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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盈月舞清风-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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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匆匆而过,翠绿的枝叶在不知不觉中变黄,坠落。
  今天是康熙回京的日子,我早已在乾清宫的偏殿内候着,只等他回宫。
  胸口的剑伤在前几天就已经基本复原,不再需要每日上药、疗养。四爷给的那瓶药确实不错,只留下淡淡的红色痕迹。
  “凌月姐,皇上回来了,让你过去呢!”魏珠掀帘而进,满面笑容的看着我。
  “我知道了。”
  跟着他来到正殿旁,看到李德全正在门口候着,我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魏珠,都谁在里面?”不然李德全怎么出来了?
  “几位阿哥都在里面呢。”
  “哦。”我含糊的应声,却打心眼儿里不想进去了。
  才走两步,正殿的大门却轰然而开,太子率先疾步走了出来,我连忙福身行礼,低着头,看着一双双黑色的皂靴在面前走过。
  膝盖酸麻,身体有些不稳,我听着周围已经没了响声,便揉着膝盖猛地起身,顿然化成了雕像。
  四爷一脸淡然,眼神含笑,唇角上弯;十三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眸色关切的看着我;另一边的十四笑得开怀,眼神得意。
  我微微蹙眉,忙弯身行礼。
  “奴婢给——”
  “免了。”四爷淡淡的说,话语中有一丝放松的笑意。
  “谢主子。”低着头,我瘪着嘴说。
  “身子都好利落了吗?”
  “回四爷话,基本痊愈了。”我不咸不淡的说。
  “那就好。”
  “凌月,皇上让你进去。”李德全的声音传来,我微一欠身,垂眸快步离去。
  乾清宫内,肃然安静,康熙正持笔写着什么,低垂的头,看不清神色。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身子休养的怎么样了?”他姿势不变,缓缓的说。
  我翻个白眼,继续说着太医的那套说辞。
  康熙听后,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的批着奏折。我站在一旁,仔细的观察他的神色。
  几个月不见,他却仿佛老了几岁,脸上透着明显的沧桑。
  前些日子,康熙曾经手谕大学士曰:“今六月内,因有二王之事,朕心不甚悲痛,至今犹未释然,又兼灾祲频告,愈加忧郁,身体不安。顷往坐汤泉,始得稍懈,仍未痊愈。”
  不难想象,这时的康熙,身心应该是较脆弱的时候。两个哥哥相继离开,来不及缓解内心的伤痛,而江南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水患,灾情不断,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锤击。
  不知何时,夜幕悄然降临,宫内挂起了红色的灯笼。
  亮堂的乾清宫内,晕黄的烛光模糊了康熙疲惫的侧面,凝视他始终轻蹙的眉头,紧绷的神色,心底却蓦然升起一股哀凉。
  这个位子,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吗?
  江山得难守更难,想要稳住这大清的基业,让两千多万的百姓吃饱穿暖,生活富足,又谈何容易?
  鼻尖微微的酸涩,这一刻,看着这样的康熙,心底惟有感动与深深的崇敬。
  手臂轻晃,我转头,看向李德全。
  他正端着一碗参汤,朝着康熙的方向,冲着我努了努嘴。
  我点头,脚步放轻,缓缓上前,“皇上,喝碗参汤吧!”
  “放下吧,朕不想喝。”他摆了摆手,低垂的视线根本没有离开奏折半分。
  后退一步,我无奈的望着李德全,他也只是无声的叹气。
  久久,一声叹息滑然而出,康熙忽然放下笔,仰靠在座椅上,单手掐着眉心。
  “皇上,让奴婢来吧!”
  “嗯。”他应声,微微闭上了眼睛。
  指尖适度的用力,揉着太阳|穴及头部的几个|穴位,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生怕惊扰了他的休息。
  “朕还记得,康熙二十九年,裕亲王,恭亲王随朕御驾亲征噶尔丹,恭亲王任安北大将军,率领右翼军出征;而裕亲王任抚远大将军,在乌兰布通大获全胜。”他幽幽的说着,好似回到了那光辉的时刻。
  听着他近乎恍惚的语气,我的眼眶却顿时润湿了,亲人的离开,永远都是最无奈的。
  一滴晶亮倏然落下,我连忙去接,却仍是‘啪’的落在他的额头。
  “奴婢该死。”更多的泪水倾然而去,控制不住。
  康熙的话只是一个诱因,勾引出自己心底最柔软,最不愿提起的痛。看着躺在医院毫无知觉的我,他们又是何等的伤心呢?
  “呵呵,凌月这是心疼朕呢!何罪之有呢,唉!起来吧!”他叹息,语露凄色。
  “皇上,逝者已矣 来者可追。”我沉声低缓的说,迅速擦去了浮动的泪水。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皇上,您知道,为什么婴儿降生的时候,总会伴着哭声吗?”
  “为什么?”康熙抬眸,疑惑的看着我。好似不明白,这么普遍的一个现象,能有什么原因?
  “因为生命是一场伴着痛的历程。奴婢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出生时,你在哭,你的亲人在笑;去世时,你在笑,你的亲人却在哭。”
  康熙身体微怔,久久,倏然一笑。
  “是啊,朕还没有你明白呢,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奴婢不敢当,奴婢只知道,皇上的健康,关联着千千万万的百姓,牵着大清的兴盛安康。”
  “哦,那凌月是怎么看待朕的?”
  我一惊,猛地抬头,他的眼眸里一片平和。
  “勤慎理政,仁爱宽刑,是一位圣德之君。”
  “哈哈,想不到凌月对朕的评价如此之高啊!”他笑,眼里快速的闪过一抹深色。
  “凌月啊,你今年多大了!”他开口,面容放松。
  我心底蓦地一惊,手渐渐的握成拳,“奴婢今年快十七了。”我早就忘了完颜凌月的生辰,所以也不知道‘我’具体的年龄。
  “都十七了啊,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这一转眼儿的,就是一年。”
  我看着他,心底突突的,掀起浓浓的不安。
  “奴婢还小,还想多伺候皇上几年呢!”颤抖的看着他,我急忙说道。
  康熙瞅着我,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凌月,你可曾怪过朕?”倏然,他睁开眼,紧迫的盯着我的。
  我微怔,继而舒缓一笑,轻摇着头,“没有。”
  浓密的眉渐渐蹙起,声音轻缓,“如果朕当初不阻拦,或许,你已经——”
  “皇上,您相信爱情吗?”
  过去的事情,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是一个喜欢追讨过去记忆的人,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我们多么哀痛,多么不舍,也需要鼓起勇气面对现实。
  “作为皇帝,作为大清的主人,你认为朕应该有爱情吗?”他笑着问我,而我直觉的摇头。
  “前些日子,老十四来找朕,求朕给他指婚。”他看着我,目光犀利,眼神里有一丝犹豫。
  正殿外十四得意的眼神忽然晃过脑中,我猛地惊醒,紧紧的瞅着康熙。
  他会怎么做?
  我以为,塞外之后,这件事情已经彻底的完结了。从那时康熙的态度来看,他肯定是不同意的,那么现在他……
  这就是他所说的难题吗?
  头脑顿时一阵昏痛,我沉思着,缓缓开口:“皇上,您还记得,那日在回京的龙船上,您说过,是奴婢救了您的命?”
  虽然是歪打正着,但是这却是我唯一可以利用的。
  “哦?朕当然记得。”
  “皇上,奴婢想要兑现一个诺言,可以吗?”
  “你这是和朕谈条件吗?”他直身,转头不确定的看着我。
  一旁的李德全连连摇头,急切的看着我,就差跳过来将我拖出去了。
  “奴婢只是想要帮皇上解决那道难题而已。”
  “你说!”
  “奴婢愿终生不嫁!在宫内,便尽心的服侍皇上,到了出宫的日子,便隐居江南,绝不回京。”双膝着地,我请求的看向他,双手握得死紧。
  康熙看着我,眼里闪过一抹赞叹,也流露出一丝惋惜。
  “李德全,拟旨,将石保之女伊尔根觉罗氏墨绮赐予十四阿哥为侧福晋,于十月二十五日完婚。”
  “喳!”
  “奴婢谢皇上恩典。”心头大石蓦然放下,可是,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心底始终萦绕着什么。
  “凌月啊,朕真的……唉……”

  人生如戏

  康熙那日的叹息久久萦绕,而我,只能以苦涩的笑容作为唯一的回答。
  真的不怨吗?
  惟有自己知道吧!
  听说十四阿哥在听旨后大闹乾清宫,被康熙厉声训斥,勒令其在成婚前不得踏出乾西五所。
  这些天,宫内是忙碌的。月底十四就要再次迎娶侧福晋,众人甚至都在猜测,为什么康熙这次的赐旨如此的着急。
  想起那日在乾清宫正殿门口时,十四开怀得意的眼神,再想起他前几日的闹剧,我只有无奈叹息。
  窗外鼓声阵阵,丝竹响彻,写满喜字的大红灯笼挂满了漆黑的宫道,照亮了紫禁的上空。
  我倚着窗扉,唇角弯弯。
  “你倒是惬意啊!”
  这种声音,这样的口气,无需回头便可以确认,全紫禁城内只有一人!
  “九爷怎么不去喝喜酒,反而跑到我这里来?”侧身,我笑得无邪。
  “嗬,那种场面,我可不敢多呆,要不是皇阿玛派李德全守在那里,八成都叫十四弟掀了个底儿朝天了!有几条命也不够那么喝的啊,我啊,还是到你这里讨杯茶吧!”
  他自顾自的倒了杯水,走到我身边站定。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望着天空,弯弯的唇角高高的翘起。
  皓月当空,幽然清透。
  “月还是这个月,只是,谁是今人,谁又是古人?”他看着我,唇齿在杯沿流连。
  “这个端看我们如何看待了!”瞟着他,神秘一笑。
  “可是,我们又没有酒,如何把酒问月?”他笑谈,淡若秋风。
  “以茶代酒,九爷觉得如何?”
  “快哉!”
  “哈哈……”人常说一笑泯恩仇,而我们的笑容中永远印着彼此的信任,从无愁怨,只有恩惠!
  ……
  “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出宫,这里,不再适合你了!”夜幕渐深,乐声间歇,他如是说着,面容清淡,好似自己说的话多么平常一般。
  “不必了,每个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无论你怎样逃避,都终将走回原点。”叹口气,在他讶异的目光下,我摇头拒绝。
  胤禟,谢谢你,但是,我不想你为我冒险。
  谁都知道我现在是御前红人,如何隐瞒过紫禁城内的层层耳目,将我平安送出皇宫呢?这种风险,我们都冒不起!
  我只想做个闲散之人,有建筑、有图纸、有朋友、有知己,却唯独不愿担负太多的人情债。
  佛教之人相信因果轮回,他们认为,今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偿还前世的爱恨嗔痴。而我的前生,是否与谁结下了难解之缘,所以才有这般离奇的命运?
  我怕了,真的怕了,再也不愿经历了!
  我只想,早日偿完前世的夙债!
  “可是——”
  “没有可是,胤禟,相信我,自己的路,我会坚定的走下去的!”终有一天,会看到结局,而我,早已期待。
  “十四弟的婚事,是因为你吧?我虽然不知道你和皇阿玛说了什么,但是……以后见到他,避开些……”
  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淡淡的月色之中。桌边,惟有那杯温热不再的茶水,证明他的到来……
  踏出乾清宫,疲惫的伸伸懒腰,朝着住所慢慢走着。
  又是一年冬来到,而我也要迎来清朝后的第五个年头了!想着四年多来的点点滴滴,想着那些心疼与甘甜,好似昨日之梦一般,消逝在记忆的长河中。
  微微一笑,洒意抒怀,抬眸的刹那却看到远处伫立的身影,似雕像般,石化在宫道之上。
  脚步渐渐的凝住,我一瞬不瞬的瞅着他。
  深绿色的长袍,摇摆的衣角,冬风吹散了他的倔强,打乱了他往日自得的笑容。
  墨黑的瞳眸溢满了不谅解的痛苦,紧闭的双唇,僵白的面孔,绷紧的身体,似是控诉一般的看着我。
  微风下,吹散的落叶,片片枯黄,纷纷落下,交错在我们的视线里。
  望着他轻颤的身体,我抿着唇角,才想踏出步子,却猛然想起胤禟临走时的话,犹豫再三,终是握紧了拳头,呆怔在原地。
  久久,暮色渐渐降临,余晖的晕黄包裹了沉睡的紫禁城。
  他深深的看着我,僵硬的转身离去,最后的那一眼中,饱含了不甘,夹杂了一丝势在必得。
  摇头叹气,任风声吹散了叹息,任发丝迎风飘扬。深深的夜幕降临,寒凉突兀的袭来,我却呆立在原地,眉头始终紧蹙着。
  几天后
  顶着寒风,我快速的跑进屋内,双手不断的搓着,放到唇边哈着气。
  天气一天天的冷了,而我,貌似也要进入‘冬眠期’了。这个身体,越来越畏惧严寒,才过秋天,就会手脚冰凉,久久也捂不热。
  刚才回来时,李德全吩咐我,明儿个早点过去当值,因为这几天康熙的身体有些不适,而我熬的粥又恰巧很对他的胃口,所以我现在是兼职厨师。
  就着月光,我点燃了蜡烛,准备洗漱休息。
  “啊——”猛地看到角落的身影,我震惊的大呼,却被他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十四阿哥,你在这里干嘛,你不知道这里——”我奋力的掰开他的手,才想说皇子不能深夜留在后宫,却猛然忆起,他已经是惯犯了,上一次他不是也来了嘛!
  “你是想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人请你出去。”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我退后一步,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为什么?”他看着我,目光就像那日的午后一般。
  我大惑,不解的看着他。
  “为什么我不成,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啪’的一声,他的手狠狠的打在桌面上,茶杯摇晃着,倒落、滑下、碎裂。
  “我不要和一个酒鬼谈话,等你清醒时我们再谈。”或许真的应该找一天,将我们之间的恩怨说清楚。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给了他暗示,或是任何的承诺,让他这般的认定了我?
  “我不要伊尔根觉罗,不要舒舒觉罗,我要的只是你啊,为什么你要拒绝我?凌月,我错了,我对若含只是一时的迷惑,我不爱她的,我不知道她会伤害你,我——”
  “十四阿哥,她们不是别人,是你的妻!弘春才两个多月,那是你的儿子。而他们,都将是你的责任!”语带无力,我不知要怎么说,心底升起浓浓的悲哀。
  “我不要他们的,我不想的……”他颓然的坐下,趴在桌上嗡嗡的说。
  “十四阿哥,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看着眼前的他,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我无奈的开口。
  “我没喝多,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噌的跑到我面前,我下意识的后退。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因为十三哥吗,难道你还忘不了他?就因为他先认识了你,所以我就没有机会了吗?我也爱你啊,你为什么从来看不到我呢?我不要她啊,为什么要把她推给我?”盛满痛苦的眼眸,似是一块磁石般,旋转着,乱了视线。
  “十四,把她赐给你的是皇上,不是我。”
  而我,不过得到了一个承诺而已。
  “是你!皇阿玛都说了,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凌月,十三哥能给的,我也能的,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我一直在你身后啊!”
  “十四,不关胤祥的事情,你不要提他好不好?”心底升起浓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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