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情温柔心(短篇)-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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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上他时,四月的桃花开得很豔,他嘴角的吟吟笑意迷惑了我的眼,自此沈迷无法自拔,那一年,我十四岁,他十六岁。
那十几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考了功名,父亲辞了官,几年就接了他的位子;而後老皇帝病逝,他接了他的位子。
他成了皇帝我成了他的臣,殿堂上替他处事,有时还侍候他於床榻,他迷惑了我,自然我把我所能给他的全都给予他,替他铲除他通往宝座上的阻碍,成为万人之上。
他允诺过我不少事,最得我心的无非是那句“我爱你”。
只是少年情爱耗不过人心的难测,他後宫的人多了起来,原本的日夜相处也只是间或的温柔寥语。
激|情慢慢被冷淡沈淀,我想起以後的事情来,恩爱不再,剩下的便是猜忌与夺权。
我是华家的长子,幸尔华家只得我一子,在朝为官的旁系也不多,暗地里散了华家,权力要收回,我自然给他,深爱过的人我舍不得让他为难,也害怕暗地里万般陷害的难堪。
权力一点一点收回,两人相望的眼睛疏离带著猜忌,後宫自是不去了,除了上朝,他不招见,我自是不会去寻他,久而久之,不到一年,原本为他上位时万般弄来的权力全部被他拿去,一点都不剩,空余为相位置。
我眼睁睁看著他这一年独宠新人,而後,把我掏空,不留情面。
最後的半道兵符让他用边疆急战用以赐给清丽英气的奉天将军,下了朝,我去买了酒,相爷府不复往日的繁华,如今空空落落只余两三下人与我呆在偌大的房子里,无论京城还是荒境野村,怕是都知道我华诚然失了宠,不再有当年的恩荣与一身。
我边喝边想著我的下场,是毒酒还是暗杀?他的手段我自然知道,皇都里那几个心狠手辣的王子都能被他这些年弄有死的死,躲的躲,贬得贬,我这个没有了利用价值了的人是不是能想想希望他看在往日我对他的情份下留下一命?
酒空了,脑子倒清醒了,门房来禀告,说张子昭一家今夜被搜出叛国证据,全族处死。
酒杯摔在了地上,落声清脆明亮,我想笑,最後却只是看著自己的手发抖,终於明白不能奢望,也无力奢望。
张家权倾朝野,女儿是当朝贵妃,还生了皇王子,如今说抄家就抄家,说处死就处死,这人啊,真真是下了狠心了。
边疆的叛贼曾是我童年好友,他应该知道,要说叛国我自比张子昭有条件多了……无非也是警告於我,叛他如张家下场。
我抚著头痛的脑袋,想起,他对我如此绝情是自什麽开始的?那天瑶华台上杀了他新宠的男娈?还是那日梅华树下那豔绝天下的女子被我斩去双手?
想不太清楚,也不愿去多想,人是我杀的,也不想辩驳,他认为我被嫉妒昏了眼就昏了眼吧,君王无情,这我早该明白的。
杨尚虎叛了国,是不是这一叛,我命就要丧在今年了呢?外边的雨下了起来,酒壶里的酒干了,小菜也凉了,想起从前,这心变得怎麽这麽快呢?
我多爱他啊,我摇著头对著池水叹气,什麽都给了他,这下,连命都要给了……老下人给我拿来了外裳,我随手搭在了身上,闻著身上的檀香味,愣了下,最终慢慢笑了起来。
那几年,他说,最爱我身上的最股味道,搂著就能安睡。
怕是,真要把命给他了。
微笑著捡起酒杯饮完杯中最後一滴酒,皇上啊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你怕是,恨不得我五体分尸了?
他召见了我,在退朝之後,我上了上书房,跪在他下面,头顶著地,不想抬起。
他问我:“你可知罪?”
我想了半天,没什麽罪好知的,但想了想他既然问了这话肯定是要按我罪的,何不遂了他的心意,他要什麽我什麽时候不给过他了的?
“臣知罪。”我道。
“呵呵。”他冷笑,笑得不对劲,但我也实在管不了太多了,我也只有这条命,也只给得起他这条命,别的东西也给不起了。
“你倒给朕说说,你知的什麽罪?”他冷然的声音响起,不昔往日的温柔。
我想了想,要把自己安何罪名。妖媚惑主?这不成,这皇帝早就不召我安寝了,哪去惑?功高盖主?这像笑话,谁不知现在我华诚然就是挂著相爷的虚名,恐怕连城头的那乞丐也未必放我在眼里。贪赃枉法?这也不对,我华家世代也是有家底的人,不过这些年尽管有权力高涨的时候但钱财那都是哗哗地流出去从来没进来过,他这皇帝应该比我清楚,相爷府里最贵的恐怕就只剩他送给我的那几套文房宝物了。
想来想去,也只剩叛国通贼这罪名了,我在心底叹了气,说:“臣知罪,不该与逆贼通叛,请皇上治罪。”
他是下了狠心了,不依得了他,往後还有得折腾,就遂了他吧,这朝廷上下,後宫内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够他烦的了,我没必意再给他添堵。
“砰”一声,有茶杯砸在了我身边,碎片飞射到了我脸上,划了道口子,短短的疼痛让我给忽略不计了。
“好,好……”上面的人在咬牙切齿,却还带著笑说:“华诚然,你这罪可认得真快。”
“臣只想保全个全尸,还望皇上成全。”我很诚实地说出我的愿望,我爹死得早,但家里还有个老娘,尽管远在千里之外无人知晓,但如果有天她得知我死无全尸怕是会难受得不行。
“押下天牢。”他吼著。
外面有侍卫拖了我下去,我头没抬,不忍看他,倒也不为别的,只是怕……难堪,万般爱过的人不爱你,世上没比这更难堪的事情了。
天牢里不怎麽好,潮湿潮湿的,我背疼得很,早年落下的病根,平时养尊处优地没显现出来,这牢里没呆几天,硬是疼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很快我发现一个能减轻疼痛的办法,那就是以痛止痛,我头上有跟头簪,我拿了它下来,痛得难受了就往腰间刺一簪,前面的痛减轻了後面的痛,平衡了也就没那麽难受了。
我现在也没想多了,就想著皇帝能不能成全我,以前想的那个毒杀或者暗杀都是皇帝还放我在眼里才会做的事,现在,怕是拖到菜市场行刑的命运了。
想来也有些许好笑,我这一生为了他可真是什麽都做得出来什麽也做过,到了最後,临终还得为他舍生忘死,彻底把这幅臭皮囊践踏一翻。
华家有了我这个子孙,这百多年来的丑可全都让我丢光了,如果我还有块碑,假如真有那麽一块碑在,只怕以後是个东西都会指著墓碑唾骂我几句。
想著死後的不得安宁,我微笑了一下,这也好,肯定不寂寞,有人惦记,管他是为了什麽惦记,总好过什麽都不记得。
寻思了半晌,狱卒送来了两个冷馒头,我也不感觉饿,把这馒头给了隔壁的老爷孙,我运气不错,这天牢不知关了多少我亲手送进来的人,但我左边没人右边的是一个是瞎子,神智还不清,另一个小的还小说不出几句话,要不知道我是那个让他们入狱的当朝相爷,怕是恨不得冲过来撕了我。
背又疼了,当年为他挡的那剑的位置也刺骨的疼,我不得不连插了自己好几簪才没让自己出声。
那道曾中剑的位置越发的疼了,我只好又连插著减轻疼痛感,插著插著手也拿不动簪子了,我也知道其实自己差不多要死了。
脑袋突然灵光一现,我现在死了,这皇帝怕是也不会残忍到再拿我去五马分尸了吧?我毕竟也没什麽对不起他的,这叛国的罪名他硬是要按我身上我也认了……我都这样了,留个全尸应该不难为他吧?
想著想著竟舒服了些,心情也好点了,手也有了点力气,把簪子从肚子里面抽了出来,我笑了笑,有个词叫什麽回光返照,我估计也熬不了多久了。
我爬到牢门旁边,用力敲了敲门,狱卒过了过来,我尽全力爬了起来,对他说:“告诉皇帝,这辈子认识他,我华诚然没有办法,但是下辈子,我会有多远躲多远的,就请他留我个全尸。”说完我倒了下去,最後想著,还好,就这麽离开了,倒也没难堪到哪里去。
这麽些年,也够我熬的了,我累了,也该歇歇了。
皇帝,咱们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了,真是连一滴点必要都没有了。
番外一
皇帝的心狠手辣不是一天两天铸成的,那印在骨子里的冷血无情是帝王家的天性,他也一直认为如此,直到那个人死在了天牢里的一段时日後,那道自认为坚硬无比的心窍里慢慢出现裂痕……
他说,下辈子有多远就会躲他多远,下面的人传了这句话,皇帝闻之哈哈大笑,吓趴了前面一地的人。
他没去看他的尸体,那个人知道他不会去看他,想必也没奢望吧?他要全尸?那就给他吧,人都死了,他还真能再千刀万刮他不成?
得知那人死讯的夜里,皇帝有些睡不著,想起这麽些年的他,说他蠢还是说他痴?他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这麽些人那人为他所做的,他得的皇帝这个位置,他确实功不可没。
他其实也只不过是善妒了点,皇帝悠悠地想,假如他不那麽执著,接下来的年月他们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如果他娶了刘元帅家的女儿为後,那麽天下就彻底平定到了他手里,可是偏偏他要跟他争,这麽些年都忍下来,偏偏这事忍不下。
皇权自己是一定要全部要回的,如果他是阻碍,他会除去,他不应该用他手里的兵权来威胁他……真不应该。
其实,他们是真的还可以过下去的,他怎麽就不明白呢?皇帝想著,突然觉得有丝哀伤,那麽个人,就真的去了……可惜吗?好像不是这样的……
杨尚虎捉拿归朝,在庙堂中当著文武百官冷笑著把嘴里的血喷出:“华诚然真是瞎了眼,爱上个这样的混帐……”一个将军重力挥了他一掌,打得他鲜血溅留。
他被拖了下去,杨尚虎喊:“康烨,你不得好死,你会不得好死,华诚然那个傻蛋,真傻,怎麽就把所有耗你身上了……康烨,他为了你不知死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
後面那句皇帝震了震,随即若无其事,说:“还有事要奏没有?”
杨尚虎的行刑皇帝执行,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著下面残破的人跪著,神情清淡,嘴角还带著笑,云淡风清,旁边的官吏一个却不敢吭声,他的眼睛好久没人敢对视了。
行刑的时辰到了,杨尚虎喃喃自语:“傻兄弟啊,都告诉过你跟我叛的,你早就知道他饶不了你,你还救他……真傻啊,真傻啊,黄泉路上别怕,哥哥就来找你了,咱们喝酒,你别哭……”
皇帝仅挑了下眉,点了下头,太监扯著尖细的嗓子喊:“午时已到,立斩……”
“哢嚓”赁地一响,头掉下了地,这世上,就又少了一条人命喽,可是,没什麽可惜的,黄泉路上,有人有个夥伴一起喝酒了……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暗影来报,跪著吞吞吐吐,不敢说话。
皇帝微笑:“说。”
一个字却让地上跪著的人轻微地抖了一抖,说:“手下查出,杨柳公子是起王王妃的义子,起王妃曾救过他们一家……”
“起王?”皇帝问。
“是。”暗影重重把头磕在了地上,流出了血。
起王?那个杀他母妃的起王?
暗影的调查是不会错的,那麽个结果要是错了他们是不敢报的,这件事啊,真是容不得一丝错的,杨柳啊,他可真是有幅好身体呢,才情也不错,他还真可惜了他当了他的男宠,那时候还想过要在朝廷安个位置的呢,没想到……竟是起王妃的义子呢。
皇帝眯著眼睛敲著椅子,坚硬的檀木椅发出淡淡的香气,他感觉头有些疼痛,他挥了挥手,说:“退下。”
领事的太监总管进来了,皇帝抚著额头说:“夜黑了,你去看看华相还在中极殿没有?还在议事就别叫他忙了,过来陪我用膳。”
老太监僵直了腰抬不起头,去听到上面的人在训斥:“愣著干什麽,还不快去。”
老太监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帝,只见他紧闭著眼睛揉著额头一幅疲惫不堪,话到嘴边又咽下,不敢回答。
“你这奴才……”皇帝睁开了眼,锐利的眼里满是愤怒。
老太临僵了身,似乎连舌头都僵了,他勉力地用嘴说著:“回禀皇上,华相他……他没了……”
番外二
皇帝正在忘情於皇後的榻上时,他派出去的探子不恰巧的来了,送来刚从相府搜出的一张纸笺。
先是大太监在门外轻唤,原本皇帝是不想搭理的,怀中的美人正是花容豔丽,是个男人都不会弃此良辰美景,但一听是从皇都左西城来的消息,皇帝松开了坚硬的臂膊,吻了吻皇後,下了凤榻。
探子抖著嗓子禀告,说:“小的在……相爷府的书房里看到了这个……”
皇帝接过,还没看就觉得自己头有点疼,沙哑著喉咙说:“呈德,把灯挑暗点。”
大太临应了声,躬著身去把琉璃灯里的火挑细了些。
皇帝把眼瞄上了纸笺,上面刚劲七字:江漓之女,必杀。
很熟悉的字体,狂放中带著收敛,相爷闻绝天下的康体字。
皇帝支著脑袋,懒懒地问:“谁是江漓之女?”
探子跟大太监都沈默不语。
“说说,谁是江漓之女?”皇帝再问,头部冒出细汗,他用手擦了擦,大太监拿了汗巾过来,被他一甩,皇帝不耐烦地再问:“给朕说,谁是江漓之女?”
江漓是五部巡府,立王子的人,当年他最大的阻碍之一,不过还是让他给歼除了,立王子也因此而下台。
大太监跪下,咬牙道:“相爷去年只杀了两人,一人是杨柳公子,一人是花贵妃。”
皇帝笑了,整个鸾凤殿顿时阴风密布,“花贵妃?哈哈……相爷认为他是江漓之女?”
他大笑出声,底下的两人磕著头,不能说话,冷汗浸透了衣裳。
皇帝把身子倚在榻上,叹笑著说:“朕怎麽不知道,一个是起王的人,一个是立王子的人,这全都是跟朕有血海深仇的主啊,这相爷可真够贴心的,说都不用说一声,都替朕解决了。”
呈德磕著头,头埋在地上,不敢说话,怎麽说?说皇帝那些个日子理都不搭理华相,相爷想说找谁说去?这话他不敢说,说了这话他这老命也就丢了……
鸾凤殿刹那没有了声响,宫灯在宫殿里摇曳,轻纱慢慢舞著,拖著昏黄的灯光
“呈德,你跟朕说说,是怎麽发现杨柳是起王妃义子的?“皇帝的声音打破了静寂。
呈德抬起头,不敢擦头上成河的汗水,说:“启禀皇上,说是,说是……杨柳的书僮告发的……”
“书僮啊?”皇帝敲著侧榻,慢慢思索,说著:“华相一死,这些事都查出来了,没死之前就怎麽查不出呢?”
皇帝问著,底下的人回答不出,继续磕著头,说:“奴才无知。”
皇帝任他们磕著,自己琢磨著一切,半晌,笑了出声,说:“你们退下吧,朕好好想想啊,这华相,不愧为天之栋才,连死了,都不忘折腾咱们这些活著的……”
番外三
皇帝望著空空荡荡的上华殿,一只手揉著头沈思,乌漆抹黑的药躺在瓷白的碗里,呈德端著托盘,在一柱香後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次:“皇上,用药了。”
皇帝置若罔闻,左手无名指扔一下一下缓慢地敲著桌子,呈德不敢再说话,退了两步,躬著身等待召唤。
“呈德,你说,华诚然在想什麽?”皇帝抬起头,温和地说,眼里还带著笑。
皇帝越是柔和,呈德就觉得自己就越冷,冷得他脚都发软心里像是沈著千斤石,他低著头说:“奴才不知。”
皇帝应了声,“嗯。”
上华殿又静了,宫灯摇摆得很是厉害,一阵风吹进来,临门前的那盏灯火熄了。
皇帝征征地望著门外,眼睛一刹不刹,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容没了,整个人像是沈了下来,让人捉摸不透思绪。
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