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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善若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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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季君闵神色一沉,将加急送来的奏章甩到桌上。傅越看见皇上表情严肃也明白娄将军送来的消息未必是好消息便小声试探到问。
  “皇上,是否云城人民损失惨重?”
  季君闵起身走到他身边,望着外面透彻的天空在思考什么。
  皇上既然不说,傅越也不能追问。就在他以为皇上马上要叫他离开的时候季君闵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说用一个人换回一个城池的人自不自私?”
  “这是为了人民着想,想必那个人不会怪罪皇上的。”
  季君闵苦笑,“你私底下与泉吟辰关系如何?”
  傅越很奇怪为何皇上会提到泉大人,泉大人不是奉命去监察调水工程了吗?想到皇上此刻的反应莫不是泉大人出了什么事?傅越慌忙询问却得到季君闵的睥睨。
  “你与泉大人关系很好?”
  傅越赶紧跪下,“臣并没有结党营私,泉大人为人正直实意为朝廷效力,实为人才。”
  季君闵挥了挥手,心头烦意用上,“你先退下吧。”
  傅越迟疑了一下,默默的退了出去。季君闵一人在御书房,娄卫惕加急送来的奏章静静躺在桌子角落里。想起今早下朝后季君琰赶忙来询问自己泉吟辰的消息,紧张之意甚是明显。
  全朝都在传言,四王爷季君琰与文阁学士泉吟辰关系密切,恐是龙阳之癖。季君闵是眼见着二人慢慢走到一起的,在从前他真心祝福着他们。但自从自己继承了皇位,四皇兄季君琰的处事自己却怎么都容不下。朝下的季君琰和泉吟辰站在一起时扎眼的很,这次将泉吟辰调去北方也是出于他的私心。只是想将两人分开却没想到泉吟辰会在云城病危,这件事在季君琰追问自己的时候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眼前还是季君琰在书房询问自己是否有泉吟辰消息的样子。季君闵记得自己是表情淡漠,告诉他没有消息前方一片安好,然后是季君琰将信将疑犹豫离开御书房的背影。
  季君闵捏了捏鼻梁一脸疲惫。
  
  云城的大夫全被请到这间狭小的房间之内,每一位把过脉的大夫却都是无奈地摇头。
  娄卫惕站在门口,眼看着每一位大夫欠身说自己无能为力转身离开营地,自己却只能目送他们远去。忝启已经哭哑了嗓子,守在泉吟辰身边寸步不离。
  房间内的大夫一位位的减少,最后一名大夫也拿起药箱退了出去,忝启睁大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不停地往外张望。
  “娄、娄将军,还有大夫吗?”
  娄卫惕只是满脸悲怆地摇了摇头。
  一直在人前忍着没有哭出来的忝启“咚”地一声跪在床铺前,握着泉吟辰冰凉的手嚎啕大哭。当初在眭城的时候若是自己能阻止泉吟辰不把药拆开或许现在他还有一线生机,这样想果然错都在自己身上,忝启嘴一撇哭得更凶了。
  “主子,主子你快睁开眼啊,忝启在这哭了好久了,你不是心疼忝启吗?你快醒醒叫我不要哭了……”泪水模糊了忝启的视线,眼前面色惨白的泉吟辰已经看不清了。忝启胡乱地摸了一下眼泪,也不顾鼻涕有没有滴到床上,扯着嘶哑的嗓子一直喊着泉吟辰。
  娄卫惕站在外面也心生疑惑。他给朝廷的加急也应该早就给皇上过目过了,然而朝廷却没有派出太医或是召回泉吟辰的消息。不远处床上双眼紧闭出气比进气多的那个人是拯救了这座城池的恩人,他也做好了皇上处罚自己判断不当之责。但是这件事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音讯。
  还是说,皇上已经放弃了泉大人?任由他在这座偏僻的城镇之中自生自灭?这样一想,娄卫惕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们这些为朝廷效力的官员难道真的不值一提,性命也可以随意舍弃的吗?
  
  忝启哭累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房间里原来只剩下他还陪着泉吟辰。忝启站起来想去倒水喝,脚一麻狠狠地摔到地上。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泉吟辰,泉吟辰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胸部的幅度依旧轻微。忝启哽咽了一下爬起来,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走廊之外传来奔跑的声音,木制的房门被狠狠地推开。一个男人气冲冲地走进来来到泉吟辰床边。把脉观色扎针一气呵成,忝启握着杯子呆呆地看着进来的男人。
  “你、你是谁?”
  杨洵祺两眼一瞪,忝启吓得立刻噤声。
  “你就是泉吟辰的仆人?你怎么照顾他的?他的身体不能长时间劳累,你居然还让他在雨中淋了一夜?”
  忝启咬着嘴唇不说话,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仆人并不合格。若是这次主子能活下来,回去以后王爷也肯定要赶自己出王府了。想起自己从小被卖进王府,王府就跟自己的家一样。这次王爷信任自己才将主子交托给自己,自己却是这样回报他们。忝启越想越心酸,眼泪又答吧答吧往下掉,杨洵祺见的心烦。
  “你哭什么,我说药方你赶紧去城里抓。”
  忝启见这大夫气宇非凡必定与之前那些大夫不同,一上来就施针定是心中有数,听口气也是与自己主子相识的,便记下对方所报的药名跌跌撞撞跑出去抓药。
  忝启带着药跑回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主子的床边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动静便回头看到了一脸疑惑的忝启,笑着接过他的药。
  “刚才洵祺一定吓到了,他无恶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忝启盯着男人看了好久才犹犹豫豫说道,“你与我家主子好像。”
  季君睢侧头问道,“你家主子何许人也?”
  “当今四王爷。”
  杨洵祺取下针没好气,能不像吗?都是同一个父亲从小长大的,性格大概也差不多一样的讨人厌。
  季君睢大笑,“我与你家主子关系斐然,只不过不知道他还是否记得我。吟辰这个样子,他何时过来?”
  男人这样称呼泉吟辰忝启心里更加确定这人一定认识王爷和泉大人,而且他知道王爷与泉大人的关系想必三人关系一定不错。言语之间,忝启对这个男人也充满对主子的敬意。
  “娄将军已经将加急信函派人送到皇城里了,皇上知道消息之后应该会告诉王爷,王爷知道后肯定会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季君睢闻言点了点头,忝启走到杨洵祺旁边将药包递给他。杨洵祺白了他一眼,“你给我干什么?用三碗水煎煮成一碗趁热给他喝下去。”
  忝启看着主子衣襟已经敞开,消瘦的胸膛肋骨清晰可见,皮肤上扎着银针刺痛了忝启的眼。他红着眼捧着药包跑了出去,季君睢也不忍直视泉吟辰,撇过头去。不过相别才几天,泉吟辰已然生命垂危,按照自家弟弟的性格恐怕是恨不得换做是自己受苦。
  “吟辰……他能醒过来吗?”
  杨洵祺神色凝重,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把剩余的银针拔了下来一一放入布袋中。
  “不好说,我会逐一把他的病症解决,但是能不能醒来还是看他自己。”
  
  忝启在柴房熬药,瓦罐中的气味与之前他在王府内闻过的完全不一样。想起来刚才那大夫报药名的时候自己就注意到了,那十几味药大都是与之前药方不一样的。抓药的时候药师看自己的神色也是很奇怪的,若是这药有毒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主子?
  忝启看着瓦罐中深黑色的液体吞了吞口水。
  一个时辰过去杨洵祺怎么都没等到那小孩把药端过来,等他怒气冲冲地找到柴房的时候才看见那下人嘴唇发黑地爬在灶台旁边已经神志不清了。
  杨洵祺赶紧给他施针,三针下去忝启大吐了一口黑血脸色才好一点。他一睁眼看见杨洵祺立刻挣扎着爬起来离远远的,瞪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他。
  “你的药果然有毒,你一定是想害死我家主子!”
  杨洵祺二话不说一个爆栗打在忝启头上,“我要是真想你家主子死我还用下毒?直接点死穴不就好了?”
  忝启想起刚才这男人和自己主子那么长时间呆在一起顿时吓得一身冷汗,但是仔细想想也对。忝启缩着脖子不确信地问道。
  “那你不是想害我家主子?”
  杨洵祺双手抱臂冷冷地不说话。
  忝启也自知误解了对方好意,只能讪讪把煎好的药端起来准备送给主子,杨洵祺双目一瞪。
  “你给他喝冷的?”
  忝启一愣,“那我去热热……”
  “药效都没了!”杨洵祺吼道,“重煎!”
  忝启脑袋都垂下来,没精打采地将药倒掉重新拆了一包药。杨洵祺满意地点头,刚准备离开就听见忝启一边泡着药一边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凶死了,这么凶的女人小心将来嫁不出去,羞羞!”
  杨洵祺刚踏出去的脚顿在那里,忝启刚蹲下准备吹起灶火就感觉背后一阵阴凉。他无辜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张来自地府的阴森嘴脸。
  
  在杨洵祺的针灸和药的调理下,泉吟辰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迟迟没有醒来。朝廷那里没有任何风声,季君琰也没有过来这不禁让季君睢心生疑惑。
  泉吟辰昏迷的第七天,季君睢自作主张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去京城四王府。他不相信他弟弟会对泉吟辰的事无动于衷,忝启每天都在床边照顾泉吟辰,每天的饭菜他都帮泉吟辰留下,七天下来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粮食。
  远在京城的季君琰同样坐立不安。他已经十几天没有泉吟辰的任何消息了,自己进宫追问皇上皇上也只是搪塞自己。时间一长他也越来越开始怀疑其中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收到一封陌生的来信。
  信是从云城寄来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泉吟辰寄给自己报平安的信。但看信封上的字体并不是泉吟辰的,季君琰疑惑地拆开看。看到一半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他的大哥寄给他的,然而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他震惊地看着季君睢写到的“吟辰重病在床,不醒,速来云城”。
  难怪泉吟辰这么长时间没有给自己写信,原来不是不想写而是写不了。季君琰顿时感觉五雷轰顶拿着信的手开始发抖,他随即派人备马甚至都没给皇上一个交代就立刻奔往云城。
  
  季君闵正在和外交使节在戏台看戏,一太监快步走到他身边附身在他耳边低语。季君闵表情并未变化,挥手让他退下。
  “皇上可是有事?”使节身子前侧问道。
  季君闵淡然一笑,“无事,不要打扰我们雅兴。”
  戏台两侧锣声响起,台上红色脸谱与白色脸谱的戏子相互较劲,台下大臣们拍手叫好。季君闵只是远远地观看,不为所动。
  
  季君琰在路上十几天想的只有一件。
  ——要是赶不上会怎么样?
  浑浑噩噩的一路,季君琰跑死了五匹马最后才赶到云城。这个时候已经离泉吟辰昏迷过去了二十天,二十天之内泉吟辰滴米未尽,只是喂了一些糖水。
  最后一匹马在进城的时候再也站不起来了,季君琰跑着进了城。十几天没有清洗的他看起来没有一丝王爷的样子,他失魂落魄地拉过一个路人询问京城派来建渠的人住在哪里。
  季君琰冲进泉吟辰的房间时,忝启正在给他喂清粥。泉吟辰被声音吓到疑惑地抬头,就看见季君琰蒙头垢面狼狈地跑进来,衣服沾满灰尘,发髻的头发也散的差不多了,满脸灰脏却只有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本来喘着气的他在看见泉吟辰的那一刻时间忽然静止了,床上的泉吟辰瘦的颧骨都凹了下去,不过好在精神还不错。他穿着一件丝绸的衣服,衣服很大框在了身上,脸上毫无血色只是一双眸子还散着光芒。
  季君琰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忝启赶忙拉着季君琰走到窗前。
  “王爷你来的真巧,今早泉大人才醒的。”忝启笑眯眯地说道。
  季君琰走到床边,泉吟辰仰头看他。一头顺滑的头发现在也已经粗糙枯黄,原本季君琰就觉得泉吟辰皮肤太过白皙,现下看来之前的根本不算什么。
  泉吟辰看见季君琰满脸的心痛便伸手拉他坐到自己身边,季君琰触摸到那双和记忆里同样柔软的双手突然回过神来。泉吟辰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我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醒过来了。”
  季君琰紧紧抱着他,怀里的人瘦的不能想象,肩膀的骨头硬生生地扎着他。季君琰只是一个劲地喃喃自语,手紧紧拥着泉吟辰不愿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泉吟辰被抱在怀里,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他靠在季君琰宽大的肩膀上,脑子又昏沉起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季君琰大骇以为泉吟辰又昏过去了,杨洵祺从外面走进来。
  “放心,他身体还太虚又睡过去了。”
  季君琰不认识眼前的人,面容惊艳但身形和言语却像个男人。杨洵祺过去看了一下泉吟辰的状态,季君琰刚想开口问是不是他救了泉吟辰,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四弟,你来的可真晚,差一点就要天人永别了哦。”
  季君琰一愣不可置信地转身,一袭白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八章
  将士数十人,全是男人气息的营地之中只有一处格格不入。那里散发着中药香和檀木香的混合,偶尔夹杂着无伤大雅的墨香,没见过世面的将士们经过总会驻留嗅一嗅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节气已经过寒露,当初与皇上的三月之期因为那场暴雨早就延期了。引水的工程已经到尾声了,本来泉吟辰想再去现场看看结果被杨洵祺按在床上哪都不能去。泉吟辰在床上闲得慌,只能让忝启给自己磨墨在房间内写字练笔。
  季君琰从外面进来又是看到泉吟辰手握毛笔悬空题字,神情是一如的专注。最后一个字落笔的时候泉吟辰没忍住咳嗽了一声,墨水立即顺着笔头散落在纸上渲染出一个个墨印。泉吟辰将砚石移开将宣纸举起,一脸惋惜。
  季君琰快步从后面搂住泉吟辰,鼻尖轻轻触在耳后,呼出的湿气湿柔地打在他颈上。
  “是不是冷了?先回床上躺着吧。”寒露不比冬天,但微寒的风却能让人浑身不适。季君琰不顾泉吟辰的挣扎硬生生把他拉到床上,蹲下帮他脱掉鞋子让他躺下。
  泉吟辰亲眼看着身为王爷的季君琰弯腰蹲下却是帮自己脱鞋子,心里一颤赶紧抓住季君琰的手。季君琰不解,抬头对上满是犹豫的泉吟辰,心里清明一切。
  季君琰将泉吟辰的腿放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然后坐到床边。
  “现在的我不是王爷,只是你的人明白吗?”
  泉吟辰耳朵一红,他的人什么的为什么季君琰可以表情淡然说出这么下流的话?但是泉吟辰嘴巴张了张嘴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他何尝不明白彼此的心意。他们两互为男人却做着男女才做的事情,泉吟辰不会为此赶到不齿。他认为爱就是爱了为什么要在一起别人的眼光?
  可是季君琰……他是王爷,是皇室的人。身份悬殊这个问题又被重新放到了眼前,这次死里逃生泉吟辰想了很多。季君琰这样一声不吭就从京城跑过来无疑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本来皇上就已经对季君琰没有好感,这样一来更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季君琰逗泉吟辰笑,但是对方反而神色凝重起来这让季君琰笑着的脸慢慢沉下来。
  “吟辰,先休息。”季君琰扶着泉吟辰躺下来并给他盖上被子,泉吟辰一开始还不愿意休息,可是没过多久呼吸就开始平稳入睡起来。
  看见泉吟辰睡得很香季君琰也不敢打扰,轻悄悄地走出去关上门,刚一回头就看见杨洵祺严肃地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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