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随波行 作者:金波滟滟(晋江2013-12-17完结)-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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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琰笑着点头,反问他:“你那边忙得很,怎么会过来?”
邓锋所在的驻军之地,离这里相距近千里,快马也得跑上两天,看邓锋的神色就知道是急着赶路才到的。
“我在驻地听说封侯的名单里没有世弟,心里就一直在嘀咕,无奈那边事情实在是太多,而且军令如山,也脱不开身。本来想上次去石头山能看到你,结果也没见着,我还听说,你和燕王面也不见,什么事都是书信来往。这不,我安排好大军,借着商量军情急着来看看。结果,燕王去巡营,没见着,再一打听,说你明天就走了。”
因为邓锋把人都赶走了,也没人上茶,邓锋长途跋涉,口早就渴了,他也不管,拿了滕琰在案几上的杯子就喝,然后,又问滕琰:“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隐秘?什么隐秘?”
滕琰对着邓锋的一连串发问,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拿起茶壶为邓锋继了茶水,请他继续喝茶。
邓锋还是一饮而尽,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
滕琰只好对他说:“你别问了,知道了有可能连兄弟都做不了。”无论邓锋怎样逼问,滕琰只是不说,她也真没法说。
僵持了一会儿,邓锋换了策略,他同滕琰讲起了道理,“王爷一向大度,只要一心为他做事,就没有他不能容的,你虽说一定是有道理的,但毕竟是属下,先给王爷低头陪个礼,就没有过不去的。”
滕琰没法解释她的事不是陪礼就能过去的,只是摇头不同意。
邓锋生性直爽,他并不擅长讲理,见磨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急了,就开始动手。他想拎着滕琰去给燕王陪个礼,在他看来,只要这样,事情就能解决了。
平时,邓锋一动手,滕琰就依了,可今天,情况当然不同了,滕琰没有他力气大,但她死死抱着案几不松手,结果,他拖着滕琰,滕琰拖着案几,在帐篷门前停了下来,这样的形象出门,邓锋也不可能出得去。
但邓锋不打算改变主意,帐外传来了“燕王到!”的通报声也没使他松了手。因为帐篷内已经有了别人,侍卫们并没有等滕琰的回答,就给燕王打起了帘子。
燕王进来看见的就是上面的一幕,一言不发,只是上前把邓锋拉着滕琰的手拉了下来,然后就命令邓锋跟他走了。
滕琰之所以一直与邓锋磨着,也是算准了燕王一定会来解围。现在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俩人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别人,就这一点,也等于把他们俩变成某种意义上的同盟。
邓锋来军营,一定是先去燕王那里的,他自己也说,因为燕王不在,才到她这里来,燕王自然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他不来解围谁来?
滕琰拢拢手里的材料,今夜熬个通宵,争取把一切做完,以后,这里的一切就都与她无关了。
不眠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天蒙蒙亮,滕琰把装订整齐的一份份材料用布包好,走出帐篷。一直守在帐篷外的宋十二马上跟了过来,要说宋十二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滕琰以为他一定会发烧躺上几天,结果却什么事都没有,他勉强在孙军医那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回来给滕琰磕头感谢,而且在知道滕琰要离开草原后,也要跟着滕琰走。
滕琰不可能带着他,但宋十二的倔强也是有名的,最后滕琰反复劝说,答应让他陪着自己回昌平,但之后,他再回军营。
现在宋十二背着两个包袱,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滕琰的,跟在滕琰身后。滕琰自己捧着她写好的材料,准备到燕王那里辞行。其余的东西早就装好了车,与车队的车放在一起。
滕琰也有些犹豫,按道理她确实是应该正式告辞一下,总体来讲,他们在一起配合得相当不错,也结下了深厚友谊,但最后弄成这个结果也真非她所愿。她是不会介意,但燕王未必能愿意见她。
还好,走到燕王大帐前遇到了邓锋,邓锋苦涩地笑了一下,不再象昨天那样追问了,不用说,他一定被燕王警告了。
滕琰如常地打了个招呼,坦然说:“我是来向燕王辞行的。”
邓锋的目光有些躲闪,滕琰就明白了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她反倒松了一口气,笑着对邓锋说:“那好,我有些东西要交给燕王,就麻烦邓侯爷了。”
说着,把手里的材料递给邓锋。
邓锋没推辞,伸手接了过去,说:“我没劝动燕王。不过,过了这一阵儿,我会再劝燕王的,一定会将世弟重新请回来!”
滕琰不愿意让他扫兴,就笑着回了声“好!”,然后对邓锋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会再相见!”
邓锋解下腰间的一把剑,递给滕琰,说:“这剑是我家祖传的,留给你做个纪念。”
滕琰看那剑,牛皮的外鞘,上面什么装饰也没有,捧在手上份量却很重,一看就知道这把剑曾经是邓家祖辈亲手用过的,在邓家恐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就笑着把剑重新递给邓锋说:“宝剑赠英雄,这剑虽好,我却不是英雄,到我这反倒明珠暗投了,不如让它还伴在侯爷身边上阵杀敌。”
不等邓锋反对,就又说:“你要送我东西,就等几年后,你们拿下晋地后,一定会向西进军的。那里有最好的水果,还有最好的葡萄酒,到时候,你一定给我多送一些,这可比你给我宝剑合适多了。”
邓锋果然爽快,立刻收回了剑,答应下来。
滕琰把手中的材料送了出去,再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她与邓锋挥手作别,就来到车队那里。她事先准备了两辆车,一辆放东西,一辆可以坐人,因为连续几天熬夜,她不准备骑马,而是想在马车上休息一下。
其它送别的人并不多,因为这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整个军营还在沉睡中,没多久,滕琰就伴着哒哒的马蹄声,紧裹着一件披风躺在车里睡了。
草原虽然远看起来是平坦的,但真的坐在车里,却还是很颠簸,所以滕琰尽管困得要命,却不能完全睡实,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她已经不清楚过了多久了。
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大约是午休,滕琰事先告诉了宋十二,白天不必叫她,她要好好睡觉。
这一次,滕琰终于睡实了,再醒来,掀起车帘,外面已经变黑了,车子是停着的,她走下车,旁边就是一顶帐篷,走进去,里面没有人。滕琰不禁疑惑起来,人呢?
接着她吃惊地发现帐篷是她在军营用的那个,里面的东西还维持着她走时的模样,她这是作梦?但她很快明白自己是清醒的。
滕琰并没有害怕,她是跟着军中的车队一起走的,安全问题是完全有保障的,那么,是谁把这顶帐篷带出来的呢?
滕琰打开帘子走出帐篷,揉揉眼睛一看,原来她就是在军营里。刚刚她刚睡醒,直接就迈进了帐篷,并没有看看四周,现在看一下是再明显不过了,她就站在军营她自己的帐篷门前,马车已经牵到一旁了,几个侍卫站在不远处,见滕琰走出来,过来询问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九章
滕琰定了定神才确定自己一切都正常,就开口问那几个侍卫:“宋十二呢?”
张山笑着上前说:“公子,宋十二昨夜没怎么睡,陪您回来后邓侯爷就让他就下去休息了。”
他好象知道滕琰还想问什么,又接着说:“刚才您醒了一下车,燕王爷的侍卫已经回去报告了,想来燕王爷一会儿也会过来。”
果然,滕琰抬头就看见燕王与邓锋一同走了过来。
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走成,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燕王很严肃,而旁边的邓锋则笑逐颜开,滕琰在帐篷里对坐在他们对面,心里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邓锋先开口了:“世弟,我把你写的这些东西呈给王爷,王爷立刻就看了起来,只看了一个时辰不到,王爷就亲自去追你了。结果,你在车上睡得那个香,王爷舍不得叫你起来,只好把车让他们拉回来,结果你又在车上睡了一下午。”
滕琰能说什么?只能是笑笑。
今晚邓锋分外活跃,他就是再直爽,能让燕王分兵的人也不会不精明,自然是知道燕王和滕琰之间还是有点尴尬,只能靠他来弥补。
他对燕王说滕琰,有才,但也有点傲气,而且书读得太多,想法和平常人就有点不一样,对于这样的世弟,他觉得就应该宽容。
他也对滕琰说燕王,昨晚一夜就没怎么睡,说是不让他去送滕琰,最后还是网开一面,其实还不是想让他把滕琰劝回来。
燕王和滕琰都没什么可说的,但非常有默契,共同劝邓锋喝酒,终于,邓锋喝多了,他一手拉着燕王,一手拉着滕琰,口齿不清地说:“我今晚就住这儿了,你们俩也住这儿,我们兄弟一起同榻而眠。”
滕琰看出燕王盯着邓锋拉着自己的手,他应该是最反感这个的,恨不得扑上来再把邓锋拖走,但最后还是没动。
等到唤了侍卫把邓锋抬回了燕王的帐篷,昨天他就在那里住的,只剩下燕王和滕琰面面相对了,这才觉得他们间好陌生,除了三天前他们吵了一架外,已经好久没有直接对过话了。
滕琰不吭声,她虽然是下属,但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她并不打算让步。燕王看着她,她也回看过去。
隔了一个月,燕王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他原来极为明亮的眼睛似乎少了些光芒,神色也带出了一丝少见的疲惫,整个人也不那么尖锐了,虽然他竭力掩饰,但滕琰这样过去非常熟悉的人还是能发现。
燕王终于屈服了,他颇为艰难地开口说:“前面的事情我做的有些不当,请公子不要介意,还留下协助本王一段时日可好?”
不管怎么样,高高在上的燕王也算低头了,滕琰不可能不表态了,她认真地说:“我们按一个月前说好的,我继续在这里留两三个月,尽量把手中的事能处理的处理好,能移交的移交出去。”
燕王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滕琰想了想又说了一句:“燕王只当我是男子一样就好。”
燕王又点了点头。
滕琰有点疑惑燕王为什么还不离开,他们现在不可能还象以前一样天南海北地聊,当然主要是燕王不能,那么事情说好了,顺理成章的,接下来燕王就应该告辞了。
又停了会儿,燕王果然有话要说,“你的未婚夫,他回到燕地后,我想请他到我这里来。”
滕琰看他复杂的神态,好象同她谈她的未婚夫是多么不应该的事,但还没办法,燕王还是勉强说了。其实,这也是滕琰的计划,但她不可能替陆伯甫答应,就连原本应该表示赞成的话,如今的她也没有说,只是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为燕王转答。”
燕王显然是松了一口气,马上就回自己的帐篷了。
接下来的日子,又与说好的有些不同,燕王逐渐又把很多事情重新交到滕琰手中,一些事情,前段时间他并没有交给别人,可能是没有既信得过又合适的人吧,燕王一直自己在管,滕琰那天在他眼中看到的疲惫一点也没错,还有一些事情,则是交到了别人手中,但现在颇有些不顺,弄来弄去,也重新回来了。
滕琰不是自夸,她平时的工作确实是非常重要。当然不是说没有她就不行,而是没了她各方面的效率和配合就差得多了,尤其当初又是在那一种情况下一甩手扔下的摊子,谁接都不容易,更何况现在这里比在燕地还缺人才。
燕王向她低头的好处并不少,原来他一人又要管边城牧场,又要管燕地,忙得昏头昏脑,更何况他的业务比不得滕琰熟练,不免有许多疏露之处。现在,包袱一甩,他马上轻装上阵,滕琰也积极配合,第一座边城的建设进行得如火如荼。
很快,他们间只靠书信沟通就不够用了,慢慢地又恢复了原来的每天见面,虽然个人间关系不复亲密,但还能维持相当的友好和坦诚。
燕王努力把她当成一个同别人一样的属下,在滕琰看来,这也就够了。
滕琰自己呢?要说一点也不在意也是假的,但她舍身处地地替燕王想了一下,也就不在介意他过去的举动了,就当他是思想上的老顽固好了。
但这件事,也给滕琰敲响了警钟,她前一阶段虽然一直也想着抽身而退,但还是不够积极,现在她应该加强这方面的进程了。
而燕王那里却完全相反,他似乎不再想着滕琰会很快离开,而是在很多方面更加倚重她了,还真的象滕琰据说一样,完全把她当成一个男子对待了。
开始滕琰还有些疑惑,但她细想想也就明白了。燕王一则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她的帮忙确实是很不顺,更重要的是燕王已经把目光放在了陆伯甫身上。燕王的思路一定是这样,陆伯甫是滕琰的未婚夫,状元之才,应该比滕琰还厉害,到滕琰成亲的时候,只要把滕琰的工作直接交到陆伯甫手中就可以了,燕王连一点心也不用费。
而且滕琰曾经几次和燕王谈到陆伯甫,不但肯定了他的才能,还说明了陆伯甫是愿意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
燕王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打陆伯甫的主意的?滕琰也说不好,真论心思深沉,谁也比不上燕王,不愧是出于帝王之家,心机和手腕都是一流的。陆伯甫可能一到了燕地,就得让燕王收归到他的帐下,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滕琰也默认了。
这一默契达成后,燕王对滕琰的态度又进入一个新阶段,少了亲密,但没有减少信任,还增加了一分关切,上司对下属,更确切地说是对下属的家人的关切。
以前燕王是按以对自己的要求标准来要求滕琰的,行军打仗,他也一定拉着滕琰参加,说白了也是在为自己培养一个战友。现在,他的标准下降了,出门,一定为滕琰备车驾,就是衣食住行也让人弄精细起来,燕王就是再没有绅士风度,看来也知道女子比较娇弱,这也是这个时代人们的共识。
对此,滕琰不置一辞,她自然是不以为意的,她能到这来,这里的困难她就能克服。
不过,飞珠的到来她还是很欢迎的,当然飞珠不是自己来的,燕王的内侍也同时过来了,他们带来了好几车的各类食品、用品,不用说,基本上都是给滕琰准备的。
计算一下时间,很容易知道,燕王知道滕琰是女子后不久就让林公公带着飞珠到草原来了,如果滕琰那次真的离开草原,她们虽然有可能在路上遇到,但更容易错过。
晚上,滕琰和飞珠躺在地铺上,这里没有床,连矮榻都没有,大家都睡在地上。飞珠自然先声讨了燕王,就那样把送别的滕琰给拉到了军中,她担心得了不得,却什么办法也没有,还什么也不敢说。只是给滕琰收拾东西托人送过来。
飞珠非常关切地问滕琰在军中的情况,不停地打听,虽然滕琰一直说没事,飞珠又哪能里不知道她的不容易,在九原都觉得条件很艰苦,再向北走,她这一路更是亲身体会了。她都不敢想小姐在冬天时行军是怎么熬过来的。
要是飞珠不说,滕琰简直快忘了那一段时间的事了,倒不是她记忆力差,而是她一直就是忙,没工夫去想已经过去的事。现在想起来,经历的苦难似乎也变淡了,就是生了病躺在装军需品的车里也觉得几分有趣。
不知是那位诗人说过:“而那过去了的,也成为亲切的怀恋。”这正是滕琰内心真实的写照。
飞珠虽然感慨万千,不过还知道滕琰想问些什么,就赶紧把这几个月与陆家的事细细地说了。
每个月,她都按滕琰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