事也没做。要不是到了月底的时候收报费的来了,我甚至于都不会想到一个月的时间竟已过去了。不过总之,终究还是等到了那么一个适宜于看袋鼠去的美妙早晨。我们在早上六点钟醒来,拉开了窗口上的窗帘,瞬间,我们便确确实实地看出来,这一天准是风和日丽,正是看袋鼠去的好时日。我们于是洗了脸,吃罢早餐,喂了猫,再把衣物也都洗了,这才戴上遮阳帽出门而去。
                 
  “你想,袋鼠娃娃是不是还活着?”在电车里她这样问?“我想应该还活着。因为报纸上并没报导说它死了呀。”
                 
  “也许会因为生病而给送到医院里去呢。”
                 
  “就算是这样,报纸上也会报导的。”
                 
  “会不会因为精神衰弱症而躲到里头去啊?”
                 
  “你是说那只娃娃?”
                 
  “什么话!我是说袋鼠妈妈呀。说不定她带着娃娃躲到里头较暗的房间里去了。”
                 
  女人可真会想像出许多千奇百怪的可能性,这实在不能不叫人服了她。
                 
  “我好像觉得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不能看到袋鼠的娃娃呢。”
                 
  “会有这种事?”
                 
  “要不然,你倒说说看,过去,你可曾看过袋鼠的娃娃不曾?”
                 
  “没有,倒真没有过。”
                 
  “你可有自信说,往后你还可能看到?”
                 
  “怎么说好呢。我实在说不上来啊。”
                 
  “所以啦!我才会为之着急哪。”
                 
  “我想,”我很不以为然地跟她抬起杠来,“你说的也许不无道理,不过,你知道吗,过去我既不曾看过长颈鹿怎样子生娃娃,也不曾看过鲸鱼在海里游着的情景,既然是这样,这会儿又何必要为了袋鼠的娃娃而伤脑筋?”
                 
  “就因为它是袋鼠娃娃嘛!”她说。我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搭,于是便只管看起我的报纸来。跟女孩子争论,我从不曾赢过。一次也不曾。
                 
  袋鼠的娃娃当然还好端端地活着。这小子(说不定是小妮子)比起我在报纸上所看到的,已经长大许多了,而且满活泼地在地面上到处蹦跳。它这样子实在不能算是娃娃,应该说它是袖珍型袋鼠恰当些。这倒多少叫她感到有些失望。
                 
  “看起来已经不是娃娃了。”
                 
  当然还算是娃娃啊——为了安慰她,我这样说。
                 
  “早些日子里,我们真该就来的。”
                 
  我跑到贩卖店买了两份巧克力冰淇淋回来时,她依然还倚在栏杆上,呆呆地望着袋鼠。
                 
  “已经不是娃娃了嘛!”她再这样说了一遍。
                 
  “是吗?”说着,我把一份冰淇淋递给她。
                 
  “如果它还是娃娃,这会儿它应该会躲在妈妈的袋子里头的。”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添了添冰淇淋。
                 
  “可是这会儿它并没有。”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得先辨认清楚到底哪只是袋鼠妈妈。袋鼠爸爸只消一看就看出来了。最硕大、最安分的那一只当然是袋鼠爸爸。它露出一脸像是江郎才尽的作曲家一般的神情,一直漠然地瞧着饲料槽里的绿色叶子。另外的两只都是雌的,却都是一样的体型,一样的体色,一样的相貌。如果我们任意指哪一只说它就是袋鼠妈妈,大概也不致于叫人不相信。
                 
  “可是终究只有一只是妈妈。另外一只不是。”
                 
  我说。是啊。
                 
  “这么说来,不是妈妈的那一只袋鼠到底又是什么?”不知道——她说。袋鼠娃娃可不管这些个,只顾在地面上到处蹦蹦跳跳,或是这里那里,到处用前脚毫无意义地扒掘地面。他(说不定是“她”)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疲倦。这一会儿,它在袋鼠爸爸周围绕着圈了走,过一会儿又啃啮几口绿草,或者扒是掘地面,再不,就跑到两只母袋鼠身边撒撒娇,或者竟在地面上躺下来,再爬起来,然后又到处乱走乱跳。
                 
  “为什么袋鼠跑起来要跳得那么快呀?”她问?“当然是为了逃开敌人了。”
                 
  “敌人?什么敌人?”
                 
  “人啊,”我说,“人类千方百计要捕杀它们,还吃它们的肉。”
                 
  “为什么袋鼠娃娃要躲在母亲的腹袋里头?”
                 
  “当然是为了能够一齐逃跑了。小孩是跑不快的。”
                 
  “这么说,它是受到妥善保护的了?”
                 
  “嗯,”我说,“小孩是都会受到保护的。”
                 
  “要保护多久呢?”我实在应该在事前先把动物园鉴找出来,把袋鼠的一切习性什么的都查明白才对。打一开始,我就知道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一个月或两个月吧,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这么说,这娃娃生下来才不过一个月,”她指着袋鼠娃娃说道,“当然还得留在母亲的腹袋里了?”
                 
  “嗯,”我说,“大概是吧。”
                 
  “对了,跑进那样的腹袋里坐着,好像满不错的,是不是?”
                 
  “想是不错。”
                 
  “电视卡通的小叮口当也有个腹袋,可不知那是不是也算是回归母胎的一种愿望?”
                 
  “那可就难说了。”
                 
  “我想一定是的。”
                 
  太阳早已高悬在天空顶上了。我们还不时听到从附近游泳池里传过来的小孩子们的欢笑声。夏天的云朵,轮廓鲜亮的,浮在天空上。
                 
  “要不要吃点什么呀?”我问她。
                 
  “热狗,”她说,“还有可乐。”
                 
                 
                 
  卖热狗的是个打工的年轻学生,他在那个房车形状的摊位正中央摆了一架私自带进来的好大的录放音机,那东西在我等着他调制热狗之间,一直在播放史迪。汪达的歌。
                 
  “你看,”当我再回到袋鼠栏栅前的时候,她指着一只雌袋鼠对我说道,“你看,它跑进腹袋里去了。”
                 
  不错,袋鼠娃娃真的已躲进妈妈的腹袋里去了。袋鼠妈妈腹部的袋子因而鼓凸了起来,而袋鼠娃娃那小而尖尖的耳朵和尾巴就那样子好不俏皮地突露在袋子外。
                 
  “它不重呀?”
                 
  “袋鼠可都是很有力气的。”
                 
  “真的?”
                 
  “所以它们才能一直生存下来,直到今天啊。”
                 
  袋鼠妈妈在艳阳底下一点儿也不见有流汗的形迹。它仿佛就像刚从青山大道的超级市场里买了东西出来,这会儿正跑进咖啡店里歇着脚喝咖啡似的。
                 
  “它们把娃娃保护得真好。”
                 
  “嗯。”
                 
  “不知道娃娃是不是睡着了?”
                 
  “大概是吧。”
                 
  我们把热狗吃了,把可乐也喝了,然后离开。当我们离去时,袋鼠爸爸依然还在那里翻着饲料槽里的东西,搜寻失去了的音符。袋鼠妈妈则和娃娃成为一体,在时光的长流里歇息着。至于那只雌袋鼠,却又像是在测验自己尾巴的力道似的,在栏内不停地到处蹦跳。看样子,今天可会狠狠地热起来呢——好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天气了。
                 
  “我说,我们喝喝破去好吧?”她说。
                 
  “好主意!”我说。 

  
  

   

孤独〔日本〕岛崎藤村 
                  
                 
  “八年来我一直在端详着自己的妻子……”石井博士到庭院里去,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浮起了平时没有想到过的念头。他来回用两手使劲地搓揉着刚刚剃得很光的下巴和两颊,搓得面颊泛起一片血红色。博士总是习惯于自己刮脸。冰凉的雨已经停了。博士在一块石头上脱下庭院木屐①,光起脚来,掖起单衣下摆,开始散步了。八仙花喷苞盛开,好像密密实实簇拥在一起的花束。博士打这儿走过时,这一带黑黝黝的树干一直湿到了树根。每当他着实地踩着冰凉的、潮湿的庭院里的土地,就觉得有一种难以说明的力量和快感涌上心头。正巧那时夫人站在厨房的窗边,在那儿眺望刚刚放晴的阳光,看着被风吹落的树叶上的水珠子。博士走到水槽跟前,准备洗脚上的污泥,这时夫人吩咐女仆往丈夫的脚上倒水,自己亲自给送去干的擦脚布。就是在这种场合,博士也总是冷冰冰的,他的习惯就是这样。不论在什么时候他总是同样的态度,同样的亲切,同样的冷冰冰。这位博士难得在水槽跟前呆那么久,他用深沉的音量,低声唱着得意的民谣曲调。
                 
  “你在唱'追分'②啊!”夫人微笑着说。每当丈夫哼着歌曲儿,就是他心情最好的时候。石井夫人是个连遮住后颈的那种蓬松的发型,都要赶时髦的妇女。绿翡翠宝石装饰在她的头发上,显得格外调和。只要一看那富有光泽的头发,就会使人想起年华正茂的那种女性。结实肥胖的身体,穿着好像很凉爽的藏青色的鳖服装。那色调重合的深处和浅得好像透明的色彩,都非常适合虽然肥胖但仍不失为姿态柔媚的身材。夫人不逊于身体健壮的博士,有着一派娇娆多姿的女性体格。吃午饭的时候,博士卷起袖子和夫人一起用餐。博士并不拿筷子,用手抓着开始吃饭。
                 
  “哎呀……今天这是怎么啦?”夫人怔住了。
                 
  “没怎么呀!每天翻来覆去干同样的事,岂不是无聊吗?不用筷子不能吃饭,恐怕没这种道理吧?”博士用爽朗的声调这么回答说。简直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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