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风-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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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女,乾隆二年丁巳正月二十三日酉时生,母为媵妾吴氏常有之女;女乾隆六年辛酉八月十二日亥时卒,年五岁。
第七女县主,乾隆十八年癸酉十月初五日子时生,母为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西泰之女;选婿钮钴禄氏额尔登额,未婚;婿乾隆三十二年丁亥十一月卒,县主守节,乾隆四十一年丙申二月二十二日寅时卒,年二十四岁。
目光紧紧盯着网页的最下方,第六女,第七女县主?吴氏?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咳咳咳……”
胸口闷闷的疼着,知道他安好,心底不禁溢着浅浅的心安,可是,看着这些陌生的名字,却似锥子扎入了心尖一般,无法不妒,无法不忌!
我的胤祯!
敲键声越来越快,‘劈劈啪啪’的声音,是沉寂中唯一的声响。泪水滴落,打在键盘之上,好似跳跃的浪花,留下浅浅的痕迹。
雍正四年四月,命都统楚仲(宗)、侍卫胡什里押解允禟从西安至京师。五月十一日,侍卫纳苏图来到保定,口传上谕,命直隶总督李绂,将允禟留住保定,李绂即于总督衙门前预备小房三间,四面加砌墙垣,另设转桶,传进饮食,并派官员和兵役轮番密守。后来李绂奏折中有这样的话:“至于‘便宜得事’,臣并无此语。原谓饮食日用,待以罪人之例,俱出臣等执法,非敢谓别有揣摩。臣覆奏折内,亦并无此意也。”
……
后来允禟病危,李绂又向世宗奏报,并已预备好衣衾棺木,世宗批云:“朕不料其即如此,盖罪恶多端,难逃冥诛之所致。……如有至塞思黑灵前门首哭泣叹息者,即便拿问,审究其来历,密以奏闻。”
至八月二十七日卯时,允禟凄惨地结束了一生,时年四十三岁。
据李绂说:“今已踰七日,不但无有哭泣叹息之人,亦绝无一人至塞思黑门前。”一为罪人,而身后之凄惨如此。
那飘逸的白衣少年,总似春风般淡笑卓绝,那眉眼中总是酝酿着无尽戏谑与温情,那江南水乡一路相随的人,那骄傲得……
面对黑暗不见阳光的密室,憋闷,恶臭,昔日家财万贯,大清的传奇皇商,最后面临的,却是这样的下场么?
八月二十七日?
生日便是你的忌日!
今已踰七日,不但无有哭泣叹息之人,亦绝无一人至塞思黑门前。
呵呵,塞思黑吗?
泪水顺着苦笑的纹路,流进了脖颈,至死,也没有一人至门前悼念吗?胤禟,你为什么要这般?!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安排!
这便是你的坚持吗?即使是死,也决不会丢弃你的骄傲!
四哥,你何其忍心?
兄弟相残至此,究竟谁对谁错?
脑中依稀记得自己拍落的那瓶沁凉锥心的毒药,那般的环境,他定是忍无可忍了吧!如此的屈辱……
僵硬的侧头,目光追随窗边的俊逸身影,熟悉的轮廓,完美的面容,英挺的身型,那卓然的气质。
夕阳的余光洒下,映照在他俊美的侧脸下,这一刻,我才清晰的发现,原来,他们是如此的不相同!
胤禟,只是胤禟!那个我愿意信任一生,又曾助我无数的人!
……
心口钝钝的,明明离开了那里,却仍然好似亲自经历着一切那般,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忍受病痛,离开!
一页页的翻看着网页,心底渐渐麻木,沉重的历史只是史书上淡淡的一笔,谁也无从考究那段历史的真实。
历史,只为胜利者而书写!
我不怨雍正,他曾是我一度信任的四哥。坐在那个位子的人,要忍受非人的孤独,那样的环境下,谁也无法判其对错。也许,只是固执的人遇到了强硬的人,而双方互挣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夹在两朝兴盛之间的他,谁又能知道,忍受了多少的寂寞与苦痛呢?!
灯火阑珊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一个座位!
单手撑着下巴,我焦虑的坐在故宫星巴克里,凝视着阳光下的红墙黄瓦,目光痴然。然而,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睛眨了无数次,面前的景象却仍是那般清晰,雄伟的紫禁城迎接着一批又一批的游客。
今天一大清早,我便不顾家人的反对,匆匆的离开医院,打车赶来了故宫。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心底始终放不下,那个抱着木塔,哭得痛彻心肺,那个声声唤着‘月儿’的落寞男子。
佛教的人相信轮回,相信劫数。
而我和胤祯,谁又是谁的劫呢?!
淡金色的光芒慢慢的爬上黄瓦之上,洒下了朦胧的薄光,浅浅的雾气笼罩着雄伟的紫禁城。等待的时光如此的漫长,直到太阳升上中天,灼烧着大地,直到阳光慢慢西斜,直到心底的企盼温暖一点点归于沉寂,冰封。
面前的景象却仍如往日那般,真实!
八月的气温,仍然炎热难耐,炽热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窗户,投注在餐桌上。然而,室内的空调却清凉沁人。
“小姐,请问这里有人吗?”有些生涩的中文,带着浓重的异国腔调。
我抬头,看向面前的陌生男子,清澈的蓝色眼眸,含着浅浅的笑意,伸出的手指正指着我对面的位置。
我抿唇,缓缓摇头,继而望向西斜的太阳。
一天了,奇迹,却没有发生!
说不清此刻的感觉,仿佛厚重的黑雾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自己。紧抿的唇角颤抖着,双眼间渐渐溢出湿濡。
我轻轻的转着手中的咖啡杯,温暖的热气透过瓷杯,一点点的传进冰凉的手心,袅袅的烟雾朦胧了视线,氤氲着。
垂眸的瞬间,‘啪哒’,如水晶般透明的液体坠落在咖啡里,似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哗啦啦的洒落。溅起的咖啡晕染了桌布,那褐色的花晕开得绚烂,却又那般孤寂。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扼住了喉咙,即使我深深的呼吸,想要抗拒这种窒息的感觉,却只是换来了更多的压抑与苦涩。
胸口一阵憋闷,哽咽着,隐忍着。垂下的手紧紧的握拳,细长的指甲早已刺入肉中,针刺般的疼痛提醒着自己,要清醒,要克制。
放下钱,我想也不想的,拎起包冲出了星巴克,再也不敢逗留。
那种在等待中消磨希望的感觉,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的灵魂。
苍白得透着青色血管的手,在陈旧的红色宫墙上游移,激烈的颤抖着,却又倾注了满腔的眷恋。
胤祯,你在哪儿?
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
夜幕不知何时已然降临,长安街的灯光掩去了星辰的光亮。我茫然的走在喧嚣的大街上,看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在身旁匆匆走过。酸涩的眼睛无意识的轻瞟,极力的想要找到茫茫人海中相似的面孔。
凌月,十三哥能给的,我也能的,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我一直在你身后啊!
我突然怔在原地,木然的转身。然而身后,只有行人匆忙的背影。
转瞬间,泪流满面!
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满脸的不解,而我,只是怔仲在夜色灯光下,茫然若失。
温热的夏风吹起了下摆的衣衫,风干了面上的泪水,呼啸而过的汽车带起细微的灰尘,在橙色的灯光下,飘浮。
凌晨,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轻轻的打开家门。大厅内,默语正仰面看着我,一盏晕黄的小灯将她的身影笼罩在朦胧之中。
四目相对,相似的容颜,两两沉默,一憔悴忧伤,一平静淡然。
转身关门,我轻手轻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刹那,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茫茫的黑色掩饰了我眼底的落寞,而我,终于卸下了表面的坚强,任由自己宣泄内心无依的痛苦。
胤祯,我们真的无缘了吗?
二十五天,二十五年!
而我,在感情的海洋中沉浮飘荡,躲避着,追寻着,舍弃着,拥有着。我们之间,浪费了太多太多。
我彷徨了太久,而你,等待了太久。
是不是,那以后的近三十年,你仍要在无尽的等待中度过?
寂寞,是一只贪婪而凶猛的魔兽,它残忍的吞噬我们的信念,将心底那唯一的希望,一点点的驱逐,余下的,只有死寂!
这里,曾是我们共建的家。何园,编织了太多美好、幸福、温馨、平淡的记忆。可是现在呢,这里,只是一片残垣断壁!谁能想到,昔日华丽的十四阿哥府,门庭若市的抚远将军府,会是今日这般模样?
留下的,是残破的围墙,以及几颗古树。
轻颤的手掌半掩着嘴,不住的深呼吸,然而压抑的呜咽声仍是自指间传出。哽咽的抽泣阻塞了呼吸,我咳弯了身子,却仍是痴痴的望着前方。
沿着墙壁慢慢的走着,那浓浓的思念化为纠扯不清的心痛,镶在泪水里,慢慢滑下。
倏然,脚下踉跄,我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地面上的碎石硌痛了膝盖。我小心的揉着伤处,抬眸看去,原来是一块掉落的墙砖。
拄着地面,我慢慢的起身,才要抬步走去,却又觉得不妥,复又弯身,想要将那块砖放到角落,然而——
爱新觉罗?胤祯,夏盈盈!
残缺的砖块背面,清晰的刻着两人的名字。几百年岁月的冲刷,砖缘早已不平,就连字迹都有些斑驳,可是,那并排的名字却是那般刻骨铭心。
我要让我们的爱情,像紫禁城一样,经历风风雨雨,却百年不倒,历久弥新!
誓言犹如昨日重现,历历在目,声声在耳。然而,我却已身处三百年后,独自缅怀过去,而胤祯,却只是一个作古之人!
心口仿佛被细针扎刺着,由微微的痛转为剧烈的抽搐,牵扯着身体的四肢百骸,巨大的空虚瞬间席卷而来,淹没了自己。
“胤祯……”呼唤倏然而出,我再也无法伪装坚强,只是紧紧的抱着那块砖,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胤祯,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要怎样……”
已经四天了,而我却只是忙碌的奔波于一个个旅游景点之间,望着那久经风霜的建筑,望着那茫茫土地,呼唤着你,极力的拼凑着你的容貌。
“胤祯,那不是梦,不是梦!”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茫然无助的孩子那般,只是死死的抓紧手中的冰凉,执着的不愿放弃。
低落的泪水浸湿了砖块,顺着深深的雕刻痕迹,漫延。
那二十五年是那般清晰,怎么可能是梦?然而,不是梦,这一切,又将怎样解释?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等待在故宫的星巴克里,同样的位置,企盼着奇迹的发生。那里,是一切缘分的起始,可是,它却不能再次将我带回你的身边!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赶到遵化景陵。那里,是你我曾经相守的地方,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土一路,早已被岁月冲刷,没有留下丝毫昔日的痕迹。我试着找寻我们常住的地方,却发现,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早已无法辨别。
雍正四年了,在现代的某个时点,胤禟会寂寥的饮下那杯沁凉的毒酒,那时的他,是怎样的表情?
解脱?
薄唇略扬,逸着浓浓的嘲讽,然而幽黑的眼眸下,却是如释重负?
我颓然的靠在墙壁上,虚弱的身体慢慢滑下,跌坐在地上。胤禟走了,终有一天,胤祯也会带着孤寂,带着遗憾,离开?
希望,一点点在指尖溜走,却在心间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痛彻心肺的心伤。
第三天,已经心慌无助的我,头脑一片空白,零乱的思绪搅动着大脑,唯一的声音便是找到你,回到你的身边。
我盲目的游荡在大街之上,不顾行人投来的打量目光,只是急切的想要找到宣泄的出口。
潭柘寺,是那时我唯一的希望!可是,那里,却根本没有可以为我指点迷津的高僧。即使我跪在佛祖像前一整天,以无比虔诚之心祈求与你的再次相遇。然而,迎接我的,却只有黑暗的来临。
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的今生,换取与你的白头。
已经是第四天了!
胤祯,我不能再等了!你那里,已经四年了,我无法想象!
胤祯,你告诉我,要怎样才可以回去,你告诉我啊!
无情的夜幕再次拉下,我却觉得自己像抹幽魂,只是抱紧了怀中的砖块,像是珍视着稀世珍宝一般。
胤祯,这是唯一的证明!证明我们的爱情,曾经真实的存在!
“夏盈盈,我要和你谈谈!”关门的手微顿,我僵硬的转身,看着沙发上的淡紫色身影。
这几天,我每天早出晚归,可是每次回家的时候,她都会在同一个位置,以同一种姿势和表情注视着我。
“默语,我很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几次开口,干涩的嗓子才吐出完整的话。
无心留意她的表情,我随手便要关门,却被一股阻力阻挡,一时呆在了门口。
“我今天必须和你谈!”生硬的口气,带着浓浓的怒气。
我叹气,挪着步子走到床头坐好,抬起的眼眸直直的望向门边的身影,却不开口,只是等待着。
沉默,僵持!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我们却仿佛在进行着耐力比试一般,谁也不肯先开口,只是不断的以眼神僵持着。
渐渐的,酸涩的眼睛有些吃力,我不禁别开了视线。
“感情没有了还可以再来,但是心一旦受伤了,便很难完好无缺。”久久,她叹息的开口,明亮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困惑。
我仍然低着头,身体却微微晃了一下。
这也是我以前的观点,可是,“我没有受伤!”我只是太过想念!
她轻笑,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眼底嘲讽,“好,你没有受伤!那你能解释你这几天的行为吗?盈盈,你一直是一个理智的人,我也相信你可以很好的处理自己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却怀疑!”
如此犀利的话,呛得我顿时无语,所以,我只是轻轻咬着唇,默然。
“夏盈盈,你倒是说话啊!”
可能是这几天她囤积了太多的疑惑,也可能是寂静消耗了彼此太多的耐性,默语有些失控。
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一定会大笑,能够让默语失控的人,并不多!
“你要我说什么?”抿紧的唇畔苦笑着。
说我爱上了一个三百年前的人,还是一个载入历史史册的人物?
“盈盈,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以外,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以为这些天你心里的焦躁不安,莫名悲痛,我感受不到吗?盈盈,虽然我不清楚这段时间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而,那毕竟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你不可能永远活在梦境中!”
“那不是梦!默语,那不是梦!”我猛地抬头,眼眸中布满了水气,“默语,你看看这个!或许,我应该给你讲个故事!”将揽在胸前的砖块摆在床铺上,我清楚的看到,默语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
“盈盈,你……这是……”默语迟疑的看着面前的砖块,神色渐渐严肃。
于是,我靠在床头,似是重温过往一般,从我回国开始,到星巴克的莫名昏倒,再到醒来时的康朝盛事,对她娓娓道来。
二十五年的岁月,纠缠不清的恩怨爱情,数不尽的彷徨无助。
不知不觉间,清晨的第一道光擦亮了天际,我们在彼此的眼中找寻触动。
默语沉默良久,紧抿的双唇压抑着,眼眸里快速的闪烁着什么,而我,却只是趴在床上,沉淀着思绪。
每想起他一次,心底的痛,便深了一分。
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小时,每一天,对我,对胤祯,都是煎熬!
“默语,我找不到他了!”将面孔深深的埋在被褥里,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