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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皇商-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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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满脸顿时挂满泪痕。
    坐在主位的杨中善一愣,他不可以思议地看着眼前伤心激动的青年,亲人之间的血脉直觉告诉他,那个真的是他弟弟。
    “中元……你还是回来了。”片刻之后,他满脸复杂,低着嗓音说道。
    其实从小他们兄弟俩都不亲近,杨中善恨父亲跟下人有了孩子,还对他颇为关照,而杨中元也不会自动跟这个冷漠的大哥讲话。他们二人虽说差了没有几岁,却彼此都不太了解。
    现在算来,杨中善已经是而立之年了,这些年过去,他脸上的青春与年少都已经被岁月所取代,留下的只有冷漠而硬朗的面容。
    杨中元眨着满是眼泪的眼睛巴巴看着自己哥哥的时候,杨中善也在看着他。
    说句心里话,他是真的没想到杨中元还能活着回来。当年他走到时候杨中善已经十六岁了,在父亲经年累月的严格教育下他懂事很早,对于去宫里做下人这件事有他自己的看法。
    他这个弟弟说好听是年少可爱,说难听点就是幼稚顽劣,他这样的人如果进了宫,那只有一个下场。
    可当时他父亲被心中那更大的富贵荣华幻想蒙蔽了双眼,杨中善在明知道事情是自己爹爹教唆的情况下,也愣是没有说一句话把弟弟保下来。
    在他看来,这个家里下人生下的弟弟,早点离开家也好,省得他看了心烦。
    时间匆匆过,转瞬便是十四年,如今杨中元已经长成青年,他满脸难过地看着自己时候,杨中善却能从他面容上找出一些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那时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爹爹也没有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弟弟”,父亲的音容笑貌一直铭刻在他心里,让他在看到杨中元的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了。
    不得不说,杨中元继承了自己双亲最好的优点,他身材修长,头发乌黑,一张俊俏的脸上这会儿带着深切的伤心与难过,杨中善竟一下子没说出话来。
    杨中元也知道自己的样子已经起到了作用,他赶紧擦干净眼泪,又瑟缩一句:“哥哥,我好想你,我……”
    “哼,别乱叫啊小弟弟,谁是你哥哥?”坐在杨中善身旁的另一个男子这会儿突然开口,他声音很冷,叫杨中元听了直打哆嗦。
    杨中元假装害怕得不得了,他偏过头去,像是幼犬一般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那个人。
    这位杨中善的正君,仲水城孔家最小的一位公子,长得倒是真是出众。只可惜一双眼睛总是半耷拉着瞅人,平添三分刻薄相。
    他见杨中元看他,又是冷哼一声,把杨中元吓得赶忙低下头去。
    也不过如此嘛,杨中元低头想着,已经把心底的那点难过彻底剔除了出去。
    他看出来了,他哥哥坤兄摆明不想让他进家门,可无论他们说什么,他今天却必须要进这个门。爹爹还在这里,他根本不能离开。
    “敏华,他是我弟弟……”在正堂里冷场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杨中善才终于开口说道。
    这句话把孔敏华说得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位居然是正主。下一秒他那双单皮眼就眯了起来,正主……可更不能回来了。
    “哥,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杨中元软着声音,小声问道。
    杨中善并不太适应这个从小飞扬跋扈的弟弟如今变成这个胆怯模样,却还是说:“我很好,父亲……五年前过世了,现在杨家由我做主。”
    他说完,一双跟杨中元如出一辙的凤眼仔细盯着他,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可片刻后他有些失望,这个弟弟似乎真的变得胆小懦弱,听了父亲的死讯,只顾着摸摸流着眼泪,话都不会说了。
    “好了,不要哭了,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正君,你叫声坤兄吧。”杨中善似乎对他动不动就哭的毛病很不满意,拉过身旁孔敏华的手,淡淡对弟弟说道。
    杨中元被他说得一抖,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这会儿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小猫似地叫了一声孔敏华:“坤兄……”
    孔敏华对他的样子十分厌恶,他家里就有这么一个惯会撒娇傻哭的小爹,他父亲喜欢得紧,真是恶心。
    “恩,你既然回来了,又叫我一声坤兄,那家里的事情,坤兄可要跟你好好说说。”

☆、第003章 留下

杨中元低下头去,手心紧紧攥了起来:“坤兄,您说。”
    他声音很低、很小,孔敏华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头顶的发旋,却无从知道他到底想着什么:“你既然叫我一声坤兄,那我也自当为你尽心尽力,只是你之前让门房进来传的话我实在是不太爱听,你已经是大人了,说话怎么那么不经心呢?”
    杨中元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孔敏华连他得以进了家门的那句话都记在心里,倒也不是个简单的主。
    他抖了抖,低声道:“这话是宫里面叔叔教的,他说好些人回了家家里不肯管,如果实在不行就去找户政所,总会有口饭吃的……”
    这话说得倒真心酸,孔敏华顿了顿,还是慢悠悠讲:“怎么会呢,我和你哥哥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孔敏华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杨中善抬头看他一眼,却没说话。
    杨中元用眼角的余光把他们一来二去的动静都看进眼中,心中不由一动。说实在的,他这个大哥即使再抠门,也不能不顾人伦道义把久别归家的他拒之门外,现在他和这位坤兄却似乎并不情愿他回来,那么情况只能有一种……他父亲临终之前,对他肯定另有安排。
    想到这个,杨中元脑海里便活络起来,他父亲虽然在送他进宫这一件事情上分外狠心,但从小到大到底对他不错,在离别之前心怀愧疚给他留些宅院银钱,也是有可能的。
    可他大哥这样,显然是不想给了,或者是给不出来?
    杨中元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抬起头可怜楚楚道:“坤兄,您人真好。”
    虽说很多年未归,但他到底是杨家子孙,一双凤眼跟他哥哥一模一样,长相上却更清俊一些,跟杨中善年轻时有五六分像。
    孔敏华见他这个模样,心里不由有些可怜他,但这念头只是稍纵即逝,眨眼间便了无痕迹:“小弟,坤兄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艰难,但你要知道你到底不是正君所出,当年父亲离世之前未对你多做安排。如今你突然归家,我和你哥哥都想对你多有关照,可家里也不能白养一个闲人……”
    杨中元心中冷笑,见他哥哥竟一句话未说,就已经对家里的情况大致了解了,这样看来,整个家里最有话语权的肯定是他这个坤兄。
    “坤兄,我在宫里做了那么多年宫人,是什么活计都会干的,家里只要能给我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会努力干活养活自己的……”杨中元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只是,只是我爹爹不知怎么样了?”
    他说的这样可怜,杨中善也到底还没冷心肠到六亲不认的地步,听到这里主动开口道:“你爹很好,一直在后宅吃斋念佛,过得很清静,你不要去打扰他了。家里……也不缺你一口吃的,先住下再另行打算吧。”
    杨中元忙用袖子蹭了蹭眼睛:“谢谢大哥,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孔敏华显然被杨中善突如其来的态度惊到,但面上却依旧十分镇定,淡淡吩咐杨平:“杨总管,安排……他住到西厢吧。”
    他既没说杨中元的身份,也没说指派个人给杨中元使唤,态度已经十分明白了。
    杨平刚刚才沉浸在杨中善留下杨中元的喜悦里,转眼间就听到孔敏华的这个吩咐,他又有些难以置信,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安静望向杨中善。
    可杨中善却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家的总管和亲弟弟,拉着孔敏华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堂。在他身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孔敏华却突然对杨中元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把他看得一阵哆嗦。
    他们走后,西厢陷入一阵沉默,好半天之后杨中元才小声问:“平叔,我记得小时候,西厢是客房吧,现在呢?”
    杨平回头看他可怜巴巴瞅着自己,只能叹了口气道:“小少爷,你随我来吧,西厢,住着也挺好的。”
    杨中元低下了头,已经明白了杨平的意思,却并没有生气。
    既然他们不想让他归家,他也正好不想留在这里,只是不让他见一面爹爹,事情总归是有些古怪的……杨中元眼神一凛,如果让他知道那两个“兄长”真的薄待他爹,那他也绝对不会手软了。
    西厢一直是杨家的客房,这边下人不多,也只冷冷清清有那么四五间空房,杨平帮杨中元挑了一间还算干净的让他休息下,却也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给他分派个小厮使唤:“小少爷,这家里人手不足,您先勉强忍几日,等家里招了新的下人,我再给您挑个机灵点的过来。”
    杨中元对这些身外之事并不太上心,他知道这是坤兄给他下马威,却并不当回事,只一味地安慰杨平:“平叔,你说的哪里话,我在宫里都是伺候别人的,现在找个人伺候我还不适应呢,打水洗衣这些小事我做的可好,你不用担心。”
    他这么说,杨平更是难过,却只能把厨房水房的位置告诉他,叫他不要饿着自己。
    等到杨中元都笑眯眯应下了,他才叹着气离开。
    他走后,杨中元把那个一直背着的包袱随手扔到桌上,轻手轻脚蹭到窗边仔细往外看。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家里虽然有些地方变了,大体格局却还是摆在那里。因为是客房,所以西厢跟后宅之间还隔了一个小花园,但到底跟永安宫没得比,很快便能认清方向。
    杨中元坐下来定了定神,他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的心思还是无论怎么样,都要带他爹离开这里。
    既然敲定了主意,杨中元也冷静下来,他悠然自得地把包袱打开找了两件朴素干净的外袍换上,先在屋里睡了一个时辰,等到饭点的时候他也不用人叫,自己就清醒过来,换了一副表情上厨房讨吃食。
    兴许是得了杨总管的口信,厨房的人虽然不至于刻薄这位久未归家的小少爷,却也并不多亲近。给他的晚膳跟后宅那位差不了多少,虽然并不丰盛,但也能叫人吃饱。
    杨中元对这些浑然不在意,他甚至讨好似地感谢了厨房的掌勺,这才自己拎着食盒回了西厢。
    他的来去这样迅速,对于身后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都没有回应,反倒叫厨房里的几位老师傅都很诧异。这位少爷,幼年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果然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吧……
    杨中元回了西厢,认认真真吃完了饭,把盘碗收拾好后又去水房打了热水,然后就早早躺在床上陷入梦乡。
    很快,他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午夜时分,杨府一如既往地安静,有一个漆黑的身影悄悄挑开西厢唯一一间有人住的房间,然后蹑手蹑脚进门摸索起来。
    屋里很空,只有衣柜、木床与一组桌椅,那黑影先在窗边的木桌上摸了摸,在什么都没找到之后又把注意打到了衣柜上面。
    果然,这一次并没有让他失望,他轻轻把里面一个不重也不轻的包袱拿出来,就着并不太明亮的月光翻找起来。
    里面自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套半旧不新的衣裤,还有一张薄薄的纸。黑影对着月光仔细辨认了半天,也只依稀看到上面写着路引两个大字,便没有继续看下去,转而翻找起别的来。
    按理说这包袱里东西不太多,但却并不太轻巧,黑影找得耐心而仔细,没多一会儿就在那件衣服的袖口里找到了一个小荷包。
    他用手掂了掂分量,觉得里面的银钱可能也并不是太多,便把头转向了盖着厚厚帷幔的雕花床上。
    他有些不死心,却又不敢明目张胆过去瞧看,就在心中纠结不安的时候,那帷幔后面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嘴里还吧嗒了两下,似乎是要清醒过来。
    黑影吓得一个哆嗦,迅速把被他翻乱的包袱收拾到原状,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西厢。
    在他身后,杨中元猛地睁开双眼。黑暗中,他眼睛里一片清明,嘴角却又有一丝嘲弄和冰冷。
    只有傻子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包袱里,这些年来他在宫中攒下的银钱票据,早就贴身缝在中衣里,家里的情况十分不明朗,这些他日后生根立命的东西是片刻都不会离身的。
    黑影脚步轻快,一路从西厢绕过花园,又从后宅的偏门进去,片刻间就来到后宅里最精致华丽的那一栋阁楼。
    月光很明亮,这会儿正照在黑影脸上,竟是个十分面善的年轻男子。
    他伸手在门上敲了两长一短,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便开了门,把他迎了进去。
    他跟着中年男子上了楼,然后有些拘谨地撸平了袖子上的褶皱,这才低着头进了正屋。
    正屋里面这会儿正点着明亮的油灯,偌大的屋子里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显得十分富丽。
    屋里正坐着两个年逾三十的男子,一个凤眼半闭,一个薄唇轻抿,显然正是杨府如今的主人杨中善与孔敏华。
    “二位老爷,屋里情况都查清了,除了一身旧衣与路引,便只有一小包碎银,小的估摸着大约有三十几两的样子。”年轻男子恭敬道。
    上座的二位老爷听了半天没讲话,过了一会儿孔敏华才淡淡开口:“很好,你下去吧。”
    年轻男子冲二人又行了礼,快速退着出了房门。
    等到正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孔敏华才开口:“他也不是吃白饭长大的,三十两也够生活。”
    杨中善喝了口茶:“敏华,他到底是我弟弟,父亲当年……”
    不说这个孔敏华还不生气,一说到当年的事情他就又激动起来:“别说父亲了,他一门心思体贴那个下人和下人生的孩子,有没有想过你?

☆、第004章 差别

杨中善不吭声了,面色也冷了下来,显然是不太高兴。
    孔敏华说中了杨中善的心思,语气不由软了起来:“中善,当年家里艰难,父亲让你应下事情的时候他生死未卜,我们费了那么多劲才让情况好转,他却又回来,父亲应下的事情我看也做不得数了。”
    杨中善跟他想的倒是一致,可事情却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族里……”
    孔敏华握住他的手轻轻攥住,柔声道:“中善,你弟弟已经离开家那么多年,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根本不成气候,如果这事情他自己主动放弃……那就没人会再嚼舌根了。”
    这真是个顶好的注意,无论当年发生什么事,杨中元毕竟十几年没回家,这些年来杨家族里的事情都是杨中善和孔敏华操持,如果杨中元主动放弃,那族里肯定没人敢于废话。
    杨中善想到这里,不由主动握住孔敏华的手,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敏华,除了爹爹,这世上也只有你一门心思为我着想,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听他这话,孔敏华平素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不由挂上几许笑容,他起身站到杨中善的身后,伸手帮他按摩起肩膀来:“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伴侣,是最亲的一家人,我自然什么都替你打算。”
    他话音刚落下,杨中善便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一时间满室温情。
    那黑影走后杨中元也并未继续睡下去,他哥哥坤兄这样防着他,想必是事情有些复杂。
    虽说一直以来他都很担心爹爹安危,但这一天下来却尤为心惊胆战,他很怕爹爹也跟着父亲一块离开他,又怕哥哥或者大爹爹对他爹做些不好的事情,一宿就这样翻来覆去度过了。
    因着没睡好,第二天杨中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杨中元在床上躺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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