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牛二-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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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笑了一笑，说：你说的话，还有错了的？但如果你不从村民那里掏钱，就更是好上加好了！
郝伟急忙说：不收钱怎么行呢？
牛二说：怎么不行呢？现在上面不是号召要减轻农民的负担吗？
郝伟说：如果那些器材不要钱，如果我吃饭不要钱，养老婆娃儿不要钱，我也可以不要钱！
牛二又笑着说：如果妓院开张，欢迎你去搞，也不向你要钱，那不美死你！
郝伟说：就是呀！别人都要钱，我不收钱，不把裤儿都赔进去？
牛二坐端正了：说吧，想怎么办？
郝伟说：村民这么多，又住得分散，当然要依靠村支部和村委会，给我统一把初装费和收视费收起来哟！
牛二急忙说：老弟，不瞒你说，你叫我给你提臭鞋子都行Ｍ是收钱这事，提起来我脑壳都大了！
郝伟说：是的是的，我知道现在从农民身上收钱很难。可老大难老大难，老大重视就不难！
又笑嘻嘻地说：再说，你牛大支书是什么人？天下哪有把你难倒的事！
牛二就不做声了，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他知道郝伟和刘书记的关系。想不答应他吧，又怕得罪了刘书记。县长的老表来村里买土地时，他曾经得罪过刘书记一次了，刘书记为这事还差点儿罢了他的官。那时他敢得罪刘书记，可现在有些不同了，他不想再和刘书记过不去了。再说，发展有线电视，也确是一件好事。村民现在的文化生活很贫乏，安了光纤，不但可以多收10多套电视节目，而且节目的质量也要好得多，怎么能不答应呢？还有，如果今天不答应姓郝的，过后刘书记肯定要亲自来说。他们的利益实际上是连在一起的！到那时，自己敢不答应吗？
但牛二又实在不想就这么轻易答应了他。就这么轻易答应了他，他觉得这小子得了便宜还会卖乖！
想了一阵儿，牛二就有主意了！
牛二一下坐直了身子，对郝伟爽快地说：行！安光纤电视，也是为村民办实事、办好事，我们大力支持！
郝伟一听，高兴得俯过身去，一把拉住了牛二的手，说：太好了，牛大支书！你真是孔繁森、宋鱼水、牛玉儒似的好干部！
牛二却挥了一下手，说：别忙，别忙，你先坐下！
郝伟说：怎么，还有别的事？
牛二说：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郝伟就又坐下了。
牛二就说：我帮你在我们村上发展有线电视，但郝站长也得帮我们村上做一件事！
郝伟警惕地问：什么事？
牛二很果断地说：你帮我们办一个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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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官牛二》第七章3（2）
郝伟像是没听清，说：什么？
牛二又说：帮我们村办一个电视台！把我们村的重大事件和领导人的重大活动，你给我们摄下来，然后在电视上放，就像县长的活动经常在电视上报道一样！
郝伟的眼睛瞪大了，说：你不是开玩笑吧？村里办电视台，我还没听说过呢！
牛二说：现在不就听说了吗？
郝伟把头摇得像拨郎鼓一样，连声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牛二说：有什么不行的？难道只准上面的人在电视上晃来晃去，就不准我牛二在上面晃一下？我牛二就不是人？
牛二又说：你刚才说广播电视是党和政府的喉舌，那是对的！中央有中央的喉舌，省里有省里的喉舌，县里有县里的喉舌，乡上呢，刘书记也隔三岔五地就要在全乡的电视里现一次面，也算是乡上的喉舌吧！都有喉舌了，可为什么我们村上不能有喉舌？他们算是大喉舌，我们呢，算是小喉舌！反正喉舌是人人都该有的嘛，是不是？
郝伟说：不是那个意思！是村上办电视台，上面没有这个规定，也没有这个先例！
牛二说：没有先例可以开这个先例！没有规定说办，但也没有规定说不准办呀，是不是？宪法上有村上不准办电视台这一条吗？
郝伟说：宪法上怎么会给你规定这些！
牛二说：宪法上没规定就好！我听别人说，只要法律没有禁止的，就是可以做的！
郝伟说：和你说不清，反正这办村电视台，可不是一般的事！
牛二说：你是不是不想答应我这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那好，光纤电视任你来发展，可非得你家家户户去收，收不起来可就别怪我了！
郝伟一听这话就急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事如果没有牛二这个地头蛇的支持，就很不容易办。即使给村民把光纤都安装了，收费肯定会遇到麻烦。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狠了一下心，就说：既然牛大支书坚持，我也豁出去了！办就办吧！
牛二一下开心了，说：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是把你推去砍头似的！其实你怕什么？我们办一段时间，没人干涉，就继续办下去，有人来干涉，我们关箱子就是！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只是在我们有重大活动的时候，下来给我们摄点新闻，每周在电视上播那么两个晚上就行了！
郝伟知道牛二的花花肠子多，怕他又节外生枝，就一口答应说：行，就这么办！
牛二说：好，我们就这么定了！不过我们还得写个协议。我们负责你来村里发展光纤电视，并替你收好所有费用。你负责给我们办一个村电视台，并保证每周播两次三岔河村新闻！
郝伟说：两次太多了，一次！
牛二说：两次，一次也不能少！
郝伟说：一次，多一次也不行！
牛二说：那就没办法了。
郝伟说：没办法了就没办法！全乡都把光纤电视发展起来了，我看你们村怎么办？到时候可别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说着，站起来就打算往外走。
牛二一见，真还有些急了，急忙说：好，好，就依你，每周一次，不过特殊情况除外，行了吧？
郝伟就又重新坐下了，说：就依你吧！我知道，你牛大支书没有哪个馍馍会烙糊了的！
牛二就笑起来，说：说个混球话，我是为你好呢！你想，收款有多难，我们总不能白替你搞嘛，是不是？你帮我们宣传了三岔河村的形象，我在别的同志面前，好歹有个给你据理力争的理由嘛，是不是？
郝伟说：得了得了，你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说完，郝伟站起来又要走，牛二又突然想起什么，说：哎，别忙别忙，还得耽误一会儿！
郝伟说：还有什么事？
牛二说：条件我们是讲了，可这上电视，就像你说的，可不是一般的事，电视里那些话，都是官话，可错不得！
郝伟说：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就明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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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官牛二》第七章3（3）
牛二说：那我就明说了，不是我写你，电视里那些话，我不知你……
郝伟说：你是不放心这个？那我告诉你，老太婆吃豆腐——一百个放心！电视里那些话，都是现成的，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牛二说：我又没听见你说过，当然有些不放心！
郝伟说：我就说个大概给你听，怎么样？
牛二说：那就不好意思了！
郝伟就说：你听着啊！接着就念了起来：
—会前面加隆重，
闭幕前面加胜利，
讲话前面加重要，
鼓掌前面加热烈，
领导前面加重视，
〈望前面加亲切。
又说：
接见前面加亲自；
进展前面加顺利；
完成前面加圆满；
成就前面加巨大；
工作前面加扎实；
效率前面加显著；
■议前面加通过；
人心前面加振奋；
班子前面加团结；
群众前面加满意；
领导前面加微笑；
问题前面加解决。
凡是国内的事情，要说成举世瞩目，
凡是会见的消息，要说成刚刚收到 ！
说完，郝伟停了一会儿，像是继续想。果然，没一会儿，又接着说：
计划没有不超额的；
、工没有不提前的；
节日没有不祥和的；
路线没有不正确的；
■策没有不英明的；
妇女没有不解放的；
械没有达不到的；
牺牲没有不悲壮的；
对中国人民的感情伤害没有不极大的；
管如此…… 对抗是没出路的，
后果总是你来负的！
郝伟一口气说完，就看着牛二，很骄傲的样子。
牛二听得很认真，然后笑着在郝伟肩上拍了一下，说：窑上的瓦盆——一套一套的，还真和电视里报纸上那些话一样呢！
郝伟就乐了，说：开玩笑，不是在你牛大支书面前吹牛，我在县电视台的时候，就算一大名嘴！
牛二又用力拍了郝伟一下，爽快地说：好，上面号召我们要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一起抓，我们就一起抓了！
郝伟也高兴地说：好，我们就一起抓了！
说着，郝伟就伸出手来，和牛二的手握在了一起。
郝伟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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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官牛二》第七章4（1）
安装最后几户光纤线路的时候，牛二对郝伟说：闭路电视装得快完了，村电视台的事，还是蚊子滚岩——没见什么响动哟！
郝伟说：牛大支书你放心，保证误不了准时开播！
牛二说：你说准时，是什么时候？
郝伟说：你牛大支书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牛二说：好嘛好嘛，我就看你的嘛！
第二天，郝伟抱来一台放像机，安在村广播室里，又连通了一些线，就对牛二说：村电视台建起来了！
牛二不相信，说：这么简单？
郝伟说：不像吗？
牛二说：我看过一篇文章，说中央电视台建一个发射塔，花的人民币都要汽车拉，这像什么电视台？
郝伟说：嗨！人家那是什么电视台？你这是什么电视台？你这叫闭路电视，不需要建发射塔的！
又说：我的牛大支书，如果到时候你的光辉形象不出现在全村人的电视里，我不向你们收一分钱，让你们白看光纤电视，行了吧？
牛二听了这话，就放心了，说：那好！龟儿子杜家梁汤老太的两个儿子在外面打工，家里两个媳妇就不孝敬老人，我那时就想去教训教训这两个婆娘！我明天就到杜家梁村民组去，给这两个婆娘一点颜色看看！你就和我一起去，拍一条新闻回来。闭路电视也装完了，我们三岔河电视台就在明天晚上开播！
郝伟说：你打算要正面报道还是反面报道？
牛二说：什么正面反面？
郝伟说：正面报道呢，就是主要拍你！比如报道你关心群众呀，善于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呀等等！反面报道呢，就是曝那两个婆娘的光，让全村人都知道她们不孝敬老人的事。
牛二想了一想说：我是支部书记，不拍我怎么行呢？
郝伟说：那就是正面报道了！
牛二说：管你哪一面，反正要把我弄进电视里！
郝伟说：知道了。
第二天，郝伟果然挎了一台摄像机，跟着牛二，跑前跑后，拍了一些镜头。
牛二第一次面对摄像机镜头，显得很不自然，一边儿手忙脚乱，一边儿却对郝伟说：你他妈注意点，别把我整成个丑八怪哟！
郝伟说：我他妈怎么注意？你他妈自然一点吧！又不是面对大炮，你怕什么呀？
牛二擦了擦头上的汗，说：这他妈的，比挑大粪还费力！
郝伟想了一想，说：你他妈该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平时怎么做的，就怎么做！眼睛不要看我的镜头，就不会这样紧张了！
牛二听了这话，果然不再去瞅郝伟肩上的摄像机了。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真的就放松了自己。
郝伟就拍了很多镜头。
拍完，郝伟对牛二说：牛大支书，今晚上你就在家里等着看你的光辉形象吧！
说完，郝伟回去制作节目了。
牛二回去，就让刘晓玲在广播上发通知，要大伙儿晚上看村里的重大新闻。
晚上，牛二和田桂花身先士卒，很早就守在了电视机前。
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后，电视里响了一小段音乐，接着闪出了几个字：三岔河新闻联播。接着，郝伟就在电视里出现了。
郝伟说：
各位观众，今天晚上是三岔河村有线电视开通的大喜日子，也是三岔河电视台首播的大喜日子。为了庆祝这重要的时刻，特地为大家播出一条三岔河村的重要新闻：《牛二同志到杜家梁村民组视察工作》，下面请看本台记者的详细报道。
本台消息：今天上午，中共三岔河村支部书记兼村主任牛二同志，在“双抢”大忙的季节，身冒酷暑，到本村杜家梁村民小组视察了农村农业工作，并和村民小组长等基层干部，做了亲切交谈。牛二同志在村民组长杜政民同志的陪同下，首先视察了该组村民汤老太的生活情况。牛二同志拉着汤老太的手，问寒问暖，像亲人一样。当得知汤老太的生活有一定困难时，就又在杜政民的亲自陪同下，到汤老太的两个儿媳妇家里，对她们做深入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要她们关心老人、爱护老人，从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目标出发，主动负起赡养老人的责任。经过牛二同志的耐心说服教育，汤老太的两个儿媳妇认识到了过去不孝敬老人的错误，表示从今以后，一定要多关心老娘，孝敬老娘，不辜负牛二同志的一片深情。汤老太十分感谢牛二同志的关心，拉着牛二同志的手连声说：还是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
《村官牛二》第七章4（2）
牛二同志在和杜政民等基层干部座谈时，特别强调，一定要认真贯彻好“”，实践好“”，关心群众的热点难点问题，把“”落到实处。杜政民等小组干部表示，一定认真学习领会牛二同志的重要指示，以“”为指针，搞好杜家梁村民组的工作。新闻播送完了，下面请继续欣赏本台其他节目。
郝伟的声音从电视里消失了，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手里拿了一瓶“汇仁肾宝”，向电视机前的观众十分暧昧地嗲声嗲气地说：它好，我也好Ｉ牛二似乎像是不解风情地张着嘴，瞪着大眼，一副傻帽的样子。
田桂花捅了他一下，说：你还在想什么呀？
牛二这才回过神来，一下子抱住田桂花，说：我上电视了！我上电视了！
田桂花说：看你乐的，不就是一个人影子在里面晃吗！
牛二说：你别写只是人影子，人家那些当官的，追求的就是广播上要有声，电视里要有影，报纸上还要有名！我现在也在电视里有声有影了！
牛二说到这里，想起了那次村小学危房垮塌。他去把里面受伤的学生全抢救出来以后，县上那些官儿才来。可晚上电视里却说他们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抢救受伤学生的。他牛二一碗粉蒸肉被埋在饭底下，做的好事都给别人垫了背，名没得到利也没得到，所以他心里曾愤愤不平很久。
想到这里，牛二又说：狗日的，下回村里再发生什么事，我在电视里也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了！也不会一碗肉再埋到饭底下去了！
停了停，牛二又问田桂花：姓郝的没有把我整丑吧？
田桂花想了一会儿，说：丑倒没丑，不过那些话，好像有些不顺耳，不像是你说的！
牛二说：怎么不像？
田桂花说：像是大人物、大官们说的话！
牛二说：我就不是大人物？我是三岔河的大人物！
田桂花说：就算你是三岔河的大人物，可也不能一口一个重要指示，还“视察”、“亲切”，酸不溜叽的！
牛二想了一想，觉得是这个道理，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