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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焰风戏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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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对皇甫暄有好感,却无碍他对全局的判断,更不会影响他的行事。
  “是否要臣……”夏侯应天双眉一挑,右手虚斩。
  “不必。这么做太过直接,容易引人注意,而且若是不小心泄漏了真相,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朕有更好的主意。”风玄烺嘴角微扬,原本冷肃的神色霎时变为温和的笑容,俊朗而无害。
  他招来太监,微笑吩咐;“传令下去,要各世族备妥家中所有适龄女子的画像,就说朕要为诸王选妃。”
  待那名太监退下后,夏侯应天问道:“皇上为何突然下此命令?”
  风玄烺淡淡地道:“这是饵,可以让其他世族壮大的饵。”
  皇上是打算让其他世族的势力扩张,维持平衡,避免皇甫家独大?”
  “不错,表面的平衡绝对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风玄烺剑眉一轩,眼中闪过一抹诡谲的光彩,“家族的势力越盛,内部的权力斗争就越激烈,将来的衰败也越彻底。而在衰败之前出现的短暂壮盛,不但可以让他们失去戒心,以便朕根除世族的影响力,更可以趁机扩张的稳固皇族的根基。”
  “皇甫家那方面,皇上打算如何?光是这样,最后仍是无法削弱皇甫家。”
  “朕知道。所以朕打算对皇甫家作个测试,和皇甫暄玩个游戏;如果通过了考验,皇甫喧仍会是皇后,而未来的皇子也将有强固的背景作依靠。”
  随手攀下一朵雪白的槿花,风玄烺轻抚着柔嫩的花瓣;脑海中浮现一双看似冷漠,却暗藏羞涩的眼眸,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夏侯应天斜睨风玄烺,嘴边噙着一抹含讽的笑容,“说到底,原来是皇上的风流病发作了。”
  对于夏侯应天稍嫌不恭的态度,风玄烺毫不在意地朗声大笑,神色自得。
  “朕星风流,却不至于让儿女私情于扰了国事。”
  “只怕皇上怜花太甚,分了心。”夏侯应天将视线投注在风玄烺手中的槿花,意有所指地扬眉。
  风玄烺微微一笑,握紧手中的槿花,毫不留恋地拈碎,残花落地……
  他拭去指尖残留的花汁,清冷的眸光直视夏候应天,“你设法让皇甫家和‘那人’扯上关系,把皇甫暄加进原先的计划里。一旦事情不若朕所想的进行,就让皇甫家随同那人覆灭,包括……皇甫暄!”
   
  华灯初上,镇南王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装饰得华丽又气派,仆役穿梭来往于各厅堂之间招待宾客,忙得不可开交。
  由于昭阳郡主风净漓圣眷正隆,她的生日筵席自然是冠盖云集,热闹非凡。
  宾客中,想借由送礼博取她好感,攀些关系的人,固然不在少数,意图趁此良机结识更多达官贵人的也多有人在,于是宴客厅里,时时可以听见阿谀奉承、歌功颂德的词句,气氛颇为热络。
  宴会进行之际,当今圣上风玄烺即将驾临的传言在宾客间漫开,把厅内的热闹气氛推到了最高点。然而消息传到皇甫暄耳里,她却无丝毫兴奋之感,向风净漓祝贺送礼之后,就离开了热闹的宴客厅,一来是不愿见到皇帝,二来是让耳根清静清静。
  以前她偶尔会随皇甫昭或项洛妍参加权贵富户的宴会,但诏命加身之后,她就跟这类场合绝了缘。皇后二字带给她太多麻烦,宴席中她总是受瞩目的焦点,伴随着的便是虚伪无趣的应酬,还有一堆趋炎附势之人的嘴脸,这些都令她厌恶极了。
  抛开恼人思绪,走人花园的碎石小径,她心情甚好地独自漫游。
  远离了嘈杂的人声,庭院里只闻虫儿卿卿鸣唱,夜来浓浓的馨香飘摇着,稀疏的星子烁烁,静谧的气氛舒适而宜人。
  一阵风吹过,带来凉意,也带来吟诗声。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清朗的声音吟罢,又闻一声叹息。
  低叹,像是一颗青石,投人她宁静的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
  宴席之上,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在衣着鲜丽的男女中搜寻着他的身影,但他并未出现;而现在,他出现了,她却……
  正犹豫着该不该避开,风玄烺已迎面而来。
  “郎公子。”收敛游移的思绪,皇甫暄淡漠地颔首,想着该怎么应对。
  今夜的他,一身儒士打扮,手持泥金扇,腰系红玉,没有昨日略带放肆的神态,却多了温文儒雅。
  ‘小姐好兴致,在此散心。”他拱手微笑,仔细打量眼前佳人。
  她身着象牙白织云纹绸缎衣裙,嫩黄色腰带上以金丝绣着两只相对的朱雀,共衔碧绿翠玉;窄袖高腰的服式,配上松松挽就的云鬓,既有少女气息,又不失典雅大方。
  被打量得浑身不对劲,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目光看似温和,眸芒深处却有种惑人的魔力。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抬头望着云多星稀的天空,唱叹道:“古人形容美人,总说是闭月羞花,如今方知不假。”他往前走了几步,笑睇皇甫暄。
  她美?皇甫暄轻轻摇头,“你言过其实了。”虽说如此,她心底却有一丝喜悦。
  凉风送来一缕淡淡檀香,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
  “是吗?我倒觉得你恰如适才《花非花》里吟诵的那位来去缥缈,教人思之而不可得的佳人。”他专注地凝望着她,再度低吟起那首《花非花》。
  思之而不可得的……
  他话中的含意再明显不过,他虽知她有皇命在身,却抑不住对她的情思?
  迎视他的双眸,那深沉的黑眸中除了真诚,毫无戏耍意味,她心弦轻动,羞涩地低下头。
  她羞涩的模样恰如娇兰初绽般惹人怜惜,他不自觉地走近她,轻声问:“我可以唤你的名吗?”
  她有些迟疑,毕竟与他不过相见两回,称不上熟人,让个还是陌生的男子直呼她闺名似乎不妥,但她对他并无恶感,甚至是有些喜欢……她蓦地红了脸,轻咬着下唇,若有似无地点了点螓首。
  “暄……”他柔声轻唤她的名,恍如微风拂过她耳际。
  “嗯。”她的回答细如蚊蚋,相当不自在,头也垂得更低了。
  不忍见她如此窘迫,为了让气氛缓和些,他先是轻笑几声,才道:“方才提到《花非花》,我便想起某人对这首词的特殊解释。那人说,这首《花非花》写的是卖馄饨的情形。”
  “卖……馄饨?”原本羞窘无措的皇甫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什么解释?”
  “那人说了,馄饨丢到水里煮开,模样正像是朵花,偏偏又不是花,而蒸腾的水汽恰似雾却又不是雾,正好应了那两句‘花非花,雾非雾’;至于‘夜半来,天明去’,说的是卖馄饨的小贩在夜晚摆摊让人做宵夜吃,到了快天明就收摊回家休息。”
  她掩着唇笑问:“那最后两句呢?”
  “因为晚上卖馄饨的人不多,生意好,一下子就卖光收摊了,所以这小贩出现的时间短得像是春梦一般;而等那小贩回家之后,客人又如何知道往哪里去找他呢?这就是‘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的解释。”
  “真会胡诌。”她笑着睨了他一眼,“这‘某人’……
  该不会就是你吧?”
  “非也。”他摇摇头,挥开手中折扇,轻轻抛动,“这某人若是我,只怕我的夫子要气死了。你倒猜猜谁是这个“别有见地’的某人?”说到这个某人,他的笑容有些无奈、有些宠溺。
  她食指轻点着下巴,心想这人应该是个俏皮爱玩的人,再见他脸上那抹笑,她几乎可以确定是谁了。
  “是小漓吧!”任谁碰上风净漓,大概都会对她感到没辄。
  “你真聪明。”想到风净漓从小到大的种种乌龙事,他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突然吹来阵阵强凤,间杂着几点湿意。不知何时,夜空中已聚拢乌云。
  风玄烺仰望天空,微微皱眉,“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这附近并无回廊或凉亭可避雨,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皇甫暄点头同意,与他并肩而行。二人才走了几步,天空便开始落下雨点,瞬间变成倾盆大雨。
  瞥眼间正好见到前方几步远有座假山,他立刻拉着她避人假山里,让她躲在里侧,自己则微屈着身子,面对她而立,以背挡去斜斜打进假山里的雨。
  挤在如此狭隘的空间中,她静立不动,目光只敢落在他胸前。温暖的鼻息轻拂额上,笼罩着她的融暖体温和淡淡的檀香令她的心跳加速了些。
  进洞前她曾有要不要进来的疑虑,担心他会借机逗弄她,虽然允他直呼名字,她仍讨厌自己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感觉。
  如今,她的忧虑显然是多余的,他君子地让两人之间隔有一段距离,而使自己整个背都暴露在雨水中。
  隐隐约约的,她见到雨水沿着他的脖子流到胸前,儒湿了衣襟,心口不由得涌出一股热流,驱走了身上的凉意,也驱走了他给她的轻佻印象。
  她掏出绢巾,拭去他脸上的水痕,然后再往里头缩了缩,直到贴紧石壁,才悄声道:“你……还是站进来点好。”
  “不用了,谢谢。”他摇头微笑,“我的衣服早湿了,站太近,我怕会滴湿你的衣服。”
  “反正,我的衣服刚刚就已经湿了……”她慢慢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雨淋久了容易受凉……”
  “不要紧,我的身体很好。”虽说如此,他仍是顺着她的意思,往里走了一小步。
  他宽广的胸膛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更加迫近,她掉开视线掩饰紧张,装做无聊地看着凹凸不平的石壁。
  恍然间,她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竟渐渐与自己的契合……
  “雨停了。”
  突来的话语打破了这片沉静,也唤回了她的心神。
  他退出了狭窄的山洞,伸手要扶她。
  微一犹豫,她搭上他的手,任他搀扶着她离开假山;刚站稳,他便收回了手。
  那属于他的温暖散去,她竟觉得有些失落。
  ‘你先回去吧,让人看到你衣衫不整的和我在一起,对你不好。”他侧头望向远方的灯火,语气平淡。
  他还是顾忌着她的身份吧?
  风玄烺陡然转冷的态度让皇甫暄有些难过。
  凝视了他一会儿,她转过身,淡然告辞:“我先离开了。”
  才跨出一步,手却突然被拉住,她回过头,默然无语地望着他,他的眼中有几分犹疑,有几分希冀,似乎有万般话语要出口,却又无法尽诉,只能静静凝望她。
  冷却下的心清又再被挑起,她的眼底不觉流露期待,期盼他说出口的不是拒绝的话语。
  “明天……”他顿了一下,轻轻叹气,放开了她的手,“算了,我想……你不会答应的。”
  她轻声道:“不说,又怎知我会拒绝?”隐藏袖中的手悄悄握起,仿佛想留住掌中余温。
  “明天未时,我在慈恩寺等你。”他露出惯有的微笑,眼神却有些缥缈,“如果你不来,也没关系。”
  不等她响应,他便旋身离去,缓缓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第三章

  御花园紫阳亭辰时刚至,距离与皇甫暄约定的时间尚久,加上心情愉悦,风玄烺便派人传召亲信的几名臣于人宫陪他对奕,一行人就在紫阳亭中享用香茗和茶点,下棋闲聊。
  睿王风玄烈见兄长春风满面的模样,便好奇地问:“皇兄,您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说话间,他已下了一枚白子。
  “看得出来吗?”风玄烺双眉一挑,笑睇风玄烈。
  “当然。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不然皇兄怎么如此开心?”
  立在一旁观棋的夏侯应天露出暧昧的笑容,对风玄烈说道:“皇上最近找到了新的猎艳对象,今日大概是佳人有约吧。”
  风玄烺神色自得地挑眉微笑,“猜得真准。不错,午时一过,朕就要到慈恩寺去会佳人了。”昨夜的欲擒故纵产生了效果,他今日便要看看成果如何。
  “这还需要猜吗?”夏侯应天语气含讽,表面上却恭敬地垂首,“臣跟随皇上多年,每回您上青楼酒馆游玩或幽会时,都是这般神情。从小看到现在,都已经看了十一、二年了,还能不清楚吗?’”
  旁边的人都是风玄烺的亲信,自小便跟在他身旁:当然知晓他的风流毛病,听到夏侯应天这番话,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这种话也只有你有胆子说出口了。”风玄烺有些无奈地摇头,却也忍不住好笑。
  “多谢皇上夸奖。”
  夏侯应天故意作态一揖,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笑过之后,风玄烈追问:“皇兄,您这次又看上谁了?”
  “一名美人。”风玄烺不甚认真地回答。
  听到这样的答复,风玄烈忍不住大皱其眉,纳闷地问:“宫里女人这么多,皇兄您不烦吗?怎么还有兴致出宫猎艳?”
  抬头瞥见风玄烈皱眉的模样,风玄烺轻笑几声,悠然自适地吸饮了口茶,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此乃人生之乐、英雄之乐也,朕又怎么会觉得烦呢?”他从不否认自己喜爱美貌佳人,更以此为风流乐事。
  风玄烈撇撇嘴,一脸的不同。
  “真要如此,请皇兄先把皇后迎进宫里,省得臣弟每次向母后请安,都得听母后训斥,说我们这些当臣子的没尽到功谏的责任,让皇上把亲事一拖再拖。”
  “你似乎漏说了母后催你娶妻的事情。”望着弟弟瞬间变得烦躁的神情,风玄烺微笑道:“这几天,各大世族会送画像到宫里,你自己挑一个喜欢的吧。”
  “那些世家千金,要不就泼辣跋扈,要不就懦弱无主见,根本配不上我!”风玄烈不屑地冷哼。
  “哦?那要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你?”
  “在这世上,可以配得上我的女子还没出生!”
  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风玄烺忍不住朗声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纷纷劝他话别说得太满。
  风玄烈应了他们几句,对他们的取笑不以为意。
  但是见风玄烺手拈黑子,从方才到现在仍未落子,又尽顾着笑,风玄烈忍不住皱眉催促:“皇兄,该你下了,快一点!”
  风玄烺收敛笑声,气定神闲地落子,风玄烈亦不甘示弱地迅速下了一子。
  两人你来我往,持续交战,最后由风玄烺获胜。但是风玄烈不服气,于是两人又下了几局,不过结果依旧相同。
  而后,风玄烺又和其他人对奕闲聊,一直消磨到午时,他才改换常服,出宫赴约。
   
  慈恩寺
  “喂!没事站在这挡……”男子正欲大骂,但瞧清是谁撞到他后,忽地语气一变,陪笑道:“啊,真是抱歉。
  姑娘,你没事吧?”面对可人的姑娘,就算他有天大的气都会消失。
  肩头让人撞了一下,皇甫暄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竟然看着山门上的匾额发起呆来。
  她冷冷地瞥了那男子一眼,跨进山门。
  正殿前庭,铜铸的大香炉香烟绦绕,过浓的熏香显得刺鼻,但香炉旁的信众恍然不觉,虔诚地祈祷着。
  置身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素来爱静的皇甫暄不由得皱了皱眉。
  和郎焰君约在慈恩寺,却没说在何处见面,她要上哪找人?
  没有多想,她依着往日的习惯,走进一条较为静僻的花径,避开喧嚣。
  悦耳的虫鸣鸟语衬托出小径的安宁,漫开在空气中的淡淡花香平抚了她原先的些微烦躁。
  昨晚回到家后,她想着郎焰君临走前的神情,久久不能忘怀……
  她应该可以信任他提出邀约的诚意,可他的认真确实是真心的吗?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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