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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晴川-兄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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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不出来。梓为吐得实在辛苦,胃部抽搐得拧劲了一般,他说不出话来,没法给他的同学们求情。老李问:“谁给你们的药?”胖子立刻坦白:“一个女的,红发,红皮衣。”老李看梓行一眼:“好象是卫卫。”梓行道:“带他去找。”胖子去找人,梓行看看余下几个:“你们几个,记着点,别给自己找不自在。滚吧。”一伙人立刻逃跑,只有一个女孩留下,梓行看着她,女孩子被吓得嘴唇都白了,但还是说:“他呢?”她问夏梓为,她要扶梓为走。梓行问:“你是谁?”女孩子咬着嘴唇:“你再打他,我会报警。”梓行笑了:“警察会带走你的,不是我。”女孩子道:“有人在这儿卖,是你纵容的!”梓行沉下脸:“你再说一遍?”她咬着嘴唇,眼泪盈眶,但是不肯后退。梓行慢慢走过去,那女孩子吓得脸色惨白,但不后退。梓行抓着她手臂,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双目炯炯地望着这瘦小的女孩子,他的双手可以感觉到那女孩儿全身都在颤抖,但这女孩子的眼睛那样清澈固执。梓为站起来:“大哥,放她走!”梓行本就只是吓吓那女孩子而已,笑笑,一松手道:“去吧。”梓为打开门,扶住吓得发抖的女孩儿,安慰她:“你走吧,没关系,他是我哥。别担心我。走吧。”老李带着一个妖娆女子进来,胖子跟在后面。梓为立刻道:“胖子,送黄萱回家。”胖子看看夏梓行,隐约猜到他是什么人,也不出声,将那女孩儿拉走。 

梓为再看那女子,不就是刚刚要他等的那个女子吗,短发,额前一绺长毛,染得血红,面孔上点个黑痣,睫毛上不知沾的什么闪闪发亮,浓妆归浓妆,她分明还是个孩子。那女子走过来:“嗨,你怎么在这儿?”地上实在乱,她到桌前,手一划,空出个地方,坐上去,点烟,问:“谁找我?”梓行走过去:“我!!”卫卫看清他的眼睛立刻就开始不自在,又仿佛受他双目精光控制,不能躲避。面前的男人有一双十分凶狠的眼睛,她晃晃头,装着不在乎:“什么事,老大?”梓行并不高声,简单地:“下来,烟掐了。”卫卫晃着身子,晃了几下,慢慢站下来,烟扔进梓行的雕花水晶杯子里。梓行将椅子用脚扶起,坐下,问:“缺钱?”卫卫答:“缺,谁不缺?”梓行冷笑:“赚到小孩子头上了。”卫卫答:“大哥,我也刚刚才到十八岁。我也要吃饭呀。要不怎么办?陪人睡觉?”她靠着桌子,侧头斜着梓行,姿态懒散,神情挑逗,梓行说:“站好。”卫卫只得离开桌子,站直身子。梓行道:“你认得他?”梓为在梓行面前十分恭敬,他要人家尊重他,首先他要尊敬人家。卫卫道:“认得,刚才认得,这会儿,他有点不一样。”卫卫笑,脸凑过去:“怎么吐了呢?吃不惯?”梓行道:“你要是再给他任何毒品,我剁了你的手,去告诉你们的人。”卫卫笑:“大哥你的吩咐,谁敢不听。不过他们说,你不管我们的事。”梓行道:“我不管,我又不是缉毒犬。”卫卫笑:“那,这一定是你弟弟了,长得不错。”梓行道:“他还小,别打他主意。”卫卫道:“谁打他主意,我打你主意呢。”梓行笑了,问:“你吃药?”卫卫道:“吃。”梓行问:“能戒吗?”卫卫道:“看为什么了。”梓行手从她脸上抚过,抹去黑痣,扯去假睫毛,擦掉黑口红,原来是个清秀的少女。梓行问:“你有十八岁?”少女道:“十八。”梓行道:“拿身份证来,十八岁,你就跟着我。” 

梓为到人家班级门口去叫:“黄萱。”黄萱的全体同学都被震住,一时鸦雀无声,黄萱脸涨得通红,立刻说:“我不认识这个人,班长,麻烦你叫这个人不要骚扰我。”方成只得出去见梓为:“拜托,别在我的班上捣乱,给我个面子,放学再找她吧。”梓为搔搔头:“我只是想说谢谢她。”方成道:“放学再说,去去去吧。”梓为道:“没见过这种事,我叫人还有人敢不出来,看在你面上,放她一马。”方成说:“是是是。” 

方成回来:“他说谢谢你,谢你什么?”惊奇地。黄萱苦着脸,她一时好奇被以前的女同学拉着去玩了一次,一次就出了乱子,她几乎没给吓死,被那些该死的保安用手拉拉扯扯更是莫大耻辱,她今生都不想回忆起那事,惹事的那个人居然有脸跑来说谢谢她。方成看看她的脸色,提醒她:“夏梓为脾气不好,不要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不然,最后下不来台的是你。” 

放学那个夏梓为推着一辆漂亮的山地车在等,黄萱想躲是躲不掉了,她只得说:“不用谢。”梓为笑。黄萱火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大家几乎没被你吓死!”梓为笑:“喂,公平点,我只是挨打,要是我挨打会吓死你,你不觉得有点奇怪。”黄萱脸红了。梓为说:“谢谢你,你胆子真大。”黄萱道:“大家一起去的,要是做不到一起回来,还是不要自称是朋友的好。”梓为微笑:“朋友是一起玩的,不是一起挨打的。”黄萱半晌才说:“你是那么想所以才有那样的朋友,我不那样想。”梓为笑问:“你一定有刎颈之交,是哪一个告诉我听。”黄萱说不出来,梓为说:“女孩子的好朋友还不就是那么回事。”黄萱抬起头来:“我!我不能保证别人,但能保证我自己,我是一个不会跑的朋友。”梓为伸出手来:“我也是,我们能做个朋友吗?” 

梓为的那个学校真是个好学校,那些个同学玩归玩,学习起来个个有一套,环境很重要,要是大家个个只讲斗狠,夏梓为可不是个很有抵抗力的人,但在这里,大家讲究的是玩好学好,夏梓为是个爱面子的人,他做什么事都不会落在人后的。梓为学习好,不仅因为同学好,他大哥那顿鞭子也很有用,就算夏梓行需要借口吧,他为什么要给梓行提供借口呢?那滋味又不好受。手臂骨折,打了石膏后,整只手黑灰色,半年之后褪了几次皮才恢复正常颜色,象蛇一样,一块块的皮肤剥落下来。 

梓为学习,看书做题,写完作业并不算完,要拿前几名并不是说说就算的,也不是一时发奋就行的,那需要几年如一日地做在桌前几小时,在别人玩或闲着时,你要忍住寂寞。 

有人敲门,梓为开门,还是初春,冷得很。谁见过这么娇嗲的打扮,从头到脚粉红色,丝袜上都是粉红色蝴蝶,面孔倒真是如出水芙蓉,一张粉色闪亮的嘴巴上叼着烟,说:“嗨,你在家,你哥呢?”自己就走进去,大模大样坐下来,梓为被她的无耻逗笑了:“请问,您是哪一位呀?”卫卫笑:“不认得了?那天,你吃了我的药吐了一地。”梓为记起来:“你!你的头发!你的黑口红呢?”卫卫斜在沙发上:“你大哥喜欢粉红色,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梓为从没听说他大哥有这样的坏品味,家里连洗手间都是全套的白瓷。梓为倒水给她:“有事?”卫卫道:“我看中一件貊皮,你大哥让我上来等着拿钱。”梓为瞪大了眼睛。卫卫笑,乱弹烟灰:“我现在跟着你大哥。”梓为好奇地:“你跟着他干什么?”卫卫把吸剩的烟远投到梓为倒给她的水杯里,又把靠垫拿起来一扔一扔地:“睡觉啊,我还能干什么?按摩?”梓为脸红了,他倒底是个学生。卫卫笑得不行,刮他鼻子:“脸红了?脸红了呀?你是处男吧?”梓为也笑了:“无耻。”卫卫露出牙:“无齿?”梓为问:“你家人呢?”卫卫反问:“你家人呢?”梓为不吭声了。卫卫道:“我爸打我,我就走了。”梓为道:“是吗。”卫卫捋起袖子:“看看,他用皮带抽的。”上面疤痕犹在。梓为问:“在外面好过吗?”卫卫道:“还混得过去,陪人喝喝酒唱唱歌,还不够就去卖点药片。你大哥不错,有钱,又大方。”梓为垂下眼:“我大哥也打人。”卫卫道:“管不了那许多,先混饱肚子再说。”卫卫笑:“他打你那么凶,为了什么?”梓为瞪她:“你的药!”卫卫道:“那不过是小孩子吃的,我有大麻,你要不要尝尝?”梓为不是不好奇,但他摇摇头:“小心你的手。”卫卫瞪他一眼:“胆小鬼。”梓为道:“快活五分钟,被打得半死,有病。”卫卫道:“你不会跑?”梓为问:“跑到哪里去?也陪人睡觉?”卫卫不出声,吸烟,然后说:“谁也不能那么打我!”梓为道:“出来混还不一样?”卫卫白他一眼,看住他:“因为我恨他那么对我!我宁可死在外面。你为什么不恨你大哥?”梓为没想过:“恨他?为什么?”卫卫道:“他打你,你没血气?”梓为道:“有时候,他实在不讲理,也会恨他。”卫卫问:“然后呢?”梓为道:“同他讲理,让他道歉。”卫卫大笑:“你?笑坏我!”梓为想,为什么我不恨他呢?因为他真的说过:“对不起,原谅我!”他说过,是不是?梓为记得他说过,即使梓行没说过,梓行的眼睛也说过,他的目光在无意间流露的是比语言更深重的内疚。梓为道:“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他的,给他打两下出出气也是应该的,何况是我做错。”卫卫吸烟,不语。梓为问:“为什么不回家?”卫卫冷冷地:“你以为家里有人张开双臂欢迎我浪子回头?”不是怕挨打,是怕回去挨白眼,同梓为当初一样,当初梓为挨打就逃跑,然后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又不敢回家,怕被人冷笑并赶出门。幸运的是梓为被大哥找到,虽然立刻挨了几鞭子,夏梓行倒是欢迎他回家的。梓为问:“你以后怎么办?”卫卫道:“活一天算一天,谁管以后。”梓为道:“学点什么谋生。”卫卫笑:“学什么?上大学啊?我考得上吗?要是站柜台端盘子,还不一样,卖力卖命还要卖笑脸给大众。你大哥至少不用我陪笑脸。”梓为道:“那就跟着我大哥,他对人好。”卫卫道:“好个屁,当我是条狗,一句话不对,起身就走,一个月两个月不见他面,我连哪句说错都不知道。你见过更难侍候的人吗?”梓为笑道:“你,你也很难侍候。”卫卫道:“对,要不也象你一样,在家享福呢。”梓为笑:“你漂亮啊,可以出来混,我要走,怎么混?”卫卫笑着摸他一把:“你长得也不错呀,姐姐给你糖吃,来,到姐姐这儿来。”两个人笑成一团。 

梓行进屋,嗅见烟味,立刻开窗,同时夺过卫卫手里烟:“在我家里,不准吸这个!”卫卫变色:“我吸什么,干你屁事?”“啪”的一巴掌,打得卫卫倒在沙发上。卫卫还是第一次被他打,愣了一会儿,哭了。梓行上去拉起她,往外拖:“滚!”梓为伸手拦住:“大哥!”梓行皱起眉,梓为并不让步:“大哥,你怎么能打女人!”梓行看他半晌,终于松开手,问:“她给你了吗?”梓为说谎:“没有。”梓行道:“不许沾毒品。”梓为点头:“我知道。” 

梓行说:“中午吃了饭再去吧。梓为你去学你的。”他下厨去做饭,卫卫在阳台上吸烟,她想:“要是能嫁给一个会做饭的男人多好。”梓行问:“戒不了吗?”卫卫问:“为什么戒?”梓行道:“戒不了就算了,别在小孩子面前吸。”卫卫转过身:“夏梓行,你根本不关心我吸不吸,你只怕我带坏你弟弟是不是?”夏梓行端着一只碗,一边搅蛋,一边到她面前:“你不是满十八岁了吗?应该可以对自己负责了。再说,我也没权管你。”卫卫问:“你当我是个婊子!”梓行道:“今天吃酸辣汤,怎么样?”卫卫狠狠吸烟,回过身去接着看风景。卫卫的眼泪忽然干了,她觉得有点孤单,有点冷,有点累。 

吃饭时,夏梓为指出:“卫卫,你爱上我大哥了。”卫卫诧异:“真的?是真的吗?”夏梓为笑:“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卫卫问:“我怎么不知道?”夏梓为:“挨了打,只是哭。”卫卫道:“真的,人为了肚皮,什么志气都没有了。”夏梓为道:“你不爱他,管他关不关心你呢。又不少你钱,为什么伤心?”卫卫问:“我有伤心吗?”梓为问:“你经常一个人站在阳台发呆,吸烟吸两个小时?”卫卫问:“有那么久吗?”然后十分失望:“原来这就是爱,我还以为爱象棒棒糖万花筒,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呢。”梓为逗她:“你惨了,我看我大哥不象爱你的样子。”卫卫道:“他妈的,管他,他不爱我,我还有好弟弟。”“叭”的一声亲在梓为脸上,梓为当着梓行的面,脸红成一块布般,卫卫干脆抱着他笑得半死。 

梓行见梓为实在难受,便说了句:“别闹了。”卫卫立刻过去趴在梓行肩上,手指一下下拔拉着梓行的耳垂,她说:“梓为说我爱上你了。”夏梓行侧侧头,躲开她的手指:“梓为是个孩子。”卫卫说:“要是我真爱上你了呢?”梓行道:“你这么吓唬我,我会不行的。”卫卫直起身子,手叉腰,破口大骂:“我操你妈!”梓行冷冷地:“用什么?” 

卫卫哭笑不得地瞪着他,她没得选择,只得笑出来:“你妈的。”卫卫道:“梓为说你不爱我。”梓行问:“卫卫,生日要什么礼物?”卫卫答:“当然是钻石,每个生日都要钻石,一个要比一个大。”梓为看看她:“前十年一个比一个大,后十年一个比一个小,剩下二十年还可以靠卖钻石过日子。”卫卫扑过去要捏死他。 

卫卫坐到镜子前:“补补妆!”梓行道:“不必画眉毛眼睛了,口红淡一点。”卫卫暴怒:“不如我洗洗脸,咱们就走。”梓行道:“最好。”卫卫非画不可,梓为听明白,梓行说的是,口红要淡,卫卫以为粉红色叫淡,所以连着穿了一身粉。让人没法恭维。幸亏年轻,长得又好,一堆粉红色里,她仍象一朵花般娇艳。 

她倒底如一只七彩霓虹灯般地出去了。 

四 

梓为在新学校也没遇到麻烦,老师同学听到夏梓为这三个字已经能想起来一连串的故事了,没人会找他麻烦,何况他学习好。 

梓为从初中被逼着用功学习后,虽然没有考出好分数来,倒是打下了很好的底子,所以,梓为打仗归打仗,玩归玩,他学习好。所以梓为追女生也没遇到麻烦,老师甚至没敢将这个消息告诉那女孩子的家长。那女孩儿就是黄萱,上一次,大胆地留下来同梓行争执的就是她,那个讲义气的朋友也是她,梓为从那次起,一直跟在她身后做护花使者。自然没人敢来同他争,黄萱常笑道:“夏梓为你让我在同学中成了怪物,生人勿近。”两人总在一起,夏梓为真的爱上她。 

梓为同黄萱说:“我喜欢你。”黄萱笑:“我也是。”梓为说:“我——那个,嗯,你。”黄萱大笑:“我也是。”梓为被笑窘了,拧着黄萱耳朵,一定要请她吃粟子。黄萱跑开来还是笑。 

方成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夏梓为一点没有孤僻冷漠的性子,一般孤儿的那种沉静懂事的表情在梓为脸上从来没出现过,为什么呢?是梓为的幸运还是不幸?倒是方成自己,阴郁多疑,不快乐。 

夏梓为偶尔会同方成在一起,方成在新学校还是班长,他天生是要做班长的人。夏梓为每次一定坚持付帐,方成忍不住问:“为什么呢?”梓为笑笑。方成说:“夏梓为,那个叫夏梓行的人不是你大哥!”梓为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一时瞪住他,方成有点心虚,他低下头:“梓为,我做不到象你那样光明正大,我总是会想人家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会那样做。”梓为问:“那不好吗?”方成苦笑:“我有时想夏梓行为什么要对你好?”梓为说:“他是我兄弟。”方成道:“他不是!”梓为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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