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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海上钢琴师-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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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剧院,人们得付钱买票,还有其他东西。〃〃瞧您说的,还要付钱。〃〃当然得付钱,我表兄对我说,你掏钱,他们会给你一张票,一个象牙板,到站以后又还回去,他说类似于剧院里给的牌子。〃〃我说过就像剧院一样。〃〃呵,付钱的话,如果他们忘记了我上了那辆火车呢?〃〃你想什么呢?他们付钱给你让你上去?〃〃那是富人的玩意儿,你们听我说,火车是富人的玩意儿。〃〃但瑞先生告诉我说所有人都可以上去。〃〃那么,瑞先生也得搞到建造火车的钱呀。〃〃他会搞到的。〃〃他永远也搞不到。〃〃他一定能。〃〃如果他能搞到就好了。〃〃无论如何,他已经买了火车头,这是他说的,那一天,你们所有人都在。〃〃是的,是火车头。〃〃布拉斯说是在首都附近制造的,名叫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伊丽莎白。〃〃看你说的……〃〃那是个女人的名字,伊丽莎白。〃〃然后呢?〃〃我怎么知道呢?那是个火车头,又不是女人。〃〃那为什么所有火车头都有名字呢?〃事实上,〃让人生畏的东西都有名字。〃〃你说什么?〃事实上她已经快到了。〃没什么,我只是说说而已。〃〃她们有名字是因为,如果被偷了的话,你可以说那是你的。〃事实上,伊丽莎白已经快到了,〃但是,谁会偷你的火车头呢?〃〃有一次,有人偷了我的马车,他们把马卸了,只把马车带走了。〃实际上,伊丽莎白已经快到了,那个铁质的恶魔。〃当然,一定要够蠢才能光偷车不偷马。〃〃如果我是那匹马的话,我一定会生气。〃事实上,伊丽莎白已经快到了,美丽的铁质恶魔。〃当然,那是一匹很漂亮的马。〃〃那样漂亮的马,连小偷……〃事实上,伊丽莎白已经快到了,美丽的铁质恶魔:系在一艘浮渡上,静静地顺着河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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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41节:奔跑



  变换:这实在惊人。很缓慢,不是它在奔跑。 
  用手把它从水里拉出来……最后有人把它放在两个铁轨上,让它在那里以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发泄它的愤怒,用暴力抽打慵懒的空气。这种动物,她可能会思考。在某个森林里偷来的凶猛动物。绳索在锯割着它的思想和记忆……一个绳子编成的笼子让它沉默。河流温柔而残忍,把它带到远处,越来越远(直到那个将成为它的新家的地方)。当它重新张开眼睛,面前会有两道铁轨,逃向何方,从哪里知晓,它永远都不会清楚。 
  伊丽莎白,它顺着河流缓缓上来,系在一艘浮渡上面。一张巨大的篷布掩住了它,使它免受太阳暴晒,同时也挡住了人们的目光。没人能看见它。但大家都知道它一定美极了。……想一想,接受抚摸…… 
  ■第三章 
  一 
  ……您的乐队的演奏太神奇了,派克斯,真的……演奏太精彩了。 
  ……谢谢,瑞先生,谢谢……火车也很棒,我想说,那是个了不起的创意,伟大的创意。 
  伊丽莎白六月一日到达,八匹大马在路上拉纤,她顺着河流到达桂尼芭。要较真的话,这也应该是在过去和未来某种辩证理论中,可以看做是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如果愿意的话,人们以惊奇的目光,带着某种程度的欣喜目睹伊丽莎白进入桂尼芭的主要干道上。为了表示庆祝,派克斯给自己的乐队和乡亲们创作了一首进行曲,结果,可以隐约地听出来,那是三首不同民间曲子的重迭:《祖先的牧场》、《太阳西沉》和《明天依然光彩夺目》。 
  ……鉴于这次庆典的重要性,单独一个旋律当然不够,事先他已经解释过了。事实上没有人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请不要吃惊,因为在十二年前,从那时起,派克斯就把这个城市的音乐事业揽在自己肩上。总的来说,他顺应自己的天分,他走上了一条非同寻常的音乐路线。尽管处处流露出对以往岁月的怀念,醉心于老歌的亲切氛围,就像《胜利的狂欢》(克雷神父写的让人难忘的圣歌,只是后来证实是抄袭了一首引起争议的民谣,《小鸟在哪里飞》)。大家几乎都相信,派克斯准备的演出代表了这个城市的荣誉和尊贵的旋律。若这一次并非偶然,何况,在庆祝周年纪念日、节日和各种民间活动时,甚至有附近其他城市的人来桂尼芭听乐队的演出。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音乐还仅仅是音乐,晚上回家时,脑子里面就充满了神奇的音符。然后,在家里,那些音符散布在平静生活的角角落落,在心里留下一种妙不可言的记忆。情况就是这样。 
  ……您的乐队的演奏太神奇了,派克斯,真的……演奏得太精彩了。 
  ……谢谢,瑞先生,谢谢……火车也很棒,我想说,那是个了不起的创意,伟大的创意。 
  火车头,也就是伊丽莎白,被安置在小山脚下、瑞先生家的大草坪上,离玻璃厂不是很远。一笔更详细核算出来的费用,让瑞先生觉得钱暂时够用……应该够建两百米铁轨。几天以前,伯内蒂的工人过来安装。他们不无高兴地看到,这是他们建的最短的铁路。 
  ……这有点像在一个信封上写地址。我们以后要写的信,将会有两百公里长。 
  瑞先生解释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里面的意思,但大家都很有教养地表示认同。 
  于是他们把伊丽莎白放在二百米的铁轨的首端,就像是一个放在摇篮里的婴儿,或者像装在手枪里的一颗子弹。瑞先生下令点燃锅炉,使这个仪式更加完美。在一片沉寂中,两个从首都来的人为这个大机器点火,在几百双睁大的眼睛面前,那个小火炉开始吐出烟雾,发出十分奇怪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烧火的味道。伊丽莎白战栗起来,就像是暴风雨前夕的世界,用她那不为人知的唇舌自言自语嘟囔着些什么。说不清她是不是在聚集着力量,想一跃而起,〃你保证她不会爆炸?〃〃不,她不会爆炸。〃她就像在压抑内心积攒的仇恨,然后一下子宣泄在那两条平静的铁轨上,或者是愿望、欲望和欣喜……她绝对像一个不动声色的巨人,迟缓而惊人地就范。没人知道她要抵什么样的罪,被人叫到那里或许是为了把一座山拔起来,向天空扔去,〃轻易得像施蒂特在水里放茶叶。〃〃闭嘴,皮特。〃〃一样的。〃〃蒸煮未来的大锅。〃最后,当那里面的火燃烧着一千多双眼睛的所有等待,那机器似乎不能再在内心压抑它所有的暴戾和可怕的力量,那时候,就在那时候,温柔地像一道目光,毫不夸张,她开始滑动,伊丽莎白像一道目光,十分缓慢,在她的双轨上,准确无误地开始处女航。 
  伊丽莎白。 
  在它前面,仅仅有两百米铁轨。从首都来的那两个人深切地知道这一点,他们坐在车头的驾驶座上,一边看着前方,一边一米一米地测量着余下的距离。为了在最小的空间里达到最快速度,他们投身到这个小游戏当中,看来这游戏也可能会让他们送命。但无论如何,那只是个游戏,用来满足那些惊奇的眼睛。他们看见伊丽莎白一点一点加速,她加快奔跑,在身后留下滚烫的一缕白烟。她想到自己可能永远都不能再跑了,她决定参加一次,以后永远都不干了,火车头能自杀吗?我告诉你吧,车闸不灵了。该死的,刹车!瑞先生面无表情,眼睛出神地望着那团奔跑的火焰。蓉半闭着嘴唇,天哪,刹车!再跑四十米,不能再多了,还有人在呼吸吗?寂静。最后,绝对的寂静,而在火车的巨响之中,只听见那无法破解的隆隆声。正在发生什么事情?难道所有这一切都该以可恨的悲剧收场?该死的!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拨动那该死的刹车,难道真的该发生这种事情,可能吗?真的可能,可能,可能,可能…… 
  后来的事情好像清清楚楚地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从首府来的两人中的一个拉了拉一根缆绳。 
  伊丽莎白向苍穹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降E,派克斯不由自主地想到。 
  从首都来的另外一个人很快拉了一下一根杠杆,那杠杆像小孩一样高。 
  伊丽莎白的四个轮子骤然停了下来。 
  轮子在滚烫的轨道上滑了一段,用一种非人的、刺耳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突然间爆发了一声巨响,在附近的玻璃厂里,二百一十五个水晶高脚杯,六十一片已经准备好了给特鲁普公司的十乘十的玻璃板;杜尔敦汉姆伯爵夫人定做的八个瓶子,上面刻有圣经故事的雕花;一副属于老安德森的眼镜;三个水晶灯,是从王宫里退回来的,因为上面有缺疵,加上阿贝格遗孀买的一个,也有缺疵。 
  ……我们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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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42节:铁轨 



  瑞先生说。 
  ……毫无疑问。 
  老安德森说。 
  ……三十厘米。 
  从首都来的两人中有一个从火车上下来时说。 
  ……可能更短呢。 
  另一个从首都来的人说,他看着余下的一小截路,再往前就纯粹是草地。 
  一片沉寂。 
  然后是满世界的叫喊声和掌声,帽子在天上飞。城里所有人都跑来看那三十厘米的铁路,或许更短一些,他们凑近来看了,然后说,三十厘米,甚至更短,微不足道。微不足道。 
  黄昏,就像其他黄昏一样降临。没有任何办法,上天不会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就这样发生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日子,都会来了又走。也可能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但一切不会因此而改变。来了又走。阿门。就像那个黄昏,瑞先生坐在摇椅上,从走廊下面看着外面草地上迎着夕阳的伊丽莎白。从远处,从高处,这样看起来她很小,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小。 
  ……它看起来非常孤单。 
  蓉说。 
  ……你喜欢她吗? 
  ……她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我不知道,我想像她更长一些……更复杂一些。 
  ……有一天,他们可能会做出更长、更复杂的火车。 
  ……我想像它是彩色的。 
  ……但是,铁的颜色,它依旧很美。 
  ……当它在太阳下奔跑的时候会像一面镜子一样光彩夺目,从很远处都能看见,是不是? 
  ……从远处看,就像是在草坪上晃动的镜子。 
  ……我们能看见吗? 
  ……我们当然能看见。 
  ……我是说,到火车终于启动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已经死了? 
  ……上帝!不会的。当然不会。再说,我们两人永远都不会死。还有,无论你怎么评说那目前确实短得可怜的铁轨,这我都没意见,但很快它就会有两百公里长,我说是两百,或许今年就能建成,可能到圣诞节,那两条铁轨…… 
  ……刚才我是开玩笑!瑞先生。 
  …………就说是一年吧,一整年,最多两年,我告诉你,我要在这铁路上装上三四个车皮,然后出发…… 
  ……我说了我刚才是在开玩笑…… 
  ……不,你不是在开玩笑,你一定觉得我发疯了,要启动这辆火车的钱我永远也筹不到,你一定这样认为。 
  ……我是觉得你疯了,正因为这一点,你才能筹到那笔钱。 
  ……我告诉你,那辆火车会启动的。 
  ……我知道它会启动。 
  ……它将会出发,以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吞噬着一公里又一公里,载上几十个人,毫不在乎小山、河流和山脉,一个弯也不拐,直得就像一个巨型手枪里发射出去的子弹,最后到达,一眨眼的工夫,胜利地到达莫里瓦尔。 
  ……到哪里? 
  ……嗯? 
  ……火车要到达哪里? 
  ……它会到达……会到达一个地方,可能到达一座城市,到达一座城市。 
  ……哪个城市? 
  ……一个城市,随便哪个城市,它一直向前,总会到达一座城市,不对吗? 
  ……你的火车会到达哪个城市,瑞先生? 
  沉默。 
  ……抵达哪座城市? 
  ……那是辆火车,蓉,仅仅是一辆火车。 
  ……抵达哪座城市? 
  ……抵达一座城市。 
  沉默。 
  沉默。 
  沉默。 
  ……抵达哪座城市? 
  ……莫里瓦尔。那个火车将抵达莫里瓦尔,蓉。 
  然后,蓉缓缓地转过身去,走进屋子里。她钻进黑暗的房间里,消失不见了。瑞先生没有转身,他待在那里一直盯着伊丽莎白。在下面,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很微弱。 
  ……爱我吧,蓉。 
  就这样。 
  从远处看一样东西,比如任何生活的任何一个片段。一个男人坐在摇椅上,一个女人转过身去,缓缓地,走进屋里。微不足道。生活,发出声响,燃烧无情的瞬间,而在离那儿仅仅二十米的旁边的人的眼里,那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形象。没有声音,没有言语。就这样。然而,那一次经过的人,是茂米。 
  茂米。 
  他看见父亲坐在摇椅上,蓉进了屋子。没有声音,没有言语。在任何他人的脑子里,这个情景都可能随风飘散,在一瞬间永远地消失。但在他的头脑里,像一个脚印铭刻在那里,固定在那里,冻结了。茂米的思想非常奇怪。他有一种奇怪的天性,或许,他从远处认识生活。他的生活比一般人要强烈。他认识生活。他对生活如痴如醉。 
  大部分人看到的东西都一样。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像一场电影。茂米不一样。可能那些一连串经过他眼前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很有秩序,但忽然间有一件事情让他着迷:他停留在那里了。那个影像留在他的头脑里。他停在那里,毫不在意其他事情飞逝而去。对于他来说,好像那些都是不存在的东西。世界离去,他,却被一种触目惊心的惊奇吸引,留在了后面。可以说,每一年,他们在桂尼芭的街上跑马,从第一家的房子到最后一家,大约有一千五百米,可能没有那么长。他们骑着马奔跑,几乎所有桂尼芭的男人都参加,每个人都骑着自己的马,从城市的一头到另一头,马匹在主要干道上奔跑,确切地说,那是桂尼芭惟一能称为街道的路。那一年,他们赛马,是为了比出谁能第一个到达最后一幢房子那里。每一年,每一年,必然会有一个人胜出,成为那一年的优胜者。就那样。必然,所有人都跑去看,在那个喧嚣、混乱、马儿的飞速奔跑之中,尘土和尖叫声混成一片。茂米也在场,然而他……他看见马匹起跑:他看到一瞬间,骑手和马匹乱成一片。他们缠绕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压紧的弹簧,准备竭尽全力弹射出去。在一堆没有次序、没有方向的拥挤人群里,热望的凝结、身体、面孔、马蹄,都在扬起的尘埃里。在四周的一片寂静之中,充斥着尖叫。忽然间,无缘无故的愤怒,在钟楼的钟声解放这一切之前,在驱除压在所有人身上的迟疑之前,打破等待的闸门,放开这个疯狂的人群,任他们奔跑。然后,他们出发了(但是茂米的目光留在了那里),就在一切开始前的一瞬间。他们转过脸,一千张面孔,目随着男人们和马匹的飞驰。所有人一起转动他们的目光,但差一个人的目光……因为茂米的目光固定在出发的一点上,在众多的目光之中,他的目光像一道斜视单单转向了奔跑马匹的后面。在他眼里、心里以及神经上,还是停留在那一瞬。他继续看着那堆尘埃、周围的尖叫声、人们的面孔、激动不安的动物、各种各样的气味,精疲力竭地等待那一刻。仅仅对于他,那一瞬间变成了无限,停放在他心灵深处的一幅画,头脑拍下的照片,妖术和魔法。那些人在奔跑,直到尽头,获胜者赢得大家的一片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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