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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胭脂弹-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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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醉得不能走了。”
  “幸好车上来的客人,还不止我们两个。”
  “哦?”邓大吉忽然走过去,拍了拍车夫,微笑道:“阁下辛苦了!”车夫怔了怔,陪笑道:“这本是小人份内应当做的事。”
  “其实你本该舒舒服服的坐在车厢里,又苦如此?”车夫半晌,突然摘下头上的凌晨斗笠,仰面大笑,道:“好,果然好眼力,佩服佩服。”
  “阁下能在半途停车的那一瞬间,自车底钻出,点住那车夫的穴道,再换上他的衣服。身手之快,做事之密,当真不愧是‘快脚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江湖中除了快脚先生外,谁能有这样的身手。”
  “哈—一”快脚先生大笑,随下甩脱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黑装,走过去向海遇春长长一揖,说:“在下一时好玩,海护主千万恕罪。”
  “阁下能来,已是赏光,请。”这时已有人扶着史不了下了车。
  海遇春含笑损客,当先带路,穿过一片广大的院子。
  前面两扇大门,本来是关着的,突然“呀”的一声开了。
  灯光从屋里照出来,一个大汉当门而立,几乎将整个门挡住。
  这人满脸虬髯,腰上系着宽大的皮带,皮带上插着一把大牛刀。
  海遇卷走过去,问:“盟主呢?”
  “在等着,客人们全来了吗?”
  “客人已来了三位。”
  “还有一位呢?”
  “只怕也快来了。”
  “我叫‘左太斗’,我是个粗人,三位请进。”
  邓大吉他们刚刚走进门,突听一陌马蹄急响,七匹马急驰而来。
  到了拱门前,马上人一偏脚,人已下了马鞍,动作整齐划一。
  七个人都是东金冠,白罗衫,腰悬着长剑,不过其中一人的剑穗上镶着龙眼大的夜明珠。
  七个人都是很英俊的少年,这人更是长身玉立,神采飞扬在另外六人的峰涌中,昂然直入,笑着说:“在下来迟一步,抱歉抱歉。”他嘴里虽然说抱歉,但满面傲气,无论谁都看得出,他连半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七个人穿过院子,昂然来到大门口。
  左太斗突然大声道:“谁是‘金衣太少’楚风?”那白袍金带的贵公子,冷冷答道:“就是我。”
  “盟主请的只是你一个人,叫你的跟班退下去。”金衣太少脸色变了变,道:“他们不能进去?”
  “不能!”跟在金衣大少左右的一个少年,手握剑柄,似要拔剑。
  交见银光一闪,他的剑还未拔出,已被左太斗的牛刀断成两截。
  “谁敢在盖世堡拔剑,这柄剑就是他的榜样。”金衣大少脸上一阵青白,突然反手一掌掴在那少年脸上,怒道:“谁叫你拔剑,还不给我快滚到外面去。”
  这跟班少年气都不敢吭,垂着头退下。
  邓大吉觉得很好笑。
  他认得这少年,正是昨晚逼他喝酒的那个人。
  这少年好像随时随地都想拔剑,可是他的剑总是还未拔出来,就已被人砍断。
  转过屏风,就是一间大厅。
  无论谁第一眼看到这大厅,都难免要吃一惊。
  大厅之大,简直无法形容。
  墙上没有什么装饰,只写着三个比人还亮的大字,墨迹淋漓,龙飞凤舞。
  “盖世堡。” 
 
 

 
 
 







  
 第十二章 盖世堡午夜惊魂
 
  盖世堡大厅中央,只摆着张檀木长桌,长得可以容下一百台的麻将桌。厅里没有精细的摆设,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却显得庄严、肃穆、高贵、博大。
  长桌的尽头处,坐着一个紫衣人。
  究竞是怎么样一个人,谁也看不太清楚,只看见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距离每个人都那么遥远。
  邓大吉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却已感觉出他的孤独和寂寞。
  现在他似在沉思,却不知是在回意昔日的艰辛百战?还是在感慨人生的寂寞愁苦?这么多人走进来,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
  他就是武林盟主,盖世堡的主人—一全德仁。
  现在他虽已百战成功,却无法战胜内心的冲突和矛盾。
  所以,他虽然已拥有一切,却还是得不到自己的安宁和平静。
  海遇春走了过去,轻轻的走到他身旁,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他才突然自梦中惊醒,立刻起身抱拳道:“各位请,请坐。”金衣大少手抚剑柄,当先走了过去。
  左太斗又一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金衣大少脸色一变,沉声说:“你又有何见教?”
  “没有人能带入剑盖世堡。”闻言,金衣大少脸上发青,汗珠一粒粒从鼻梁上冒出来,握着剑的手,禁不住颤抖。
  左太斗冷冷的站在那里,目光煞气重重的紧盯着他。
  金衣大少似乎忍不住要拔剑。
  就在这时,忽然有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金衣大少蓦地转身,就看到了邓大吉的笑脸。
  邓大吉笑着悠然道:“你难道一定要带剑,才有胆量入盖世堡吗?”
  “当!”的一声。
  剑已在桌上。
  此刻,忽然听到有人不急不缓的说:“剑不是做装饰用的,不懂得用剑的人,还是不要佩剑的好。”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到了冷冷的石玉走了过来。
  方才被左太斗断剑的少年,瞪着石玉,问:“你这柄剑是不是装饰品?”
  “不是!”
  “这么说,你懂得用剑罗?”石玉没有吭声。
  “你若懂得用剑,为什么不使出来给我们看看?”
  “剑也不是看的。”
  “不是看的,难道是杀人的?”那断剑少年嘲笑道:“你若真有胆子就把我杀了,就算你真有本事。”
  “哈哈——一”六名跟班少年,仰首讥笑。
  其中一人又道:“你若没这个胆子,也休想从大门里走进去,就请你从我们这跨下面爬进去。”他们手挽着手,竟真的将大门挡住。
  石玉垂着头,似在沉思什么;良久,竞真的弯下腰,慢慢从他们跨下爬进去。
  白衫少年们放声狂笑,似乎已将刚才断剑之耻,忘得干干净净。
  他们的笑声,石玉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爬过了跨下,又继续往前走。
  突然白衣少年们的笑声停顿了。
  因为大家都已发现,石玉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很深的脚印。
  罗天北远远的站在屋底下,脸上的表情很奇特,仿佛有些惊异,恐惧的样子。
  这时,每个人都已坐了下来,坐在长桌的尽端,全德仁的两旁。
  全德仁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上一眼,最后才凝视着邓大吉。
  “阁下身上从来不带兵器吗?”
  “我不需要!”
  “不错,真正有胆识的,并不是从兵器上得来的。”
  金衣大少插嘴冷笑道:“一个人若不带兵器,也并不能证明他就有胆识。”
  全德仁淡淡地说:“胆识这种东西很奇怪,一个真正有胆识的人,有时在别人眼中看来,反而像个懦夫。”
  邓大吉拊掌道:“有道理,有道理,我就认得这么样的一个人。”
  “这人是谁?”邓大吉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刚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石玉。
  全德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人,也看着了石玉。
  石玉刚转过屏风,就被左太斗盯上了。
  “没有人能带剑入盖世堡的,你也一样。”
  “从没有人?”
  “没有!”
  “你呢?你不是人吗?”左太斗一听,脸色大变。
  金衣大少忽然大笑,道:“好,问得好,我太高兴!”
  左太斗手中的金杯,已被他铁掌捏扁,接着金杯飞起,银光一闪。
  “叮叮叮!”扭曲的金杯,已被他的刀削成三截。
  偌大的厅堂中,死寂无声。
  左太斗瞪着石玉,傲然道:“你若有这样的手法,也可以带进来”
  “我没有。”
  “那你这支是什么剑?”
  “不知道。”石玉说:“我只知道,这支剑不是用来砍酒杯的。”说完,举步走了过去。
  “你要走?”石玉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也不是来看人砍酒杯的。”
  “你既然来了,就得留下你的剑;要走,也得留下剑来才能走!”石玉停下脚步,忍不住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我这柄刀。”
  “我这支剑说的却不一样。”
  “它说的是什么?”
  “有剑就有人,有人就有剑。”
  “我若一定要留下你的剑呢?”
  “那你尽管来拿好了!”
  “好,很好!”左太斗喝声中,刀光又飞出,急削石玉握剑的手。
  石玉的人未转身,剑未出鞘,手也没有动。
  眼见这一刀,将削断石玉的手脸,突听一人大喝:“住手!”刀光立刻硬生生顿住,刀鋒距离石玉的手腕已不及三寸,但总算没有砍下去。
  邓大吉长长吁了口气,脸上又露出了微笑,看着全德仁。
  全德仁也微笑道:“好,果然有胆识,有勇气,这位可就是罗护主三请不来的石公子吗?”邓大吉抢着回答:“就是他。”
  “石公子既然来了,总算赏光,请,请坐。”左太斗目光炯炯,瞪着全德仁,道:“他的剑……”
  “现在我只看得见他的人,已看不见他的剑。”话中含意深刻,也不知是说:他人的光芒,已掩盖过他的剑,还是说:真正危险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剑。
  左太斗听了。牙关紧咬,全身抖个不停,突然一跺脚,“呛”的,牛刀已入鞘。
  石玉走上长桌,距他们远远坐下。
  金衣大少脸色一变,突然站了起来。
  海遇春目光闪动,早就留意着他,道:“阁下……”
  “既有人能带剑人盖世堡,我为何不能带?”
  “当然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知道阁下,是否也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胆量?”金衣大少一听,怔住了!史不了一直伏在桌上。此刻突然一拍桌子,大笑道:“好,问得好……”
  金衣大少身形一闪,一个箭步窜出,伸手去抓桌上的剑。
  “哗啦啦!”只听一阵声响,又有五柄剑被人抛在桌上。
  金衣大少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人也怔住。
  罗天北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目露凶光,瞪着他说:“阁下定要佩剑在身,就不如将这五柄剑一起佩在身上。
  史不了突又大笑道:“哈哈一盖世堡果然是臣卧虎藏龙之地,看来今天晚上,只怕有人是来得走不得了!”全德仁仍旧静静的坐在那里,这些事好像与他无关似的。
  良久,金衣大少才勉强问了句:“他们的人呢?”
  “人还在。”海遇春悠然笑说:“世上能有与剑共存亡的人,好像还不太多”。
  史不了接道:“所以聪明人都是不带剑的。”他的人还是伏在桌上,也不知是醉是醒,又伸出手在桌上摸索着,哺哺又说:“酒呢?这地方为什么总是只能找得着刀剑,从来也找不着酒呢?”
  全德仁终于大笑,道:“好,问得好,今日相请各位,本就为了要和各位同谋一醉的,还不快摆酒上来?”
  “是不是不醉不归?”
  “正是!”
  “若是醉了呢?能不能回去?”
  “当然可以。”
  “这样子我就放心了……酒呢?”不一会儿,酒已摆上。
  全鐏。
  巨斛。
  酒色琥珀。
  金衣大少的脸却已成猪肝色,也不知是该坐下?还是该出去?邓大吉突然也一拍桌子,说:“如此美酒,如此畅聚,岂可少了金衣大少呢?”
  金衣大少终于转过脸来,感激着凝视着他,有顷,才吐出句话:“多谢!”
  说着,霍然回位坐下,举杯饮尽。
  “好,太好了!”邓大吉问:“我一直不解,盖世堡为何不许带兵器人厅?”
  这句话正好问到大家的心结上,众人不禁双目瞪上全德仁。
  而海遇春脸色却变了。
  全德仁楞住,邓大吉笑着说:“盟主,我好像不该问这句话!
  “不,阁下该问,问得好!”全德仁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十六年前,武林中会发生场大斗门,这场大械斗在大别山,他们冒用了我盟主的名义,发下武林贴,对付江湖六异人……”
  “六个人全都去了?”
  “没有,只去了三人。”
  “那三人?”
  “怪医吴心柳、小火神尚可裕,以及高德威大侠。”邓大吉和石玉听了,心中都不禁一怔。
  “他们都惨死了?”
  “是的,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全德仁难过地说:“所以,悲恸之下,我发誓不愿可看到械斗,更不允许有人带兵器进我盖世堡。”邓大吉神色坦然,追问:“十六年米,盟主难道还没有查出真凶是谁?”
  “没有,当时他们每个人都用黑巾蒙住脸。”
  “嘻嘻,我若跟十六年前那血案肩一点牵连,我绝不会带兵器入盖世堡,除非是白痴。”石玉转过头,目光盯住邓大吉,表情非常奇怪。
  金衣大少似乎有了酒意,大声叫道:“幸亏这已是十六年前的旧案,带不带兵器,都已无防。”罗天北冷冷说道:“那倒未必。”
  “在座的人,除了史不了先生外,十六年前,只不过是个孩子,那有杀人的本事呢?”罗天北忽然改变话题,问道:“不知阁下是否已成了亲?”金衣大少显然还猜不透他问这句话的用意,只好点了点头。
  “有没有儿女?”
  “二男一女。”
  “阁下若是和人有仇,等阁下老迈无力时,谁会去替你复仇?”
  “废话,当然是我儿子。”罗天北笑了笑,不再问下去。
  金衣大少怔了半晌,勉强笑道:“你难道怀疑我们其中有人是那些人的后代?”
  罗天北没有回答。
  金衣大少涨红了脸,又说:“如此说来,盟主今天请我们来,莫非还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有!”
  “请教!”各位来到盖世堡,可曾听到鸡啼犬吠之声?““没有?”
  “各位可知道为什么?”
  “也许这地方没有人养鸡养狗。”
  “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会没有鸡狗?”
  “有吗?”
  “单单罗护主一人,就养了二十条猎犬。”金衣大少用眼角瞟了罗天北一眼,冷冷道:“也许罗护主养的狗都不会叫,咬人的狗本来就不叫的。”
  “世上绝没有不叫的狗。”史不了忽的抬起头,笑了笑说:“只有一种狗是绝不叫的。”罗天北道:“死狗?”
  “不错,死狗。只有死狗才不叫,也只有有死人才不说话……”
  “喝醉了的人呢?”
  “喝醉了的人不但话特别多,而且还专门说讨厌话。”
  “这倒也是真话。”
  “哈哈……酒,酒呢?”史不了笑声突然中断,人又倒在桌上。
  罗天北皱着眉,满脸但是厌恶之色。
  海遇春忽然抢口道:“盖世堡中,本有猎犬、獒犬共五十只,鸡鸭六百只…
  …”邓大吉笑着插嘴道:“盖世堡叮以开个养鸡场了,保证赚大钱的。”
  “多谢你的好心建议,可惜现在开下成了。”
  “为什么?”
  “这些狗和鸡鸭,都已在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
  “是怎么死的?”
  “被人一刀砍断脖子死的。”金衣大少笑道:“罗护主若是想找出那杀鸡屠狗的凶手,我倒有条线索。”
  “哦?”
  “那凶手想必是个厨子,若叫我一口气连杀这么多只鸡,我倒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不是厨子。”
  “怎见得?”
  “此人一口气杀死了六百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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