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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春色满园-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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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到了晚上,花满春胡乱扒了几口饭,便放了碗筷先回了自己的卧房去,宁姑娘也不多问,只叮嘱她早些休息,掖好被子,便由着她飘飘忽忽地穿过院子走上楼梯回房去。
  这一天白日里天色还算好,到了午后便不见了暖阳,倒是在半天里堆起厚重的云来,到了晚上还未散去。
  天际彤云密布,像是要下雪的样子,花满春推开窗时向外望时,刺骨的北风呼呼地刮进来,冻得她哆嗦了一下,连忙掩上窗。
  只那一瞥,她看见前院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入夜时分的客人多了起来,热闹的景象越发衬出后园的凄清。
  小皇帝下旨,木兰公主与她选中之人年底成婚,已挑好了吉日,腊月初三宜嫁宜娶。
  近晚时老舒顺道经过酒肆门前,同她说了此事,她只是默默点头,涩然道一声好,却被老舒下一句带笑的话惊得险些跳起来。
  “只是这木兰公主至今还未透露她相中的究竟是哪一位王爷或是郡王。”他双手拢在翻毛锦袍的窄袖中,呼出的白气在她眼前氤氲开,叫她看不清他朦胧的笑脸。
  昏暗的天色中,花满春搓着手,脸颊被北风吹着冻得通红,心里却如阳春三月。
  她却没忘了悄悄问他,为什么那木兰公主会执意要求住进九王府去?
  舒惊羽哈哈大笑着,眉目间骤然舒展开,打趣地对她耳语道:“小花儿,此事你还是问过你的情郎罢。”
  语毕,意有所指地朝她挤挤眼,接过侯爷府护卫手中的大氅披上了,翻身上马,踏着寒风与枯叶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她欣喜着,又疑惑着,浑浑噩噩地吃了饭,回了卧房。
  夜越见深沉,北风肆虐,吹拂着老旧的窗棂,嘎嘎直响。屋内生了火盆,驱走了沉沉暗夜中的寒意。
  花满春坐在窗前的桦木圆桌旁,取了书架上的几册诗词来读,才翻完一卷,便听得窗被寒风摇晃着,在这呼啸的风声里,又有击打窗户的沙沙声响。
  她猜大约是下雪了,走到后窗前略略推开一些看去,果真是开始下雪了,初时是沙砾一般的雪粒,密密地斜打在窗上,她探出小半边脸去,那细小的雪粒便迎面扑来,打在脸上微微地疼。
  不多时便换了大片大片的雪,鹅毛一般坠落,原先刮得正劲的北风逐渐小下去,直至听不见了风声,只听得大雪簌簌往下落的声音。
  她这一处的窗正对了护城河,河畔柳树枯黄了的枝干上一点点堆起莹白的雪,在这暗夜里透出一点光来。
  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花满春轻轻掩上窗,蓦地想念起立春。
  往年的此时,立春必然会提着自老康家讹来的陈酿封缸酒来与她一同看雪,楼前雪落,暖炉煨热了酒盅,倒一杯温好的黄酒,捉几粒花生米抛入口中,是一年内难得清闲悠然的日子。
  今年这夜,雪落得更大,却是无酒无人相伴,说不上扫兴,却也算是寂寥无边。
  忽地窗上“剥剥”两声响,又有枯枝断裂的喀拉声惊醒寂静的夜,花满春偏了偏头,并没在意,心中暗猜怕是这雪下得大了,压断了枯枝,又刮过了她的窗。
  她不理会那声音,窗上却又“剥剥”两声,这回却像极了有人在窗外叩响窗扉。
  这大雪天的夜里,有人顶了风雪在敲她的后窗,着实诡异。
  花满春遥遥望了一眼那窗户,警惕地站起身来退到门口去,她没忘记先前那一场夜劫,入了夜不从门口进屋的多半是恶人。
  “春儿。”窗外有人唤她,隐隐约约穿透窗子传进来,像是有意压低了的嗓音。
  花满春倏地停下脚步,睁大了眼,有些震惊。
  “春儿,把你的后窗打开。”簌簌的落雪声中夹杂了他不耐烦的声音。
  这一回她万分确定,这险些被她认作是恶人的竟是萧逸。
  她忙急奔到窗前霍地推开窗,窗外的萧逸“喝”一声,偏过头去,险些被半推开的窗扉刮到脸面。
  花满春探头一望,却发现他竟是立在她窗外的一株老树上,想来刚才那一声响动便是被他不小心踩断了枯枝发出的。
  她不及惊呼,萧逸已如展翅大鹏一般飘然跃进窗内来,反手一挥,掌风将两扇窗哐地带上。
  油灯跳动着昏黄的光,落在萧逸挺 拔的身躯上,照亮了他英 挺的眉、清亮细长的眸子与紧抿的薄唇。
  雪落了他一身,头上、眉睫与宽厚的肩上都落了一层薄雪,进得了温暖如春的屋内便逐渐融化,湿了他的肩头。

  恍悟

  窗外冰天雪地,北风呼啸,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呔!哪里来的毛贼,竟然敢夜闯本姑娘的闺房!”花满春倚着窗低喝一声,正皱着眉扑去满身残雪的萧逸缓缓抬起头来。
  花满春柳眉倒竖,美目睁得浑圆,双手叉腰立在窗畔,隔了两三步之遥望过来,他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春儿。”萧逸嗓音低沉,带着些许无奈与纵容,仿若陈酿多年的好酒,醇厚而又醉人。
  花满春笑盈盈地昂首望向他,只来得及看清他微微勾起了唇角,便被紧紧拥进了萧逸的怀中。
  这怀抱熟悉而又安心,花满春悄悄喟叹一声,由着他拥紧她的纤腰,贴近他身前去。
  萧逸带了满身的风雪与寒意,贴在她双掌下的衣襟湿了大片,触手寒凉。
  她推推他:“衣服都被打湿了,快脱了去。”
  箍住她纤腰的长臂一动不动,她勉强又推了推他,仍旧没能推动,萧逸却在她头顶闷哼一声。
  花满春担心他会受了风寒,轻拍他的胸膛,耐心地劝说:“快去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了罢,免得受凉伤风。”
  末了想一想,又眉开眼笑着调皮地添了一句:“乖啊,快去。”
  萧逸低低一笑,倒是听话动手了,只是脱的却不是自己的外衣。
  “喂!喂!你做什么!”纤腰被恶意地轻轻抚过,花满春不由得尖声笑起来,手忙脚乱地挣扎着去捉住他乱摸乱动的手,奈何被困在他的怀中,手脚都无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单手扣紧她的腰 臀,另一手缓慢而又坚定地剥去裹在她身上的一层层衣物。
  腰带松脱落下,厚重的棉衣解了衣扣缓缓敞开,露出内里的两三层单薄布衣,花满春咬着唇不再挣扎,那只原先困住她的手便伸过来不紧不慢地替她褪去棉衣,再一层层剥去那三两层布衣。
  再接着,是束紧在腰间的裙,衣物一点点滑下,在她的脚下散落一地。
  两人已有四五日不见,心中虽是早已燃起了燎原大火,却仍旧强压下了那股思念,屏息凝神地相互锁住了眼眸。
  终于,最后一件单薄的衣衫落了地,露出她匀 称纤长的腿、光洁的肚腹、不盈一握的纤腰与雪 白晶 莹的胸 脯。
  纵是屋内温暖如春,却也还是寒冬天气,花满春一身肌肤光 裸在昏暗的灯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萧逸扬起浓眉轻笑:“小春儿,你竟然又没穿……”
  他细长双眸中目光炙热如火,一点点掠过花满春纤细的脖颈、光润单薄的肩、精 致细巧的锁 骨,落到她毫不遮掩的胸前。
  花满春的双颊蓦地涌上一阵热意,却仍旧眉眼弯弯挑眉望向萧逸。
  “衣物厚重无人知晓,不穿也不妨事。”她杏眼含春,眼波在灯下盈盈流转,分明就是撩拨。
  佳人相邀,哪里还有退却的余地?
  萧逸迅速除去自己被雪浸湿的衣衫鞋袜,拦腰抱起花满春,走到床前轻轻将她放入被褥间,俯身上去,亲吻她光洁的额。
  “春儿,你这坏心小妞儿。”他泄愤一般轻轻咬了下花满春柔软的耳垂。
  不疼,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耳旁却微微地有些痒,花满春伸长双臂揽住他的脖颈,轻笑着将他拉下,亲了亲他紧抿的唇。
  “我不回去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那木兰公主虽不算是天姿国色,却也是个美人呢。”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桩事情,无非就是她赖在畅春酒肆三四天不愿回他的王府去。
  油灯未熄,微弱昏黄的光落在花满春脸上,萧逸看清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酸涩。
  蓦地心里狂喜,他锁紧的眉宇悄悄舒展开。
  “春儿,你可是打翻了醋坛子?”他滑入被中,将花满春扣在身下,脸对着脸凝视着她。
  他猜中了。
  花满春双颊微醺,头一回不自在地别开眼去不看他,以往的爽快利落一并消失不见,此刻她只是个含嗔娇怯的寻常姑娘。
  “是不是?”萧逸低沉地笑着,手也没闲着,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拂过,轻如羽翼的触摸沿着她纤细的脖颈向下,滑过精巧的锁骨、浑圆的胸、温润的小腹,火热地往下探去。
  宽厚的手掌倏地被捉住,花满春杏眼圆睁了瞪他:“你瞒着我那么多事,也不怕我收拾包袱走人?”
  她花满春爱憎分明,惦念着他是一回事,事实真相又是另一回事,她容不得他再打马虎眼。
  “你敢!”萧逸被挑起了些许的火气,沉沉压下来将她困住,细长双眸中满是恼意,“你要是敢卷了包袱躲我,我就掀了这畅春酒肆和那迎春客栈。”
  花满春明知他是虚张声势,还是愤愤然冷哼一声,仰头咬了他肩膀一口。
  “有老舒撑腰,我就不信你敢那她们怎么样。”
  萧逸身躯一僵,这才记起还有这么个该死的对头在。
  “局势紧张,我不愿牵连你进来。”蚌壳嘴总算是张了张,极不情愿地开了口。
  花满春不做声,斜眼看着他,那神情落在萧逸眼中,分明就是不满他随便糊弄。
  “木兰是段清扬那小子的妹子。”他拣了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来说,打算再次糊弄过去,被花满春一拐子撞上小腹,力道之大让他闷哼一声,连忙捉住那只不驯的细嫩手肘。
  “萧大爷什么时候学得吞吞吐吐不爽快了,莫非是最近姑娘们伺候得不好……唔……”
  她恼火得口不择言,也惹恼了萧逸,俯下身去狠狠吻上她的唇,将她的埋怨懊恼堵了回去。
  这一回两人都没了声,光顾着相互怒目互瞪着,却又不舍得松开对方,于是肢 体交缠着,肌肤相贴住,往那火热又缱 绻之地紧紧贴近去。
  屋外寒风肆虐,帐中春意盎然。
  蓦地花满春轻声呻吟,是萧逸握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身前压,一波波,一处处,俱是激烈火热,狂猛地拢住她的娇柔身躯,一同陷入那沉沉的深渊去。
  萧逸却是个奸诈无比的人,趁着她眼波盈盈地低声娇吟之时,偏要逗得她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背,才沉声笑着重重将她压进床褥间,狠狠地与她一同跃上顶峰去。
  喘息渐止,两人顾不得周身是汗,紧紧偎在一起,将被子掖紧了,静静躺着。
  油灯不知道何时竟熄灭了,留下满室的黑沉。
  安静了许久,花满春困倦地轻声道:“我信你,却更希望你不要瞒我。”
  萧逸默然不语,只将她拥得更紧。
  窗外雪落之声未歇,扑簌簌直往下坠,间或能听见枯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喀拉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萧逸听见一声叹息,光 裸的胸膛蓦地沾上一片莫名的湿热,惊得他慌忙低头。
  手刚触及花满春的面颊,就被粗鲁地推开:“不肯说就算了罢,反正你们这些王侯爵爷的事情都是大事,容不得我这样的小人物置喙。”
  那嗓音分明带着哽咽之声,萧逸心里一慌,强将她提高到眼前来,伸指揩去她眼角滚落的大颗泪珠,又凑近脸去亲了亲她微颤的唇角,才低声叹道:“小春儿,这些事太过危险,我不愿让你趟这浑水。”
  “两国虽已停战议和,却仍旧有人想趁势挑起争端,离国公主远嫁来胤城本就是一桩极危险的事,无论是嫁给哪一位王侯,都是将一整座府邸送到了这群人的眼下,你能明白么?”
  花满春浑身一颤,顿时明白他所说为何。
  离国公主嫁来颙国和亲,表面上看是两国缔结秦晋之好,从此亲如一家,却仍旧有一些人暗地里想趁了这极好的机会挑拨两国关系。
  无论是这个远嫁来的木兰公主,还是这个接纳公主的王侯,都将成为箭靶。
  不知为何,那一夜被劫的情景蓦地掠过花满春的眼前,她不由得低呼:“林尚书!还有沈穆轻!”
  她陡然记起离国使臣进城的那一日清晨,沈穆轻一早出了门,说是去城东拜会故交,她当时只以为居梁沈家大当家的故交好友必然也是个家财万贯的大富商,因了这念头,她还曾怀疑过柳大奸商,此刻想来,城东除了柳直的宅子也就仅有一座府邸能攀得上居梁沈家的故交了,那便是刑部尚书林破浪的尚书府。沈穆轻这一趟城东,分明就是去寻访这位居心叵测的林尚书!
  这两人有勾结。
  花满春脑中转的飞快,惊讶地捉住萧逸的手臂,低声道:“先前议和那一日在城外柳林坡射你一箭的便是沈穆轻!”
  她一直没有记起告诉他,此刻想来这一些事情便能串到一处去了。
  譬如沈穆轻为何会伺机放出袖箭要伤了萧逸,譬如那一日听得蒙面大汉提起林尚书与沈穆轻如何如何,这般看来,这二人官商勾结已有些时日。
  只可惜,那日捉住的蒙面汉子已被人投石暗杀,再问不出丁点东西。
  沈穆轻销声匿迹,又抓不住林尚书的把柄,这样一来,果真如萧逸所说,形势危急得很了。
  花满春冷汗涔涔,从未踏入过这样的险境,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春儿,莫要慌张。”萧逸轻抚她的肩背,替她擦去额头的冷汗,沉声笑道,“沈穆轻算不得障碍,此人只是喜欢玩弄些小手段罢了,断然不会是林破浪手下走狗。”
  他顿了顿,又森然笑道:“至于林破浪么,总有一日我会捉住他的尾巴。”
  早晚的事。
  “那沈穆轻……”花满春仍旧无法忘记那一枚闪电般射向萧逸的袖箭,既狠且准,若不是老舒拦下,恐怕……
  萧逸却忽地笑了,伸手捉住她一绺发把玩着,轻声道:“ 你那一日也在场吧?”
  花满春一僵,干笑数声,硬着头皮回答道:“是……是啊。”
  “你瞧见胤安侯轻轻松松就打下了那袖箭么?”
  咦?花满春回头一想,那一回老舒眼疾手快地掷出了酒杯,将那袖箭的力道抵了大半,这一思索,才发觉清扬他们根本就是镇定异常,若说是早就知情,安排妥当了也不为过。
  萧逸略略猜出她心中所想,凑近去亲了亲她的耳廓,将她重又揽回胸前倚着,失笑道:“你都能瞧见是沈穆轻发的袖箭了,我们几个还能不知道么?”
  沈穆轻一出现在人群中,他们便发现了他,至于那一枝袖箭么,原就是减了六成力道,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这厮装模作样射他一袖箭,既能在林破浪那里交代过去,又当作是警戒,有意提醒了他们,当真是一箭双雕。
  萧逸嗤地一声冷笑,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
  花满春恍然,却又长出一口气道:“好在那一箭只是虚晃一着,并没有射中你,不然他沈穆轻若是再出现,我定要将他剥皮剔骨,做了人肉包去。”

  铲雪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之中只听得见窗外大雪簌簌直落的声响,越发显得夜的寂静。
  火盆中的木炭早已熄了,帐中微凉,两人相拥着,又絮絮地说了些话,萧逸安抚花满春许久,才轻拍她的肩背,低声哄她睡觉。
  花满春隐隐觉得萧逸仍有事情瞒着她,再想多问,他却一口咬定并无其他相瞒,她在困倦昏沉之中打定主意,改日去寻老舒问个清楚。
  两相缱绻,相偎着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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