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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彼岸非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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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惊,我突然发觉了这场赌博中最危险的败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镜风带着一脸志在必得的邪笑,走了过来。 

是我大意了。 



第 44 章 

镜风狡黠地走到主人跟前,露出玩劣的笑容,发话, 

“要在下信你也行。” 

“记得林若水胸前的那抹印记么……若要让人信服,能否让在下看一眼他身上是否有夜诛的印记?” 

我大意了,忘记了那个血红的标记。夜诛的标记。 

锁骨下的那一点血脂。 

我是笨蛋……竟然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看来,我只剩下最后的一个赌注了。 

面上强装平静,我轻轻走过镜风身边,在擦身而过时,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不着声色地开口, 

“你腰间那盟主的天决剑,铸得可象真品呢……” 

果然,他神色一变,略一思量,马上恢复了颜色,轻笑道, 

“看来你还留了一手么……” 

没错,我不是傻子,独闯白龙教怎会毫无防备?那日我所携的天决剑虽然重量、纹理和质感都极为逼真,却真真是一把假剑。我在回宫前就请名师打铸了它,以防万一。而真的天决剑,自然还藏在腾云阁某处……我不动声色,细声悄道, 

“配合我作戏,我就告诉你真剑在哪,否则……” 

看来他还不习惯被人威胁,脸上明显地写着愤怒和窝火。看得我一阵快意。 

但镜风的老练不是装的,他的应变比谁都快,比谁都沉稳,转瞬间,看他一笑,脸色复杂地耳语道来, 

“若是没有人知道真的,那么,假和真又有什么区别呢?” 

意味深长的诡笑。 

一阵头晕目眩,不妙呵,看来他很明白主人的存在所带来的威胁,远远比一把象征性的假剑多。 

他缩短距离,步步紧逼,大声质问, 

“怎么,难道他不敢让大家看看?” 

已是死路。 

还有其他对策么……我头脑飞快地转动起来…… 

该死……平日里自诩聪明,现在可好,什么都想不出…… 

就在我穷途末路之时, 

一道轻盈凌波划过头顶,伴随着凄厉的剑气出鞘,一抹红影绝尘而来。剑刃直逼镜风,脚尖尚未落地,便在一瞬间连续使出我以往杀人时用的凌厉招数,逼得镜风连连后退。 

红影落地,剑光一敛,众人方才发觉此剑正是炎血剑。 

这剑人人认得,这招数也人人认得。 

持剑之人更是叫我惊讶。 

是我。 

不,应该说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夜刃”。 

他捻息了艳气,不轻不重地说道,“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 

再看镜风,他已经脸色惨白,面有怒色。瞬间我明白了怎么回事。 

也是,他的心腹手下兰陵舵主背叛了他,这是他万万料想不到的。 

能够摇身一变和我分毫不差的人,只有凤绯焰。 

我终于明白偃攸的线人是谁。是湄水阁的鸾凤,但更确切地说,鸾凤就是兰陵舵主凤绯焰。 

好厉害的偃攸。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也是,稀罕事儿,怎么会平白出现了两个夜刃……? 

那绯焰眉稍一挑,走入那群江湖人中,用和我一样的口气道, 

“什么夜刃夜诛啊……你们还真是无聊,被人利用了却还浑然不知呢……” 

没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 

看着镜风的神色越发的惨白,破绽全出时,他欣然开口, 

“我是说,夜诛早就灭亡,红影者也早就死了,现在之所以会重现江湖,全都是某人精心酿造的阴谋和掌控江湖的野心。”他琬尔嗔笑,赏心悦目,提了剑继续道,“这剑是我偷来的,这红衣人人穿得,这一身的功夫在我凤绯焰看来也不算难事。对吧,镜教主?” 

镜风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一定了解,绯焰现在的话,是极有说服力的。 

在白刃公子离开后,凤绯焰是镜风的手下,人尽皆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镜风,泛白的嘴唇泄露了他心机,他没料到,绯焰成了他的变数……不对,在我看来,应该说偃攸成了他的变数。 

疑惑的江湖开始动摇,绯焰的质问声指向了镜风,“你为了得到白龙教和盟主之位而让我偷了炎血剑,假扮白公子,杀人嫁祸,还放出话来称白公子是夜诛,费他武功,毁他名声,不对吗?” 

没有议论,没有责问,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他的脸犹如冰封千年的面具,僵硬而冷俊。然后,唇角撇起的一个弧度打破了这个风化了的脸孔。我看得出,冰释的微笑中隐藏着玉石具焚悲壮,他抬起手,指向我们, 

“绯焰,如果我如你所说,如果夜诛果真不存在,那么你说说,他们三个究竟是什么人?” 

问得漂亮。 

虽然这问题很好回答,可却问到我心坎里去了。 

是呵,绯焰可以回答偃攸是一国的将军,是宫廷的将才;主人如果不是夜诛的首领,他也可以是曾经受人景仰的光明教主,可以是放下世俗的隐逸高人;但我……如果不是夜诛,如果不是作为那个杀人媚人的工具而存在的话,我是什么?我……恐怕什么都不是。 

绯焰收起玩笑,变得认真坚定,用同一张脸却完全不同的情态,一字一句地回答, 

“你想错了。” 

“我不会说潮柝曾经是光明教的最后一任教主,也不会说白公子曾经是白龙教主,是武林盟主……因为,他们与你不同,这些身份名利头衔,他们本不在乎。” 

他的神态透出一股坚持,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那么认真, 

“我要说的是,” 

“他们,一个是放弃天下,不顾性命地保护自己今生所爱,被利用,被怀疑,被误解,都义无返顾宽容去爱的人。” 

“一个是有情有义,纵使桀骜江湖也愿意为人放下所有,有风一般自由的胸怀,毅然为人赴汤蹈火的人。” 

“还有一个人……他是当今君王今生今世倾其所有去爱的人……” 

…… 

“他们本不属于这幻灭江湖,也不会被这半调子的世界所悦纳。” 

安静呵……恐怕所有人都是鸭子听雷,不知所云。 

对号入座,我发现心里远远传来的一缕幸福。久违了的淡淡幸福。 

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对我的爱是倾其所有……是真的么,很难作出定夺,因为他的爱太容易让我误解,我一直以为王的爱里面还混杂着征服,占有,和帝王家收买人心的施舍,一直以为他的爱不够纯粹和绝对。是我错了么? 

这个答案镜风无法理解,许多人都无法理解,或许能理解的只有绯焰和话中的那三个人。 

所以镜风笑了,很鄙夷地奚落起来, 

“是么……原来这一竿子都是一些了不得的圣人啊……你说他们不属于江湖……那你倒说说,他们属于哪的?还是说他们一边杀人放火,一边吹嘘着自己不食人间烟火?” 

绯焰笑而不答,眼神里竟是怜悯。 

他慢慢举首,看向四周那兀立而起的山崖,用先前镜风鄙夷的神情回了他,“若是你们非要知道,我说便是……” 

他举起手,笑意不减,指尖朝向山崖顶, 

“他们现在属于那里。” 

众人转身,抬首向崖顶望去,顿时大吃一惊。 

 

第 45 章 

好生厉害的绯焰! 

别说是他们了,连我都惊讶得不可思义: 

不高的山崖上,密密匝匝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马,不下四五百人,高头大马上的士兵都身着铠甲,握着长戟,随时准备一冲而下,马下还有半跪着的士兵,拉了满弓,一声令下就可离弦出箭。 

那整齐威严的阵势我在宫里见过,是君王的贴身禁军。 

是没有王的命令,谁也无权调动的精干人马。 

江湖的人手再多,也敌不过朝廷的力量。一群高手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个国家。 

认识到这一点以后, 

这威严阵势已经让一部分人忐忑起来,江湖人马中开始了躁动的情绪。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镜风,与朝廷作对,让自己往后无立足之地。划不来的事。 

但江湖讲人的是公道和丈义,此时人多胆大,也没有人愿意示意自己胆怯得退出战局,所有人,就这么不进不退地僵持着。 

武林和朝廷。 

原本是泾渭分明的主儿。 

我终于了解绯焰的意思,现在,宫廷打破了与武林互不相犯的潜规则,打算插手相助。而且居然调动禁军,分明暗示了这是君王直接下的命令。看这阵势,无论众人信不信方才绯焰的话,镜风都难责其疚。只是一个顾全武林和朝廷双方面子的问题了。这就是王权。 

这倒是应证了方才的一句话,他说我是君王倾其所有去爱的人。 

朝廷与江湖的平衡历来是帝王们头痛的问题,处理不当,多少王朝颠覆于此…… 现在为了一个男宠,王不惜打破不易得来的微妙平衡……值得么? 

王……一阵白光在头脑中闪过,我猛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问题: 

王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从王城到这里少说也要两天的路程,我被带到这儿就用了两天,就算是当时绯焰脱身求救,又如何来得及在短短时间内带着王的禁军过来? 

想来只有一个可能…… 

难到说……王在附近? 

我下意识抬头望向崖顶寻找王的踪迹,阳光刺目,没有看见那道伟岸的身影。 

突然全身一震。 

那是什么?! 

一个难以置信的身影。大白天见鬼了?我心里一颤,顿时乱了节奏。 

不……不可能…… 

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在强光下产生了暧昧的幻觉,但时间流逝,那幻觉依旧屹立不摇。我不得不承认,那不是幻觉,是真实。 

在山崖顶,我看见了偃攸。不,应该说是偃将军,跨着一匹白色大马,身着金光甲胄,身携初次见面时的君子剑,遥立山崖顶。是他指挥着禁军。 

不可能的……偃攸现在不是受了重伤,坐在我身后么…… 

那个人是谁……我身后的人又是谁…… 

我不敢回过头去确认他是不是还在身后,我怕回过头却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情景。 

混乱的头绪开始蠕动起来,长久以来所有的疑问和不解在纠结,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我忽视一种乍看来很陌生的熟悉,混淆了一种刻意伪装的陌生。两个人的身影,头脑中隐约有两个身影渐渐连成一片,渐渐完整起来…… 

顷刻间,无数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现,两个身影,似曾相近,音容笑貌,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到他,他对我说,“我是你这辈子的男人。” 

在宫中,再次遇见他时,他猖狂得象黑暗的帝王,缠着勾魂鞭。与偃将军判若两人。 

他的身上迷雾重重:他在我夜闯腾云阁时“恰巧”遇见我,在我被困湄水阁时“及时”救了我,在我要当武林盟主的时候帮了我,没有江湖野心却在镜风的身边安排了不可思义的人保护我……细想来,一个普通的将军又怎么会有这等能耐…… 

从宫廷到武林,他如影随形,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仿佛我不论走到哪里,都在他的保护之下。对我的利用,却都一笑置之。 

一笑置之……我笑了……那个人也是…… 

每次我从宫外伤痕累累地回来,王依旧平静。我问为什么,王总是说,“我知道。” 

没错,他知道我身份,知道逍遥水,知道湄水阁,知道血玉,知道潮柝,知道我所有的阴谋诡计……但也都一笑置之…… 

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开始融合,合二为一。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什么都不问,却总是了解我在宫里宫外的一切,总是棋高一招。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偃攸明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背叛,我的利用,我的阴谋,还总是默默地保护着我……也明白了他那来得蹊跷的伤,明白了他哪来的禁军……呵,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们说出的话何其相似! 

他们说,“刃,你不累么?” 

他们都无奈地说过,“我不想看着傲人的花儿凋落。” 

都责备地说过,“你又乱跑了。” 

也都宽容地说过,“你倔强,爱钻牛角尖……” 

是我太愚钝,过了那么久才蓦然发现,我迷惑了很久……原来他们手掌托起我身躯的温度,他们抱着我时胸怀的坚定和起伏,都相似得让我迷惑。 

我怎么没有发觉,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空气,是多么的相似。他们都有……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作为,临危不乱的气度,若有若无的霸气,和深深隐藏在唇角的玄机。 

绯焰说,他放弃了天下,不顾性命地保护自己今生所爱,即使被利用,被怀疑,被误解,都义无返顾地宽容我。 

鼻子发酸,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了上来,竟分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我是天下最傻的傻子,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我竟然没有发现,原来他一直陪着我,不论我到哪里,他从来不曾离开。 

此刻,我已经泪流满面。 



第 46 章 

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回过头去。 

我流着泪在笑,到底他还是骗了我。 

他已经睁目,席地而坐,眼里是熟悉的深敛。利用了刚才的时间,他默默地运气调息。苍白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此时,他已经调整好了气息,倏地站立,瞥了我一眼,掸了掸衣摆上的灰,迈开沉稳大步,仿佛一切已经了然于胸,低沉的嗓音传来, 

“镜风,我说过,野心只能让你玩火自焚。” 

果然没有变,他那运乾坤于掌心的气度。 

镜风眉头一紧,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听得出,说话的人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武林高手,也不仅仅是一个听命于人的将军。如今我竟有些同情他,不是他不够聪明,不够手段,也不是他不懂时机,只能怪他运气不佳,偏偏遇上一个运筹帷幄深不可测的对手。 

“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有些发憷。 

他勾起嘴角,没有理会镜风,反而向他身后的江湖众人走去,雍容的姿态,优雅的步伐,举手投足间尽是王家风范,让在场的人们在面上升起了几分敬意,纷纷拱手作揖。 

他供手有力一顿,神采飞扬,果断道, 

“各位英雄,朝廷并无意过问江湖之事,今日此举实数无奈,此事本是王家私事,却将各位江湖英雄牵扯进来,多有得罪,还望各位海涵。” 

不卑不亢的语调,严谨周到的礼仪,真诚魄力的措辞,都让在场的人神色缓和了不少。 

其实要散了这群人倒也不难,只要扔给他们一个还算堂皇的理由,给他们放下一段台阶保住了面子,至于朝廷内部的是非曲折,他们本就没有兴趣管,也没有能力管。避晦气都还来不及,谁会去招惹这劳什子吃力不讨好的麻烦? 

他现在所做的,就是此举。 

“朝廷的箭头不会对准无辜之人。今日兵马并非针对众英雄而设,也与江湖纷争无关。而是为了捉拿一个企图谋害王家亲眷之徒。” 

聪明的理由。把夜诛之事巧妙地放到了一边,而以宫廷里的罪名拿人。这样,不论镜风与夜诛的关系到底如何,他都得束手就擒。也没让江湖落了口实,化了两方的正面冲突。 

此时已经有人出来表态,一看,是那司徒翼天, 

“捉拿危害朝廷之人我们当然愿意助您一臂之力,但不知,您要拿的是何人?” 

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向他使得那么利落的人,到没几个。 

他开口,威严道,“朝廷的六王爷,镜风。” 

众人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也是,狡兔三窟,镜风多少重身份,他们知道几个?会诧异镜风竟是王爷也不奇怪。 

那老成少年一听,不禁仰头大笑,十七八岁的年纪,老练得很。他没惊慌,也有矢口否认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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