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火行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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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是真的相信委员会内有人受了塔恩贿赂?在为他提供情报?”
“我认为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显而易见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人给塔恩通风报信。只请你说是谁出主意要我和冯·格鲁塞小姐去剑桥向他卖消息的吧。你和我一样清楚,假如不是事先知道消息,他是不可能布置那场骗人的车祸的。他一直把我们完全当白痴在耍弄,他甚至连我去接多麦克的准确时间都知道,昨天晚上的出逃行动也是早就安排好的。他不是什么通灵术士,一定是会议室里的某个人在给他通风报信。塔恩的消息太灵通了。想想看吧,阁下。”
“啊,我的上帝。”部长的脸色又开始发白了。“你很可能是对的,我实在别无选择,只有提议让你去德国查探一番了。他们不会从我这儿得悉任何情况的。去干吧,邦德,祝你好运。”
他请比尔·坦纳让弗莉克从会议室出来会他,坦纳一边点头,一边轻声说了一句,“多保重,詹姆斯。”
弗莉克一来到他身边,他就注意到了她忧伤的眼神。“我猜你已经将他说服了?你真的要一个人去?”
“我对你讲过,弗莉,这件事只能一人去做。”
“我爱你,詹姆斯。”
“我也爱你,亲爱的弗莉。快来帮我打点一下吧。”
“你会平安回来吗?”
“亲爱的,我向来都能平安回来的。我就像皇家骑警队员,总能战胜对手。”
“我也是的。”
“绝妙的订婚宴会。”她几乎露出了微笑。
第十四节 古怪的律师事务所
回到寓所后,邦德俯着身子打了半个小时电话,第一个电话打到汉莎航空公司,预订了一张当天傍晚到慕尼黑的往返机票,接着又打电话到慕尼黑的光华饭店,预定一个单人房间,住在那儿可以避人耳目,尤其是避开住在四季香宾馆的塔恩那帮人的耳目。长期以来,光华饭店一直是那些不愿抛头露面的人在慕尼黑的栖身地,一些演员和艺术家们常常称之为家,它还是已故的费德里科·费利尼最为青睐的隐居地。邦德放下电话时禁不住微微一笑:真还有点讽刺意味,光华饭店就坐落在麦克西米利安街——这完全可以说是以塔恩名字命名的一条街。
还有一个电话是为了保证他能在慕尼黑机场租用一辆汽车,接着他拨了最后一个打到德国的电话,这个电话是打到瓦瑟堡镇的宝兰纳旅馆。这家旅馆在米什林导游册上被列为中上等, 但其主要优点在于旅馆的地址:马林广场9号。塔恩的律师沙尔兄弟和罗伦的事务所就在马林广场。
这一切安排停当之后,他开始打点行装,塞满了一个轻便旅行包,接着将隐藏在伪装墙裙里面的特制公文箱取出来。他的自动手枪、弹药和飞刀等武器都放在箱子底部的分隔层军,使电子安全检查装置无法检查出来,箱子上层的主体空间则放着一架几乎在任何条件下都能将一切文件拍成清晰图片的最新式微型照相机、一副手套、一套伪装成瑞士军刀的撬锁工具,以及包括地图和文件在内的一些其他物品。他出国旅行时常常化名为波德曼,证明这一假身份所需的一切材料他也全部准备停当,这其中包括波德曼的护照,装有波德曼所持信用卡的钱包以及几封收信人为波德曼先生的信件,信件所寄的地址则是一个虚构的公司地址,那实际上是情报局用来发海外邮件的掩护构机。
随后,他冲了个淋浴,换上一条休闲裤、一件薄薄的纯棉翻领套衫,外罩一件色泽亮丽的休闲夹克衫,脚下蹬着一双他最爱穿的柔软舒适的鹿皮鞋。
在准备工作的整个进行过程中,弗莉克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卧室里,等到看见他一切准备就绪,她才开口说话。
“詹姆斯,我们应该谈一谈。”她拍了拍床沿。
“谈什么呢?卷心菜和国王吗?”他微笑着问道。
“谈谈你准备做的事情,准备去的地方,你的整个行动计划。”
他打开公文箱,取出一张瓦瑟堡地区的详图,这张图类似于一张英国军用地图。“弗莉,我打算到时候主要根据具体情况见机行事,不过,这儿有一个粗略的计划。”接着,他讲了他打算采取哪些行动以及采取这些行动的大致的时间,也讲了未来两天内自己计划中的去向。邦德讲完之后,弗莉克又开口说话了,且语调严肃,不容忽视——
“请相信我,詹姆斯,我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单枪匹马地去干。我理解你这一做法,但并不赞成,也不会宽恕。我给比尔·坦纳留了封短信,将这意思也说明了。我不是故意和你闹别扭,但我认为应该有人紧随着接应你,这个人自然应该是我。好啦,现在咱们就来拟定一套电话密码,这样,你起码可以同我保持联系。”
他们只用了大约20分钟就炮制出了一套简单的密码系统,因为这一类的技术他们以前也应用过,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到了邦德该动身的时候,弗莉克紧紧地拥抱他,但并没有流一滴眼泪,也没有施展出女人所惯用的撒娇耍小性子一类的把戏来使他因为拒她于这项规模甚小却事关重大的行动之外而感到内疚。这又是一种有利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积极因素,弗莉克已是老特工了,在这种事上不会表现得过分儿女情长的。
“多多保重,”她先用极其平常的语气这样说了一句,随后又柔声地补上一句,“我爱你,詹姆斯。”
乘出租车去希思罗机场的路上,她那态度克制的话别却使他格外感到内疚,她若是做出一副痛哭流涕的儿女之态,也许他还不会这样地内疚。等到了机场,来到汉莎航空公司验票处验票时,邦德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撇下弗莉克是否明智了。
飞往慕尼黑的空中旅行还是像往常那样单调乏味,在护照检验处和汽车租用处,德国人的工作效率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有丝毫可挑剔的余地。他选了一辆乳白色大众牌汽车,驱车直到光华饭店。一到饭店门前,饭店服务员马上过来替他选定泊位把车停好。他抬头一看,发现这家饭店的门面的确能将任何人的注意力引向别处。这正是光华饭店令人喜欢的特点之一:外观看起来很不起眼,但住在里面却会感到舒适,安全而又服务周到,因而是那些不愿引起别人注意的出门人心目中理想的乐园。
他吃了一顿简朴的晚餐, 简朴得让侍者领班皱起了眉头。到8点钟,他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给弗莉克打了一个电话,让她知道他已经到了慕尼黑,而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自己受到了塔恩一伙的盯梢。电话里的弗莉克表现得情意绵绵,以致于令邦德放下电话上床时感到万分沮丧。然而,这并没有妨碍他睡觉,因为经历了多年的特工生涯,邦德那套将包括业务问题和个人生活问题在内的整个世界的万事万物抛诸脑后的本领已炼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他的头几乎还没来得及碰着枕头,人早已呼呼人睡了,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到早晨5点钟电话将他闹醒时,他已经养足精神,劲头十足了。
6点半钟刚过, 他便启程上路,到7点钟他已经远离慕尼黑城郊,奔驰在B…304高速公路上了。 不到8点钟,他已经抵达瓦瑟堡了,这个古镇看起来犹如一艘巨大的、经过长期风吹日晒而褪了色的古帆船冲破清晨的薄雾突然出现在眼前。
瓦瑟堡是一个原原本本保存着中世纪风貌的古镇,看起来仿佛四面环水,因为古镇紧临着茵河的一个水流平缓的急弯河曲而建,弯曲的河道直伸入镇中心的南端,环绕镇东面的河岸是一片悬崖峭壁,峭壁之下是缓缓流淌的茵河水。
他将汽车开到茵河北岸的大停车场停着,然后背着旅行包徒步走向无车辆行驶的镇中心。他疾步穿过几条狭窄的街巷,很快便来到马林广场,瓦瑟堡镇的正中心,这儿有哥特式砖砌市政厅和14世纪建造的弗罗恩教堂。
来到广场边缘,他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倾听距此不足百码之遥的茵河的潺潺流水声,同时也领略到眼前景象那种神奇的永恒不变的特性。他甚至还看见了位于广场南面的那座古堡的遗迹,那座古堡就是本镇因之而得名的瓦瑟堡,意即“水中城堡”。
镇上这时已经呈现出一派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从那还保留着古老的瞭望塔的弗罗恩教堂走出一位身披法衣的牧师,为数不多的几家老店铺都开了门,当地人有的正行色匆匆地往店铺里去,有的则拎着整篮整篮的新鲜面包和其它食品从店铺里出来。
宝兰纳旅馆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因这位旅客清晨8点赶来住店而大惊小怪, 他们只是热情地迎他进店,带他去看了他的那个俯瞰着广场的舒适合意的房间,并请他再吃一顿早餐,他欣然接受了,因为当时心里想到在世界各地的许多四星级宾馆里自己曾因这样大清早的光顾而受到轻侮和冷遇。
同意再吃一顿早餐并非因为他贪吃,而是想借此找到一个同那位年老的侍者攀谈的机会。因此,这顿早餐是伴随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吃完的。邦德的德语说得很棒,别人完全会将他当成德国人。因此,他从这一番交谈中获取了好几项有用的信息。对于外国人,当地人可就有点不愿多谈心里话了,而且他还很快了解到当地人这种保守的性格特点在本周内已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塔恩庄园地产的新主人,”那位侍者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还不停地摆弄着他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据说他是古老的冯·塔恩家族最后一个依然在世的亲属,他已经招了百多名男女工匠在整修庄园房屋。本镇可容不下这么些人。哪能容得下呢?无论如何,庄园地产自古以来的边界距离瓦瑟堡镇就只两公里。我们比不过那些工匠,因为我们都没有那种手艺,所以我们目前是不能指望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了。”
“到一切安定下来时,当然……?”邦德才开口说了半句就被那年长侍者打断了。
“有些情况很有趣。”他大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谁也不知这位自称是冯·塔恩家族后代的人是如何躲过劫难活到今天的,甚至有传闻说他顶着塔恩这个姓氏走遍了世界各地,而且这个姓塔恩的人又据说已于英国最近发生的一起车祸中死去。如今的那些谣言你能信吗?”
他去端来一盘火腿蛋,放在邦德面前,又接着往下说道:“可是他却在这儿显了真身,昨天我还看见了他。他去拜访了沙尔律师,就在那边。”他指了指广场对面的一座古老的木架结构的楼房,房屋大门边上挂着一块铜质招牌。“沙尔家族管理塔恩家族地产已有六代人的历史。自希特勒的那场战争结束以来,老赫尔穆特·沙尔就一直从中作梗,不让任何人购买那片地产。我不是说他会撒谎行骗,但我认为他这人为了达到长期控制那片地产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样做已经使沙尔家族富贵豪奢的生活维持了很久。这个新冒出来的冯·塔恩说不定就是沙尔的人,安排到那儿以便使沙尔一家得以继续维持他们多年以来已过惯了的富贵豪奢的生活。”
邦德对他说自己也因有意在附近购置地产而想找个律师咨询一下,那年长侍者冷冷地说:“你该去找赫尔穆特的弟弟弗里茨·沙尔,他办理买卖房地产的事。但还有一些其他事情都是我们镇上所不喜欢的。”
“比如说?”
“比如说这个新来的冯·塔恩让一些形迹可疑的年轻人聚集在庄园的地界上安营扎寨。他们之中有些人在我们看来就像那些在大城市里无法无天的光头仔——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袭击外国人、放火烧房屋、在街上游行。告诉你吧,我早听我父亲讲过像这样的人的事情,我自己也还记得一些。这些年轻暴徒的所作所为,完全就像希特勒的帮凶。”
“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你是说那帮光头仔?也就两三天吧,但他们有些人到镇上来买食品,店主们对他们也多有反感。我们已将他们从这儿赶走。无论如何,他们明天或后天就会离开了。他们来到这儿是为了参加一个集会,塔恩庄园的主人允许他们在庄园地界上举行集会。我是看不顺眼的。”这位像所有老人一样爱唠叨的老伙计走开了,一边走一边还自言自语说自己年轻时的情形可不是这样。
当然不一样,邦德心里想,你生活的时代先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年代,随后是对纳粹党俯首听命、百依百顺的年代,再后来便是德国人民在自己国家屈从于希特勒的暴政后还得尽力替希特勒政权赎罪的年代。他想,这位老人还亲眼看到过西德作为欧洲最兴旺发达的工业中心的崛起,现在又看到了德国分裂局面的结束和重新统一的艰苦历程。德国的重新统一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以及对新角色的拼命寻求,或者说得难听一点,是对回归纳粹老路的探求。他不能责怪这位老人对外国人的厌恶态度,在瓦瑟堡这个自狂飙突进运动以来几百年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古镇里,那些德国光头仔就成为尤为不受欢迎的外国人。
吃完早餐后,他回到楼上,惊讶地发现这幢古老而美丽的旧房子那为数不多的房间里居然还有电话。当地的电话号码簿很薄,他很快查出了沙尔兄弟与罗伦律师事务所的电话号码。拨通电话后不到几秒钟,他就开始同弗里茨·沙尔先生对话了。他说自己是一个英国商人,想在本地购置一大片地产,你当然会明白,这是一个国际财团要觅地投资。当然,本人就是波德曼先生。
电话中的沙尔谈吐不俗而又热情友好,但对于这笔生意的前景却表现出悲观态度,不过,他最后还是想起了他的业务记事簿上还记着有两处地产生意待做,不知波德曼先生是否愿意半个小时后去事务所和他面谈,波德曼先生欣然接受了这一邀请。
邦德接着给伦敦的弗莉克打电话,着重说明他平安无事,已经抵达目的地并已查出了一些有用的情况。他还说待自己与瓦瑟堡镇一位房地产津师见面会谈后还要再给她打电话的。
沙尔兄弟和罗伦先生办公用的那幢楼房虽然一看便知是年代很久的古旧房屋,但几百年来曾不断地翻修改造。这房子最初可能是当地某个富人的住宅,根据其半木质结构的外观及其显而易见的铅框窗户,邦德判断它一定有一个宽敞气派的正门大厅,大厅左右两侧都有房间,而在楼上,它可能仍保留着原有的三个房间。
来到门口,他就发现大门是由结实的橡木板制成,上有金属镶边和铰链。门上还嵌着一把大号弹簧锁——比你在世界上任何地方见到的门锁都大得多,不过仍可以塞进一张硝纤象牙片或是信用卡将它打开。
他仔细查看了大门四周及所有的窗户,想查出有什么窃听线路或电子报警系统的迹象,但根本没发现任何这类玩意,电话线是从房前靠近右墙角的一根电线杆接进屋里的,邦德根据电话线输入盒的大小判断出那里面不可能暗藏什么出人意外的机关。
他按了一下门铃,门很快就开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大大的灰眼睛,眼睛上面的睫毛长得惊人,眼睛下面的鼻子则小巧精致,鼻子下面又是宽阔的大嘴巴,造物主的这种设计显然是要给男士们制定出一个全新的诱惑标准。这女人的一头浓密的金发梳理成一度曾被称作法国辫的发型,他不知如今用来称呼那种发型的是什么名称,但那一头秀发显得如此好看又如此稠密,他一见之下立刻产生一种冲动,想上前伸手抓一下,看看这光洁平滑的头发下面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