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下婢-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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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真的。”
廖老爷说话前,陈老爷还有些举棋不定,认为自己猜错,此时廖老爷这话,陈老爷明白自己没有猜错,瞧着廖老爷道:“就是不知,仙人为何选中小犬?”
“仙人游戏,哪是我们凡人所能窥探,况且得遇仙缘,也是令公子的幸运,只要从迷幻中醒来就是,要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想要就能要到的,陈兄,你说是不是?”廖老爷轻描淡写,把那纸包递给陈老爷,脸上笑容没变。
陈老爷细细嚼着廖老爷的话,脸色变化莫测,定北侯不晓得他们说话的意思,还点头道:“廖兄这话不错,这人,最要紧的是知道,什么东西该拿,什么东西不该拿。比如说我吧,得了这祖传的爵位,也只勤勤恳恳做事,绝不敢去想得别的东西。”陈老爷只觉得口里有些苦涩,瞧着廖老爷道:“小犬自是不该觊觎仙人,只是不晓得,仙人又怎么选中小犬?”“老陈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你回去,告诉你儿子,就说仙人不过是游戏人间,让他别再想就是。你啊,就是太惯着儿子了。”定北侯又在那打岔。廖老爷淡淡一笑:“令公子十分得宠,仙人想必因此才选中他。”
这话让陈老爷如醍醐灌顶,当日自己太太在那和自己的争执顿时浮在眼前,后来从庄子上回来,晓得自己太太遣人去问过,还和太太生了好大一回气,这游仙一梦,想必就是廖老爷设下的,幸好他只是小惩,不然的话,自己儿子只怕早被人拿住把柄。
越想,陈老爷越觉得头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瞧着廖老爷神色有些不定,廖老爷又是淡淡一笑:“新帝登基,司礼监也换上了新人,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前儿送进去,老爷爷很欢喜呢。”定北侯哦了一声,对司礼监太监,权贵们是远不得近不得,倒不如廖老爷这从商的和他们打交道方便。
想到此定北侯就笑着说:“廖兄从来都是厚道人,前面那位老公公,听说已经被今上赐了荣养,那所荣养的宅子,听说就是廖兄的。”廖老爷笑了:“这位老爷爷对我们多有关照,厚道些才是正理,幸好那宅子他很喜欢。”
陈老爷听着他们在闲聊,原本那热腾腾的心,也开始冷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和他们重新答话。用过了饭,廖老爷就送他们出去,快走到门口时,陈老爷才压低了嗓子对廖老爷道:“廖兄,那位是哪里人,若不然,就让小犬纳了她为妾,身价银子多少,我送来就是。”
廖老爷见定北侯已经走的有些远了,才停下脚步对陈老爷道:“陈兄,不过是游戏罢了,那样的人进了你家门,说句推心置腹的话,按了你家太太奶奶的性子,以后也没得安宁,我已经让人走了,不过特地留了封信在这里,你拿回去,交给令公子,让他以后安心读书就是。”
见廖老爷拿出叠成方胜的花笺,陈老爷急忙接过又谢了,廖老爷这才道:“陈兄,再说一句推心置腹的话,这回也是遇到我,不过就游戏一番,若是遇到旁人,好好的闺女被你家这样编排,那时可就不是游戏了。”陈老爷又连连谢过,廖老爷这才瞧着他们离去,唇边露出浅笑,把一个瘦马送到陈家,让陈家天翻地覆固然好,可这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了。
榛子并不晓得舅舅为了陈太太的一句话,做了许多事情,知道秀儿将要回来,兰花又有了身孕,她也十分欢喜,和绿丫商量着等秀儿回来要怎么见面,还让人给兰花那边送去许多适合小孩子用的布料,让兰花给孩子裁衣衫用。
绿丫数着日子,过了二月就巴不得这时候快些过,总算进了四月,老刘日日往这边跑,告诉他们大概还有几天就能回来,算着日子,秀儿也就是这两日就到京城,绿丫和兰花每日都到城门处瞧一趟,早早地去,直到过了午才回来,老刘让她们别那么焦急,可绿丫觉得,秀儿回来要能看到自己,一定很欢喜。
这日又到午时,看不到人影,绿丫正要离去,兰花突然拉了她一把:“哎,你瞧,这个人,怎么影影绰绰有些像爷?”绿丫抬头望去,瞧见这一群人都是被押送进来的,心忍不住提紧,近了又近了,兰花已经问押送的人,这群是不是被赦免的流犯,得到肯定回答时兰花十分欢喜,伸手去拉绿丫,可绿丫的眼神渐渐变的黯淡,没有,已经看见了屈三爷,可是,没有看见秀儿。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张谆终于成功了。
☆、第55章悲伤
兰花也察觉出不对;或者;秀儿在另一队人里面;兰花心里在想,绿丫已经冲到屈三爷面前:“秀儿呢;秀儿呢?秀儿在哪里?”屈三爷正在感慨,原本以为流放十年,没有机会回到京城了;毕竟流放地所受到的限制很多;连离开都不能。可是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仅仅过了一年多;自己就回到京城;等安顿下来;找到儿子,然后,再谋重新起来。
屈三爷冷不防有人冲到自己面前,初时还以为是这人认错,毕竟等在城门口等流放的亲人回来的不是一个两个,可当屈三爷听到有点耳熟的声音,再抬头细瞧时候,就认出来人是谁了,看着如同一朵鲜花怒放一样的绿丫,屈三爷忍不住往绿丫胸口溜了一眼,这一眼让绿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屈三爷经过这一番,依旧是恶意不改。
但绿丫不能退缩,毕竟,寻到秀儿的唯一希望,就是在屈三爷身上。屈三爷的声音变的有些浑浊:“原来是绿丫啊,瞧你做了妇人打扮,想来是嫁给张小子了,那小子,可真有福气。”
绿丫打断他的唠叨:“秀儿呢,我问你,秀儿在哪?”屈三爷的眼这才往绿丫脸上瞧去:“秀儿?她是我闺女,是我生的,当然任由我处置,我没钱使,把她卖了,十两银子呢!”
卖了,虽然这个答案是意料之中的,可绿丫还是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力气,屈三爷这样的人,怎么能把秀儿卖到什么好地方?不是勾栏就是……,绿丫不敢再想下去,不敢去想有那样明媚笑容的秀儿,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当有一日,再能相见的时候,秀儿还能和原来一样吗?
绿丫觉得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原本明媚的阳光此时变的黑暗,屈三爷欣赏着绿丫脸上的神色变化,这样的小蹄子,就活该,吃里扒外的东西,如果不是她,自己现在还在京城过着好日子呢。想到过去两年的经历,屈三爷忍不住抖了下,那牢里,不想再进了,自己狠,牢里的人更狠,折磨人的法子都是想不出的。
屈三爷还在想,冷不防身上已经挨了绿丫一拳,接着拳头如雨点一样落下,伴随着绿丫的哭骂:“你不是人,秀儿那么好的人,你折磨她也就算了,到头来,你还要把她给卖了,你不给她活路,你这样的,该下十八层地狱,层层历遍。”
屈三爷冷不防挨了几拳,心头戾气顿生,踢起脚就想把绿丫踹到地上,正在和兰花说话的衙役见状就喝道:“做什么呢?你还没经过老爷发放呢,现在还是个囚徒,就敢动手打人了?”
屈三爷被这一喝骂,急忙把脚收回来,对衙役规规矩矩地道:“爷,您瞧,这不是她来打我吗?”衙役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这样的人,我也着实没见过,你老婆跑了,就把闺女卖了,要不是……”
衙役说的正顺溜,猛地想起不该说,急忙住口,兰花已经上前拉住绿丫:“绿丫,先缓缓吧,我们再想别的法子。”绿丫擦一把脸上的泪,瞧向衙役:“不是说,流放的人不能卖吗?为何……”兰花已经一把捂住绿丫的嘴,这种多问多错的话还是别问了。
衙役咳嗽一声看向兰花:“刘大嫂,贵亲有些不稳当,你先带她回去吧,这些事,心照就是。”心照就是,绿丫眼里的泪怎么都忍不住,兰花已经把绿丫拉出来,往另一边走了。
绿丫甩开兰花的手,看向屈三爷,屈三爷老老实实在人群里,绿丫的双手不禁握成拳,屈三爷这回,永远别想落到好了。兰花再次上来拉住绿丫的手:“绿丫,回吧,有些事,不能说,等你姐夫有机会往那边去,问问相熟的人,打听打听秀儿到底被卖到什么地方了。”
绿丫用手背把脸上的泪擦掉,声音干涩难听:“能卖到什么好地方去?就依他们的心性,能卖去给人做妾,已经是放秀儿一马了,只怕是卖到那种……”那种最下等的窑子里,一天要接十七八个客的地方,听说这些地方的,连裤子都来不及穿,用不上三四年,就被活活揉搓死了。
想着绿丫就蹲在地上,低低地哭起来。兰花没有绿丫对秀儿那么深的情意,可好好的姑娘,要真被卖到那些地方去,那真是一辈子都洗刷不干净。
风吹着绿丫的衣衫,秀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好日子是什么样的,我也想过过,我不愿意像我娘一样,绿丫,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现在,我过的日子是好日子了,可是秀儿,你已经不知道了,你还记得我们说的话吗?你还会拼命地挣扎活着吗?等待着看到阳光的那一天。绿丫眼里的泪怎么都擦不干净,知道不该这样蹲在大街上哭,知道兰花在等着自己,但心里就是忍不住,看见希望的时候被人把希望踩灭,比没有希望更加残忍。
兰花长叹一声,弯下腰去拉绿丫:“绿丫,你要哭,也先回家吧,我这腰,站不住。”兰花还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呢,绿丫抬起头,兰花看着绿丫那张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伸手替她抹掉眼泪:“绿丫,回吧。”
绿丫想站起来,但觉得双腿都没有力气,最终还是撑了把地面这才站起来,看着兰花那高挺的肚子,绿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轻声说:“兰花姐,以后,不管多苦多难,都不能卖孩子。”
卖了孩子,不知道他以后会遇到什么事,什么样的苦都要自己吃,兰花奇怪地看一眼绿丫,接着就了然笑了,轻抚一下自己的肚子:“不会的,我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把孩子养好,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老虎尚有爱子心,可为什么做父母的,遇到了难处,想的都是卖了孩子呢?绿丫觉得自己的眼又湿起来。兰花把绿丫的手握住:“绿丫,我受过这样的苦,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再吃这样的苦头。”绿丫点头,此时已经到了刘家,老刘听到门响就急忙走出来:“我方才在衙门里时,听说你们问的那个人今日该到京了,急忙过来,没想到你们都不在。绿丫这是怎么了?”
兰花走了这么一段路,也觉得腿酸,坐在院中用手捶着腿,叹气说:“秀儿,被她那个不要脸地爹给卖了,只怕流放地的人也收了点好处,所以……”老刘的眼一下瞪大:“怎么会这样?”接着老刘皱眉:“难怪还有病亡的,我恍惚看见有姓屈的。”
病亡的?秀儿被报了病亡,也就是说,这个人,从此在这世上都不算存在了,绿丫觉得喉咙干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腿也站不住,只是缓缓地扶着石桌,这样才能支撑自己不倒下。
老刘说完回头见绿丫这样,搓搓手说:“哎,这种事,其实也是常见的,你也晓得,老爷管不了这么多的,不过,等以后有机会,我去到那边,细细问了人,未必不能把人寻出来,只要活着,这种事不是什么大事。”
绿丫觉得头都嗡嗡作响,很想大哭一场,可当着老刘的面哭不出来,只是含泪点头:“那谢谢姐夫了,我回去了,这会儿,也晚了。”老刘也听兰花说过秀儿的事,虽然已经听过见过不少,可也忍不住叹息:“遇到这样虎狼样的亲爹,那姑娘也是命苦,我送你回去吧,这一路上还远呢。”
绿丫没有推辞,和老刘一起回去,这一路老刘想说点什么安慰绿丫,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还是快到了,绿丫才自己回过神来,对老刘道:“姐夫,你回去吧,我也不留你了,兰花姐还怀着孩子呢。”老刘也晓得自己嘴笨,安慰人不擅长,哎了一声就转身,想着去告诉张谆一声,这么一想,老刘就先往铺子里去。
绿丫推开门,往自己住的院子走,现在,没有人了,可以好好地大哭一场。张家门口已经等了个人,瞧见绿丫进来就迎上前:“小张嫂子回来了,小姐打发我来问问,就是那位,接到没有?”
原来是藕荷,绿丫现在连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只是轻声说:“没接到。”没接到?藕荷皱下眉,接着就又道:“那哪天回来,有准信没?”
“人没了就是人没了,哪有什么准信?”绿丫的声音陡然提高,不但吓到了藕荷,也吓到了绿丫自己,藕荷看着绿丫,眼睛顿时瞪的很大,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明白了,小张嫂子,你先好好歇歇。”
绿丫晓得自己该对藕荷道歉的,可是现在嗓子眼里堵的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推开院门走进去,顺手带上院门,坐在地上就大哭起来,也不管外面的藕荷听到没有。
这哭声传到外面,藕荷心里了然,只怕是那位出什么事了,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告诉小姐才是正经。藕荷刚要走,曾大嫂就从门里窜出来,拉住藕荷的手嘴就往绿丫家那边呶:“这哭什么呢,是不是小姐派你来传什么话,她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人,这才哭了?”
“曾嫂子,你消停些罢。”藕荷把曾大嫂的手一甩:“小姐和小张嫂子,好着呢,你别想从中挑拨是非,还有,好好地想想你怎么生个孩子出来吧,免得曾大哥起了什么外心。”说着藕荷就往外走。
“小烂货,自己不是小姐,摆出这副款来做什么?”曾大嫂嘴里骂了一句,跑到张家门口,附耳在那里细听起来。
藕荷瞧见她这动作,眉一皱径自走出去,拐弯走进宅内,打算去给榛子回话,抬头就瞧见王大娘走过来,藕荷刚喊了一声娘,王大娘就把女儿扯到一边:“藕荷啊,娘和你说件事,你去求求小姐,让她去和老爷说一声,就说,你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在定北侯府伺候了这么多年,想出来又不敢开口。”
藕荷把王大娘的手甩开:“娘,怎么会让我去说,你去求下姨奶奶好了,横竖下个月夫人进京,姨奶奶要去那边问安的,到时当了夫人的面一说,这点小事,怎么会为难。”
“你这孩子,你也晓得姨奶奶过去是问安的,和小姐过去是不一样的,姨奶奶怎么说,都曾经是夫人的丫鬟,有个主仆之名,可小姐就不一样了,她和夫人之间,顶多算个宾主,小姐又是个晚辈,这说话的分量可不一样。”藕荷听王大娘说完就往前走:“我不去,这会儿我刚得了个不好的消息,怎么都要去回小姐,再拿这件事去求小姐,那才叫碰一鼻子的灰。”
王大娘急得在后面跺脚:“这轴孩子,怎么就那么轴呢。”但也不敢追上去,藕荷顺顺当当进了榛子的闺房,榛子放下作画的笔,接过丫鬟递上的手巾擦了擦手才问藕荷:“回来了,见到绿丫姐了?接到了吗?”
藕荷这一路已经把话想清楚了,低头说:“小姐,见到小张嫂子了,人没接到,小张嫂子说,人没了。”后面三个字,藕荷输说的很低,榛子手里的茶碗落地,甜白瓷的茶碗就此摔坏。
藕荷只敢轻声说出后面的话:“小张嫂子正在哭呢,奴婢想着小姐这边还在等回音呢,不敢去劝。”榛子低下头,用手撑一下额头,眼里的泪也掉落,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如果见到舅舅的时候胆子更大一些,为秀儿求情,是不是就全不一样。
藕荷让小丫头把那碎了的茶碗拿出去,又把地下擦干净,这才上前道:“小姐,人有旦夕祸福,这些事,小姐也是不想的,小姐您还是自己保重身子吧。”榛子像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