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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爱恋中的女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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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它们是这样的可爱?”她大叫着“为什么我会认为它们如此可爱!”

    “它们真是漂亮的花朵!”他说。她那满怀激情的声音使他感到有些不安。

    “你知道,雏菊是一种菊科小花,通常是成簇群生,逐渐变成独具特『色』的品种,植物学家不是把它们列为进化过程中的最高级的品种吗?我看的确是这样。”

    “菊科花种,噢,对,我想是这样!”欧秀拉说。她常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的把握,这一刻她所确信的东西可能在下一刻就变成值得怀疑的了。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那么,”他说,“雏菊就是一种最好的民主,它是最高级的花种,因而它充满魅力。”

    “不,”她嚷道:“不,决不是这样,它根本不民主。”“不是,”他承认说,“它是无产阶级的金『色』聚集体,四周被悠闲的富人围起白『色』华丽的栅栏。”

    “多么可恨——你这种可恨的社会秩序!”她大声说。“完全正确,这就是雏菊,让我们别再理它吧。”

    “好!让它当一次黑『色』吧!”她说,“如果还会有什么要成为你的黑『色』的话。”她挖苦着附和了一句。

    他们站在一边,忘了一切,两个人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愣在那儿不动了,只剩下意识在活动。他们之间所发生的小小的冲突撕碎了他们的思想,使他们仿佛成了两股非人的力量,在进行交流。

    他意识到了这个空场。她想换一个普通点的什么话题来说点什么。

    “你知道吗?”他说,“我在磨坊这儿有几间房子,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可以去痛痛快快玩玩吗?”

    “噢,是吗?”她说。没有理睬他语调中那有意流『露』出的亲密感。

    他立刻调整了一下自己,又恢复了原来的距离。

    “如果我发现我一个人应付生活就足够了的话,”他继续说,“那我将放弃我的全部工作,工作对我已无任何意义,我自己假装是人类的一员,但我却不会相信它,我对我生活中所依赖的社会信念不屑一顾,我憎恨人类社会那些垂死的器官,所以,受教育,除了浪费时间之外,什么都不是。当我有了彻底清醒的头脑后,我就会放弃它——可能就在明日,我将作我自己。”

    “你有足够的物质生活吗?”欧秀拉问。

    “是的——我每年大约有 200 镑,那会使我的生活还过得去。”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那赫米奥恩会怎么样呢?”欧秀拉问。

    “那也结束了——一个完全的失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但你们仍然相互了解。”

    “我们总不能装作陌生人一样吧。”

    两个人都忍着不说话。“那样不是一种折衷的办法吗?”终于欧秀拉开口道。“我不这样认为,”他说,“你可以自己分辨是否是这样!”他们之间几有几分钟的停顿,他在思考。

    “一个人必须抛弃一切东西,一切的一切,以得到他最终想得到的一件事物。”他说。

    “什么东西?”她挑战『性』地问。

    “我不知道——共同自由。”他说。

    她本希望他说“爱情。”

    下面传来一阵很响的狗叫声。他像是被惊动了,但她却没有注意到。她只想着他看起来很窘迫。

    “事实上,”他说,一种低低的音调。“我相信那是赫米奥恩带着吉拉尔德·克瑞奇一起来了,她一直想在房子还没有装修以前来看看。

    “我明白。”欧秀拉说,“她想来指导你房间的装修。“有可能。这有什么关系吗?”

    “噢,不。我想,没什么问题吧!”欧秀拉说,“尽管从我个人说,我对她无法忍受,我觉得她整个是个谎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总喜欢谈论谎言。”她停了一会,然后突然大声说,“噢,是的,我介意她来装饰你的房子,我很介意,我不喜欢你总让她围着你转。”

    轮到他无话可说了,他皱着眉头。

    “可能。”他说,“我也不想让她来布置我的房间,不想她老在我周围,但我不能对她粗暴无礼,是吗?——不论怎样,我现在该下去看看他们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对吗?”

    “我不想去。”她冷冷而犹豫地说。

    “你不愿意吗?噢,来吧,来看看我的房子,来呀!”

    

第一卷 第十二章铺地毯

    他往大堤下面走去,她很不情愿地跟着他,可她也不想离开他。

    “我们已经彼此很了解了,我和你。”他说。她没回答。在磨坊那阴暗的大厨房里,那个工人的妻子正尖声地与赫米奥恩和吉拉尔德站着说话。吉拉尔德身着白衣,赫米奥恩则是兰『色』的闪闪发亮的印花软绸衣服,在幽暗的房子里发着奇怪的光。墙上笼子里那只金丝雀在声嘶力竭地叫着。这些鸟笼子都挂在后面那个朝阳的方形小窗周围。一束明亮的阳光穿过窗外的树叶直『射』进来。萨尔蒙夫人尖尖的声音盖过了鸟叫声。可是鸟叫得更欢快更响亮了,于是那女人的声音也提得更高,努力超过鸟叫。鸟叫得更加起劲了。

    “鲁伯特来了。”吉拉尔德在噪杂声中高叫。他听力非常好,但这鸟叫人喊的环境真使他受不了。

    “哎呀,这些鸟真是!它们都让我们无法说话了。”工人妻子不满地大声说,“我要把它们都罩起来。”

    她飞快地跑来跑去,把抹布、围裙、『毛』巾、案布都找来去盖鸟笼。

    “现在你们可以停止了吧,让别人说会儿话。”她说着,仍然用一种相当高的声调。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很快鸟笼就都被盖上了。他们都沉浸在一种参加葬礼的心情里。罩布下仍然传来奇怪的抗议般的阵阵啾鸣声。

    “噢,它们不会叫多久的。”萨尔蒙夫人肯定地说,“现在它们该睡觉了。”

    “是真的吗?”赫米奥恩有礼貌地问。

    “是的,它们会的。”吉拉尔德说,“它们会自觉地去睡觉,因为现在给它们一种晚上的感觉。”

    “它们这么容易上当吗?”欧秀拉问。

    “噢,是的。”吉拉尔德回答,“你知道法布尔的故事吗?他小时候曾把一只母鸡的头藏在它的翅膀底下,母鸡便马上睡着了。这是真的。”

    “这件事促使他成了一个自然学家是吗?”伯基问。

    “可能吧。”吉拉尔德说。

    这时欧秀拉欣开一个盖鸟笼的布向里窥视,一只金丝雀蜷缩在角落里正倦倦欲睡。

    “多蠢呀,”她大叫,“它真的以为黑夜来临了呢!多么荒谬,谁还会尊重一下如此轻易上当的动物呢?”

    “是的,”赫米奥恩也走过来看。她把手放在欧秀拉的胳膊上抿着嘴低声笑,“是啊,它看上去不是很滑稽吗?”他笑道,“像个傻丈夫。”

    接着她站得开了一点,手还放在欧秀拉的胳膊上,然后用她那温和的像唱歌般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我们刚才看见古德兰了。”

    “我过来观赏水塘,”欧秀拉说,“在那儿我看见了伯基先生。”“是吗?这简直成了布兰哥温家的领地,不是吗?”

    “我恐怕希望如此,”欧秀拉说,“我到这儿来清净一下,当我看到你从船上下来时,我就离开了堤岸。”

    “噢,是吗?——现在我彻底弄清楚了。”赫米奥恩的眼睛好奇而兴奋地眨着。她总是带有她特有的那种奇特销魂的表情,不自然又有些放『荡』。

    “我想离开的。”欧秀拉说,“但伯基先生想让我一起来看看房子。住在这里该多么幸福啊,这儿简直太好了。”

    “是的,”赫米奥恩说,有些茫然。接着她便离开了欧秀拉,好像不再注意她的存在。

    “你觉得如何,鲁伯特?”她唱歌似地用一种新奇而充满爱意的语调冲伯基说。

    “很不错。”他回答。

    “你觉得舒服吗?”她说着又显出那种好奇、阴险而销魂的表情。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一种半醒半睡的状态。“很舒服。”他回答。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而赫米奥恩则一直在用她那涂着重重的眼影的眼睛注视着伯基。

    “你认为你在这儿会快乐吗?”她终于开口说。

    “我相信,我会的。”

    “我一定会尽我的力为他做好一切的”工人的妻子说,“我相信也希望我的主人很舒服地住在这里。”

    赫米奥恩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她。

    “太感谢你了。”她说,接着又一下子转了回来,恢复到她原来的位置,仰起脸来冲着他,只对着他一个人说:

    “你量过这些房间了吗?”

    “没有。”他说,“我刚才在修平底船。”

    “我们现在做好吗?”她平静而不动声『色』地慢慢说。

    “你有卷尺吗?萨尔蒙夫人。”他转向那女人问道。

    “是的,先生,我想我可以给您找到一个。”那女人回答着就走向一个蓝子,“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不知是否管用。”赫米奥恩接了过来,尽管是递给伯基的。

    “太感谢你了,”她说,“它很好,多谢!”接着她转向伯基,作了个欢快的动作说,“我们现在就开始怎么样?鲁伯特。”“其他人怎么办?他们会感到乏味的。”他不情愿地说。“你们介意吗?”赫米奥恩转向欧秀拉和吉拉尔德含糊地说。“噢,一点也不。”他们俩回答说。

    “我们先量哪一间呢?”她再转向伯基,用同样愉快的声音说。现在她可以和他一起做同一件事了。

    “我们走一间量一间吧。”他说。

    “也许我该先准备好你们的茶,你们要用茶吗?”工人的妻子欢快地说。因为她又有事干了。

    “可以吗?”赫米奥恩转过来冲着她说,那亲密的语调,简直使她陶醉,几乎想投入赫米奥恩的怀抱,而把其他人疏远了。“那我太高兴了。我们在哪儿用茶呢?”

    “你们想在哪儿?在这里面呢?还是在外面的草坪上呢?”“我们该去哪儿用茶呢?”赫米奥恩对着大家故作声势地问道。“到池塘的堤岸上去,如果萨尔蒙夫人,您可以把东西弄好的话,我们可以把它们带到大堤上去。”伯基说。

    “好的。”那女人高兴地说。

    一帮人沿着过道来到前厅。房子虽空着,但却干净,阳光明媚。那儿有一扇窗户正冲着杂『乱』的前花园。

    “这是餐厅。”赫米奥恩说,“我们来量这边。鲁伯特,你去那边——”

    “我能为您效劳吗?”吉拉尔德说着要来接卷尺的另一头。“不,谢谢。”身着蓝『色』软绸裙的赫米奥恩高声说着,弯下腰去。对她来说,与伯基一起做事并且由她来指挥是一件愉快的事。她顺从地听她的指挥。欧秀拉和吉拉尔德在一旁观望。这是赫米奥恩的特点。在某一时刻她只与一个亲近,而把在场的其它人视为旁观者。这使她洋洋得意。

    他们在餐厅里量着讨论着。赫米奥恩已经决定了这里该铺什么。如果有什么人要违背她,她便会立刻冒出一股无名火。伯基总是暂时接受她的建议。

    他们继续往前走,穿过大堂,又来到另一间前厅,这一间比刚才那间稍微小点儿。

    “这是书房。”赫米奥恩说,“鲁伯特,我有一张地毯,我想把它铺在这儿,你能让我把它送给你吗?接受吧,我想把它给你。”“是什么样的?”他不太热情地说。

    “你还没见过,它是玫瑰红『色』底儿,带着些淡蓝『色』的金属粉,一种非常柔和的、暗暗的蓝『色』。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你觉得呢?”“听起来很不错。”他回答说,“什么样的?东方的?有绒『毛』的?”“是的,波斯地毯!它是用驼『毛』制成的。有丝光、我想它叫伯格莫斯,十二英尺长,七英尺宽。你觉得行吗?”

    “可以。”他说,“但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贵的一块地毯呢?我的那块牛津土耳其地毯还很不错呢!”

    “但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吗?请允许我这样做。”

    “那东西值多少钱?”

    她看了看他说,

    “我不记得了,很便宜。”

    他看着她,脸『色』沉下来。

    “我不想接受它,赫米奥恩。”他说。

    “让我把它铺到这屋子里吧,”她走过来,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胳膊上,哀求地说,“不然我会很失望的。”

    “你知道我不希望你送给我任何东西。”他无力地说。“我并不是想给你东西。”她接着说,“但你能接受这个吗?”“好吧。”他说。她又胜了,而他又输了。

    他们走上楼。与楼下的两个房间对应,楼上还有两间卧室,其中的一间已经有些家具了。显然伯基已经在里边睡过。赫米奥恩仔细地在屋里巡视了一周,注意到每一点细节,像是要从所有的毫无生气的东西上感受伯基住过的气息。她『摸』了『摸』床,又看了看褥子。

    “你确信你在这儿住得舒服吗?”她压了压枕头说。“很舒服。”他冷冷地回答。

    “你觉得暖和吗?这里没有褥垫,我想你需要一个,你不该压太多衣服在上面。”

    “我有一个褥垫。”他说,“正要运来呢。”

    他们量了所有的房间,讨论了每种布置设想。欧秀拉站在窗边,看着那女人正把茶端上塘堤。她讨论赫米奥恩讨好的话,她想喝茶。除了这儿大惊小怪的事情外,她干什么都好。最后,他们都来到了绿草茵茵的堤岸上野餐。赫米奥恩倒了茶,她故意忽视欧秀拉的存在。而欧秀拉抑制了气愤,她转向吉拉尔德说:

    “噢,那天我可真恨您,克瑞奇先生!”

    “为什么?”吉拉尔德略微吃了一惊地说。

    “因为你对你的马太残忍了,哦,我太恨你了。”

    “他做了什么?”赫米奥恩唱歌似地说道。“一辆很可怕的大篷车开过来,他却让他有灵『性』的阿拉伯马和他一起站在铁路叉口上,可怜的东西,它『乱』踢『乱』叫,一直痛苦地挣扎那是你所能想象的最可怕的情景。

    “你为什么那样做,吉拉尔德?”赫米奥恩用一种平静审慎的口气问。

    “它必须学会站着——假如它一听到汽笛的声音就『乱』蹦『乱』叫,那在这个国家它对我有什么用处呢?”

    “那为什么给它不必要的折磨呢?”欧秀拉说,“为什么让它站在叉口处那么久呢?你把它骑到马路口就可以避免这一可怕的情景了嘛,你用马刺刺它,把它肚子的两侧都刺出了血,多可怕啊吉拉尔德板起了脸。

    “我必须用它。”他回答,“如果我想驾驭它,那它必须学会忍受笛音。”

    “为什么它该这样?”欧秀拉生气地嚷道,“它是个有生命的东西,为什么它该忍受任何事情,就因为你强迫它做吗?它和你一样可以有自由权。”

    “这个我可不同意。”吉拉尔德说,“我觉得马生来就该为人服务,这并不是因为我买了它,而是因为一条很自然的规律,人们根据自己的愿望而让马做事情,这是很正常的。如果有谁跪在地上央求马和自己去做什么事,它的优越『性』得以发挥,那才叫不正常呢。”

    欧秀拉正准备开口,赫米奥恩用她那唱歌似的语调说,“我是认为——我真的认为,我们必须有勇气让低级的动物来为我们而服务。如果我们把所有的生物都看作是和自己平等的,那是真正的错误。我觉得把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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