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伪后 作者:了落(晋江vip2012-05-02完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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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倒,郗徽却是无论如何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继续跑了。只无力的闭上了眼睛,鼻中“呼呼”的喷着粗气,心里模糊想着:“要被捉了吧,再也没有力量反抗分毫。”郗徽心中悲痛,可偏偏眼睛酸涨,脑中轰然,哭也哭不出来,那心脏之处更是紧贴着地面“咚咚”作响。
身旁似有重物倒地之声,郗徽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却连看一眼的力气也无。
在地上也不知趴了多久,周围很静,也听不到呼喝喊骂嘶声哭叫的声音,此时心跳已是慢慢回复,脑中虽有眩晕之感,却也不像先前那般“嗡嗡”作响,郗徽睁开眼来,眼前杂草根根分明,难道,难道我真的逃脱成功了?郗徽想着,心里忐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竟真是逃了出来。郗徽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此时缓过气来,郗徽只觉得头颈手脚身子无一不酸痛不堪,看看手上,已是不知被什么东西扯了几道口子。郗徽想要爬起身来,动得几动,身体如同空了一般,无半分力气,别说起身,竟是动也动不了,郗徽颈脖酸痛,只得转了转头换了一边脸趴着,却见得不远处,一人亦是趴在地上,正脸对着自己,竟是兰英!
兰英见郗徽转过头来,展颜一笑:“我们,我们逃出来了!”声音却是颤抖着。
郗徽狂喜,竟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只觉得鼻间满是泥土与树木的芳香,一时间感慨无限,此时虽是躺在山间泥地却觉得心中喜乐平安!郗徽胡乱想了一通,看向兰英,见兰英也仰面躺着,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里很是高兴能和兰英跑在了一处,又想起其他人,心下一黯,忙问:“兰英姐,也不知她们怎么了?”
“跑丢了。”
“我听到了有人被捉住的声音。”
兰英没再说话,半晌兰英说:“怕是就我们两个人了。”
郗徽心中酸涩,六个人一起齐心协力出来的,竟只剩自己和兰英了,见兰英此时正看着自己,郗徽蓦地对兰英产生了一种极为亲切的感情,觉着这世上,也唯有眼前这人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便朝兰英靠了靠。兰英伸出手来握了郗徽的手,二人相互看着对方,想说什么却是无言,都怔怔的流下泪来。
☆、6、金兰无谱亦可结
那是一片雪白的世界,白得那么纯粹,那么圣洁,却让人觉着分外柔和,仿佛是一双手的轻轻抚摸,又似母亲的怀抱温暖可依。那白的竟是花瓣一片片的落下,郗徽伸出双手,接住那片片飞花,柔嫩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把它拥在怀里,好好呵护。轻轻托了那白白的花瓣儿看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漫延开来,郗徽环视周围,这,不正是城外那感恩寺的梨花林么!
每年梨花盛开的时候,那弱不胜衣的女子总会洗了脸上铅华,带着郗徽去感恩寺。待上好香,喃喃祷告后,母女二人便会漫步在那梨花林中。记得一次,娘亲折下一枝梨花,插在发间,郗徽愣愣的看着,嘴里亦是不由自主的赞叹:“娘亲真的好美好美!”心里却忽地生出了一丝憾叹与疑惑:“这么美的娘亲,为什么爹爹还舍得离开呢?”但这话,郗徽虽小,却也知道无论如何是不能问出口的。
娘亲看着郗徽淡淡一笑,那笑容犹如花朵乍绽般楚楚动人,却是落寞无比,那满树的梨花因了娘亲那一笑都似纷纷羞惭不再落下。娘亲那笑一闪即逝,神情说不出来的落寞萧然:“阿徽,其实娘最爱的却是桃花,这梨花是娘最不愿见的。”
郗徽瞪大了眼睛:“那娘亲为何还每回梨花开时便来这赏花呢?听闻大悲寺的桃花是开得最好的,娘亲既然喜爱桃花,为何从来不去观赏?要不以后咱们就去大悲寺吧!”
“只因这梨花极似桃花,却是个失了颜色的,不正是我如今的处境吗?”娘亲的声音极低,含了无限感伤,郗徽虽是年小,却听得心中沉沉。半晌郗徽才找着自己的声音:“娘,那以后我们也不来这了吧。”
那柔美的女子立在树下,托了一枝梨花儿:“若是这里也不来,当真是没有地方可去了。”娘亲叹息一声:“不过,不来,也好!”
郗徽看了看满树梨花,自己却觉得那梨花白得如雪一般,真美!这白,不正是它欺霜盛雪的颜色么!郗徽又看了看娘亲,娘亲那么美,怎么会说自己失了颜色?郗徽便拉了拉娘亲衣袖,牵了娘亲手儿,一迭声的叫着:“娘亲!娘亲!你别不开心,笑一个好不好,笑一个嘛!阿徽要娘亲每日里都高高兴兴的!”
娘亲并不说话,只牵着郗徽慢慢走着。郗徽见着娘亲如此,也不想扰她,想着以后不来这儿看花了,便开始盯着一树树梨花想多看看,只是郗徽哪里想得到,娘亲却是真正再也不能来了。
恍然间,一人从梨花林里向郗徽缓缓走来。郗徽揉了揉眼睛,是娘亲!真的是娘亲!娘亲穿着她最爱的那件淡粉色纱衣,向了郗徽柔柔的笑着:“我的阿徽。”
郗徽刹时感到无限委屈,急急扑向娘亲:“娘!”
可为什么娘亲明明是在眼前,却触摸不到?
“娘!娘!娘亲!”郗徽哭了出来。
娘亲终于走近郗徽,伸出手,拭着那满脸的泪,温柔如水:“别哭,哭是没有用的。”
郗徽浑身一怔,蓦地记起了这句话,那是娘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娘亲!娘亲!”郗徽心中大急,娘亲不是抛了自己一个人去了么?“娘亲!你是来接我了么?带阿徽一起去!阿徽要跟着娘亲!阿徽再不要一个人了!”郗徽只觉自己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娘亲说,可是心里着急,想说又不知说些什么,自己要拉住娘亲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近娘亲,明明娘亲在自己身边,为何却如隔了很远一般?郗徽急得想哭,却是想起娘亲说过哭也没用,便噙了泪在眸中死死忍着。脑中忽地闪过一张张凶狠的脸,自己在黑夜中不断奔跑,恐惧非常。
“娘亲!”
娘亲终于轻轻摸了摸郗徽的头,却是转身离去。郗徽一愣,耳边还余娘亲的一声叹息,娘亲却渐行渐远,郗徽连忙追去,却始终无法跟上娘亲步伐,娘亲那一角粉色衣裙终是没入了梨花深处,再也不见踪影。那天地间,似下了一场梨花雪,白茫茫一片,竟感冷意。
“娘亲!”郗徽嘶声叫着。
“起来,起来,快醒醒!”郗徽正自哭喊,却感有人急急在叫着,脸上也似有人在不断拍打。
“阿徽,快起来,你怎地哭了?”有个声音叫着。
睁开眼,郗徽看见的自是兰英。
“你做什么恶梦了?”兰英扶了郗徽坐起身来。
郗徽摇摇头,心下恍然:“不是恶梦,我梦见了我娘亲。”
兰英怔了怔,伸手搂住郗徽,轻轻的拍着:“那等我们离了这里,你便可以去找娘亲了。”
“娘亲病了,终是没有治好,大夫说是积郁成疾。”郗徽喃喃地说:“我知道,娘亲是一直记挂着我爹,可我却半点儿也不知道爹爹的事,当时若我亲生爹爹在的话,娘亲如何会死!”说到后来,郗徽的声音却是低不可闻。想到此节,郗徽心中忽地怨念暗生,娘亲虽极少说到郗徽生父之事,却再三告诫过郗徽不要妄想去找生父,郗徽虽不知原因,却是觉得自己生父定是对不起娘亲的,要不娘亲如何会最终郁郁病死,自己也不至于流落无依,郗徽一时悲愤交加,一张脸儿倏地煞白。更是想起往常那员外夫人对自己与娘亲的百般刁难,那员外虽是对自己与娘亲甚好,但每回看向娘亲,那神色,那神色却如在那小柴房中那贼人看向自己的神情一般相差不离。
在员外府中郗徽因有娘亲保护,虽是聪慧,所学甚多,但仍是尚且懵懂,如今郗徽经得事情,又直面了死亡,此时心潮起伏,往事更是历历在目,这才知道娘亲以一己之力却是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庇护!让自己衣食无忧,安安稳稳的成长,自己一个人挡了那事事非非风刀雪剑!难怪娘亲虽是对自己极好极爱,百般依着,但若自己不好好习字读书,背不出兵法史事,讲不出分析道理时,亦是会对自己冷言冷语,严苛非常,娘亲是怕不知能护自己多久才会如此吧!娘亲啊!
兰英见得郗徽说起自己家事,听得郗徽娘亲业已离世,正要出言安慰,却见她脸上忽然变色,一双眼睛也不知望向了哪里,咕碌咕碌乱转,转得半晌,便又一动不动,无波无澜,神情更是失魂落魄的极是骇人。兰英忙伸手在郗徽眼前挥了挥,又抓了郗徽肩膀晃了几晃:“阿徽!阿徽!你在想什么!”
郗徽这才回过神来。兰英见郗徽脸色虽是发白,却不再有那般失魂落魄咬牙切齿之态,心下稍安,想着郗徽小小年纪便失了家里庇护,有心要安慰郗徽,却转念想起自己身世,自己何尝不是辗转人间,苦命求活,不由得叹出口气,口中不知不觉说出:“你还能梦见你娘亲,我连我娘亲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郗徽抬头见兰英一脸黯然,知自己触了兰英伤心之事,忙吸了吸鼻子,强自振作:“兰英姐姐,我们现下怎么办?去哪呢?”
“你有什么亲人可以投靠吗?”
郗徽心下刺痛,那员外府是万万回不得了,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爹爹是谁,娘亲又不在了,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姐姐你呢?”
“我也没处可去。”兰英叹着气。
两人互相看着,沉默下来,均是不知前路如何。郗徽在这世上已是孓然一人,本就想若是兰英有地方可去,自己便也跟着去,哪里知晓兰英也是无处可去。这天地之大,何处容身?郗徽咬了咬牙,握了兰英的手,心里想着,不管兰英姐去哪里,自己跟了去就是,二人作伴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孤苦零仃。
却不知兰英心下正是此般想法,兰英想着,亦是把眼前这小女孩儿当了自己最亲之人,忽地又想起一事,眉心一展,更是笑了起来:“不如我们结为姐妹如何?”
“好!”郗徽用力地点着头。二人可谓是历劫重生,又都已无亲人在世,嘴上虽没说,心里却早已是把对方当做了自己最为亲近之人,这“结拜”之意一提,如何不是千好万好!
当下,“结拜”一事,却是时人除却红白喜事、金榜登科外最为重要一事,需得择了良辰吉日,请上族长、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开了祠堂,上挂神像,下置三牲,还需得有活鸡、红酒和“金兰谱”,让欲结拜之人“歃血立盟”。没有这盟誓仪式便不算正式结拜。可这荒山野岭,却是如何也弄不来那些物事,且二人哪里懂得那么多的规矩,兰英虽模糊见识过,但二人想要依了规矩行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的。二人还是孩气,说了“结拜”便想立即结了,片刻也不愿等的。兰英灵机一动,跟郗徽一说,郗徽听了连连点头。
二人在山中前行,兰英蓦地一声喊:“这便是了。”说着携了郗徽的手儿,奔上前去。
那是一棵很大的树,端地枝叶繁盛,华盖成荫。郗徽仰起头,竟一眼看不到顶端。有阳光从树的枝叶里透射出来,斑斑驳驳,点点金黄,美妙非凡!
兰英树前树后左右看看,便把身子贴在树上张手抱了,哪里却能抱得拢。郗徽见了,玩心一起,也贴了树上张开双臂,二人合抱,这才能刚刚抱拢。
二人选了树的阳面,双双在树前跪下。兰英从怀里摸出两个馒头摆在树下权当进贡之物,郗徽见了,看了兰英一眼,顿感饥饿,腹中竟“咕咕”几声唱起了“空城计”。兰英“哈哈”大笑:“我也饿了,等我们结拜好了再吃。”
兰英问郗徽要先前那把匕首,郗徽忙从腰上解下,见匕首上犹粘有干凝血迹,心里又想起柴房那惊魂之夜,想到人是兰英杀死的,怕兰英见了害怕,便忙忍了恶心之感,转过身扯了一把草细细擦拭干净,最后又把匕首插入泥中反复磨着,见血迹全消再回过身来拿给兰英。
兰英见郗徽如此动作如何不知,虽也想起那不堪回首之事,但见郗徽小小年纪却细心体贴,心里感动,亦不断告诉自己过去的事多想无益,那几分害怕厌恶之感终是压了下来。
兰英接了匕首在树身上端端正正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卫兰英”,又把匕首递给郗徽,郗徽接过,亦在兰英名字旁边刻上——“郗徽”二字。
兰英对郗徽笑着,神情坚定:“就让这棵树当我们的见证,从此卫兰英与郗徽结为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郗徽不由得流下眼泪,大声的立下这辈子的第一个誓言:“我郗徽与卫兰英结为姐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兰英又用匕首割破手指,挤了鲜血朝自己名字按下,郗徽亦是如此,忍了痛划破手指按血为印。二人双双对着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磕下头去。
兰英为郗徽抹去眼泪:“傻妹妹,从此我们就相依为命吧。”
“相依为命”郗徽嘴里反复喃喃念着,心里涌着一阵阵的温暖,后来一直一直,郗徽想起这一幕,都觉得分外温暖。
兰英见郗徽因了那句“相依为命”痴痴傻笑,心下愈是柔软,想着自己竟是有了一个妹妹,今后无论如何定要护郗徽周全。
见郗徽笑得弯起了眼睛,兰英摇摇头,揉了揉郗徽脑袋,拾起树下摆着的两个馒头,递给郗徽一个:“不是说饿了,刚才肚子都在叫,吃吧。”
郗徽“喔”了一声,脸上还是笑个不住,接了馒头一口咬下:“哎,姐姐,你哪儿来的馒头?”
兰英咬着馒头呼出一口浊气:“那两日被关着,有时没想吃便放在身上,还是派上了用场。”
郗徽点点头,却又苦了一张脸:“早知道,我也把自己那份放身上,这会儿,我还饿着呢。”
兰英用指在郗徽额上一点:“放心,姐姐这就为你寻吃的去。”
“这山上能有什么吃的?”
“靠山吃山,只要识得,这地上的草根都是能吃的。”
“草根都能吃?”
“当然。”
二人此时有说有笑,郗徽亦是拉了兰英要趴地上寻那可以吃的草根,却哪里料得日后竟真会靠那草根树皮凄凄度日。
☆、7、山深路迷不知处
二人逃命之时,本都是在官道上,但那官道笔直向前,有多少人跑在上面一目了然。众人虽跑了个先机,但个个均是小女孩儿,人小力弱,如何跑得过那些个成年汉子,用不了多久却是定然会被那几个贼人一一抓了回去,怕是一个也脱不了身。实则那官道旁边就是山,若是众人舍了眼前大道,全部没入山中,那山是大山,树影幽深草木繁茂间,众人逃生的机会却是大得多了。这逃跑之事越是谋划得久,路线、守卫各个方面的情况了解得透了,成功的机率便也更大,这些女孩子能做到这一步,当真也是运气了,最后只余得兰英、郗徽二人蹿入山中得以脱身全靠福至心灵,危难之中生了急智,抛了那脑中傻傻认定的官道,可那时二人自己都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