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探花-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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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宋易就算不考虑自己别的，也绝对不能随随便便走到哪里就给自己树立一堆的仇家，而且得罪文人远远要比得罪康王那种权贵要麻烦的多！
所以，任凭赵惊雪磨着嘴皮子怂恿着，宋易的坚定之心却不变！
宋易面对着小公主愁眉苦脸的时候，那边围绕着圣上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朗声吟诵起来。也不知道那一名鬓角全白的老头子是翰林院的又或者是国子监的哪位大人，反正他念完之后称好的人寥寥无几，便是当今圣上的容颜也未曾动摇丝毫！这样一来，那名老大人顿时老脸羞红一片，只得悻悻然的缩起了脖子往人群后躲去。
因此，这一人，便也算是失去了今日赏花会的真正资格。。。。。。
赵匡胤每行几步便会有人忽然胸有成竹的念出诗词，而片刻之后则必然是附和声寥寥，随后就又是一人败退。
这样的场面，其实并非所作者的才华不济，实在是于人际关系有太大的学问！所谓世事洞悉皆学问，而所谓的枪打出头鸟便是这样的道理。
第两百六十一章君子不争！（上）
且不说在场的王维式都尚未开口，连周邦彥这样的后进青年也都知道不该抢在最早发声，而在场的这些人当中实在是有些读书读得腐朽的人不懂得这个道理，硬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出这风头，哪想到会无人附和？
要说考校，这赏花却当真是一场考校，只不过考校的未必是诗词歌赋的才华，而是更复杂的学问而已！
人群中，几乎都是文官，似周邦彥这等年轻人也不多！应当说满园当中，除去宋易之外，便数周邦彥最为年轻，而其他人则大部分是年过百半，这些人当中俱是有才华者，若不然也不可能有进入御花园的资格。
然后这样一相比，周邦彥在这群人中的资质便又更优秀了几分。
有时候，不争便是得！
周邦彥不是不争，而是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最早的时候去争，更何况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周邦彥其实一直都在神色复杂的盯着宋易若有所思。在他看来，似乎满园之人，唯有相国王维式大人在他之上，而要说对手的话，周邦彥不知为何依旧觉得只有宋易。
御花园作为皇家园林的布局自然是精美大气，各种奇花异草与珍稀山石罗列，亭台小径古韵典雅。以赵匡胤为首，一群人众星捧月一般的环绕在他身旁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君臣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
渐渐的随着一人人的失落退缩，忽然间找矿应发出了一声叹息。
就只是一声叹息而已，原本微微有些嘈杂的氛围顿时寂然下来。所有人的容颜一紧，赵匡胤虽然不再表示什么，但是仅剩下那些人却更加谨慎得不敢献丑，而有些人则干脆唯相国王维式马首是瞻，只等待王维式的开口。
这般光景，又是另外一番尴尬，行出数十米，赵匡胤忽然有些不悦的说道，“难道今日就当真寻不到如意之作为我这园子点缀了么？是你们无能。。。还是不愿？”
这话一出口，顿时一片哗然，诚惶诚恐之声一片，便也先前那些颜面无光躲闪后退的那些人也脸色大变。天子怫然不悦，谁能担当得起？在场俱是文臣，若是今日真的拿不出让圣上满意的佳作来，恐怕今后都将要影响文臣在朝堂之中的地位。
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蓄有一袭美髯的左相国王维式的身上。似乎，他们将希望都寄托在了王维式的身上。而谁也不知，赵匡胤却在这间隙微不可查的用目光扫了一眼宋易！
宋易却是收到了这缕意味深长的目光，登时心头一跳，哪里还敢抬头，赶紧低下头去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壤里面‘深藏功与名’！站在宋易身旁的赵惊雪却是忽然神采奕奕起来。
旁人或许没有看见，但是目光一直便只放在宋易和圣上身上的周邦彥却在须臾之间捕捉到了圣上望向宋易的那一道目光。原本并不激荡的内心在那一刻瞬间犹如被什么东西刺了一般的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面对着诸人的瞩目，王维式恰在这时又将目光投向了国子监第一才子，因为周邦彥原本就是他的门生！若非如此，就算周邦彥再有关系也不可能这般年轻便进入国子监。。。
只是一个眼神，明眼人便即了然，而周邦彥也收到了王维式的目光含义。
目光，在官场中，有时候比之言语要有力量得多，而领会目光则间接的衡量着一人的能力。就如周邦彥，他其实内心一直想要超过左相国王维式的才华，让自己更加耀眼！但此刻，只是王维式一个眼神望过来，他便不得不在王维式之前拿出自己的作品。。。
倒也不是说此时拿出作品还会被众人膈应，恰巧相反这时机是最好的时机，有了先前的那些差评又恰逢此时众人最需要一首好作品撑门面的同时，周邦彥拿出了自己的作品无疑是很有惊艳效果！许多人也因此羡慕周邦彥！
但只有周邦彥自己明了，他其实并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时刻，就如他的心中的傲气一般，他认为最后的才是压轴的，所以他收到相国的那个眼神内心并不情愿。
但不情愿，他却还是会然的回了左相国王维式一个笑容，然后忽然开口说道，“晚生后学，原不敢在诸位大贤之前献丑，但为了让圣上不对我辈读书人失望，此刻便只好厚颜献词一首。。。。。。”
赵匡胤回首露出一丝微微期待之色，示意周邦彥继续，其他人则更是紧张忐忑的全都望着周邦彥，只恨不得他能像之当日在大天龙寺那般拿出一首惊艳之词才好。
宋易倒是平常，站着有些乏了便恰好倚靠在身旁的一株春梅树下。
但是一旁的小公主赵惊雪很显然有些着急的的推了一下宋易低声嘀咕道，“喂。。。来了！来了！他终于要出手了啊，你看他的样子好像比前面那些老头子要厉害多了呢。。。你快想想办法呀。。。。。。”
宋易哭笑不得的低声回道，“公主。。。咱还是低调一些吧。。。咦！？干什么。。。那家伙看我干嘛？”
宋易正说着低调，却见周邦彥的目光朝着自己望过来，而伴随着周邦彥的目光，更多人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他才说完低调，此刻就成为众矢之的，不由得有些纳闷。但只见周邦彥淡然一笑，然后指着宋易身后靠着的那棵梅树上还在绽放的梅花说道，“梅兰竹菊乃万物之风骨，后学我见这梅花开得正好，不如就以此梅花为题献丑一首小词了。。。。。。”
“嗯，说的不错！这园中之物，我甚喜这梅，既然你要咏梅，且念来与朕和诸位听听！”赵匡胤含笑开口。
赵匡胤这一言，顿时又引得众人艳羡不已，也让众人全都安静的看着那株绽放的梅花树，等待着周邦彥的词句佐景。而原本倚靠着梅花树的宋易则在众人的注视下犹如背靠着一排针刺一般，讪笑着偷偷的将自己的后背挪开。。。
赵惊雪注意到这个细节，忍不住悄悄捂嘴笑了起来，眼神瞪着宋易好像在说着活该。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长作去年花。。。。。。”
周邦彥的声调抑扬顿挫的念完，然后闭口沉眉，似是回味，又似是恭谨的等待着诸人的评价。
赵匡胤微微皱眉，目光望向王维式，而王维式早已瞠目结舌的被惊呆，此间的所有人，除去宋易之外，便连赵惊雪都张开小嘴有些惊叹的意味。
赵匡胤迟疑是因为他听出了好，却不知道这该好到何种程度，而王维式惊愕则是因为周邦彥此词一出，他原本自认为压轴的那首词便要废了。。。
王维式当然没想到会是这样，此间的其余文臣则更是没有想到。周邦彥虽素有才名，但是这人最大的缺点却是灵感和佳作并不多，大部分都只是平平而已，因此大多数人虽然盼望他所作之作好一些，但没想到会好到这般程度。。。。。。
赵匡胤没等到众人的反应，便已明白此词之美，便大笑着喝彩道，“好！看众卿家的反应便知周先生今日是作出了一首绝妙好词了。。。哈哈哈。。。看样子似乎我大赵依旧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嘛。。。不知道诸位可有谁出来点评一番周先生的此词精彩之处啊？”
一语惊醒诸人，所有文臣再一次将目光望向了公认为以才华出众为相国的王维式。只有赵惊雪有些担心的将目光望向了宋易焦急的说道，“你。。。你当真拿不出更好的诗词来压制他了么？”
宋易皱眉，他在想着另外一件事，那便是周邦彥的这首词他是听过的，却不曾想此刻又会从这人的口中听出来。。。看来这个世界的历史果然是错乱的，这也让宋易再一次因为自己处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而感到茫然。因此，他皱眉的姿态看在赵惊雪的眼中便真的以为是宋易拿不出更好的作品了。。。
那边的左相国王维式终于如梦初醒，这一次他没有推脱这解说的职责，主动一边赞叹一边将周邦彥的这一首次解说了出来。虽然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首绝妙好词，但是一番长篇大论的赞叹之后，王维式却忽然话锋一转叹道，“词倒是上品好词，但。。。这词的哀怨气息稍重一些，只怕不适合皇宫这大气的御花园内。。。”
这般说着，王维式的目光却是意味深长的望着周邦彥，周邦彥原本微微得意的神色瞬间收敛，心头微凛。
周邦彥从左相国的话中，似乎捕捉到了一丝隐约的话外之意。。。
但周围的其他文臣大部分都还是赞叹的，赵匡胤原本也一直大笑，但是听到最后一句点评，自己也反复的再念了即便之后也微微皱眉说道，“相国所言字字珠玑，句句精辟啊，看来这首词果然乃是绝佳之作了。。。周先生也果然不负国子监第一才子美名！但是。。。就如相国所说，这首词确实有些哀怨气息过浓，不宜放在此处，但是可以放到后宫贞妃的园子中去嘛。。。她那儿也是有几株梅花树的。。。大赵国有周先生此等贤士，朕甚欣慰啊！哈哈哈。。。。。。”
第两百六十二章君子不争！（中）
赞赏当中微微有些美中不足，但哪怕只是这样，此间除了王维式和宋易，小公主之外的其余人目光便都激动羡慕不已的望向了周邦彥。。。
一时间，阿谀赞叹声不绝于耳，原本该继续下去的赏花会也因为得了一首好词而短暂的停顿下来。
大家都在向周邦彥表示祝贺和称赞，但是宋易却无比苦恼的发现，赵匡胤的目光又一次投了过来，而这一次，似乎宋易还从中隐约察觉到了一丝的不悦之色，又似是期待。。。
左相国王维式不与众人一般，他早已受过无数次圣上的赞赏，少一次无妨。但是他看向周邦彥的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
这目光的含义看似赞赏，但其实周邦彥感受着这种目光却没多少兴奋感。
周邦彥一词所谓抛砖引玉。。。但有时候转头抛的太大，可能砸坏了玉。就如此刻，原本还十分活跃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有些人还沉浸在周邦彥那一首词的绝妙当中！而有些人则开始觉得有些为难，因为周邦彥这一词出，便代表着其他人的词作很难再拿出手。
连左相国王维式都没有开口，谁又敢献丑？
在御花园内渐行渐深，气氛却诡异的安静起来，一般文臣们面面相觑，俱都希望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主意，但是很可惜，他们能忍，圣上却不能忍。
赵匡胤走了许久也再听不到有些发言，顿时扫视了一圈众人，面色带着淡然的笑意说道，“怎么？再无人能胜周先生这词了么？还是你们突然你们都想藏拙？”
这话问出口，自然是希望有人能够接口。但老实说，哪里有人敢接口，连王维式的神情都变得尴尬起来，所有人又再一次都望向了王维式。
这一次，王维式咳嗽起来，然后涨红着脸说道，“看来真的是老了，不服输不行，邦彥这词看起来俨然已是此次最精彩的作品了，连老夫也实在是汗颜不敢献丑了。。。。。。”
当着圣上的面说这话自然是需要勇气，但是王维式好歹可以顶着谦虚的外皮避开去，总比真的拿出一首不如周邦彥的词来要有面子的多。但是王维式这话却又让在场的所有人下不来台，这些人都是翰林阁老，国子监祭酒也在，此刻竟要输给一个年轻人，传出去倒是真的有些让人笑掉大牙了。。。
赵匡胤倒似乎不在意，只是他的目光却突然直直的放在了宋易身上。
宋易原本已经很低调了，但是此刻被圣上的目光直视着，所有人便都朝着他望了过来。。。
周邦彥的目光再一次复杂起来。
“宋易，听说你也是汴州第一才子，难道是沽名钓誉吗？”赵匡胤声音带着威严说道，语气隐隐有种诘难的意味。
顿时间，所有人。。。包括王维式才终于隐约明白了自己这些人一直忽略了一些什么。就如圣上会举办这样的赏花会，又比如圣上会邀请这样一个陌生而且毫无功名的人入到大内，而且此刻还会主动向他发问。。。
由此种种，王维式这种老狐狸瞬间便明了，恐怕此刻才是圣上今日所为种种的意向所指吧？
想清楚这些，王维式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而不远处的周邦彥目光则更是再也不复兴奋，只是变得复杂起来。以周邦彥的才能，除去才华之外，其实他若是自己毫无所能的话也不能被王维式收为门生，所以他也是此刻看出圣意的一人。
因为周邦彥看出来，所以便隐隐有些不悦起来。他有他的傲慢，就像在诗词方面来说，宋易原本就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也相信自己此刻才是此间最突出的那一人！可是为何圣上独独青眼相加于此人？他当然会感到不忿！
但不忿，却不能与圣上理论，所以周邦彥想清楚之后顿时笑了笑，迈出几步走到了宋易身前呵呵笑道，“是啊。。。听闻宋公子被汴州明月楼誉为探花郎呢！而且尤其以诗词绝美称道于汴州赢得第一才子美名，上次在大天龙寺尚未尽兴。。。想必宋公子肯定心中早已有了佳作才对。。。。。。在圣上面前，这是何等的荣耀！”
赵惊雪心中的千万个小恶魔此刻也雀跃起来，她顿时附和着周邦彥的话点头不迭的说道，“是呀！是呀。。。既然父皇都让你作词了，你就作吧。。。。。。”
御花园所有人，有些人隐约听闻过宋易的名字，而且观场上文坛魁首王维式似乎对宋易的表情颇为凝重，一众人的神情便也变得郑重而又期待起来，这些人在期待中却有隐隐带着嘲讽和疑惑之意。
众人神色不一，但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不是落在宋易身上。
宋易苦笑，内心哀叹咆哮犹如万马奔腾，瞬间将落井下石的周邦彥祖上十九代一齐慰问了一遍，然后最终不得不假装无奈的长叹说道，“回禀圣上。。。小民当真无能，这么长的时间内也始终无能想出一首词来。。。”
一众文臣当中登时有些人的表情愈发的讥讽，而有些人则更是发出低声议论的声音，听不到说些什么，但是大概都是嘲笑宋易沽名钓誉罢了！就连原本又是嫉妒又是紧张忐忑的周邦彥此刻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的眼神便也同众人一般，浮现着一股冷漠。
似乎，除了王维式镇定如常之外，就数赵惊雪着急得跺起脚来。。。
只是还有一人不肯！
赵匡胤双眼一瞪，他性子本就耿直，此刻见自己问话竟然没有得到宋易的相应，这间接等于是宋易当着众人的面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他虽然没有像个暴君一般的勃然大怒，却也皱眉冷笑起来淡淡说道，“哦？既然是还没想出来。。。那朕就等你想出来好了，反正今日都是赏花，难道你要告诉朕今日一日你在朕这御花园都作不出一首词吗？如此岂非侮辱朕的御花园？”
众人肃然沉默，微微弯腰。
宋易无奈苦笑，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要哭出来。。。这闹得算是什么事？难道这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么？
第两百六十三章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