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残月 作者:江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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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成雪皱眉道：〃如果是这样，武林又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了！〃
萧别离长身而起，走向窗前，缓缓道：〃二十五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变！〃
慕成雪觉察到了他的异样，并没有追问。
萧别离接着道：〃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娶妻生子。〃
慕成雪道：〃每个人都有点秘密是别人无权过问的。〃
萧别离淡淡一笑道：〃我曾经对一个女人发过誓如果这辈子不能娶她为妻，我将终生不娶！〃
萧别离至今都记得第一次看见血天香的情景。
当他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连呼吸、心跳都为之停顿！
那种娇艳脱俗的气质，那样闪烁动人的双眸，那种拘人魂魄的魅力足以令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脚下！
一夜缠绵，留给他的只有永远的思念。
〃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如果这辈子不能娶你为妻子，我将终生不娶”
他承诺了一辈子，换来的只有无尽的相思和如梦似烟的回忆。
可是自从那夜之后，萧别离就再没有见过血天香，就连天衣圣教也突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慕成雪沉默，为什么上苍总是要让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相知相爱，为什么让他们有缘结识却无份撕守？
萧别离又在低喃：〃我倒真的希望这次是她回来了！我整整等了她二十五年！〃
慕成雪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发酸，是为了他的朋友；还是什么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望着他孤独的背影，慕成雪觉得他又似乎苍老了很多。
萧别离转身望着他的时候，面上已挂着笑容：〃只是再见面时，抵死缠绵的情人已经变成生死相搏的对手了！〃
慕成雪似乎不忍再看他的笑容，低头已将话题引开：〃四大世家显然和天衣圣教有着密切的关联！汀兰恐怕已落入圣教之手了！〃
萧别离拧眉道：〃我即刻派人去打探汀兰的下落！〃
三
雪霏霏，风凄凄，大地一片银白。
慕成雪独坐桌旁，神情忧郁，手持酒盏，杯中酒已满。
他刚想将酒一饮而尽之际，耳边就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声音。
慕成雪立刻就判断出那是暗器破空声！
这种声音只有具备绝对敏锐的耳力和绝对有效、准确的判断力才能听得出来！
也只有高手中的高手才能有这种能力！
他刚听见声音，不但判断出是暗器的声音，而且知道那绝不是从一个方向打来的！他在那一刹那间，已经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唯一的生路！
——后退！
后面是一扇窗户，他整个人飞身而起，就已到了窗外。房屋里立刻传来一阵暗器碰壁声。
慕成雪飞身掠上屋梁，从屋的正面下来，岂知刚好此时一条黑影已蹿进他的房中，在他倒满的那杯酒里动了手脚，慕成雪推门进屋，那个人已翻窗而出，其身法一点也不含糊。
慕成雪仍然做在那个位置上，喃喃道：〃一击不成，全身而退，倒是明智之举，想什么时候再来，慕成雪随时恭候！〃
他刚举杯，那尖锐的风声再次响起，这次慕成雪并未后退，而是从门冲了出
去。他身形飞也似的变幻，暗器都被他巧妙的躲过！
再见他手中的就居然连一滴也未溢出来！
他轻叹：〃借酒销愁愁更愁，仁兄是在劝小弟莫要喝酒吗？哎——〃
他凝视着手中的酒杯，眼中笑意更浓！
〃既然仁兄一番好意，小弟唯有从命了！〃说罢，他便将手中一杯酒全都倒了。
酒入雪地，连雪都溅起一串白沫！好烈性的毒药！
此时，对面的屋脊上轻飘飘地掠下一个黑衣人，站立于慕成雪对面。
〃慕成雪不愧为慕成雪！在下当真佩服！〃
慕成雪含笑道：〃仁兄的手段真是高明。先是暗器偷袭，偷袭不成就在酒中下毒。下毒后怕在下起疑，就再发暗器让在下掉以轻心！好一个'连环计'！〃
黑衣人冷冷道：〃在下心计再深，终究还是被你识破！但此毒无色无味，又岂会被你瞧出破绽！莫非你在使诈！？〃
慕成雪淡然一笑道：〃破绽不在酒，而在酒杯！在下倒酒的时候，杯上的花纹向西；但当我刚才拿起酒杯的时候，那花纹却向东！〃
黑衣人是蒙着面的，虽然看不出他面部的表情，但此时他的眼神中却全部都是钦佩与吃惊之色！
〃妙！看来在下十个也抵不上一个慕成雪！今天要杀你是不可能的了！〃
慕成雪道：〃杀不杀，悉听尊便，走不走也请君自便！〃
说罢，施施然就要往屋里走。
黑衣人吃了一惊，既而道：〃尊驾若想见到汀兰公主的话！今夜子正请单枪匹马到清风祠堂！〃
——今夜子正
——单枪匹马
——清风祠堂
慕成雪握紧了双掌，一壶极烈的酒都已入喉！〃砰！〃地一声，酒壶在他手里碎了……
四
大雪纷飞，长街上家家户户的房顶都堆着厚厚的一层雪。放眼望去，只见天地相连，迷迷蒙蒙的一片灰色。
狂风呼啸，刮得枯枝上的积雪片片飞落，寒蛰惊起，群鸦乱飞，大地寂然。
慕成雪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这条长街上，冷风拂得他的风衣猎猎飞舞，如刀似剑般刺进他的身体。但他却未被冷风所动，依旧挺直着腰板，稳步向前。
敌人已经抓住了汀兰公主，他们会在清风祠堂安排一个什么样的陷阱？
慕成雪心里除了一份急切的心情外，还有一分激动！
他毕竟还很年轻，对各种惊险刺激的事情都还存在一分好奇，一股冲动！
长街的尽头是一条长长的泥泞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古刹——清风祠堂。
慕成雪一身衣白如雪，在黑夜飞雪中看来，就仿佛是一个漂泊的幽灵，那么轻灵，矫健。
朱漆的楠木门〃嘎〃地一声开了！
慕成雪放眼望去，祠堂正中央的佛像上绑着的正是汀兰公主！
〃汀兰！〃〃慕成雪！〃
慕成雪举步，汀兰公主挣扎，岂知慕成雪刚踏进来，两边就有无数支箭弩临空射出。
汀兰公主失色惊呼：〃小心〃
慕成雪凌空倒翻，退至门口，那箭弩才停止发射！
他脚尖点地，〃飕〃地一声掠上屋顶，岂料屋顶上空亦如殿内一样射出无数箭弩。
他只有再次退回门口！
这根本就是一个杀人的陷阱，这种战阵，胜算能有几成？
地上有箭，慕成雪掂起一只箭，就射向绑住汀兰公主的绳子。
他的手法准确而有效，绝对出乎于对方的意料。
就在汀兰公主回复自由的那一刹那间，慕成雪的手中突然射出一条丈长的雪白丝巾。
丝巾刚刚射出，祠堂内又是弓箭密布。
慕成雪以内力摧动丝巾，丈长的丝巾顿时就变得剑般笔直！
〃呜呜〃声不绝于耳，丝巾摇动，将来箭全部卷地飞旋而起，待丝巾上已满是弓箭的时候，慕成雪突然反腕一振，许多支弓箭就犹如离弦般射向两边。
祠堂中立刻就传来一阵惨呼声！
慕成雪也不禁暗中为自己捏了把冷汗，这一招赌的太险，对方见到丝巾若不发箭，他这一招岂不是白费心机？
机不可失，惨呼声一起，慕成雪立即以闪电惊虹般的身法飞掠到汀兰公主身旁，拦腰将她抱起，又飞掠出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震，原是有人从屋顶上下来发难。
一串串奇形怪状的暗器临窗射向他二人。
汀兰公主只觉得有一股清香袭来，就听见〃叮……〃一串暗器交鸣声。
是慕成雪的折扇！
——江湖中关于他的折扇也有很多说法，有人就说即便你一手能发出一百种暗器，只要他的折扇一出，你连他的衣角也休想碰到！
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折扇飞旋，暗器齐皆震回，但仍有两个不知死活的人朝他们飞身攻来。
慕成雪临空挥扇，〃砰！〃！〃砰！〃几声巨震，积雪飞溅，来人都被震回！
五
明月寂寂，山野寂寂，天地间的万事万物仿佛都已沉睡。
就在这样一个幽静的夜晚，在一个没有人知的屋边梅树下，慕成雪和汀兰公主相偎而坐。
〃兰花的香味原来那么美！〃汀兰公主的脸上挂着微笑，似有感触的说。
〃你若是喜欢，我就把这个送给你。〃他说着，递出了折扇。
一柄跟随了他十五年的折扇。
汀兰公主有点吃惊的接过，清香袭人，她更陶醉在扇中的饰画上。
那是一幅水墨的杨柳明月图，上面还有一句名词。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字迹坚挺有形，笔法细腻巧妙，全是出自慕成雪亲笔，确是世间绝品！
扇的另一边是盛开的兰花，美若出谷的神韵，清幽醉人的芬芳仿佛就是从此间沁出。
汀兰公主微笑着看着他，道：〃谢谢你！〃
慕成雪轻抚她的双肩，笑容已被一种稍嫌凝重的表情替代。
〃怎么会突然失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汀兰公主娇嗔道：〃那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懂医却不能自医，我当然要连夜为你找大夫去啊！谁知竟遭到那些人的追杀！〃
慕成雪关切之色溢于言表：〃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汀兰公主笑着道：〃别人都说你是一个风流成性、薄悻无情的浪子。你几时变得这么儿女情长？〃
慕成雪道：〃你也认为我是那种人？〃
汀兰公主脉脉含情地望着他，道：〃和你相处的这些天来，我知道你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那些说你'无情'的人，根本就不知'情'字真谛！〃
慕成雪凝视她很久，才道：〃那'风流成性'呢？你在不在乎？〃
汀兰公主的目光投向天边的恒星，悠悠道：〃我知道，你没有欺骗我的感情。〃
——真情虽然可贵，但不一定只能给一个人。
这一点相信每个人都会明白。
天空中突然有一道亮光划过，是那么眩目、辉煌和短暂！
二人的目光都痴痴地看着流星消失的地方，许久许久。
汀兰公主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很遥远。
〃有人说过，人与人之间就象这流星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慕成雪的语声也同样幽远。
〃纵然是一瞬间的相遇，也会迸发出令人眩目的火花。火花虽然有熄灭的时候，但在蓦然间造成的影响和震动，却是永远难以忘记的！〃
汀兰公主道：〃亦可以令人终生痛苦。〃
慕成雪道：〃甚至可以毁了自己。〃
——这是真的。你只有在真正经历经过的时候，才能明白！
当他的唇触到她柔软而甜美的唇的时候，呼吸声就已变的急促，她是那么的没，美的几乎是毫无瑕疵，美的令人不敢去侵犯她。她的身体如春日中的草原般温润甘美，当他们落入深邃温暖的欢乐中的时候，情欲已升华，已超越了一种肉体上的享受。
一位是人中之龙。
一位是女中仙子。
他们的结合本就是必然的。
再大的风浪都已过去，急促的呼吸声已变为消魂的呻吟。
汀兰公主偎在慕成雪胸膛上低喃：〃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六
枕边还留有她的发丝，衣上还留有她的体香，可是她的人已不在。
慕成雪只有等！
枕已冷，夜已寒，她没有回来。
长夜以尽，曙色已染白窗纸，她还是没有回来！
慕成雪冲出小屋，四处都没有她的踪影。
他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汀兰公主又落入敌人之手？
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了萧别离和血天香的故事，然后他又突然发现自己的手都已凉透！
——〃你几时变得这么儿女情长？〃
——我想这不但是汀兰公主要问的，而且是许多知道慕成雪的人都要问的。
——他是人，不是神，不是圣。他也需要人世间最美丽最纯真的情感。
就连圣贤仙佛都很难勘破〃情〃字一关，何况凡人？
一
慕成雪去找萧别离，萧别离也正在找他。
〃昨晚我去找你的时候，你的房里没人，但是却有一堆形状怪异的暗器！发生什么事了？〃
萧别离关切地问。
于是慕成雪便将昨晚黑衣人偷袭以及清风祠堂中的事都说了出来。
萧别离听说竟然有人偷袭大为震惊，但得知汀兰公主获救的消息，又颇为他高兴。
〃为什么没见汀兰公主的人呢？〃
慕成雪的神情中有一股难见的哀伤。〃她又失踪了！〃
〃什么？〃萧别离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慕成雪皱眉，道：〃不知道她又陷入什么困境了！〃
萧别离道：〃若说对方嗜杀成性连一弱质女流都不放过，但他们为什么抓到她又不杀她，反而来要挟你呢？〃
慕成雪道：〃还有一件事。〃
萧别离道：〃什么？〃
慕成雪道：〃神武门多年来一直被尊为武林圣地，其四门精兵都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这一点萧兄最清楚，江湖中人也都明白。〃
萧别离没有否认。
慕成雪接着道：〃多少年来，有许多人企图妄入雷池，却都被四门精兵驱逐出境。那四门精兵不但身手了得，其耳目之力更是少有匹敌！这一点，向来为天下人共认！〃
他并没有夸大其词的意思，他只不过在叙述一件事而已。
〃试问？在防卫如此严密的情况下，有谁能够擅自闯入深院，而毫无所觉？除非他有飞天遁地，隐形消迹的神功！〃
〃况且，以他的武功，尚不足列入绝顶高手之列！〃
萧别离双眉深锁，表情很凝重。〃你的意思是本门有内奸！？〃
慕成雪道：〃萧兄以为呢？〃
萧别离道：〃你的话我从不用怀疑！若不是对方太厉害就是我已经老了！〃
他的神情中竟有股欲语还休的落寞。
此时，房屋的门被敲响了，萧别离道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少年。
他一进来就冷冷地道：〃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五，再过三天就是我复仇之日！我必须离开三天！〃
萧别离居然丝毫也未动声色。〃好，你走！三天后再见！〃
于是，那少年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慕成雪似乎对这少年产生了兴趣：〃他是……〃
萧别离道：〃他是'辣手心魔'的独生子！辣手心魔死后，我就成了他的养父！〃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辣手心魔就是死在萧别离手上的！
〃他跟我学武，为的是有一天能亲手杀了我！〃
——这不仅仅是萧别离和这少年的悲哀，也是许多江湖人的悲哀。
此时，四门统领风啸奔了进来。
〃门主！你养了他十二年！难道就纵容他如此不孝！？〃
萧别离的目中净是痛苦之色，什么也没有再说。
二
慕成雪躺在床上，却无丝毫睡意，他心中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思考。
突然传来三声扣门声！
慕成雪立即推门出去，就瞥见一条轻健的黑影朝远处掠去。慕成雪也展开身法尾随而去！
那黑影儿的轻功造诣已可列武林一流，但慕成雪要追上他并不是难事。
但他却一直没有追上去，别人既无敌意，自己也不必把气氛弄僵。
黑影儿终于在一木屋前停下身形，慕成雪也在他身后丈外顿住了身形。
黑影儿转身，竟豁然是那少年！
此时他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柄三尺寸宽的银鞘长剑。剑在鞘中，可他本人倒象是柄出鞘的剑。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慕成雪？〃
慕成雪道：〃我是。〃
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