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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使不在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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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汽车音响里弹了出来,她爽郎的说:“那送你吧。反正我英文差,也听不出好来。”我拿起那盘CD,对着阳光扫了一眼,不错,光区平坦光滑,纹路细致,以我多年淘碟的经验,这绝对是正版的,相信价值不菲,我把那张盘放下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是你留着吧。”万绮珊呵呵一笑,说:“我可没说我好这个。不过,你这人挺有意思,我倒是觉得,你和他们不太一样。”“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吧,我只是没你认识的那些人有钱罢了。”“也不是,”万绮珊把盘又插进去,沉思了一下说。“我总觉得你这人身上有种属于过去的东西,真的,我一眼就发现了。你和他们真的不一样,你像是活在过去的某一个世界里的人。”“没有吧,我天天都活得很现实,你看,胡一平那有免费的酒喝,一叫我我就过去了。”万绮珊摇头。“那不是你的真心话,我总觉得,其实他那样做有点欺负人,那样半夜叫一个人过去给他开车什么的。当然,你们是好朋友,义气为重,可是我总不相信你是那种可以接受这个的人。”我干笑两声,以沉默还对应万绮珊试探性的问题,有关我是个什么人这样的问题,其实再深究起来都是世上最无聊的事。
  车快到茶楼了,我给她指了指方向,万绮珊将车往里拐,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问你个事,希望你要如实回答,好不好?”“说吧。你要是问拉登在哪儿什么的,我就得编了。”“是这样,”万绮珊把车停下,却不急于打开电动车门。“在你和那些人的心目中,是不是认为我和胡一平有那个关系?”“哪个关系?”我明知故问。
  万绮珊掠了掠头发,眼神有些迷离的望着窗外,必须承认,这个动作十分性感招人,连我的心都为之一颤,于是更充分理解了老胡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穷追不舍!万绮珊望着窗外,语气更加漫不经心的说:“我想昨天老胡一定是气坏了,他可能精心组织了这个局面,却让我给搅了台。不过,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真的不喜欢昨晚上的那种气氛,这个城市里的有钱人都是土包子,以为摆阔和粗俗就是一种可以征服别人的力量,我很反感。你认为呢?”我摊开双手,假装若无其事的说:“我倒觉得还好。那气氛多热闹啊!”万绮珊嘲讽的撇了一下嘴,说:“不会吧,当年以写批评报道而闻名一时的李文波大记者,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虚伪?”她这番话让我着实吃了一惊,难道她知道我的过去?我正想问她什么,万绮珊用手敲了敲车窗,然后向前一指说:“那人是谁,你朋友吧?”我抬头看去,透过车窗看见赵清明正站在茶楼门口,向我们的车里望了一眼,眼神锐利而怀疑。
  “我看过一份资料,说在中国,是大学生们在制造着网络色情。”赵清明给我倒上一杯茶,分析说:“起先我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偏颇,但最近我信了。前两天我刚从浙江回来,听那里的高校负责人说,今年全省搞网上扫黄活动,法院处理了十几起网络贩黄案件,居然有80%的涉案人员都是大学在校生。我还看过一份资料统计,说是大学生中有40%的人曾上过黄色网站,我觉得那资料太保守和虚假了,事实上应该是80%甚至是100%。”
  “大学生是网络色情的主力军,这个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胡东东他刚上高二,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就迷这个,那将来怎么得了?”我说。
  赵清明说:“这也不希奇,现在各地网吧成风,网吧里多大的孩子都有,但是主要的人群是高中生。大学生一般宿舍里都有个人电脑,上起来比较安全,就不去网吧了。现在的网吧被查得严,黄色网站的IP大都给封了,他们就用视频聊天钻这个空子。”
  赵清明痛心的说:“不过,东东做这样的事还是让我很担忧的。他爸爸请我做他英语和电脑的家教,老实说是花了大价钱的,要不我我不会干。我帮他购置和安装了可视头,原本是为了让他学英语和与人对话交流的,没想到他竟然干起这个,我今晚就把他那个可视头拆掉,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喝了口茶说:“也别太操之过急。我相信东东也是贪图好奇,他本质上是好孩子,可是网上的垃圾太多,我倒不怕他学坏,主要是怕他影响学业。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对,”赵清明说:“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会抽个时间和他谈谈,不行还是要把那个可视系统拆掉的。不过这事也先别和他爸说,那个人,我看对教育孩子这方面并不在行。”
  “没错,”我赞同说:“我一直也没和他说,也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俩口子,现在心思全在钱上,对孩子基本只是物质上极大丰富的给予,缺少关心。我看他对你确实是很信服的,你要帮帮他。”
  赵清明说:“这个自然。东东是我的学生,我责无旁贷。”
  我们俩人在这呆了一个多小时,喝光了几壶茶,谈得很是愉悦。
  赵清明呷了口茶,有点焦虑的说:“我看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难教了。我上学的时候,只有一个目的儸学习是为了出人头地改变命运。不学我就要回家种地,不学就没出路,和我爹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可是现在的孩子好象没这个顾虑。网络对他们的吸引力简直超过了一切东西。老实说,我每次打开电脑时也都会有种感觉,我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公文处理机器,而是一个可怕的陷阱,也是一个极难战胜的敌人,他能满足我一切的潜在欲望,也能把我拉进我永远无法进入的另一个世界。我现在面对电脑时,也经常会静不心来做学问,它太博大,太多元,太有诱惑了。我很理解胡东东,要是我处在他这个年龄这种家庭,我一样会沉浸在里面,难以自拔。”
  我深有同感,点头说:“我也一样,其实我也很讨厌那种陷进去的感觉,但是现在好象上了瘾,只要一看见电脑,就难以抑制打开它的冲动,就像那些吸食了鸦片的人一样,戒也戒不掉。我一直问自己是怎么了?”
  赵清明尖锐的说:“你听说过这样一种男人吗?他们常年上网,身体的各机能已经退化,当然,主要退化的是性能力。但是,一打开电脑,只要一进入视频聊天的状态他们马上就能坚挺如初。现在对这种色情聊天有一种比较流行的说法,叫网络做爱。很多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能力,一边聊天一边对着电脑自渎寻找高潮,这事说来很龌龊,但是真的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我们系里有个副主任就喜欢这么干。后来被人发现了,传遍了整个校园。虚幻的东西居然战胜了实际存在的东西,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吗?”
  我叹口气,想起自己那糟糕的性生活,顿觉赵清明的话放在我身上也很合适,于是发现很难把这个话题接下去。
  “不过,”赵清明话锋一转。“我倒觉得东东还没到这个地步,或者说,远远不到。因为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没有掉过队,在班里他也一直是班干部,积极分子,还有就是他的精神好,心态也不错。那种网络综合症型的学生我见过,东东绝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这时才更需要你这样的人为他指点迷津,别让他走上岐途。”
  我们俩正说得投机,我的手机响了,一个很陌生的号码出现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我把电话放到耳边。“喂!”没有声音。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这个电话是安琪来的,正想喊她的名字,那边突然传出一个谨慎的女人的声音,很低沉地:“喂,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的血液几乎一下冲到脑子里,这是她的声音,我当然记得她。
  我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没人的地方,悄悄地说:“我记得你,你在哪?”那边有短暂的沉默。接着说:“我还在这个城市里。”我说:“还好吗?”那边又是一阵沉默,也用很低的声音说:“不太好。”我说:“我能帮你什么?”她说:“我怕不太可能吧。我给你电话不是想请你帮忙,我只是想约你一下,我要把钱还给你。今晚九点,在上岛咖啡厅二楼靠窗的一排座椅上,我等你。”电话挂断了,远远地我看见赵清明已经走到柜台旁,掏出钱包买单。
  第四章
  九点钟我准时来到了上岛咖啡厅。
  从九十年代末开始,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日渐丰富,最早是出现了一批大小不一、档次参差的歌厅,后来是洗浴业大放光采,再后来是那种带隔断的酒吧盛行,到2002年末,茶楼兴起,但是千万别以为这些茶楼是用来喝茶的,大多数茶楼其实是赌坊,你只要花上五十元到一百元不等的钱,就可以在那里呆上半天,悄无声息的赌一气子。与这些茶楼对应的就是那种所谓的咖啡厅,咖啡厅内通常都是那种四人台的隔断,入口处上面挂着帘子什么的东西遮挡。这种咖啡厅挂羊头卖狗肉,多数就是为了情人们约会准备的,也是个前戏场所。既然有了这个功能,酒水等东西自然就会贵一些,但也不是很离谱,格调往往都挺高,特别是放的音乐经常有很多经典的。一般来讲,男与女在酝酿期的时候,这里是选择幽会的好地方,所以很受城市人群的欢迎。
  一般到了九点,市区里的咖啡厅里就人满为患,她约我去的那间上岛咖啡厅远离市区,是在效区附近的学院路上,比较高档,但是也很安静。我一上来时就感觉到了,一楼大厅里几乎没几个人,但是大厅演奏师依然在那里敬业的谈着李斯特的钢琴曲,很专业。上了二楼,经过一个又一个隔断,在最里面靠窗的一个隔断里,我看见了她。
  她还是那副样子,短发,染成红黄色,在灯光下烟视媚行,闷闷不乐的喝着红茶,像个少不更事的假小子。
  “哈,”我冲她打个招呼,将椅子拉过来,“你早来了吧?”她说:“是啊,可是你迟到了,与女孩子第一次约会就迟到,这个习惯可不太好啊。”我笑笑,拿来酒水单看看,说:“主要是因为这里做公车很不方便。再说,你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想不会计较这些吧。”“噢?”她盯视着我。“那我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笑笑没回答,再看酒水单,基本上没有二位数以下的饮品,这和我习惯的那种路边烧烤大相径庭,一时真不知选择什么好。
  “你点吧。”她说:“今天我请你。”“算了吧。我可不想迟到时被你说了一次,买单时再被你说一次。”我说。
  她点点头:“我忘了男人都是有自尊的,好吧。你来吧,反正我一会也是要还你钱的。”我其实在这种地方还真他妈的不想要什么自尊。但既然她说了,就只能瘦驴拉硬屎了。我点了几样东西,吩咐侍者一会拿上来。
  “等等,”她对即将离去的侍者说,“麻烦一会和吧台说一声,我想听那盘'Lovewilltearusapart',让他一会放给我听好吗?”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居然是''Lovewilltearusapart'',这世上会有那么巧的事吗?
  我点头称赞说:“不错,你真是够专业的。”“怎么了?”“如果我的英文还没有忘光的话,这应该是英国老牌摇滚歌手伊安库提思的一首名曲,中文名字叫《爱会将我们分开》,这是他在80年代初的一张专辑,距现在已经有很多年了,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点这个曲子,这种场所也还少会有人听这个曲子。”她点点头,说:“没错。看不出你对英文歌曲还挺在行的。”我当然在行。有件事情她永远不会知道,和她长得很像的那个人,也是喜欢听这个曲子的。
  “你知道吗,”我说。“这首歌的主唱伊安在唱完这首歌之后就自杀了。”她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说:“为什么?”“他为什么而死一直是个迷,但我想可能和他的艺术生命衰竭了有关,也许是因为他对现实生活太失望了吧。艺术家总是多少有些不合群的。好象是在1980年的5月18日,他自杀了。临死前留下了这首歌,名字就叫爱会让我们分开,我一直认为这不仅是他留给歌迷的,也是留给他的妻子和一岁多的孩子的。”“天哪!”她惊叹的说:“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悲伤的故事。”“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歌的呢?”她有点羞怯的低下头,说:“在一个朋友那听过,就那么随口一点,我可不知这歌里有那么多伤感的故事,要不就不点这个了。”“没关系,我喜欢。”我说:“爱会将我们分开,这句话里很有哲理,有的时候人生真的是这样的,恨可能会让两个人经常相聚,但爱,却会让人分开。”她看了我一眼,说:“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怎么了?”“你很伤感。你是个很伤感的人。”“那你呢?”我笑着说:“那天你在我家听的可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好象是邓丽君也死了吧?”“我知道,可能骨子里我也是个很伤感的人吧。”“可是我觉得,这两首歌里说的都是一个意思,爱会让我们分开,和我只在乎你一样,都是说的一些得不到的事情,得不到反而完美了。这多有意思。”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下,喝了一大口红茶,然后用双手压在额头上,沉默了。我把桌上的香蕉船冰淇淋盛了一大勺放在她的盘子里,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睛里充满泪水。
  “你必须老实的告诉我。”她眼泪汪汪地说:“你是不是条子?”“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用双手捂住了脸,将头低下,说:“你不知道,五分钟前我很害怕,我甚至不想再等你了。因为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条子,从那天你救我开始我就认为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你一定是他们派来的,你今天来这里见我,一定会带着一大帮警察来的。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出现,但是只要你一个暗示,他们就会从天而降,把我的双手甈手铐铐上,真的,我一直很害怕。”“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真的不是警察,你现在还怕吗?”她看着我,尖刻的说:“负责任,男人什么时候负过责任?”“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负什么责任,但就在你说的这件事上,我可以负责任。”她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抽出几张票子,说:“这里是五百块,前几天从你钱包里拿的,我现在还你,咱们两清了。”我看了看桌上的钱,没动它,说:“你找我来,就是这么还钱这么简单?”“是。但是我也想验证一下,我看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值得我信任的人。”我把钱收了起来,说:“那你现在验证完了,我是不是可以买单走人了。”她冷静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那天你没有睡我,你要是睡了我,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没有道理的,是你诱惑我在先,就算我真的那样做了,你也没情理杀了我吧。”她冷笑的说:“什么叫没情理?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个世界有什么人讲情理,情理都是骗小孩子的。”音乐声突然响起,正是那首《爱会将我们分开》,伊安的声音深情而又诡异。我们俩一时忘记了争吵,沉浸在音乐的旋律里,我看见她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
  我突然心生怜悯之心。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说:“好了,不要这么多愁善感了。”她叹口气,掏出纸巾擦了擦眼镜,突然出其不意的问道:“你叫什么?”“李文波,你呢?”“巧了,咱们的名字里有一个字是一样的。你就叫我雯雯吧。我老家的人从小就这么叫我。我外婆也这样叫。你也这样叫吧。”“文?我是文化的文,你哪个文,也是文化的文?”“不是,是上面一个雨字下面一个文字的雯,我奶奶再给我取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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