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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春色满园-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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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听说花老板抠门得紧,我家老爷子生怕他太过吝啬,将来小姐嫁过去吃不饱穿不暖。”那小丫鬟面有难色,想了想,却又羞涩地笑着低声补充一句,“只不过我家小姐非要闹着要嫁给花老板,我家老爷就先遣我来瞧瞧情况,若是他不像外面传的那般小气,我这就去寻个媒婆去。”
  这小丫鬟见老康面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忙又掩口笑道:“我跟着小姐出来喝茶那一回见过花老板,真真是个俊俏的男人,也难怪小姐会对他一见倾心。”
  她这是夸赞花立春,老康听了立即换了满脸笑容,低声道:“这你倒是不必担心,不知你见过花师傅没,瞧瞧她那身板结实的模样,哪里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事?”
  说话间,花满春正巧匆匆自茶馆里出来,一路往东头的迎春客栈方向跑去,老康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连忙指着花满春急匆匆的背影对那丫鬟笑道:“瞧瞧,瞧瞧,龙行虎步,大步流星,面色红润又身骨结实,若是花老板不给饭吃,能跑得那么快?”
  他一番歪理倒是说得头头是道,那小丫鬟抬眼望着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又低头沉吟片刻,哗地笑了:“好好,我这就回去禀告老爷去。”
  说罢,朝老康点了点头道了谢正要走,被老康一把拽住衣袖,笑得起了褶的脸探出棚子来:“小姑娘,替你家小姐买个翡翠镯子吧?听说立春小哥儿最喜爱的玉石便是翡翠了呢!”
  &&&&&&&
  今日茶馆歇业一天。
  日光和煦,秋风凉爽,正是秋日里算的上气候宜人的一天,原该早早地开了门迎客的立春客栈门前门可罗雀,花满春匆匆忙忙奔到客栈里一看,气得直跺脚。
  她在客栈里手忙脚乱,瞧了媒婆送来的十来卷年轻姑娘的画卷,又帮着端茶送水跑堂上菜,好容易草草吃过饭匆匆本来客栈打算开张,却见大门紧闭,门上贴了张大纸,上面挥毫泼墨书了几个大字:今日茶馆歇业一天。
  字迹极熟悉,分明就是立春所书。
  他是跟她斗气。
  立春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客栈后院的卧房没见着,也没见着在这里,能跑去哪里?
  花满春将满口银牙咬得格格响,暗骂一声:“好你个花立春,今儿茶馆不开张竟然也不事先告诉我!”
  害她气喘吁吁狂奔一条街,岔了气不说还险些在街心被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撞着。
  她要逮住立春,以眼神千刀万剐了他。
  正恨恨地跺脚,街畔立着卖木梳的老梁头遥遥地看见了她,朝她招招手,笑着大声招呼道:“花师傅唷,今儿立春贴了张条儿就又往东边走了,怕是又回客栈去了,你没瞧见么?”
  “谢了,老梁头!”花满春堆起笑脸来对着老梁头拱拱手,转身就往回奔。
  花立春!你莫要被我逮着!
  她在心里冷哼数声。
  已是午后时分,各家店铺门前的人少了少许,大街上人不多,因此那辆装饰华丽得不同寻常的马车极为扎眼。
  窗悬珠帘,坠五色流苏,车前一边挂一盏青铜明灯,车身是暗色花纹,一直延伸到穹顶,以金色丝线镶了边,也不知是哪个富商巨贾家的马车。
  那车停在了迎春客栈的门前。
  花满春气喘吁吁地停下,有些惊讶。
  喝,这是来了贵客不成?
  正惊疑之间,老板娘扶苏盈盈笑着,扭着纤腰走出门来,一把拉过花满春,掩不住的得色:“春儿啊,咱家可是来了贵人呐!”
  扶苏一双凤眼笑得弯起,风情尽展,又在脸上带了神秘至极的笑,仿佛是藏了些天大的好事。
  “什么贵人?”花满春愣住,被拉着往前走时,又回头瞧了瞧那华丽的马车,低声问道,“就那马车载来的人?”
  “哎呀春儿,你进去看了便知。”扶苏白 嫩纤细的指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踏入门内去。
  刚一走进门内,她便惊得险些跳起来。
  这是什么架势?大堂内摆了七八个红漆铁皮大箱子,旁边立着三四个高壮结实的脚夫,堂内一角的桌旁坐了个人。
  “就是他?”
  花满春瞟一眼那人,回头来张口低声问道。
  “正是。”扶苏笑吟吟地拍拍她的肩,“这可是个财神爷,他是替妹子来相咱们家立春的,带了这许多绫罗绸缎,只说是见面礼呢。”
  说着,掩口轻笑着,又将她往前推了推,笑道:“听说也是带了画像来的,去瞅瞅他家的妹子长得如何?”
  花满春大喜,顾不得自己还是一身小厮打扮,忙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走过去。
  还未到得桌前,那人已经抬起头向她望过来。
  只一眼,她便被惊艳到,这哪里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汉,分明就是个男装俏佳人么!
  眼如寒星、唇红齿白,又兼之肤白如雪面如傅粉,若不是那浓眉与高挺的鼻梁,花满春就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娇娘了。
  “请问这位是……”那俊俏至极的男人忽的笑着开口问道,他清亮犀利的目光落在花满春身上打了个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倏忽之间又隐没。
  这人说话的嗓音说不出的柔和悦耳,与他似水温柔的长相极为般配,花满春心里不由得打个突,蓦地羞愧至极。
  瞧瞧她的衣着,灰色短衫青布裤子,做小厮的打扮,又不伦不类地戴了顶青黑色小帽,想来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不见半分明媚;而她眼前这俊俏惊人的男人却是一身湖水色长衫,看那衣料便知必然是上品,且衣着齐整洁净,越发衬托得他气质除尘,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分明是个男人,却让花满春想到了这一句,感慨万般。
  若说这人是朵清莲,那她花满春此刻连根狗尾巴草都算不上。
  花满春摇了摇头,极沮丧地拱了拱手道:“花立春胞姐,花满春。”
  那人又笑了,眉宇都微微舒展开来,宛如春花绽放,明媚无比。
  相形见绌,越发的相形见绌。花满春颓然拉过长凳在桌旁坐下,想起某一日萧逸曾夸她“清新如茉莉,粲然如紫藤”,茉莉?紫藤?狗屁,她连草都不如。
  蓦然之间,她万般同情萧逸,日日面对她这样一个粗俗又聒噪的姑娘,真是需要极大的忍耐。
  她一面唉声叹气,那对面坐着的美人却笑着说道:“原来是立春茶馆的花师傅,幸会。”
  “沈穆轻,居梁城沈家当家。”他笑着颔首。
  居梁沈家?花满春霍地站起身来,那可是居梁城内最为有名的巨贾,但凡买卖经营,没有他沈家不涉及的,纵观颙国上下,能有这规模的,也没有几家。
  “居梁城沈家?”花满春重又问了一遍,她实在是有些愕然。
  沈穆轻笑着颔首:“正是,花师傅莫要怀疑,我有印章为证。”说着他探手入怀去摸了印章递给花满春。
  花满春干笑数声,摇摇手道:“不必查证了,我信,我信。”
  看这架势,哪里还有的假?
  她重又坐回桌旁去,想一想,还是将到了嘴边的那几句“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都咽下去,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沈当家此次来,可也是为了我家立春娶亲之事?”

  隐情

  花满春快人快语,沈穆轻眼里掠过一丝赞赏之色,微微颔首:“正是,沈某人此次来,便是专程上门提亲。”
  他俊俏的脸上含着笑,也不见是有意放柔了嗓音,但听来却是无比的顺耳柔和;客人大方知礼,花满春也不觉放低了声音,笑道:“沈大当家千里奔波,还带了这许多的礼,叫我们小店如何敢接受啊。”
  那七八个红漆铁皮箱子看起来装了不少的东西,果然是巨贾大富之家,出手就是阔绰。
  说什么来着?这只是见面礼?花满春心里乐得开花,面上却极镇定从容,正要再推托一回,那沈穆轻却又笑着摇头道:“花师傅客气了,早就听闻花师傅姐弟多才多艺为人洒脱不羁,这一次难得来皇城,带些礼也是应该的。”
  他的语气像是极熟稔,花满春却一愣,她花家姐弟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竟也能传到居梁城去?
  正疑惑着,沈穆轻见她惊疑,又笑了笑补充道:“常听舒小侯爷提起花师傅与立春小老板,因此适才一见花师傅便觉亲切无比。”
  “舒小侯爷?惊羽?”她杏眼圆瞪,不确定地问。
  “可不就是那白衣公子舒惊羽,舒小侯爷。”沈穆轻微微挑起眉,星目中满是温和的笑意,“舒小侯爷时常去我府上住,秉烛夜游、同榻而眠亦是常事。”
  说罢,他微微一笑,向她眨了眨眼。
  “吓!”花满春险些被惊得跳起来,秉烛夜游,同榻而眠,两个大男人月下私语,言笑晏晏,哪里还有什么好事!
  “你、你与老舒都有……断、断……”她压低了声音,却震惊得张口结舌,一句话磕巴了好几回还没能说得完整。
  她原想问,原来你与老舒有一腿,可看着眼前这美人笑靥如花、,那粗俗的话到了嘴边打个弯换成了断袖之癖,可惜,还是震惊得不能自已,竟连话也说不完全。
  是了,难怪老舒时常出城,她原以为是公事繁忙,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花满春脸上的神情忽青忽白,末了长叹一声,颓然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我也不指望老舒能娶我。”
  无他,只是太过震惊。
  沈穆轻看着她神情骤变,又颓然塌下肩去,不由得在心里闷笑,过了许久才哈哈大笑道:“花师傅真真是想象力了得!”
  他这一笑,将之前所有的温文儒雅一扫而空,花满春愕然望去,倒在他脸上看到了几许爽朗。
  如水俊颜与爽快的大笑,该是极不相称才是,放在这沈当家身上却是融洽无比,花满春诧异之余又有些糊涂了。
  “那你与他……”她抓抓头,好奇地问。
  “结义兄弟,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沈穆轻慢条斯理喝了口茶,低声笑道。
  花满春的双眼倏地亮了,心里又惊又喜,伸手去豪爽地拍了拍沈穆轻的肩,嘿嘿笑道:“大水冲倒了龙王庙哇,咱都是老舒的兄弟么。”
  “那自然,因此,花师傅不必再推辞那几箱绸缎与金银,这也算是我沈穆轻的一点小礼罢。”沈穆轻眼里带着笑,看起来倒很是真挚,花满春想一想,也就笑了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
  这大概都算不得他居梁沈家的九牛一毛,他不放在眼里,那她也就不必再假惺惺推辞了。
  这一来,话题又引回立春招亲相亲之事上,花满春还在忖度该如何开口问,只听得身后楼梯旁有人故意咳嗽,声音娇且柔,是扶苏在暗示她速速地问清楚。
  她将手背到身后去做了个“知道了”的手势,那咳嗽声便止了,遥遥地听见扶苏对跑堂的伙计小周娇笑着说:“哎呀呀,这几日受了点风寒,怕是要吃点药了。”
  她心里暗笑着,抬起头来正色对沈穆轻道:“我就单刀直入地问,我自认立春并无十分才能,亦无惊人长相,而居梁沈家财大势大,为何会专为了立春招亲之事千里奔波来这胤城?”
  会惊动颙国巨贾沈家,花满春不认为她可以拿立春的长相与那点微末家财作为搪塞自己的理由。
  “舍妹见过令弟立春小老板数面,两人算是一见倾心。”沈穆轻说话也是干脆,一双眼直视花满春,坦然而从容,她看不出他有哪一句是在撒谎,但心底总觉哪里有些异常。
  “何时何地见过?”她追问,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立春日日在茶馆照看着,她晌午时也都在茶馆中帮忙,从未听他说起过与居梁沈家的大小姐见面,也不曾见过这样身家不凡的姑娘。
  除非……她心里霍地一惊,沈穆轻却已盯着她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出来:“夜半时,居梁沈家大宅栖凤阁!”
  这是何等的窘迫。
  立春时常到天明才归,果然是夜宿香闺缠绵悱恻,她原就是这么猜的,此时被沈穆轻揭穿出来,忽地觉得羞窘难堪,只好别开眼去干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将立春骂了千遍万遍。
  “如何?花师傅算是信了罢。”沈穆轻淡淡一笑,话中夹了一丝寒意,又传入花满春耳中,“居梁与胤城相去虽不远,使轻功来回只需两个多时辰,我倒是也极佩服立春小老板的毅力,隔三岔五就会去我府上留宿一宿;只是……”
  他忽地冷笑一声,暗黑的眼珠直直地望住花满春:“舍妹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闺女,我这个做兄长的总也要替她的将来考虑,你说是么,花师傅?”
  话虽是温和平淡地说出口,他清冷的视线却如针一般扎来,似指责,又似怨怼,花满春忽地冷汗涔涔,在那样的逼视下连忙点头称是:“沈当家说的是。”
  到此,这个原先看似如沐春风,温文儒雅的俊俏男人,全然褪去了外面裹着的一层伪装,在花满春心中与奸商放到了一处去。
  咄咄逼人却又句句无虚假,她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
  “那就好。”沈穆轻却出人意料地又笑了,眼角眉梢俱是如春风一般的柔和,“那花师傅可同意立春小老板入赘我居梁沈家?”
  入赘?花满春脸色一变,断然拒绝:“不成。”
  沈穆轻也不恼,向那领头的脚夫招了招手:“丁显。”
  那名叫丁显的脚夫应一声,弯腰将七八个红漆铁皮大箱子都打开来,喀拉声四起,引得店内的几个客人纷纷引颈远眺过来。
  箱子一开,花满春眼顿时直了,那箱子里哪里装的是绫罗绸缎,分明是金银珠宝,她隐隐看见竟还有金砖压在珠玉之下,露出切割齐整的角来。
  满屋珠光宝气,满眼金玉银环。
  她被吓着了,活了十八年还不曾见过这么多的财物,单从这些来看,居梁沈家可真是富可敌国了。
  大概是她的神情太过惊愕,沈穆轻极满意地微微颔首笑道:“如何,花师傅,若是你同意了,除了这几箱金银,沈家再拿出一千万两来赠与胤城花家,到时候花师傅便不必再整日奔波忙碌,为这点银子操劳搏命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不离花满春,有一丝漠然与快意在眼中闪过。
  花满春许久不开口,面上却慢慢平静下去,再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沈穆轻轻笑了声,意有所指道:“这是笔大买卖,成与不成,花师傅可要反复掂量再做决定。”
  说完,他便稳稳地坐回桌旁去,端了那微凉的茶水轻啜一口,不知为何竟长叹一声。
  “不。”花满春忽地开口。
  惊倒客栈内一干旁观的百姓与老赵、小周诸人。
  以她爱财的性子,哪里会放弃眼前这大笔的金银,大箱的珠宝?有不少街坊邻居在客栈门前悄悄探头往里看,都是不信。
  扶苏立在柜台后,十指纤纤撑在颔下,露出一溜的粉色蔻丹,她仍旧是盈盈笑着,毫无半点惊讶之色。
  屋内沉默许久,沈穆轻眼中敛下愕然,又笑了笑道:“那两千万两如何?”
  窗外、门侧、屋角,柜台旁有人低呼,扶苏挑眉,低声笑道:“哎呀呀,沈当家好大的手笔,可惜……”
  “三千万两都不成。”花满春忽地换回了先前的神色,眉宇舒展了笑吟吟道,“莫说两千万两,四千万、五千万两我都不会将立春卖给你。”
  “老娘不缺这点银子!”她抱着双臂哼一声,傲然地抬头斜他一眼,“沈大当家,钱财不外露,你还是快些收起来罢。”
  蓦地,人群里爆发出掌声,弃了摊子跑来看热闹的老康头昂得老高,大声赞道:“花师傅真有骨气!”
  街坊们叫好声里,扶苏凤眼转了转,离了柜台掩口笑着往后堂走去。
  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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