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高一筹 作者:梨花白(种田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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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眼看着暮色沉沉,傅秋宁和藏锋藏娇以及雨阶玉娘正在屋里吃着饭,忽听院里传来脚步声,开门一看,只见昨日跟在金凤举身边的那个总管领着两三个小厮,抱着些布料站在门外。
傅秋宁忙把他们让进来,听金明说这是给两个孩子做衣服的,她心里便知道定是昨日金凤举来的时候,留意到了孩子身上的脏衣服,于是淡淡笑道:“劳总管费心了,以后不必如此,实是昨儿两个孩子刚来,我没什么准备,一时间也没有衣服给他们换,倒是让小侯爷想着,总管请看,今儿已经都换了新衣服,几匹布料我这里还是有的。”
金明看了看,果然发现两个孩子穿着簇新的夹棉袄,正瞪着大眼睛看自己,于是也忙笑道:“两个孩子以后要让奶奶操心的地方多着呢,这是小侯爷的一点心意。日后还有什么短缺的,就告诉奴才,奴才必然和小侯爷说。今儿天晚,奴才前面还有事儿,就不多留了。”
傅秋宁便送他出去,之后命雨阶关了院门,吩咐道:“反正咱们也不和这府里的人往来,以后这院门可以不必开了。就是藏锋和藏娇,暂时也不需要与旁人往来,等到稍微大一大再说。”
雨阶答应了,这事儿便这么定下来,众人仍继续吃饭。
第十三章:其乐悠然
这里金明办完差事来到书房,正看见姨娘许氏也在书房中,书桌上放着一碗莲子汤。他忙垂手退立到一边。
金凤举从许氏手中接过一方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将帕子递回去,淡淡道:“回去吧,你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以后这些事让丫鬟们做就行了,当心动了胎气。”
“那些个狐媚子,正巴不得在爷面前做点儿什么怪呢,妾身岂能放心她们?”却见刘氏撇了撇嘴,端起碗盈盈一福,又啰啰嗦嗦的嘱咐金凤举注意身体等许多话,这才得意而去。
金明偷偷觑着主子的面色,只见金凤举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眼中的讽刺一闪而逝。他心中叹了一声,暗道几位奶奶姨娘都是极富机心的,这若是在别人面前,早不知把人迷成什么样了,只可惜她们偏偏嫁了主子这样的,人固然是极好的,可是他心中对你们,究竟有几分真情?便是连二奶奶,看爷那样的疼她,不知情的谁不以为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可那真的就是情爱?最起码我伺候了这么些年,可从未见他为如今的二奶奶,当日的表姑娘用过一点心思,连提都没听提起过。真正说起来,这府里上下,又有谁能比得上小侯爷心机更深沉。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忽听金凤举笑着问了一句,吓的金明一个机灵,连忙谄媚道:“回主子的话,刚刚奴才想着,主子当真是艳福不浅,许姨娘都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吧?还不忘为侯爷送莲子汤。”
“邀宠献媚最基本的一点子手段罢了,别人不知,你心里若是不知道,我身边容得下你到如今吗?”金凤举淡淡笑着说完,便话锋一转道:“送去了吗?她怎么说的?”
“回小侯爷,少爷小姐如今身上正穿着簇新的夹棉袄呢,奶奶说了,昨儿是少爷小姐才去,实在来不及备下新衣裳,今儿一天赶制出来,就换上了。又谢小侯爷费心想着,说以后不必牵挂,吃穿用度都不缺的。”
金凤举剑眉微微蹙在一起,修长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好半晌才微微笑道:“这个傅氏有些意思,我竟猜不透她真正的用意了。罢了,反正她有什么用意,和我也没什么相干,既然她这样说,就遂她的意,日后不必再理会了。”
金明答应了一声,心想看看看看,这就是小侯爷,若是想着用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可真真是打错了算盘,唉傅氏啊傅氏,但愿你是真挨得住寂寞才是,不然往后的日子只怕要更难过了。
金凤举和金明之间的对话,无人知晓,便是连眼线遍布府中的江婉莹,亦不知道丈夫曾送了几匹缎子去晚风轩,整件事可谓是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再说傅秋宁和玉娘雨阶,第二日把两套春装赶出来后,三人便选了一匹素白缎子,日夜赶制女红,三日后竟赶出了几件成品,拿去给张三,不到傍晚,就卖了几串钱回来。只说她们的活计好,寄放在店里特别好卖,价格也就稍微高一些,这让傅秋宁和雨阶玉娘都欣喜不已。雨阶便笑道:“从前奴婢绣花,可没有这待遇,可见奶奶和玉娘是绣的比我好,才能有这般造化。”
转眼间又过了几天,那杏树桃树都开花了,整个金镶侯府里一片柳绿花红,到处都是欢笑声,那些丫鬟都处于天真烂漫的年纪,在花园子里你追我打,着实的热闹。
傅秋宁虽然不出门,然而冷眼旁观着,却也觉察出这金镶侯府的富贵是要比《红楼梦》中的贾家还要更胜一筹的,想那贾家也就是富贵泼天了,尤其是在元春省亲前后,一座大观园,哪是“豪奢”二字就可以形容尽的。然而素日里听雨阶说,金镶侯府的园子远比大观园要宽阔精美。是阖府上下几位小姐的居所,除此之外,还另有一处美轮美奂的园子,是当日接驾时建造的,至今只派人悉心打理,并不敢搬人进去住,平时也只有老太君和侯爷以及奶奶小侯爷和二老爷那边的几位主子才可以带几个亲近的人进去,奴婢们就别想了。
不过这一切和傅秋宁都没有关系,她目前的目标就是:努力赚钱过的舒服,用心抚养两个孩子长大,至于逛园子,罢了罢了,她还不想去招风。
说来也巧,恰好这一日阳光明媚,傅秋宁见两个孩子穿着夹棉袄在院子里玩的出了一头汗,便把他们叫进来,擦完汗给他们把那件春衣换上。忽听雨阶跑进来说:张三已经买了种子来,过两日便可以种地了,后院和前院都长出了不少野菜,不如去挖了来,晚上把野菜用水衮出来蘸酱吃。
傅秋宁笑道:“你懂什么?蘸酱吃固然好,然而味道最好的,却是调上馅料包饺子,等一下我和你们去挖。”她想起在现代那些餐馆里,野菜饺子的价格可是比其他馅儿的饺子要贵很多呢。
于是收拾完了,便和雨阶玉娘来到后院,锋儿和娇儿也跑上来凑热闹,傅秋宁不让他们动手,只让玉娘教他们辨认野菜,一时间整个后院里欢声笑语不断,这地前几天就简单翻过,谁知*光明媚之下,不到五六日,野菜就又重新长出来,绿油油的十分鲜嫩可爱。
傅秋宁看着这幅和乐景象,忍不住便唱起《天仙配》里“渔家住在水中央”的选段,总算她顾忌着,声音不是很大,然而唱着唱着兴奋起来,想自己这晚风轩人迹罕至,也不必这样小心,因此那声音也就慢慢大了些,让走到远处挖野菜的雨阶和玉娘都可以听到。
歌声随风飘散,却在晚风轩外,从远处的花园里走出几个人,正是金凤举和金明以及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丫鬟小厮。
第十四章:经年
“别说,当日爷爷为了那小妾,倒真的是煞费苦心。从这园子里走出来,只觉已经看遍人间景致,却忽然又看到那新绿掩映中的碧瓦飞檐,墙头红杏,竟是别有一番景致,颇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妙处。”
金凤举今日本也是闲来无事随处走走看看,却不期然便走到了花园外,遥遥望着远处的晚风轩,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要不……爷就过去瞅瞅?”金明忙在旁边提议,却听金凤举笑道:“罢了,你看那院门紧闭,显然是主人只愿独享*光,既如此,又何必去打扰她的清净,我们回去吧。”
“是。”金明答应了一声,心中暗恨傅氏不争气,心想你大白天里关着个门干什么?活该在这里老死一辈子,现成一个天上掉下的机会,就让你这样蹉跎了,真真是命薄福也薄啊。
金凤举转身便向回走,却忽然又停住了步子,凝神道:“是哪里传来的歌声?怎么以前倒好像是没听过似的?”
旁边一个丫鬟道:“早起看见几个伶人在玉湖边练戏,想来是又排练了新戏吧?爷既然喜欢,明儿恰好是许姨娘的生辰,不如就叫来唱一唱。”说完见金凤举点头道:“也好,的确是好长时间没听戏了,她们新排的这出戏,虽只是隐隐约约,听得倒也有些意思。”
原来玉湖也在花园以北,正和晚风轩是一个方向,金凤举隔着又远,只因为有武功在身,所以耳力比起众人来要好一些,其他人包括略有功夫的金明在内,还都没听到歌声呢。只是他却也辨不明具体方向,何况丫鬟说的也有道理,便也没有多留意。
时光荏苒,一转眼,五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
“姐夫不必忧心,圣上龙体康健,春秋正盛,这储君一事还早得很,且姐夫这几年行事小心韬光养晦,弘亲王风光一时无两。如今烈亲王忽然出头,凭着圣眷日隆而与弘亲王平分秋色,这于姐夫来说,恰恰是好事,虽然对手多了一个,然而却也免了弘亲王一枝独秀的局面,俗语说,鹤蚌相争渔夫得利,这若是他们不争起来,姐夫如何能捡这个现成的便宜呢?”
荣亲王府的后花园中,金凤举一袭白衣侃侃而谈,对面坐着一名年约三十上下的英俊男子,看桌上的酒菜,显然两人正在对饮。
听了金凤举一番话,英俊男子面上愁容尽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呵呵笑道:“我这两日里愁肠百结,只盼着你快从苏州回来,果然,你一回来,和我说了不过两句话,我这忧愁便尽去了。怎么事情一到了你嘴里,就变的这样有利了呢?亏我这两宿都没睡好觉。唉论理,也不必这样相争,可是当着你,我不说二话,天家无骨肉啊,我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争。”
金凤举仍然保持着自己一贯的淡然微笑,饮了一口酒道:“自然要争,为何不争?姐夫洪福齐天,才能托生在这样一个地方,不作出一番轰轰烈烈指点江山的事业,岂不辜负了这个身份?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如今这一步,姐夫,不单是你,我们家,以及所有支持您的臣子们,都没有退路了。”
赵伦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凤举,照你来说,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还要继续韬光养晦吗?”
“隐忍了五年,姐夫的心性已经磨练出来。弘亲王浮躁,烈亲王骄傲,其他皇子资质平庸,而朝中近来又着实有几件大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皇上应该会分出一两件给姐夫,姐夫不必先想其他的,只要用心办事,对得起百姓朝廷就好。老爷子可是没糊涂,不但没糊涂,这里可是聪明的紧呢。”金凤举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一边又笑道:“这千古以来的帝王,若说帝王之术能用的与老爷子并驾齐驱的,可也没几个。姐夫用心办事,老爷子心中……定然有数。”
最后四个字他加重了语气,赵伦认真听着,频频点头,一边沉吟道:“我明白了,这个时候倒犯不着打压他们,让他们对我消失戒心,互相咬几口更好。”说完便哈哈大笑道:“你看着满朝文武还有皇子们府中,哪里不养几个出谋划策的幕僚智囊?偏我一个不用,我何须他们?你金凤举一个,比一百个酒囊饭袋加在一起还要强得多。”
“姐夫这话说得,便是比一千个酒囊饭袋强,也终究是一个酒囊饭袋。”金凤举好笑的摇摇头,听赵伦哈哈大笑道:“是是是,是姐夫说错话了,咱们家凤举可不是酒囊饭袋,你才是真正的智囊,文曲星下凡,哈哈哈……”
“姐夫,你喝醉了。”金凤举站起身,对赵伦恭敬道:“好了姐夫,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家中尚有妻妾要安抚,不然若回去的晚,只怕她们要疑心我去青楼烟花之地了。”
赵伦站起身,咕哝道:“我就不明白你,以你的身份,去烟花之地又如何?谁还能禁管得了你么?偏你就这样的洁身自好,纵着你家那几房女人,叫我说,你那几个妻妾都老了,有儿女的留下,没儿女的打发了,再换几个新的才好,你又不听。”
金凤举笑道:“姐夫这话可别让我姐姐听到,不然岂不是要伤心?”说完见赵伦猛然捂住嘴巴,左右张望了一阵子才讪讪笑道:“放心放心,不会让她听到,到王府七年,为本王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这府里谁还敢对她有半分不敬?就连我,也要让着你姐姐三分呢。”
金凤举哈哈一笑,听说姐姐过得好,也便舒心,他虽然聪明,然而其实却十分厌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向来置身事外,对家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也多是冷眼旁观,任由其他人折腾去。若非荣亲王府的兴衰关系到自家家族的兴亡,他也不会参与进来。因此每当赵伦赞他智慧非凡时,他便以酒囊饭袋自居。
第十五章:门里门外
辞别了赵伦,回到家时已是过了未时,金凤举先来了书房,听说几个妻妾都在老太太跟前,他便没有进后院,而是进了拥翠园,这里原是他几位待字闺中的族中妹妹的居所,如今大多数姑娘都出嫁了,只余下两个,已经搬回了自己家待嫁,所以园子里现今没人住,却依然是打扫的干净整洁,预备留着这一代的女孩儿们长大了好搬进来。
沿着园子一路穿花绕树,微风吹过,只见落红成阵纷落如雨。金凤举不由得感叹韶光易逝,想一想,自己也已不再是当日那十六七岁的少年,转眼间就已是弱冠之龄了。
不知不觉便走出园子,忽见夕阳的余晖下,在远处绿树掩映中,有一角碧瓦飞檐突出来,墙头上一排或粉白或粉红的杏花探出来,竟还是盛放之姿。
金凤举蓦然便恍惚了,他记得这个院子里,住的是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正妻,说是正妻,其实却是比弃妇还不如。只因金镶侯府和镇江王府是注定的誓不两立不死不休。这个女人曾经让自己的家族受尽羞辱颜面扫地,自己愤恨之下曾经发誓,终有一日要将她休出门去,管她有没有犯七出之条,管她被休后是死是活。
然而他万万没料到,这女人嫁进侯府后,起初还时不时有一些微小的动静,只不过那时不是休她之机,自己也就不予理会。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就像是在这府里消失了似的呢?竟让自己渐渐遗忘了她的存在,而留她到如今。
“或许,是该休掉她的时候了吧。”金凤举忽然出声,一出口,便让金明心里为之一颤。
“爷,那女人倒是安分。女人被休是天大的耻辱,镇江王府……只怕容不下她……”金明小心措辞着,连奶奶的敬称也不敢用了。
金凤举微微点头道:“我明白,她也只是一个无辜受累的女子。只不过,她毕竟是镇江王府的人,将来一旦弘亲王失势,我虽然可以护住她,然而终究有点儿麻烦,你该知道,我并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
这些年来冷眼旁观着,弘亲王虽然风头仍劲,却早已令君王生出忌惮之意,只不过他被眼前繁华迷住了眼睛,竟丝毫没有察觉他日的危险,加之其心浮气躁,金凤举虽然从未和赵伦提起,但心里早就明白,弘亲王是败局已定,能与荣亲王赵伦相争者,眼前唯有军功赫赫的烈亲王赵佑。
金明便不敢再说话了,他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刚刚竟破例和自己多说了两句话,其实心里也是有一丝感叹吧。
“她的院门仍是闭着,难道真以为这里便是世外桃源?”金凤举摇头冷笑,缓步向晚风轩走去,一边道:“走吧,去看一看。”
这是金凤举见傅氏的第三面,第一次是新婚之时,第二次是听闻她悬梁之日,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金明在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