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玛2号 作者:[英] 阿瑟·c·克拉克 金特·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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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图尔一边听磁盘里的解说,一边在殿堂里绕行了一圈,逐一欣赏了那些绘画。今天是2199年的最后一天,有200多人徜徉在圣徒米迦勒圣殿的二楼上,其中包括三个旅游团。这位美国宇航员慢慢地移动着脚步,耳边听着女解说员的录音,在每一幅画前仔细地观看着。
圣徒米迦勒一生的主要事件在画中都作了细致的描绘。第二、第四和第五幅画描写了他在锡耶纳时作圣方济会见习、在大动乱时作周游世界增加见识的旅行、他回到意大利后初期的宗教活动,以及他利用教堂赈济那些无家可归的、饥饿的人们等等情景。第六幅画展示的是不知疲倦的圣徒在电视里接受一位富有的美国崇拜者捐赠的场面。在这里,米迦勒用八种语言,反复宣讲着他的基本教义,要人们广施博爱之心,要求富人们关心那些不幸的人们。
第七幅画是易风绘的,它表现了在罗马城米迦勒与垂死的老教皇对峙的情景。这是一幅大师的杰作,它的色彩和用光非常强烈,表现了这位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在受到一位渴望安静平和地告别人世的高级教士责难时的情景。从米迦勒的面部表情,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因被训斥而产生的两种矛盾的反应:既屈从教皇的旨意,又对教会只讲体面和尊卑,却不重视实质的做法所生出的厌恶之情。
“米迦勒被教皇送到了托斯卡纳修道院,”耳机里导游的声音继续说道,“正是在这里,米迦勒的人格个性最后的变化发生了。在第八幅画里,表现了在这些孤独的日子里,上帝出现在米迦勒面前。按照他的讲述,上帝两次同他谈话,第一次是在雷雨交加时;第二次是在一道彩虹出现在天空时。在长时间的狂风暴雨中,上帝大声地在霹雳中呼喊。稍后,在复活节的清晨,米迦勒在博尔塞纳宣布了上帝的新‘生命法则’。上帝在第二次访问时告诉圣徒,他的训示将在彩虹消散时播布于世,并且,他还会在复活节的弥撒时,‘给信徒们一个启示’。
“这些著名的奇迹般的生活,就是第九幅画所表现的内容。画里描绘了米迦勒作复活节弥撒时在博尔塞纳湖边的集会上的布道演讲。他的追随者们大多穿着蓝色的衣袍,这是他们的标志。一股高高涌起的泉水溅湿了人群。天下起了阵雨,除了米迦勒的讲坛和扩音的设备那一块地方,四周一片雨雾迷茫,在米迦勒宣布上帝的世界新法则时,一道光柱从云罅里射出,照在这位年轻的圣人的脸上。这是标志着他从一位纯宗教领袖成为圣徒的转折……”
当他朝第十幅、第十一幅画走去时,奥图尔将军关掉了录音机,他很熟悉以后发生的故事。在博尔塞纳弥撒以后,米迦勒受到了围攻,麻烦不断。他的生活发生了突然的变化。不到两个星期,他的电视传输许可证被吊销了。随着他的年轻追随者们在西方世界里悄然增加到几十万时,有关这些追随者们中堕落和不道德的故事在舆论中广为流传。出现了一次暗杀行动,幸好在最后一分钟被米迦勒的同事们挫败了。还有无中生有的报道说,米迩勒曾自称是基督再世。
“所以,世界领袖们便变得害怕你。你所带来的新生命法则观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恶兆,并且,他们永远不明白你所说的所谓‘最后的进化’是什么意思。”奥图尔站在第十幅画前,沉思着。他很清楚地记得这幅画,几乎每一个受过教育的人都会立即认出它。每一年的6月28日,电视上都会重播那可怕的核爆炸发生前一秒钟的画面,这是圣彼得和圣保罗节的第一天,也是米迦勒·巴拉特里西和约一百万其他群众在罗马罹难的纪念日。人们永远不会忘记2138年这个宿命的夏日清晨。
“你一直号召他们到罗马来,加入你的行列,向世界展示人们的团结,所以,他们来了。”画里,米迦勒身着蓝袍,站在威尼斯广场旁那高高的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纪念碑的台阶上,正在讲道。在他周围不同的方向,到处是汇集聚拢的人群,到处是一片蓝色的海洋,到处人头攒动,到处是热切渴望的面庞。这里大多是年轻人,他们围绕在纪念碑四周,张望着,想要看一看这位大胆的青年。他说,他有一条道路,上帝指出的路,能拯救这个已经坠入深渊的绝望的世界。
就像以前成千上万的人一样,当他看到第十一幅画时,迈克尔·奥图尔将军,来自波士顿57岁的美国天主教徒跪了下去,泪流满面。这画与前一幅是同一场景,不过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后,在那枚藏在图拉真圆柱旁一辆宣传车里的75,000吨级当量的核炸弹爆炸一个小时后,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起在城市的上空。爆炸中心200米内的一切东西立刻都被化为气体。那里没有了米迦勒,没有了威尼斯广场,也没有了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纪念碑。在画的中央,除了一个坑,什么都没有。在坑的周边,那里的东西没有被完全蒸发气化,留下了令最硬心肠的人也不忍目睹的恐怖景象。
“亲爱的上帝,”泪流不止的奥图尔将军说,“请帮帮我吧,帮我理解这一切,理解圣徒米迦勒的一生所带来的寓意;帮帮我弄清我的使命,不论我所能做的多么微不足道;请告诉我您为我们安排的计划,在我准备作为您的使者去会见拉玛人的时候指引我。”
第十二章 拉玛人,罗马人
“嗨,怎么样?”尼柯尔站了起来,在摄像机前缓缓地旋转着身体。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有弹性的贴身新夜礼服,长袖,下摆刚好过膝,一道黑色的条纹从肘直贯腰部。头上,一条亮亮的黑色宽带子将头发轻轻拢住,发丝飘洒至腰,如同黑色的飞瀑一般;左手手腕上,戴一只镶有三排小钻石的金质小手镯。
“你真美!夫人。”女儿热娜维耶弗从屏幕上回答她,“我还从没看见过你放下头发打扮出来的样子,你怎么不穿平常穿的外套呢?”十四岁的女儿调皮地笑着,露出雪白的牙,“晚会什么时候开始?”
“九点半。”尼柯尔答道,“现在时兴这么晚开。或许在那以后一个小时,我们才能吃上晚餐。走之前,我得先吃点东西,免得挨饿。”
“夫人,别忘了你许下的诺言。上周《今日》杂志说,我最祟拜的歌星朱列安·勒克莱尔要参加这次晚会演出,你一定要告诉他:我认为他是‘最伟大的’!”
尼柯尔对女儿笑着,说:“我一定为你把话传到,亲爱的,虽然这样做或许会使他产生误解。我似乎已经听见,你的勒克莱尔先生在心里窃喜,这世界上每一个姑娘都爱上他了。”她停住,问,“你外公在哪儿,你不是说他几分钟后会同你在一起吗?”
“我在这里。”话音未落,父亲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与女儿的脸紧挨着,“我刚完成我的小说贝特·阿贝拉尔的那一节,谁让你这么早打电话!”
皮埃尔·德雅尔丹这年66岁,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历史小说作家。他早年丧妻,但事业却一帆风顺,功成名就。“哟!你看上去会让人晕过去的。”看了他女儿参加晚会的一身打扮,他做了个鬼脸,“这衣服是在罗马买的吗?”
“是的,爸爸。”尼柯尔答道,然后在镜头前又旋了一圈,以便让她老爸瞧清楚,“这套衣服还是三年前为参加弗朗索瓦的婚礼买的,不过从来没有机会穿它。是不是太一般化了?”
“一点都不。”皮埃尔说道,“事实上,我认为参加今天这种胡闹晚会,这一身挺合适。从前我们参加那种晚会,每一位小姐夫人也都把自己最华贵、最得意的衣服和首饰穿戴起来。瞧你这一身,又白又黑又朴素,加上秀发如瀑布一般飞泻,真个是迷人的美人儿!”
“谢谢!”尼柯尔嗔道,“虽然你心怀成见,语含讥嘲,这表面上的恭维话我还是挺消受。”她看着父亲和女儿,过去七年,他们一家人相依为命,亲情温融,“不知怎么搞的,我真的很热切地盼着这个晚会,就是与拉玛相会我都不会如此紧张不安。参加这样的大型晚会,我常常有些不习惯。今天晚上就是这样。我有一种预感,但却无法解释。爸爸,你还记得吗,我很小的时候,我们的狗死那天,我就有预感。”
父亲的表情严肃起来:“也许你最好别去,就呆在房里。你的预感总是很灵验的,记得不,在我们得到消息的前两天,你对我说,你觉得你妈出了什么事……”
“这次不是那种感觉。”尼柯尔打断了他的话,“另外,我要不去,怎么对大家说呢?每个人都在等我,特别是记者们,萨巴蒂尼还一直缠着要对我进行个人采访哩。”
“是这样?我想,你是非得去了,那就好好玩玩,别当回事。”
“记着替我向候朱列安·勒克莱尔!”热娜维耶弗补充说。
“到了午夜,我会一直想念你们。”尼柯尔说,“这是2194年以来,我第一次除夕夜不在你们身边。”尼柯尔停了停,往年三人一起过新年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好好过年,你们知道我非常爱你们。”
“我也爱你,妈妈。”热娜维耶弗叫道。老父亲挥了挥手。
尼柯尔关掉了可视电话。看看表,正好八点,她订的车还有一个小时才会来。她走向电脑终端,去叫点什么东西填肚子。她键入几条命令,要了一份意大利浓汤和一瓶矿泉水。计算机告诉她,16到19分钟之内,东西就会送到。
“今晚我真的会很紧张吗?”尼柯尔脑袋里闪过这念头。她一边等,一边浏览着《意大利》杂志,上面登了一篇弗朗西丝·萨巴蒂尼的新闻专访。好家伙!文章整整十大页,缀满了总共约二十幅她不同时期的照片。专访追寻了她成功的经历(包括她极为开放的罗曼史和她的吸毒史),文章在讲到萨巴蒂尼吸毒的问题时特别指出,她在谈话时不停地抽着香烟,活生生一副瘾君子模样。
尼柯尔不由得细细地读着这篇文章,萨巴蒂尼从前的这些情况,她竟从未想到过!“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渴望得到什么呢?”尼柯尔想。
在文章快结束时,记者问萨巴蒂尼怎样看“牛顿”号上的另外两位妇女。“我认为,实际上这次行动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我。”弗朗西丝这样回答他,“那个俄国女飞行员图格耶娃思考、行为的方式,整个儿是个‘男人’;而那个法国-非洲血统的贵夫人尼柯尔·德雅尔丹,则故意压抑、抹杀自己的女性特征。真可惜,她本来应该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人。”
尼柯尔几乎被萨巴蒂尼胡说八道激怒了,她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要与萨巴蒂尼比试比试的竟争渴望。稍停,她又乐了,觉得自己真是孩子气。“不过我得在一个适当时候问问萨巴蒂尼,这信口胡扯到底算怎么回事!”尼柯尔一边笑着,一边想。
从旅馆到晚会去的路上,足足花了四十分钟。哈德里安宫坐落在罗马的城郊,离娱乐城蒂沃利不远。车上,除了尼柯尔,还有最不爱说话的山中宏。一路上,两位乘客都默不作声。尼柯尔想起两个星期以前,在萨巴蒂尼给山中宏拍个人专访时,十多分钟里,萨巴蒂尼使出了浑身解数,费尽心机,只套出了他两三个单音节词,搞得萨巴蒂尼很是沮丧。最后,她无计可施,便问:谣传他是一个机器人这事,是否属实。
“什么?”山中宏没听懂。
“你是不是一个机器人?”弗朗西丝重复,脸上挂着恶作剧的笑意。
“不是。”日本飞行员答道,平平淡淡,表情依旧。摄像机刚好拍下了他面部的特写镜头。
尼柯尔无声地笑了。
小车转入小道,离目的地哈德里安宫还有最后一英里,车速变慢,交通开始拥挤不堪。路上,除了参加新年晚会的人们以外,成百上千的人们纷至沓来,都来凑热闹,想瞧瞧名人的风采。那些专门拍名人照片的摄影师们也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于是乎,车行人挤,把狭窄的单行车道弄了个水泄不通。
自动车终于上了一个圆形车道,然后停住了。尼柯尔深吸了口气,以平定自己的情绪。透过暗色的车窗,她看见一群摄影师和记者奔跑着,扑向小车。看样子,似乎不管这车里坐着谁,都要一并“擒获归案”。车门自动地开了,尼柯尔慢步移出车外,用麂皮大衣紧紧地裹住身子,小心地不让脚后跟绊住。
“她是谁?”她听见有人问。
“弗朗哥,快过来,快点!这是宇航员德雅尔丹。”
一阵热烈的掌声四面响起,闪光灯不停地闪烁。一个风度翩翩的意大利绅士走上前来,挽着她的手,护佑着她。人们围绕着,纠缠着,几个麦克风几乎伸到了她的脸上。她听见许多的声音,操四五种不同的语言,同时在发问。
“为什么你拒绝个人专访?”
“请除去大衣,让我们看看你的礼服。”
“其他宇航员接受你这个女大夫吗?”
“停一停,请笑一笑!”
“你怎么评价弗朗西丝·萨巴蒂尼?”
……
尼柯尔什么也没说。保安人员把人群拦了回去,引她上了一辆电动内勤车。四座电动车沿着山间小路朝山边缓缓驶去,把喧闹的人群抛在后面。一位二十多岁的意大利姑娘殷勤地用英语给尼柯尔和山中宏解说着周围的胜景遗迹。
她告诉他们,哈德里安,公元117年到138年统治罗马的皇帝,为了自娱,修建了这规模宏大的宫城。他自己亲自设计,把在遥远的外省巡视旅行时见过的所有风格的建筑,都浓缩在这片占地三百公顷的台伯蒂尼山山脚的平地上,成为千古的绝作。
电动车缓缓前行,驶过各色各样的古建筑群,现出节日之夜的全部情致和美妙。华灯辉映,无言地道出这千年古墟昔日的荣耀和辉煌。看看,古时的雕像又重新装点着古老的庭院和厅廊。无顶的殿堂,秃露风化的石墙,却在讲述着久远的故事,叹息那如烟云一般逝去的渺渺时光。
电动车经过一个方池,只见一群宏大的古埃及风格建筑围绕着它。尼柯尔已经记不清到底走过了多少处遗迹,只觉得这宫城气势恢宏,令人赞叹。
尼柯尔回忆着过去的历史,记起了安蒂诺乌斯的故事,笑了笑,心中想道:“他已经死去两千多年,算得上是人类历史上最有才华的人物之一。他是士兵,统治者,又是语言学家,终生大部分时间却索然独居。他曾经有过短暂的、火一般的热情,最后却成了悲剧人物。”
电动车在一条步行小道口停下,导游最后说:“为感谢和平女神的庇佑,追忆两千年前的一段长时间的和平时光,在人们的慷慨捐助下,政府2183年决定重建哈德里安水上剧场。工程在2193年峻工,这就是你们将要看到的是整个古皇宫的最后一处景观。在饱览了原作的遗迹后,这最后的复制品会让你们对皇帝生前的皇宫有一个完整的印象。整个建筑竣工于2193年,开始用作庆祝国家盛事的场地。”
一些个子整齐,相貌英俊,衣冠楚楚的意大利年轻人在小路旁迎候客人,穿过“哲人厅”,就到了水上剧场,安全人员检查以后,客人们汇入了人群之中。
尼柯尔被这漂亮的建筑迷住了。建筑群呈圆形,直径约40米,四周水波环绕,把中心小岛同宏阔气派的柱廊分开。岛上,立着剧场大厅,几间小屋侧侍在旁,大厅前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水面和柱廊上面无顶,放眼望去,空阔舒展,自由快畅之感油然而生。
客人们三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