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不在线-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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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医生说,这叫飞蚊症,我们这不光我,几乎人人都有这毛病,你要是一整天不做事,光盯着电脑,这些小黑虫就肯定找上你。这病的学名叫什么眼球内玻璃体混浊,这和玻璃有什么关系,我也搞不懂。”“看来网警也是不好当的。”“那当然。”电脑一开,韩力还是坐不住了,忍不住又湊上来。“你不上网,就不知道什么叫世风日下。”他给我点了一下收藏,一大堆域名跳了出来。“看看,这里全是惊世骇俗的东西,瞪大眼睛,看吧,在这里,人比野兽更无耻。看这些网名,恋童网,同性恋网,肛仯耗蛲航煌勘┩琒M性虐待,自拍偷拍网,买春信息网,最厉害的还有,就是这个,换妻。”我拍了拍手。“换妻,有点意思。”韩力点头。“很有意思,小李同志。尤其这个换妻网的服务器的地址可不是外国的,而是本国的一个沿海开放城市,这是真正的中国的换妻网,你想想看吧,中国人也开始玩换妻游戏了,我们这是不是也叫跟上流行步伐了?”“我看是。”“是个屁!”韩力冲动起来。“这里面都是一帮不要脸的人,老婆可以换着玩,你说,这还是人吗?”“人各有志,小韩同志,你也别太迂了。”“我不是迂,我现在是真的,真的越来越讨厌这份工作,你们上网是为了找乐子,我上来是为了什么?天天看一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一个人,天天看这个,换你你能舒服吗?”“我就无所谓,我觉得也不错,挺舒服。”“你在家呆了两年,你是呆变态了。”韩力恨铁不成钢的敲着我的脑袋。“我没你那么变态,这工作我干得都烦秀了,真的,上回有个叫顾襄的什么记者把我写成那样了,可他要是知道我心里想的是这个,他还敢来吗?这回他还要采访我,我能让他采访吗?”
小韩同志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一心想成为中国的比尔盖茨,不过,造化弄人,他没进了高科技公司当什么CEO,而是进了刚刚成立的网络监察中心,成了一名不带枪的警察——网警。成为一名警察不是韩力的梦想,但那是他岳父,一位公安局资深领导的意愿,小韩与其是尊重岳父,不如说是妻管严做祟,于是,他屈从了。那天晚上,小韩同志拿着一个大电脑公司的聘书感叹不已怀才不遇。我们喝醉了,小韩同志还流下了几滴理想难成的鳄鱼泪。那晚,一起陪我们喝酒的还有我和我的老婆以及当年的同事顾襄——一家报社的记者。忆苦思甜后,我们醉的一踏胡涂,顾襄回家却写了一篇报道,题目就是《他们,是不带枪的英雄——网络警察印象》,起初是内参,后来这个报道引起了有关领导的重视,让整成一个新闻大特写。很不幸,小韩同志不但榜上有名,还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小韩同志,英姿飒爽,与那天见到的满眼眼屎愤世嫉俗的样子,有天壤之别。在我还没来得及骂小韩同志虚伪的时候,这份报道令小韩同志所有的计划都告吹了。本来,他正在打算好好和警察岳父谈谈,要调离开网警中心,但这篇报道使他不但走不了,还成了主力,网警中心的领导很器重他,好象是还针对他放弃了大公司的高薪安于清贫与寂寞的行为,在全局下了书面奖励。后来,电视台的人也来了。
“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那天电视台记者来采访时,我也参加了。面对着摄像机,小韩同志坐一边亲切的讲解着,一边指着桌上的电脑指指划划。“我每天早上就来到这里,一般得到晚上才能离开,我们的工作是,在网上搜索并发现有害信息,对互联网单位进行备案管理,管理全区网吧,用视频监控系统监控网吧,对互联网单位的管理员进行培训…总之,差不多是每天每时、甚至每分钟都要监测、检查网络内部有没有不正常的系统行为,有没有不该发生的流量等等。因为我们常常在暗处,大家可能觉得网警是个很神秘的工作,其实这工作一点也不神秘甚至还很枯燥乏味,我们每天都要重复的坐在机子前点击、查看,点击、查看,将网页上所有条目逐一过目,没有问题的,就浏览下一个网页。”主持人提问:“韩力同志,你们每天都这样吗?”小韩同志面带微笑,对着他比划着:“是的,每天都是。一连几小时我们就是这样重复的打开、浏览、关闭再打开网页,但经常的是,可能一连几天甚至一个月都没有任何问题出现,可是我们还是要天天重复这一环节。因为常年对着电脑的屏幕,我们队里的所有同志几乎都患有不同程度的眼疾,最常见的是颈椎病,女同志也在电脑福射下影响了皮肤的光洁度——”因为来自公安局内部的压力,这个采访最后没有播出来,小韩同志的光辉形象没有出现在电视上,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电视录制带也被要了回来,好象是来自上面的意思,网警中心成立时间不长,现在还不易过多的宣传网警的生活,这片子搁浅了。
顾襄又来了几次,但是韩力拒不接受采访,顾襄于是转向了其他警种。那一年,因为写警种生活写得活灵活现,顾襄得到了一位主管政法的书记的表扬,于是,他写的系列稿件包括写韩力的那篇都被报到省里参评,获了省五个一工程奖,顾襄也破格从一名普通记者成为首席记者,享受副主任待遇,三年前,那个位置上坐的人曾经是我。
方便面极其难吃,但我还是凭此得到了小韩同志提供的一些息。那天,因为方便面填饱了肚子,小韩同志开始“欢腾”起来,给我上了一常网络色情教育课。
“在中国,人们上色情网站的动机和老外不太一样,欧美网络色情犯罪主要是为数不少的娈童癖将其当成交易场所,主要是那些道德缺陷的人群。而中国的网络黄色的犯案群体集中于在校或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有就是那些有闲在家里的都市人群,像你这样的占大多数人。这些人这样做的动因似乎很用常理来解释。就拿你说事,你总不能说,你这样上过黄网的人就是没道德没廉耻的吧?因为中国人现在是全民上网,数量太大,人数太多,很难统计和管理,所以,这里也很难量刑定案,而且,网络罪犯大都是计算机界的高知,和他们斗智,尤其是取证,也比较费劲。”小韩同志手拿方便面盒,一边说一边晃着,不觉间,把里面的汤水摇到了床上地上,我坐视不理,以沉默来支持他讲完这枯燥乏味的课:“我们去年六次行动,抓了三十多人,但是很多没法定罪,他们是参与者,但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罪犯,罪犯是有动机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动机,就是好。,他们在网上做这个,传播这个,是为了好玩。你别以为这些人都是孩子,他们中也有高知,大学教授什么的。我刚到中心上班的时候,中国没有特别完备的法律,对这些人进行刑法的制裁,除了罚款,还真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不过,这种局面自今年下半年就开始改变了,因为今年开始,网络色情开始走向经营化之路,很多人参与进去不是为了玩,而为了钱。这样就不是单纯玩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犯罪了,警察最不怕的就是罪犯,只要他有犯罪事实,就好立案,也好破案了,尤其是今年,网络犯罪司法解释已经出台了,对于我们这些网警来说,大展宏图的时候到了,——小李同志,李文波,你醒醒,醒醒!”那天尽管中间被摇醒三次,我还是睡到下午,彻底醒的时候,小韩同志已经走了。我头晕脑胀的站了起来,想着其实自己来的目的是想把昨晚上发生的事和小韩同志汇报一下。但是在小韩同志催眠一样的说教下,把来的目的忘了。那天下午,我又上了那个“星期八聊吧”,那个女孩子还在,但是离线了。我想,按照规矩,她们可能要在晚八点至十点间出来。那晚上,我无所事事,一直泡在网上,凤凰没有现身,女孩也一直没来。但我想她肯定还是要来的,我决定等,要不是胡一平突然找我,我想我一定还会在那儿等到她的。
第二章
“我儿子最近心神不宁,我担心他早恋。”胡一平用手抚摸着肚子,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做运动。他今年不到四十,但是早早谢顶。大腹便便,样貌鄙俗。
“你儿子不会早恋的。”我用手掂量了一下哑铃的份量,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它举起,“我看他是玩CS玩的太多了,有点走火入魔了。”“对呀!”胡一平用力拍脑门,如梦初醒。“有天早上三点多钟回家,摸摸电脑,是热的。一定是这小子趁我来之前上的通宵,现在的孩子们,爱好单一,不像我们小时候那么多姿多彩,他们都让一台电脑把时间占了。”“玩CS那是轻的,”我说。“他们主要是网聊,你儿子上过那种可视的聊天室吗?要是上了,就麻烦了,那里面有很多黄色的东西,小孩子不能看的。”胡一平摇头。“我估计他不会吧。我们家东东,他也就玩玩游戏,他从小就胆小,爱学习,人安份着呢。”“胆小的人才上网找刺激,因为可以不必承担责任。注意着点吧老胡。”我终于拿不住,杠铃掉了下来。
“你今天就去我家,给我查查,这小子在干什么。”胡一平坐不住了。
胡一平约我来过两次这种健身房,他有年卡。三千一张。现如今,健身房成了给大款们预备的消闲场所了。三千一年,无业游民如我,是断去不起的。
“我前两天批了一种参,有这么大,铜钱大吧。一天吃一个,补。你要吗?壮阳,我送你点。你现在反正也是肾亏。”胡一平一边开车一边和我浪话。
胡一平的车上个月换了新的,宝莱改成了丰田。不过,胡一平对此很有微词,在他看来,本来是要把此宝换成彼宝——宝马的。但是他倒煤的这笔生意有笔尾款要不来,车只能折扣了。对此,胡一平大骂奸商,害他在小情人面前吹的牛不能兑现。
“万囡囡还等着我开白色宝白接她,妈的,现在欠钱的是孙子。这下玩完了,那娘们该瞅我笑话了。”胡一平骂。
我没答话。眼前的这个粗俗不堪的暴发户,十年前是武汉大学的高材生,学哲学的。五年前我和他在党校进修时相识,后来因为几次采访与他熟识了,在我走背字写上辞职书的时候,老胡也正在闹辞职。不过,我俩的闹法不一样,我是彻底回家无业了,老胡是一闹到张家口做煤炭生意,结果不问就知,这两年倒煤如同倒黄金,他发了。
我们下车,胡一平还在推销那种参。“真的,很好使。房事时吞一只,可以延时,最少延时十分钟。我现在让我的秘书在网上邮购,不邮购根本买不着。也没多钱,一天一个,一个月下来也就两千块钱,花钱买健康,人得活明白。”我们进得胡一平家里。胡一平先打开冰柜,那种大参就在那里泡着呢。他用开水倒上,逼着我吞服一只,然后带我去他儿子的房间。
胡东东的房间乱得要命,几幅周杰伦的巨照贴在墙上,还有几双高级的运动鞋仍在木地板上,被子散落在床上,也没叠,七零八落。屋里有两台电脑,一台坐机,一台手提。
“他平时不用手提,座机上有宽带,他经常用这个。”我把电脑的电源接上,开机。等待的过程中,胡一平说:“文波,你得快点,这小子也没准一会就回来,上次我偷看了他一回日记,被他发现了,气得差点离家出走。现在这些孩子,动不动给你讲隐私。说你不尊重他的隐私权,惹不起。”我们把胡东东的电脑打开,接上宽带,速度很快,我查看他的浏览网页历史记录,上面全是一些大的门户网站,还有就是一些游戏,没有什么可疑的。
电脑后面有个东西一闪闪的,我掏了出来,是一个可视头,很高级的,进口的,我在电脑商店里见过,要四百多。
“这是你给他买的?”我问胡一平。
胡一平摇头。“这什么?我都不知这叫什么?”“这是一种可以用来视频聊天的摄像头。把他接上,就可以视频聊天了。”胡一平问:“视频,什么意思?”我说:“就是那种你能见着我我能见着你的聊天方式,这个就是用来互相看的。你还说他不视频,不视频买这个干什么?”胡一平咬牙切齿。“这小子!”门口有停车的声音。胡一平顺着窗户向外看,惊呼一声:“糟了,他来了。”我也把头伸出去,一辆切诺基车停了下来。十六岁的胡东东从车上下来,背着一个超大型的书包,驾驶座打开,一个戴墨镜的人从里面出来。
“那个人是谁?”我问胡一平。
胡一平说:“我给他请的电脑和英文教师,人家可不是家教,是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动的。”我们俩一边说一边急匆匆的把电脑关机,还把那个可视头塞回原位。然后做贼似的把门关上,我们刚一进客厅,门就开了,胡东东进来了。“咦,老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李叔也在,李叔好。”胡东东很有礼貌的一进屋就打招呼。
我用手拍拍胡东东的脑袋,胡一平冲跟他进来的戴墨镜的年轻人点点头,给我介绍。“这位是赵老师,赵老师,我朋友,李文波。”那个年轻人看着我,我们互相有些眼熟,他把墨镜摘了,一把将我的手拉住,喊道:“李记者。”我也握紧他的手:“赵清明。”我们俩人亲切握手,胡东东与胡一平看愣了。
胡东东问:“赵老师,李叔,你们认识吗?”我说:“当然,这是当年我采访过的一个理科状元,清华大学计算机系高材生,你找他当电脑教师,真是找对人了。”
七年前,我还在记者部当记者时,采访到了这样一个新闻:一位来自贫困山区的孩子在极艰苦的环境下,一边照料病重的母亲和略有些呆傻的父亲,一边利用自学的方式刻苦学习,最后终于考上了清华大学,成为这个山区里第一个进入名牌大学的青年。但是他虽然考取了高等学校,却因教不起学费,不能去就学,而村里的父老乡亲眼见着可惜,就自发的组队来报社反应情况,希望我们能能为这个孩子呼吁一下,让好心人给他捐点款上学。这个孩子就是赵清明。
我当时听了村里乡亲的描述后,搭着当地村民的三马车去了一趟山区,见到了这个孩子,发现果然是个热爱学习品格端正的孩子。回去后我写过一个特稿,发在了当地的报纸上,我的这篇稿出来后,在当时引起了较大的反响,很多人为这个人穷但志不短、朴实又肯吃苦的孩子的事迹感动,自发地捐赠钱物,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而最后清华大学也破格免其学费招其入学了。这篇稿子是我当年的一个得意之作,还获了很多奖励。赵清明去上学时,我还和电视台的同行一道在火车站采访了他。这一晃间,七年过去了,只听说他在北京学习很好,年年都拿奖学金,每年还都接到他寄来的贺卡什么的,除此以外就再没什么消息,也没见过他本人。很意外的,今天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
胡一平给我们冲了绿茶。大家边喝边聊。
“要不是你一支笔,我赵清明难有今天!”赵清明给我倒茶,很谦卑。“我现在还在北京,一边工作一边读研究生,主要是做软件,平时总在北京,这不我那软件公司那有点业务,回来做一年推广,也就这么和东东有了缘份。李记者,现在走街上,还有人认出我来呢,没有你,我现在还在家里种地呢,你一支笔,救了我一个苦孩子。”赵清明将茶举起。“来,就拿胡老板家的茶当酒,我敬你。”我也端起来:“不敢。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