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天道 作者:落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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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韵诗的居所还是如从前一般幽静，甚至连不惧也和从前大相径庭。这里的竹子都是后来种下的，虽然没有原本竹山教中的繁茂，但在李韵诗这里，还是长成了一定规模。只是，那座弯弯的小桥和潺潺溪水，却再也没有了。
褚凡立在院中，没有刻意的去修炼。李韵诗站在门口，皱着秀眉望着他。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催人欲睡。褚凡的心伤，早已经结痂，只是想起时，就会隐隐的一痛。他知道师傅来这里是做什么，无非就是说几句宽心话而已。可是李韵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名多门不合格的说课。
果然，师傅一张口就是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男人应该怎样怎样……褚凡露出一个苦笑：“知道了，师傅。”这一幕，基本每天都会上演。
在修为上，李韵诗已经和自己的徒弟相同，在心境上，褚凡就要大大不如了。毕竟，生活的阅历，不是短短几十年就能积累起来的。
带着这样漫无目的的心情，褚凡随意走在竹山教宗门中，四处观看新宗门的不同。
“褚凡……师兄，早听说你回来了，只是……只是……”就在他浑浑噩噩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少女。一身熟悉的鹅黄色衣裙，大大的眼睛中惊喜交加。
“白露师妹！”故人相见，唏嘘总是多过于执手相欢。褚凡还记得，自己曾经对白露暗生的情愫，也记得，自己当初送给白露的那枚戒指。
在褚凡的目光注视中，白露的俏脸飞上了两朵红云，妩媚一如当年，只是在眼波流转里，多了一丝成熟的妩媚风情。十几年过去了，纵使修道无岁月，世间也早已是物是人非。那青涩的小丫头，如今已经褪去铅华，成长至斯了。
“师弟李逸欢见过褚凡师兄！”就在褚凡神游时，另一个声音又传了过来。
褚凡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白露身边还跟着一位面貌俊朗的少年。褚凡心中五味杂陈，直感叹光阴似刀，催人渝老。
“褚凡师兄，你可是我们的偶像呢！掌门说了，等我和白露师妹都修炼到凝神后期，就亲自为我们主持婚礼。到时候，师兄你一定要来啊！”少年看起来很朴实，说到这里，竟然如同白露一样，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带着复杂的心情，褚凡游走在霜枫城中。不知不觉的，也可能是顺路，当褚凡回过神来时，就到了碧澈书院的门口。也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褚凡竟然鬼使神差的第三次走进了这间挂羊头卖狗肉的奸商书店。
依然是那个老头，老头依然在看着一本没有封皮的破旧古书。
褚凡望着这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不禁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他不再犹豫，转身向外走去。
“哈呀！本店所有书籍全部便宜卖，客官挑几本绝对不亏！”
听了老人的话，褚凡产生了一丝玩味的心情。他转过身：“老板，买的书不喜欢能退吗？”
“咳咳！是你啊，本店所有书一经看好付钱，便不在退换。还有，请叫我院长！”老人的样貌一样的一本正经，仿佛十余年来岁月都没有将他催老。
褚凡很想逗逗这个老头，让他出次丑。他暗运一丝真元，悄悄射向老人的椅子腿，想要让他摔一跤。不曾想，老头竟然站起身来将椅子拖在一旁，倒了杯茶水递向褚凡。
“来，尝尝我这落云茶。非本店贵宾，没有这等待遇！”
这也太巧了吧？褚凡不信邪，一道人眼难辨的闪电悄悄劈向一摞书籍，如果一下劈个正着，非着火不可。
老头手持一个鸡毛掸子，将一摞书拿起来掸了掸。
“最近天干物燥，灰尘真大。可苦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要每天打扫！如果有那心眼坏的小子来放上一把火，我可就要喝西北风去喽！”
褚凡有些羞恼了，他放出数条细小火线，烧向四面八方。结果，这些火线在老头的“无意当中”统统熄灭。
这一下，褚凡当然看出老头的不凡，但他也不害怕。自己如今的修为可不是摆设！
呛啷——逐天刀出现在手中，褚凡如今很豁的出去，不假思索的一道月牙形刀气就斩向了鹿一鸣。
“好刀！好刀！可惜主人脾气太坏，不思进取！看老人家我怎么用刀！”在褚凡看来甚是强大的攻势，就这样泥牛入海。这还不算完，逐天刀一声悲鸣，竟然脱手而出，转瞬就到了鹿一鸣手里。
这一惊，让多少日子来一直浑浑噩噩的褚凡瞬间清醒过来，他用尽心神，竟然不能让心意相通的逐天刀动上一分一毫。
“哈哈哈！小伙子，刀，是这么用的！”鹿一鸣话音未落，接连四道刀气接踵而来。这四道刀气宛如实质，晶光璀璨，锋利如刀，在褚凡的瞳孔中迅速变大。
再来不及躲避，第一道刀气已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来到面前。第一道，褚凡清晰的感受到那丝毫不加掩饰的狂霸道无边；第二道，怒火如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第三道，赤裸裸的杀意带着血腥之气迎面扑来，夺人心智；第四道，竟然中正平和，威严无双。
四道刀气接连击中褚凡，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完全沉醉在四道刀意中。而这四道刀意似乎也没有任何威力，并没有在褚凡身上留下一道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呆立的褚凡忽然清醒过来，他先是面露狂喜，接着看到了坐在一旁静静看书的鹿一鸣。褚凡走过去，恭恭敬敬的给鹿一鸣行了弟子礼。
“嘿！你这小子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吗？”老人脸上满是笑容。此刻，这笑容在褚凡眼中再也不是先前那么猥琐。
“老先生再造之恩，晚辈没齿难忘。还请前辈告知名讳，好让晚辈日夜感念！”
“老夫乃是碧澈书院院长鹿一鸣！怎么？我以前没有告诉过你吗？！现在的年轻人啊，记性就是差！可千万不要把我那四刀忘了才好……”老人和往日一样聒噪，褚凡听了，却又是另一种心情。
此刻，褚凡已经可以肯定这鹿院长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得道高人。虽然他表面看起来只有凝脉中期的修为，可真实修为，肯定已经十分骇人！
前辈高人，可不是每天都能看的见。褚凡犹豫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开口求教。焦急中，他又重新回到了前些日子那愁苦的样子。
鹿院长何等阅历？他见褚凡站在那里不动不坐不说话，面上表情不断变化，就知道他有事想问。
“你小子，有什么问题就问，不过可是要给钱的！”闻听此言，褚凡险些晕倒。他定了定神，问道：“前辈见识定然非凡，晚辈有一问题困扰已久。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世间万物，可否一视同仁？”
“瞧你那样子，老夫就知道你所问具体何事。是不是爱上了一个非本族类女子？”
“老先生慧眼！晚辈确实对一狐仙动情。然晚辈师长却道人妖殊途，非吾族类，不与为谋。”
“荒谬！天生万物皆有灵，为何你人就比其余百类高贵？”
“晚辈断然没有此想法。之前晚辈就已经知道此女子身份！”
“万物精灵，高贵与否，如何分类，当取决于自心。道不同者，归于异类；道相同者，视为同族，这才是人道。人以天为道，既是失己道；以本心为道，才为正道！”
说到此处，鹿一鸣声音似乎带着佛家佛语术法，字字如洪钟大吕，深深印在褚凡心中。
悲伤痛苦不自重，这种徒增烦恼的方式，只有蠢人才会去做。既然叶子走了，那自己就应该马上去把她找回来！一缕和煦的笑意，如春风一般挂在了褚凡的嘴角，他相信，叶子也是喜欢这样的他的。
望着褚凡离去的背影，竹山老人不禁连连摇头长叹：“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谷阳子在竹山老人面前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木讷。
“师叔，我看那姑娘挺好的啊？”
竹山老人一声冷哼，转身走进了自己的书房，只留下谷阳子一人站在门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想不通时，天是阴沉沉的，再秀美的风景在自己眼中也如同荒漠隔壁一般单调。如今的褚凡，心中豁然开朗。虽然还没有找到叶妙萦，但最起码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热切的期盼。
山谷中，竹影婆娑，百花齐放。褚凡不顾欣赏如此美景，快速掠进谷中，直奔那一座青翠的竹屋。因为速度太快，下方的花与竹都朝一个方向倒了下去，片刻后才恢复原样。
竹屋中，一切依旧。白玉杯与竹筒杯一起静静的摆在桌上，一个白的细腻，一个绿的青翠。只是桌旁，再没有满目含情的女子。
褚凡站在屋外，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三天了，如果叶子要是回来了，不可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一定是怕自己被世俗所弃，所以不想再见到自己。
轰隆！一块条形巨石从天而降，插进了地中三分之一。即使如此，露在外面的部分也有三丈多高。人站在下面，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
思叶谷。一块巨石上刻着三个大字，孤零零的立在谷口。
＇第四卷：重回乾坤 第六十二章 故地之旅＇
原来人活在世上，是有这么多责任需要背负。
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同样有不少阻力。
褚凡决定一边寻找叶妙萦，一边游历。时逢乱世，只有高深的修为，才能保证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不受到伤害。本来，褚凡进入封灵中期，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是，不说地底的神秘人，就是鹿院长，都是如此深不可测。这些人，将褚凡刺激到了，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修为多么浅薄。
天下虽大，褚凡却没有个目的地。他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回元江镇去看看。顺便还能看看当年亲自葬下的史恩泰以及金银寨中的热血男儿。
这般漂泊了三月有余，褚凡满面风尘，来到了京城。京城繁华，一如当初。。褚凡对这凡间的喧闹沸腾，都已经快要忘却，然而，心中对叶子的思念，让他毫不留恋，买了些胭脂水粉、小镜玉梳，便怀着无比温暖的情怀，继续上路了。
这一日，金银山下来了一位年轻人。他惊诧的望着修缮一新的山寨，不知所措。
“呔！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山寨门口竟然修了两座箭楼，其中一座箭楼中，正有一名小喽啰在向自己问话。
褚凡不想与之搭话，心中正惦记着众人的坟是不是还在，直接化为金光消失在小喽啰面前。
小喽啰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他揉了揉眼睛，发现确实人已经消失，看同伴皆是大惊失色，不禁发出一声大喊，跌跌撞撞的从木梯上翻下，向山寨中跑去。
褚凡立在众人目前，陷入沉默。眼前，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一幕。残肢断臂，鲜血汇成的小溪……没想到，平静了这么多年的心，依然是那么疼。
“师傅，张哥、苏哥，众位兄弟们，褚凡回来给你们上香！”朝阳的山坡上，两个坟包一大一小。大的，是所有金银寨中死去人的，因为死状极惨，褚凡没能拼全他们的身体。另一座小的，是血渎老祖的，里面只有几块衣服碎片。
令褚凡感到诧异的是，这里竟然有人打扫，并没有荒凉的长出无数蒿草。
“什么人？胆敢来我金银山撒野？！”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离着老远就传了过来。
“你们可知，这里埋葬的是何人？”褚凡面色一凛，气势微微放出几分，顿时令赶来的数十人如陷泥潭，冷汗淙淙而下。
“不管你是谁，你要是敢坏了这两座坟，我们就与你没完！”领头的人虽然体格强健，看起来功夫非凡，但还远远不是修士。
褚凡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面前这几十个金银山强人。当前的几个人，竟然颇为眼熟，只是经年已久，竟然认不出来。
“咦？你是——褚账房？”没想到，其中竟然有人认出了自己，褚凡也是大感意外。
几句话后，双方又是少不了一番感叹。原来，这些人中，竟然有一部分是当年没有胆量与张豹等人同生共死的“孬种”。
“咱们兄弟心里愧疚啊！既然出来了，就不应该贪生怕死，不瞒您说啊，我们这几个老兄弟，这些年来都后悔死了！当初我们逃了没有多远，就看到咱们金银山上红光漫天，心知张老大他们肯定是完了，可就是胆小，管不住自己的腿，没命的跑啊！”
说到这里，这头领叹了口气，似乎也在回忆当初。
“后来我们实在跑不动了，回头看那红光也散了，兄弟们一合计，全他吗的脸红了。干咱们这种刀尖上找食的活计，最重一个‘义’字，像这般还贪生怕死，弃同伴于不顾，那岂不是猪狗不如？”
剩下的，不用他说，褚凡也明了。这些人收尸不成，却看到血流成河的山寨中已经立起了两座新坟，便重新留下来，一边维持山寨，一边打理这两座坟墓。
人的思想变化，只在一瞬之间。英雄和懦夫，也只在一念之间。
元江镇，褚凡正御风飞翔，飞往那个自己生命发生改变的地方。
如果是爱书之人，那么就会发现，碧澈书院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开门营业了。这与奸商鹿院长的作风实在不符，那老家伙，可是恨不得天天开门，时时有人来上当买书呢！
鹿院长自己也很不想离开。用他的话说就是：“唉，人老了，总是想在一个地方安享晚年。”可如今，他却不得不重新浪迹天涯，重新寻找下一个容身之地。毕竟，他的一身修为已经漏给人看，虽然是自己一时兴起，可谁知道那小子嘴严不严？万一要是传开了，那自己岂不是要被烦死？
“清静为好，清静为好啊！”他一边叨咕着，一边背着包袱匆匆赶路。如果被他骗过的年轻人看见，一定会大骂他老不要脸，怎么卖书的时候不嫌弃人多太吵？
外域中，一条空旷无人的小路上，鹿院长看起来步履蹒跚，可实则走的飞快，片刻工夫就走的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是怎样来到此地的。
王二麻子如今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送走了那位大爷，他的人生也发生了改变。不说别的，江记的老板为了感谢他带来了这样一位主顾，特意请水、火二位大师将他的九天十杀神灭佛枪重新祭炼了一遍，威力陡增。如此这般，他如今出门打劫，从未失过手。
远远的，一个老头背着包袱快速赶来。
“老东西，还敢装！要不是老子眼力好，发现你走得快，还拿你当凡人了！”王二麻子心中鄙视这老家伙的谨慎和无耻，全然没想过自己的行为更加不堪。
“站住，老东西！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欺老霸女，这感觉真爽啊！每次抢劫老弱妇孺时，王二麻子都会在心里生出一种变态的快感。
在他还是凡人小孩的时候，自己就经常跟着寡居的母亲到街上卖红薯。那时候，县城里的巡街衙役可真是凶啊！他们不敢惹那些年轻力壮的小商贩，专门欺负老弱妇孺，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小时候，王二麻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成为一名威风的巡街衙役。那样，自己就可以拿什么都不给钱，就可以收小商贩们孝敬的月钱，谁要是胆敢反抗，就掀了他的摊子，叫他一家老小全都喝西北风去！这样干上几年，就能娶一个不错的媳妇……
如今，自己已然是一名修士，可儿时的梦想依然存在，于是，他就做起了这门和凡人中巡街衙役差不多的勾当。
想到这里，王二麻子兴奋了！
“老家伙，看什么看？说你呢！看你那猥琐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要命就赶紧留下所有灵石，否则可别怪我手中的枪不尊老！”
“英雄，小老儿我命苦啊！你看看，我浑身上下哪有一两银子？更别说灵石了！”
王二麻子很不耐烦，他劈手夺过包袱，扔在地上打散开来。一番查找，他激动了。包袱里面。是一些奇闻异录、人道典籍、诗词歌赋，还有一些修炼法门和法术。
他从小家贫，最羡慕的就是那些能去私塾读书的孩子。看着他们每天来来往往，口中念着先生新教的诗句，自己就心中发酸。然而，他只能弯下腰，用自己黑黢黢的手拿几块同样黑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