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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钩沉·释天(弈修改版)-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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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元气的好。”
  水镜月笑了,别有风致,令在场所有都微微有些炫惑,“嗯。这是小事,但镜月这儿倒也有桩正事中奇事。”
  “哦?”
  她眼波清清浅浅地扫过众人,眼波柔软,但眼锋却相当凌厉,带着冰样的刺感,看得每个人心里都隐隐一寒,“擎芳塔守的是谁的灵?冥渊又是谁的血脉?那个胡灵……又是谁?”她问得极轻,然而这轻轻一语落到六帝二后心头,却不啻一道晴天霹雳,将他们都震哑了。
  地后脸色变了数变,看着水镜月的眼神就好像见到了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样,惧意、敬意交织在眼底,看去说没拧D鞘侄读税胩欤沼诓∥〉刂赶蛩翟拢澳恪⒛恪阒沼诨故腔乩戳恕
  “回来?”水镜月浅浅地笑,有一抹俯视众生的清傲,“那我又是谁?”
  夜凉如水,淡却了白日的紧张喧闹,令人有种不知所措的平静。鸢尾不知道那六帝二后跟水镜月谈了什么,只看到那几人一脸犹疑又恍惚地离去,还一步三回头的,眼底里说不清有些什么,老令人觉得古怪。
  那东王公一身的清雅由怔忡取代,连几个大帝看去都是一片小心翼翼的茫然。地后与王母一直是那个神情,眼神发直了一般瞪着水镜月,明明有什么,却粉饰成什么也没有。
  鸢尾抬头望了望月华如练的夜空,星辰幽晦,隐隐透着不祥,难道,这天下真的要变了?
  ……教你些东西,你抓紧练会练熟,马上就要派用场……
  她的话忽然就从脑海里蹦出来,马上就要派用场,是指这个用场么?鸢尾心头默默涌起一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茫然与不知名的恐慌。会发生什么呢?为什么看着近日来的水镜月,心里头会忍不住地一阵又一阵地发空,仿佛她就要不见了似的?她会到哪里去呢?她又要到哪里去呢?
  “在想什么?”身后幽幽袅袅地传来一声轻问。
  鸢尾猛地回头,这浓极的月色里,水镜月就这么盈盈立着,眼睛看过来,就像是带起了一片涟漪,波光潋滟,那月儿的倒影便被揉碎在涟漪里。
  水镜月瞧他发愣,也不在意,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打量中,她也惊觉眼前的少年竟在不知不觉中成长得超乎她想象的俊朗了。日间敢于以身相抗的傲气,无畏六帝的狂气……这还是那个初到上林殿倔强得傻气又悲伤可怜得娇气的孩子么?
  想起过往,水镜月的心头微微发软,那眸光也柔和了许多,禁不住上前抚了抚那张犹带着少年青涩的脸,叹笑了声:“怎么这眼睛,就像是天一池里的石头一样!”湿漉漉的,明明坚硬堪比宝石,却又因沾了水汽而分外柔软,仿佛一碰就破。
  鸢尾傻了眼,记忆中水镜月从未、从未对自己这般亲、亲近过,怎么今天……?
  水镜月瞧着他又显现出来的傻气,乐得轻笑出来,“怎么还是那傻样!问你也不说话?”她复又抬头望了望月色,月儿渐渐西垂,已转过了一角高檐,她轻轻吸了口气,“明日你跟我一起去昆仑浮槎。今晚,你就别睡了。”
  鸢尾傻了会儿,才回过神来,“昆仑浮槎是哪儿?”听过昆仑,这浮槎又是哪儿?
  水镜月唇一抿,显然没这个耐心讲古,“明日你自会知道。现在我再教你一法。”
  “咦?”不用再学符术了么?鸢尾挠了挠头,继而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自得,忍不住弯了唇角。
  水镜月瞅了眼月色下明朗俊逸的少年,也不吝啬嘉许,“看日间的阵仗,你的符术用得不错。”然而顿了顿,她又道,“可是,后来与少尉的那一招却败得太势弱。”
  提起这个鸢尾也有些气弱,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哼,也不过就仗了比我高个千百年的修为罢了。”
  水镜月瞥了他一眼,负着手,转过身看着俊坛池水,“饕餮也不过五千来年的修为,却不屑于向六帝二后行礼,六帝二后也奈何不了他,这也是仗的修为时间?”
  鸢尾住了口,看着水镜月,眼底隐有期待。
  她笑笑,一手平翻,俊坛池原本微微荡漾的水面忽然敛如镜面,接着,也不过一弹指,那清洌澄澈的镜面下“腾”地燃起大火。
  鸢尾看突了眼,怎么也不明白这水下还能着火,且火势汹汹,一片青惨惨的光弥漫。他忍不住好奇地想用手触一触手面,还未沾水,却被一股热浪燎了袖角。
  “这、这是什么?”鸢尾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缺了一角的衣袖。
  “五行相生相克,你应该不陌生吧。”水镜月淡淡瞥向鸢尾,见他点头,又道,“五行实由阴阳二气所化。造化之初,惟水火最为轻清,而水得先天真阳之精,故五行虽各具形质,水却为五行之始。由水气滋木气,由木气滋火气,火气滋土气,土气滋金气。此是五行之相生。天地造化之功,不独尊一,有相生,必有相克。是以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你是花木之胎,肉身木气旺盛,又习我水系之法,自可化用为法。”她顿了顿,五指向那光秃秃的石壁一挥,那石壁竟迅速有花木冒芽抽长,片刻工夫,那片石壁已是花木葱茏,再瞧不出原来的板硬。
  鸢尾张大了嘴,却也由中明白了“水滋木气”一理,他本极聪明,这么举一反三下来, “那木气旺盛,不是就能以身化火,而火烬滋土,土气又化,即可鎔金锻银?”一理头绪,便将相生相克之理认得清楚明白。
  水镜月冷了眉目,瞥他一眼,轻哼:“这个也用想的!我方才是让你直接化用自己的优势!”
  鸢尾皱了皱眉,扁扁嘴,口中微哼,心里却也好奇自己有什么优势。
  “哼!怀璧而不自知!”水镜月又瞪他一眼,“你肉身本具水木二气滋养,而你的命魂之质又属金火,可谓五行之法潜藏,要施用起来,事半而功倍。”
  哎?是么?可是这是什么跟什么呀?鸢尾听得不甚明白,只隐约知道自己五行齐聚,好好修练可以打得赢那个狗屁少尉。但还是困惑呀,他不由抬头看向水镜月,不知为何,自她说出什么“命魂之质属金火”的话后,她的眼神就有点深邃,什么东西也瞧不出来。
  “为什么我的命魂之质属金火?”他不是狐狸么?血肉之体也能属金火?属金的有什么?冶铸师?兵器?属火的呢?朱雀?火麟?靠!他只知道有限的几个,但从没听说狐狸也属金火。
  水镜月眸光有些阴沉,幽幽地扫了眼鸢尾,令他通体发凉,“我从不给傻瓜解释。看招!”语毕,她也不给鸢尾准备,甚至都没让他想明白,就出了手。术法在她手中漾开一圈幽蓝的光晕,周遭藤蔓倏忽变长,条条都直刺鸢尾,凌厉的风声像是笼住了他的周身。
  鸢尾一阵手忙脚乱,狼狈地左躲右闪,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儿便被藤条抽打得只剩残片,原本属于少年的劲瘦美好的身躯也慢慢变得血痕班班。鸢尾又痛又怒,忽然大吼一声,凌空一跃。月色下,也不过银光一闪,那些藤条蓦地都僵停在原处,再不得向前伸展。
  鸢尾正借此喘几口气,谁知气息未平,水镜月冷中带怒的声音直逼了过来,“笨蛋!我让你练的是五行之法,你不想学了是不是!”话音未落,那些原本苗秀的佳木忽然粗壮了数倍,从四方齐向鸢尾处围挤过来。
  鸢尾想要往上窜,但他跃了多高,那枝干便长多高,无论他怎样御风,头顶上依旧是铺天盖地的绿叶。
  “啊~~”眼见巨树要挤住自己了,他忍不住叫了声,眼一闭,急中生智地也在自己身前设了一排巨木,以挡攻势。
  “笨蛋!什么是相生相克!跟你讲了都白讲么!”
  鸢尾心头一凛,似是被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瞅着眼前自己设的巨木被一一吞噬,心倒反而不慌了。
  五行相克……来的是木,我就用金,再用土断其所滋之水。哼哼!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周身劲气相使,极为自然地使出了尚且生疏的法术,断水分金,以金质之坚断木之软,毁木之荣。太自然了,简直就像是使了千百回一样。
  巨木退去,水镜月眸光点点,看着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双手的鸢尾,脸色深沉。
  鸢尾有些呆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去看水镜月,轻问:“这、这是玉八卦之功么?”
  水镜月扭头朝他看一眼,“不是。”随即又一哼,“玉八卦之功比它要厉害多了!”巨阙,就算是万世名剑,我水镜月调教出来的,比起你只会好不会差!
  鸢尾,远比你值得活下去!

  第三十五章

  问了白泽半个晚上,又自己想了另半个晚上的鸢尾,早上自然就没能醒来,亏得忘儿连骂带拖的,才把人给整了起来。
  水镜月一身玄衣纁裳,深墨的衣襟仍是衮纹相藻,但却有别于那日的五百年大会,少了七分肃穆,却多了三分逸放,襟带翩飞,裙裾生云。明明墨色玄重,却偏偏显出风流蕴藉的逸致来,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苑外,玉清行仪早已候着,另有十数名玉女手持鸾盖幡帐,风铃清脆;五个玉童亲奉金玉九龙香鼎,檀香袅袅,熏染得整个上林殿都神舒意长。
  水镜月似乎心情不错,一步跨出殿门,也没在意念忘二人呆愣的神情。然而没走几步,却发现少了个人,眼光扫了一圈,眉目便看向了有些惴惴的白泽。
  白泽一愣,马上道:[他问我昆仑的事,闹得挺晚,许是睡迟了。]
  水镜月哼了声,但转了转眉,就往鸢尾的房间过去,“鸢尾,鸢尾?”
  鸢尾其实已经被忘儿喊起来了,但仍是犯困,抹了把脸,就坐在凳子上发呆。此时听到水镜月的唤声,竟有些疑似梦中。
  水镜月仔细看他几眼,极难得地露了个笑脸,满室生辉,“走了。”
  鸢尾有些傻眼地看着水镜月朝他伸出的手,晨晖已透,金色的日光就笼在那双白皙的手上,淡明淡明的,有一圈莹润的淡红的光,就似偶然见过的樗水中的贡玉盈朱芙蓉。
  “来吧,别犯傻了!”水镜月轻嗔,那双莹玉般的手居然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往门外带。
  鸢尾就这么在念忘二人、白泽、饕餮惊愕的目光里,在醒不过来的怔愣中,上了玉清行仪。
  “你跟我一起。”她一如初始地握着鸢尾的手,此时回过头来朝他浅浅一笑,令鸢尾只觉得满天云霞灿烂,持续怔愣。
  水镜月轻快地一笑,淡垂的眼睫却似是掠过一层阴悒,然而也不过一瞬,再抬眼时满目晶亮,登舆坐定。
  七色彩节在风中翩卷,紫云飞軿静静候着。那玉童玉女个个神色肃穆。“走吧。”轻轻一落音,执辔的玉童一扬鞭,号声齐奏,玄钧六师启路扬辔。过了阵,十二琼轮前导先行,平缓地向前御风开道。一长列的仙童仙女襟带翻飞,众色齐备,令人目眩神迷。
  那紫云飞軿一动,凤歌齐鸣,那金玉之声一亮,把鸢尾吓了一跳,不由轻掀起车帘,“这、这是……龙?”鸢尾指着车身周围逡巡回绕、环护辕间的条条骏逸飞龙。
  “这是护軿飞龙。”水镜月轻轻阖上眼,唇际的笑便微微隐了,只余痕迹。
  一路上,水镜月便一直没开眼,似是在假寐休憩。平日里聒噪有余的鸢尾,今日却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只拿眼不住地偷瞧水镜月。
  看着她唇际的笑痕,看着她眼睫下的暗影,看着她微带了狂狷的风流逸放、婉转多姿,看着看着,鸢尾不禁有些出神。虽是炫惑在她那春山一笑的情致里,心里却不知为何,有股说不出的空,她这样,定是有什么安排吧?
  他这般空落落地想着想着,便有股淡淡的却又非常熟悉的酸涩涌上来。
  “别多想。”
  手背上传来一抹柔腻的感觉,温温凉凉的,就像是久违的天一池的水,润过心底的涩意。鸢尾看着她缓缓睁开眼来,那眼底,一派清明,像是一块黑晶晶的宝石,熠熠发亮。
  “你不是说过,想清楚了,再决定;决定了,就不再犹豫么?”水镜月笑了笑,但这笑里却多了几分严肃,“从今日起,可不许自己的心随便迷茫了!”
  鸢尾被那突然的郑重弄得有些慒,“为什么?”
  水镜月挑起手边的车帘,朝远眺了眺,才轻道,“这,就是昆仑浮槎了!”
  鸢尾顺着她一指望去,才醒过来没多久的神又回复到吃惊中,这、这就是昆仑浮槎么?
  白泽,昆仑浮槎到底是什么?长什么样?
  唔……那是西王母所治,上有五城十二楼,珠树碧槐、奇珍异宝云集。不动时,就居西海戌地、北海亥地;动时,便飞临下界,无处不达。
  ……还是不懂这是啥。
  ……嗯,这么说吧,浮槎便是一座飞宫,可行可止,六帝往往用于视察下界时所用。
  ……那这飞宫到底是啥样的?
  ……上神曾应命作过一篇赋,我把‘记羽’翻给你看啊……就这个了:
  周千里弱水而居其中,偃万世华章而方其形。浩浩绵绵之仙风襟带,彩彩烈烈之霞光云身。
  挟太清之通浦,倚大泽之生风。挹清渠以灵目,长衣袂以飘举。揾坤灵之厚定,化苍昊之纯殷。纳阴阳之变化,敛元气之氤氲。包自然之妙有,渺太虚之无阂。
  掩丰丽博敞于倜傥,运幽邃窈窕于迢遥。烛照隐现,霞蔚云蒸。珠树琅桬以欺玉,碧槐含香而压芝。丹木巍峨于千寻,玉瑰璀璨而垂珠。有惠风伫芳于佳囿,花叶成音于阳林。
  百禽缘木成筑,万兽因木生姿。鸟相鸣而举翼,兽飞顾以求群。奔虎啸威而倚风,虬龙腾骧而借雨。朱鸟舒翼以衡峙,白鹿徊顾以避身。蟠螭宛转而承媚,猿狖攀椽而相追。齐仰首以目眄,惟狺狺而呼同。
  伏帝神之仪威兮,悚万法之敛形。徘徊觑尾,近怯远随。觉仙迹之不可追兮,惊殿宇之华严。双阙竦星以俯瞰,琼台中天而悬居。丹林隐朱阙之玲珑,高隅掩玉堂之阴映。月照皓壁之暠曜,电烻丹柱以歙赩。画栋腾凑,飞梁如虹。层栌磥垝,曲枅环勾。密石琅快炕突汀O榉玺庀耙造鹌枷愣7摇N蚯灿兄痪。跎嫖拗屑洹
  鸢尾脑中不由浮现出默诵了半夜的辞赋,当时只觉言辞华妙非常,但却怎么也想象不出具体的场景。然而眼前遥景,恰似将那辞赋一一呈现,那璀璨生光的珠树琅苑,那画栋飞虹的琼台双阙,那神和玉润的烟霞山岚,神姿眇眇,仙风屡带。原来这就是昆仑浮槎!
  “我们要换渡么?”赞叹半晌,鸢尾看着离那三千弱水越来越近,不由轻声一问。
  “弱水之上,万物不浮。”水镜月朝外面瞥了眼,正好瞧见霄然乘着斗车赶在她的前头。她微哼一声,一弹指,那斗车忽然一斜,也不知怎地,竟直坠而下,落入弱水中。
  鸢尾“哈哈”一笑,飞快趴到车窗上看,只见霄然甚是狼狈,斗车取丹木之质,质坚而轻,却在弱水上转瞬即没,只那霄然凭着法力仍在那儿扑腾,幸得周遭路过的仙人援手一带,才离了那地。
  显然霄然对此暗算并不知情,却也下意识地往水镜月这边看,一看,正好与鸢尾的视线相碰,身上的狼狈使得他不由怒瞪了鸢尾一眼。鸢尾眼一眯,锋芒轻闪,随即默诵一咒。片刻后,霄然原本正用法力催干的衣裳忽地裂成了碎片,怔愕间,微风拂过,便化作粉沫般消散无形。一下子,端肃正经的少微大夫便在一车仙子的惊叫声中成了个大光屁股。
  “哈哈哈哈”鸢尾捂着肚子笑趴在车里,想着霄然那黑着脸的熊样,更是笑得不住捶往车壁。
  水镜月淡淡抿着唇,目中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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