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龙啸九天(上)-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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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书房……怎么了?」随着寒星随指的方向看了好久,元尚罄还是看不出有哪点不对劲。
「……」扫了一脸好奇的元尚罄一眼,寒星随不再搭话,如果不是因为月洛要他进来这里查清那股停在半空的黑气是什么东西,他才懒得进入这座大宅子里,净是听到那些无聊的废话。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我家的书房?」元尚罄也不是个笨人,转念一想便也知道寒星随是绝不可能贪图他家的什么而来,再者以他的身份也不会是想依靠元府获利之人,这样算来,寒星随是发现自家有些什么不对劲才进来探查的吧?
被元尚罄说个正着,寒星随终于把精神拉回放在元尚罄身上了:「你似乎没看上去那么笨,你家的书房有股黑气笼罩,如果不想你们家有些什么不测,你最好去问问你家爷爷,是不是收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什么叫没看上去那么笨?自己生着一副笨相吗?
不服气地皱起眉宇,瞪大双眼左看右看,可天还是那样的蓝,白云依旧在天上飘着,不远处的屋顶除了有些许青苔在阳光的折射下闪幽幽绿光外,元尚罄是怎么也看不出有哪点异状了?黑气?何来的黑气?
侧头看向倚在窗前静静注视着自己的俊颜,清澄的目光里没有半点动摇,似乎方才他所说的话全是事实,那屋顶正笼罩着黑气,这宅子正被不干净的东西侵袭。而他!寒星随正是为这个而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看不见什么黑气,但是只要是你说的,我相信!晚上我找机会带你去书房走走,或许你能发现点什么!」
「你的眼光……」说不出为什么,当看到元尚罄那坚定不移地信赖着自己的眼光,寒星随只觉一阵熟悉笼上心头。他知道的,那种信赖的眼光,有人曾经一直这样看着自己,不管自己要他做什么,他都……
心口传来一阵揪痛,寒星随习惯性地皱了皱眉,眼睛更是直直看着眼前青年:「你这么相信我?」
「对!」也说不上为什么,打从第一次看到寒星随,元尚罄就知道这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他是那种骄傲到不屑说谎,如明月般清高气节的男子。他乍看是冷若冰霜,可挨近了,认识了,熟络了,就能看到那冷冰外表的另一面,那有点天真却至情至性的性子,又岂是凡人所能明白的。
生在相府,由学字开始就已经见识权势、名利的争夺,多少人是口不对心,多少人又是暗藏祸心……十多年来,不管自己如何挣扎,他仍是只能在一个名字下面苟活,不管他做了什么,总有人会把『宇文凌烈』这个名字跟自己相比,就算他做得更好,换来的也只是仅次于『宇文凌烈』的名衔。
旁人总是面前笑着称赞自己的才情自己的才干,可一转身又在别人面前奚落着自己的低能!堂堂丞相之孙竟比不过一个商家之子,皇上宠的赞的赏的独有宇文凌烈一人,这叫他情何以堪!
直到宇文凌烈病重闭门不出、不问朝事,那昔日眼底带着三分不屑的才子们又围上来了,甜嘴的恭维、殷勤的招待看之不尽,可哪个是假意又要哪个是真心呢?
怕了,勉强的周旋下似乎连心都歪了起来,如果不是元府被贬,身旁人再次散去,自己恐怕又将跌落在那虚假的云端上再也爬不起来。
想到初见的那一幕,元尚罄不由扬起嘴角笑起来,这人的出现仿佛是千年雪顶上最晶莹的亮白,就那一眼,他那凛冽的表情就让自己的心紧缩了起来,然后慢慢地轻轻地回归原位,不偏不移,似乎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在他眼底他看不到任何的附加利益,他的一切情绪都是那样的真切,都是冲着『元尚罄』这个人而来的!
「盲目相信一个你不了解的人,你并没外相表现得那么聪明!」寒星随突然转头,不再面对那纯真的双眸,还是少了点东西,少了点能让他燃烧的东西,反倒是那日半夜在湖边见着的男子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着那双眸,火一般又藏着狡猾的眸子!
「我是不是盲目,那就要看你是什么人了!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的聪明才智绝不在任何人之下!我的识人之能也不容置疑!」
元尚罄傲气地放下话,什么是『没有外相表现得那么聪明』?任何人都能看轻他,可寒星随怎么能与那些俗人一般以貌取人呢?此刻只是缺少让他展现才华的机会,只要一次,只要一次他就能让世人知道,元府不会湮灭在这个皇位交接中,由开国之初位极人臣的元家人绝不会就这样离开朝野的!
「是吗?那你去调查这黑幕从何而来?又是因何而起?查明了,我认同你的才智!」寒星随眼角略略带笑,修长的五指伸出摊开,手心摆放着一颗红色的药丸:「吃了它,你的双目自会看到异相,那些黑雾常人是见不着的!」
「你不是常人?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元尚罄抓住字里意思直直逼问,寒星随那身气质绝不会是妖,那就只能是仙了。
「我是人!」回答着元尚罄,寒星随自觉把麻烦事丢过墙,心里轻松不少,他讨厌人多的地方,更讨厌别人打量他的眼光,可月洛说,要找回他失去的记忆只能在人群里寻,他只得忍耐。
「那你是……会炼药?可有药能让我爷爷再复神采?」元尚罄不是笨人,寒星随身上有着太多神秘的色彩,可他身上必定也有超乎想像的能力,如果能用上一二……
「元尚罄,你该明白求人的条件。没有足够的筹码别胡乱打探,这会对自己造成不利,特别是眼前之人你无法掌握时!」
「我信赖你才会如此直率!」不服气地回着,元尚罄敏感地发现寒星随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你太理所当然了。这个世上,绝不能对任何人轻易抛出信任二字。我是做了何事让你信任?我又是何人值得让你付出信赖?天真地以为付出真诚必会有以诚相待,那只是一个笑话!」
寒星随冷笑一声,想在官场混却连这点知识也没有,看来元家相当保护这个少爷,即使他失去记忆,但处事道理还是懂得的,朝上只有三分真心,能抓住这三分已经算够本事的了。
「你……第一次对我说这样长的话!」震惊于寒星随的话语,但心里却雀跃着,这是否代表寒星随紧张自己呢?
「那是因为我要睡觉了,没时间跟你啰嗦,如果你无法查那就把丹药还回来!」
「我查,我一定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的!」元尚罄立刻吞下已经交到他手里的丹药,速度之快似乎真怕寒星随会收回之前对他的委托。
「你要彻查这屋里这几天是否有过什么异常,还有你家里是否多了一点以前没有的东西,这黑雾形成不久,看得出还在拉扯中,看来这东西的威力还没得到充分的力量展现,你大可放心不会吞食你!」
再指了指黑雾的方向,这次吞下丹药的元尚罄终于看清了,一层直冲青天的黑雾罩着元家的书房,虽然透过黑雾仍能隐约看到白云,但诡异的气象让元尚罄心惊,这到底是何物,看来相当的邪恶,元家说不定就是这股气雾所害,才会连连遭劫,自己也一直无法大放异彩说不定也是拜这所赐!
「明白!这黑雾你可有方法除掉?」
「你只要查出根源在哪,我就有办法!」
看得出元尚罄下的决心,寒星随轻轻点头,这小孩的名利心相当重,心境起伏却不是自省之人,凡遇外力必会怨声载道吧?这样的性格难成大器,他心里藏着的影子并不是如此懦弱之人,可那影子又会是谁人呢?
◇◆◇
半夜间,早已熟睡的元宅寂静无声,偶尔的鸦啼让人心惊外似乎一切是那样的如常。元尚罄透着月色,摸索着进了书房,这半月间注意力全给了寒星随,自己一直没再在书房呆过,究竟是出了何物让黑幕罩天呢?
小心翻找,细细检查,一如往常的书房还是四宝俱全,满架书香,练习的宣纸放了一桌,琳琅的饰品也没丝毫变异,费了半天劲,提着心的元尚罄在看到毫无成果的后不由泄了一气,这黑气如果不是物品所散出,那就是人体所附罗?
可家里除了寒星随外并未出现生人,寒星随也不可能是这黑气之源,如此说来,这黑气难不成依附在府中人当中??
这猜测非同小可!
元尚罄只觉一身冷汗直往外冒,这黑气一看便是邪物,沾了身有什么坏事无人知晓,若是危害到家人,这……
「罄儿,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随着一盏宫灯出现,本应熟睡的元明颜竟出现在门外,在摇罢不定的微弱灯火照耀下,那张本来和蔼的老脸竟隐隐歪曲,没有预料到有人的元尚罄被这一声吓得不轻,而看到元明颜的脸后更是连退三大步,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爷……爷?」
「这么晚了,又不点灯?我还以为是贼呢?」斥了元尚罄一声,元明颜点着了油灯,对桌上被翻乱的东西皱了一下眉,「怎么弄成这样?一点规矩也没有!」
「爷爷,这几天书房里有多什么怪东西吗?」
站起来侍立一旁,看着元明颜小心地把各样东西放回原位,元尚罄知道爷爷是生气了,这会儿不能去打扰他。
「什么怪东西?倒是你,这几天都没上书房来修习!怎么可以这么顺意,虽说此刻元家暂时被皇上撤离京城,但是只要有志有才,你还是能凭着自己的能力让元府重振声威的。」
「爷爷?」原以为爷爷对被撤丞相一职已然释怀,前几日也才在劝自己放宽胸怀,别执着名利,怎么短短几天,又变了呢?
「怎么?你不想出人头地吗?爷爷知道你一直想超越宇文凌烈,你自小被他压着,旁人常拿你们来比较让你难过了。但这是你的魔,没了宇文凌烈你就未必能有意念去赢,天生的荣华富贵会让人松懈,爷爷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这是必经之路啊!要成材,必有动力才行!」
「爷爷……」想不到爷爷会把自己的痛苦会看在眼底,元尚罄心里一阵感动,以前曾有怨过爷爷为什么不用自身权势帮自己谋些威名,如今释怀了,爷爷还是很疼自己的!
「没什么事的话早多跟寒星随这贵客套套交情,他的身世非同一般,以后不管二皇子跟皇子哪边得势,我们只要有他在,必定安枕无忧!」
「我明白了,爷爷!明日起,我会尽可能与寒星随熟络的,我们元家早晚会在朝上继续显赫!」
「好,有志气!天晚了,小心别凉着,回房睡吧!」
「那爷爷您……」
「我有些文书没看,看完就会去睡了!」
「好,我明白了!」恭敬地准备退出门外,元尚罄突然眼尖地发现一样东西:「爷爷,你刚掏出来的是……」
「哦,你爹由市集带回来的小东西,有些像黑珍珠,可是里面的光是流动的,挺有趣,看久了也不会闷!」元明颜笑着,手捻起那黑色的小物体把玩了一下,「而且有了它,我觉得我的雄心壮志都回来了,你爷爷我还宝刀未老啊!」
「爷爷哪里老了?常言道『老当益壮』嘛!只要爷爷与我联手,要复返朝廷指日可待的!」配合着元明颜的语气,元尚罄也豪气满怀,似乎明日他们就将穿上朝服,列队庭上,手握重权叱咤风云……
「好了,快下去吧!」
「嗯……」怀着激昂的气势,元尚罄大步行出书房直向房间而去,那步步生风的模样让元明颜欣慰一笑,元家后续有人啊!
◇◆◇
「寒星随!寒星随!你在哪里?」冲进客房,元尚罄并没看到那个本该睡着的人影,空荡荡的床上摆放着整齐的床褥,可见根本没人睡过,难道他又跑去那小溪边了?
正想返身走出,突然觉得身边一阵寒风拂过,再定神一看,床上已有一人端坐,那银发俊颜,冷眸如冰,这分明就是寒星随!
「你去哪了?我刚有要事找你?」
「你太慌张了!深夜时分突然冲进客人房间,是不是失了礼仪风范?」
冷冷地清音让满头大汗的元尚罄只觉身旁的温度猛降了几度,头脑也清醒了些。
「这时哪管得了什么礼仪风范,我刚发现,爷爷他突然转了性子,像换了个人似的,功利心之重与这十数年对我的教导完全相异,这根本不是我爷爷,我爷爷被偷换了!」
「偷换?」扬了扬眉,寒星随觉得开始有趣了:「除了那功利心不同以往,其他的习性可有什么改变?」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改变,但在爷爷这十多年管教下的我可以保证,如今的『爷爷绝对』有问题!或许,这就是你所说的危险!」双手撑桌,元尚罄一脸硬气,双眼死瞪着寒星随,似乎很努力地想证明自己说的真实。
「是吗?」低眉沉思,寒星随推敲着其中缘故:「还有什么你觉得不太妥当的环节也一并说出来,我再想想!」
「还有就是爷爷往常不太喜欢黑色的玩艺,可是他先前对着一个形状很像黑珍珠的宝石球爱不释手!」电光火石间,那颗像黑珍珠一样的宝石球由脑中一闪而过,元尚罄连忙拿来当佐证,却看到寒星随瞬间脸色大变,整个人由床上弹了起来。
「黑珍珠的宝石球?是不是内里一抹流光飞散,每每让人看得目不转晴的黑宝石球?」
「正是!」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嘴边掀了一抹笑,寒星随大步行了出去,不理会元尚罄疑惑的眼神,就想离去。
「站住,你还没告诉我那宝石球是怎么回事?你也还没帮我把爷爷弄回原来的爷爷!不许走!」伸手拉住了由他身旁走过的寒星随,元尚罄一脸忿然,这算什么,这人总不把自己当回事!
「就是,星随,你的性子是越来越不羁了,怎么可以漠视小弟弟的问题呢?」随着一串银铃般的轻笑,一把女声不知在何方冒了出来,引得元尚罄身上起了一阵寒意。
元尚罄大喝一声:「谁?谁在这里?是人是鬼?三更半夜的,作什么?」
「小弟弟的火气似乎挺猛啊!你抓得这么紧,就不心疼你旁边皱眉的人吗?」闻得一声调侃,元尚罄立刻转头向望向自己五指,只见用力得泛白的指尖死死钳住寒星随的手臂,身旁人眉宇间起了小小纹路,眼神冷冷瞪着他,倒是不言不语。
「啊!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元尚罄立刻松开让寒星随疼痛的手,又羞又恼地他把怒气全泼向那把女声上。
「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还不快快显身,信不信我叫人来把你打出去!」
「真是有冲劲,元老倒是幸运,有这样一个孙子,晚年享福啊!」悠悠一声叹息由身后传来,吓得元尚罄立刻转身,却见身旁的寒星随不知何时已与一女子坐在前不远的圆桌上,一壶酒几碟小菜,两个正喝得滋味。
「你们……你到底是谁?你跟寒星随认识?」总算没有失去理性,元尚罄慢慢静了下来,回望眼前两人的对斟,便明白这两人是认识的。
「不笨嘛!我是神医月洛,寒星随的朋友!」回应的是戴着面纱的女子,声声如黄莺出谷,让人陶醉,元尚罄心神恍惚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蒙。
「来,坐下吧,别太惊小怪地吓着你爷爷了……」
「他不是我爷爷!」猛地惊醒,元尚罄摇摇头,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