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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在腐败中成长-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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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一起,干起了制作黄牒的买卖,然而很快就被捣毁了。
  后来一个在西凉电视台工作的同学给他说:
  “干你那个违法,干我这个既能发财还能成英雄。”
  这个同学进一步说,现在的官员,没有多少一下班就回家陪老婆的,有的人,不是去会二奶就是去按摩,或者去干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能够偷拍到几张照片,就能够发财了。要是遇上那种不怕敲诈的,也不要紧,那就赶紧把照片拿去举报,这就成为反腐英雄了。
  金煌正是满怀仇恨的时候,而且他仇恨一切,因此立即就投入了这个罪恶的行当中。
  今晚去蹲守了半夜,小有收获,因此他本来是喜滋滋地。
  可是突然看见贵先生,那新仇旧恨就一起翻涌。再看贵先生鬼鬼祟祟要出门,禁不住又喜出望外了。他顾不得疲乏,立即就跟踪上去,希望得到意外的收获,以雪心头之恨!
  走出半岛公园后,寒风一吹,贵先生更加急切了。招上出租车,就直奔水门城墙街一号。
  到了旷君房前,他紧了紧衣服,然后用力敲门。里面响起愤怒的喝斥声:
  “有病呀!”
  贵先生大声叫:
  “是我!”
  突然,耀眼的蓝光一闪。
  贵先生一惊,回头望空无一人,嘀咕一声:
  “流星啊!”
  旷君拉开门,猛然见贵先生,惊得手足无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看贵先生直入西厢房,慌忙追进去问:
  “怎么啦?”
  贵先生说:
  “难受得很!”
  外面似乎有响动,旷君想起大门还没有关好,赶紧出去关了并闩上。
  贵先生问:
  “还跟以前一样生活?”
  旷君说:
  “我快活。”
  贵先生环视了一圈,房间仍是那么整洁,仍是春意盎然。几年不来,仿佛昨天还在。
  贵先生不免感动,低声问:
  “心还搁在这儿的?”
  旷君点点头,扑进贵先生怀里。
  贵先生长吁口气:
  “对不起元子!”
  旷君说:
  “有些事,你看得太严重了。以前的女人,给外人看了一眼就不得了。后来让人看,但是不能摸。再后来,摸一摸也不要紧了。现在是更加解放了,不就是生理上的需要吗!蒋介石年轻时还生过梅毒哩,跟宋美龄感情照样好。”
  贵先生说:
  “你别胡说,你是个怪人,谁能接受呀!”
  旷君说:
  “我不害你,也不为难你,抱抱我,就心满意足了。”
  贵先生紧抱住她,她双腿抬起来,坐在贵先生裆上,胸脯和脸都面对面紧贴着。
  贵先生躺下来,旷君侧卧在旁边,一双乳房贴在贵先生脸上。贵先生禁不住用手去摸,旷君解开纽扣,颤动的一对雪白乳房赫然裸露。
  贵先生犹豫不决,突然缩回手。旷君说:
  “元子不在,你要难受就做吧。”
  贵先生本来就心紧难受,眼前就是旷君的妩媚温柔,一阵搂抱厮磨后就冲动难禁了,便放任自流。
  旷君多年不与贵先生风流,抓紧这个机会要享受个酣畅淋漓。
  两人剥得一丝不挂,任雪亮的灯光照耀着,只顾快活,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窗外忽闪蓝光,如弧光耀眼。
  两人忘乎所以,也不在意。
  蓝光再闪时,贵先生这才惊觉到了。
  旷君见窗帘半幅没有拉上,跣足下床,跳到窗前,突然尖厉地惊叫:
  “有人拍照!”
  贵先生一跃而起:
  “抓住他!”
  一边喊一边抓短裤。
  贵先生赤裸上身迎着寒风冲出去,大门已被打开,一条黑影夺门而逃。
  光着膀子不敢追出大门,站在庭院当中贵先生呆若木鸡。
  旷君拉贵先生进屋去,贵先生心惊肉跳,问旷君:
  “会是谁恶作剧吗?”
  旷君说:
  “从来没有外人溜进来过。这个人未必是跟着你来的,扶你进屋那个空档没有关大门,难道他就溜进来了?”
  贵先生问:
  “他要干吗?”
  旷君说:
  “敲诈啦,还能干吗?”
  贵先生烦躁恼怒,慌忙穿上衣服走了。
  一夜不能入睡,心中充满恐惧、惊慌、焦虑、迷惑、悔恨、愤怒、哀伤……哪样难受哪样就纠缠上来。
  贵先生一会儿发狂,掐自己大腿;一会儿流泪,痛感灾难即将降临;一会儿发呆,瞪着双眼神情木然……
  折腾到天亮,浑身酸痛,四肢乏力,头脑昏昏沉沉。
  四十 阳关三叠
  贵先生挣扎着去上班,却是支撑不住。
  回来蒙头睡一会儿,一身大汗淋漓。掀开被子又是冷得直颤。他估计是昨夜受了惊吓,再受风寒,这就重感冒了。
  一个人去医院,医生叫他住院退烧。
  他发现手机不在身上,就打公用电话,叫龚静派车去清溪,把香香接回来,又叫之丙姑娘来医院一趟。
  元子回到崦嵫,出机场后明知不会有人来迎接,她仍然四顾张望。
  她恨呐,恨贵先生手机关机电话拔线人又不在办公室,连香香也一起恨。
  她赌气不叫驾驶员来接迎,一个人叫上出租车回来。打算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把贵先生香香骂个够。
  晚上七点钟到家,空无一人,四壁冰冷。
  她陡然生出一股被遗弃的伤感。
  腹中又饥饿,眼泪禁不住扑簌簌流淌。
  抹去眼泪,她怒气冲冲打电话问之丙姑娘,知不知道贵先生香香哪里去了。
  之丙说在医院。元子惊吓一跳,出门叫上出租车慌慌张张赶去。
  香香坐在病床前,贵先生斜靠在床头。
  元子进门就呜一声扑过去:
  “怎会生病了呢?”
  贵先生又惊又喜,抚着她头发,禁不住泪眼模糊。
  香香扯起元子:
  “这是病房,像什么样子!”
  元子问:
  “什么病?”
  贵先生说:
  “只是发烧,快好了。”
  香香问元子:
  “怎不打个电话回来?”
  元子正要责问他们,为什么既不打电话给她又不接她电话,香香反倒责问她,气得呼呼喘息。
  见病房里有旁人,元子别过脸朝着墙,气得流下眼泪。
  香香并不知道贵先生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有意在惹元子生气,加上她一直在清溪,所以一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见元子哭,当是有别的事,过去抱住她。
  元子挣脱她,赌气不理她。香香便嬉笑着胳肢她,元子含泪啼笑,气消了一大半。
  她把一通火发出来,香香直叫委屈。
  贵先生说:
  “打电话太多,你烦嘛!”
  元子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过去捶打他。发现他软弱无力,又是十分心疼了,轻轻将脸贴在他胸膛上。
  不久贵先生就出院了,宁静而甜蜜的生活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
  眼看就要到1998年春天了。
  这一天贵先生照常陪同元子,从半岛公园步行到营业部大楼上班。
  进办公室后,贵先生沏上茶。阳光温暖地照耀着他,他仍然感到一丝寒意,又把空调打开,这才舒舒服服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梳理一天的工作头绪。
  传达室送来当天的报纸函件,他随手翻看。一封信十分特别,夺人眼目。封面字迹是打印的,寄信人地址“内详”。
  撕开信封看,是三张照片。
  一见照片,贵先生脑袋猛然山崩地裂般轰鸣。他凄楚地嘶叫了一声,一头磕在桌面上,立即就鲜血淋淋……
  保卫处的人,几乎以出警的速度在每间办公室逐一收缴照片。
  光震行长带着一股风冲进来,见贵先生已经是这副样子,大声喝令:
  “送他去医院!”
  贵先生泪流满面,哀怜地问:
  “元子呢?”
  光震行长大手一挥:
  “不要你管,她有吉离陪着!这是诬陷,别有用心的诬陷!一定要追查到底,究竟谁干的!”
  香香追赶到医院,房春燕紧紧拽住她,已经哭成泪人了。贵先生又问:
  “元子呢?”
  香香泣不成声说:
  “发疯了,她阿姨领去了!”
  香香叫那几个陪护的人回去,他们不敢走。香香就拉起贵先生说:
  “回家吧!”
  贵先生跟着香香,突然回头叫房春燕:
  “看好元子,说我对不起她,等来世吧!”
  房春燕只是哭。
  香香贵先生上了出租车,房春燕要跟上,香香说:
  “我们回清溪,你跟着干什么呢?”
  房春燕呜呜咽咽说,叫两人挺住点,她随后就去清溪。
  山人夫妇一看就知道是出大事了,也不多问。
  山人叫贵先生听他弹琴,是那首贵先生很喜欢听的《阳关三叠》。琴声悲凉、孤寂……
  龚静、房春燕、之丙姑娘、辛馨、耿介和加仁、加义、翟姑、过大山、桑可以……一批接一批赶赴清溪。
  他们说,元子见人就撕咬。龚静舍命抱住她,被她撕咬成满脸满手都是伤痕。
  维坤市长也被她抓伤了,不得已,只好先把她送去了精神病医院。
  辛馨断定不是恶作剧,而是仇人所为。因为峰县支行、开发区支行都在今天早晨收到了照片,因此她估计扩散的范围非常广。
  ……
  金煌见他的报复计划成功了,现在是到处搅得天翻地覆,他感到痛快淋漓。
  正好那位在凉都电视台工作的同学回崦嵫来,金煌喜滋滋地拉上他喝酒。
  酒至半酣时,这位同学吐露胸中抱负。
  房改以后,大小官员都在忙着换房搬家,因此他想搞一个专题片,把小官僚们的住房曝光,看看这些芝麻大的官都住了什么样的房子。
  片名就叫《寻找官家》。
  金煌说:
  “弄小官有什么影响,弄两个大官那才轰动。”
  这位同学说:
  “不敢去弄大官,别弄到后来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再说,弄到大官,我们也不敢播放呀!”
  金煌问:
  “不进门,怎么知道他们的住房情况?”
  这位同学说:
  “小官最爱上镜头。敲门说,我们是电视台的,请你什么什么,随便找个话题让他们谈谈,没有几个不愿意接受采访的,这就把他们家摄像了。唉呀,惊人!有的股长科长,住房跟他娘的宫殿样的。
  “寒酸的也有,那些没有新闻价值。”
  金煌突发奇想:
  “我认识一个官,听说家里不得了。不过要撬门入室,你敢吗?”
  这位同学说:
  “这个犯法,不行。”
  金煌说:
  “门我来找人撬。不动他家的东西,就算出事,不就是私闯民宅吗?我全兜着,你只管拍摄。”
  这位同学问:
  “别白忙乎,有价值吗?”
  金煌说:
  “一对夫妻,两人都是我们银行最有权的处级干部,你想想,能他妈廉洁吗?我敢断定,光烟酒曝光,就吓人一跳。老百姓肯定会说我们是反腐斗士,深入狼窝虎穴,揪出了贪官。”
  这位同学仗着几分酒胆说:
  “试一回!”
  金煌留下地址,叫这同学去拎摄像机,他找人先去将门撬开。
  是夜半岛公园一如既往的静谧。
  雪还没有融化,刺骨寒冷。
  金煌一直住在半岛公园,自然对贵先生的家是熟门熟路。他叫了一个痞子朋友来,一起撬开贵先生家门。
  进屋后开灯,四壁异常冷清。
  一会儿金煌的同学带着个搭档样的人敲门进来,顿时被眼前的装璜所吸引。
  墙上挂着一张贵先生元子香香三人合照的放大彩影,金煌的同学为三人的美貌惊叹,先摄墙上彩照。
  金煌要去翻箱倒柜,他的同学坚决阻止:
  “有我们在场,不能撬锁,只拍表面。”
  金煌见表露在外的物件没有多少惊人之处。
  他不甘心,便去床底、家俱背后寻找。
  看见书柜背后的夹缝里塞着些包裹,金煌费好大劲终于弄出来。打开层层包装,赫然一捆花花绿绿美钞,几个人顿时欢呼雀跃。
  金煌的同学说:
  “怕他们销赃抵赖,要近拍,连钞票的编号都要拍一些出来。”
  于是不仅钞票编号,连扎钞封条上的出纳员名章、金融机构名称、日期,全都摄入镜头。
  贵先生等人对此是一无所知。
  辛馨去找景尚甲局长,断定偷拍扩散照片是金煌所为,应该迅速控制他。
  香香到崦嵫看元子。
  吉离付行长说,元子已经被维坤市长护送到上海去了。
  吉离副行长叫香香暂时不要打电话,人人都受了太大的刺激,需要长时间后才会冷静。
  香香便回半岛公园,准备收拾些东西带回清溪。
  发现门被撬过,吓得香香转身就跑。
  景尚甲局长带人赶来,不见失窃,猜不出入室者所为何来。便叫人来将门窗加固,然后派辆车送香香回清溪去了。
  金煌被传讯,面对审讯人员他异常平静,对偷拍扩散照片的事他供认不讳。缓缓说:
  “如果就事论事,受谴责的是我。但是放在一个特定环境来看,我的行为是在制止丑恶!”
  金煌的同学听说金煌被公安带走了,误以为是撬门入室摄像的事败露,惊慌中赶紧以攻为守。
  于是他立即将录像带复制,然后广为扩散,希望以此激起强烈的社会反响,从而达到既为金煌开脱又为自己表白的目的。
  录像带从凉都流入崦嵫,由民间而至官方。
  景尚甲局长向刚刚从上海返回来的维坤市长汇报:
  “盖也盖不住了!就是商业银行几年前被盗的十万美元。”
  维坤市长颓然说:
  “只查该查的,只审该审的!”
  辛馨星夜赶到清溪,叫贵先生:
  “收拾东西吧,警车很快就要来了。”
  见人人惊愕,辛馨问贵先生:
  “拿过银行十万美元吗?”
  贵先生沉默不语。
  山人长叹一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
  从此,贵先生的故事就成了从前。
  2002年春完成草稿
  二OO二年十月二十一日 再 改
  2004年3月28日初步定
  蜀蛇跟网友们告别
  我们相互惦记一个多月,现在要告别了,我有些难过。千里相送难舍,念兹泪满襟怀,朋友们珍重!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十分疲惫,有很多话就说不出来了。
  再把我的一首诗拿出来,就算是信物吧,但愿相思不忘……
  朗公石像
  驻足灵岩寺朝泰山方向仰望,远处山岗上一尊岩石幻化而成人形,据传此乃灵岩寺祖师朗公再现。老人家手捧锡杖,正艰难地涉险攀登,将近山顶时突然凝固,是以成诗。
  披朝霞辉煌,
  踏夕阳灿烂,
  日月星辰照耀你千万年,
  南无阿弥陀佛!
  山巅近在咫尺,
  几步便可飞升,
  你却突然凝固成
  一个永恒的艰辛。
  背如弯弓不舍手中锡杖,
  颤抖的双腿不向艰险屈膝,
  即使不幸化为岩石,
  仍不放弃度人苦难的责任。
  满眼是悲悯,
  看人世间一千年又一千年。
  古柏何其苍劲,
  竟不敢自由地生长一回,
  枝条虬结,太多的曲折!
  香火何其旺盛,
  为什么梵唱歌声饱含哭泣?
  阿弥陀佛,
  接踵而至膜拜者仰视你无比的伟大,
  不是因为你高高在上,
  实在是由于
  你还有一声叹息……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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