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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东篱下作者:约素挽袖-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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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颤抖道:“不可能……不可能,铭远不可能这么做……”
  浓儿跪倒,愤愤道:“不是他,还能有谁!我亲耳听到的,那个姓齐的,给他下毒……我听到的,没有错!”
  初雪道:“我还是不信!铭远他心虽狠却不毒!池砚人这般单纯,心里又是喜欢着铭远,铭远也对他……怎么可能!”
  浓儿冷笑道:“姓齐的心里除了有那个承想,还能有别人?他早已为那个人疯了……为了一个承想,害死我家公子能算什么!他不是连以前的老板都敢杀吗!杀一个与杀两个有什么区别!”
  初雪只是摇头,喃喃道:“我不信,不信……”
  浓儿站起身,走近初雪,仰头道:“雪师傅,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也愿意信,这世上好人多,可是,从我懂事起,哪里见过几个好人……”他捂着脸,泪珠从指缝里溢出来:“原想着池砚以后能顺顺畅畅地活……他也死了,我……我……”
  郁唯安慰浓儿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他想到与池砚相处几次,都是凄惨至极的样子,心下恻然,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三个人的哭声惊动了看守义庄的老人,这义庄里的尸体,大部分无人认领,扔在这儿好几年没有理会的,就得找个野地扔了算完。
  此时见有人难得来个送尸的活人,就劝他们把死人早早抬回去入土为安。
  郁唯哭了一阵,冷静下来,一想也只有这样才行,便出去雇了几个壮劳力,就要抬走棺材找坟地。
  老人拦住他们道:“你们就不开馆瞧瞧,里面的人是不是装殓过了?听说是个小公子,若是太过寒酸了,他一个小孩子,也是要受其他鬼欺负的。”
  鬼神之说,不可信其无,他们便备好了装殓的衣物,拿银子求人帮忙开棺,果然有胆子大的收了钱,拿着铁锹撬开了棺盖。
  浓儿先扑过去,因为严寒的缘故,池砚除了脸色发青,竟与活人无异,身上还穿着带血的薄衫,可是脸上头上都是干干净净被清理过的。
  浓儿又不免哭一场,强忍着悲痛给他换衣裳,解开腰带时,却在里层找到一张薄纸,隐隐还有墨迹。
  浓儿惊奇地抽出来,可惜他并不识多少字,郁唯忙接过来,一看之下,面色变幻不定,由惊至奇,继而便是狂喜。
  他一下子抱住初雪,喜极而泣:“有救……有救……他没死……!”
  初雪也是不可置信地握着嘴,许久说不出话来。浓儿也喜得跳起来,抱住池砚不住地亲吻抚摸,想从他身上找出些活人气息。
  “这……这是铭远的字……”郁唯断断续续地念着:“朱颜杀上之毒,遇血必杀,然承情之药,恰能解此毒。若浓儿对池砚忠心一片,必定会对应梓中下药,以应梓中之痴,少不得有池砚有鱼水之欢,药性必定染他身上,即便是再中朱颜杀,亦不至死……再以此药灌之,则能死而复生……临别之语,初雪定会记在心中……” 念到这里时,浓儿心中百般滋味翻腾,当初的恶念居然也是能救人的,善恶一念之间,真真是难以琢磨。
  “因前尘旧事,我已罪孽深重,情之深,恨只切,仇之厉,此时想来,竟是造化弄人,认命二字,终是不得不信了……”
  “我此生欠人许多,最欠者是池砚,他因我牵绊误此生,怎能因此再枉送性命……”
  “先前我央人买到了平民之契,就藏在承想灰洒之处,待池砚无恙,就取来送与他,还他自由身,算是我的最后心愿。”
  “而今……我亦无颜面九泉之下再见承想,纠结于此,已寡淡无味。初雪,你心肠最软,心思聪颖,定会想通此中关节,池砚之命,托付于你,我便安心了……”
  “莫要寻我。珍重。”
  初雪听着听着,那份欢喜重新化成了悲哀,支持不住地趴到郁唯怀里,哭到:“铭远……铭远他是去找承想了对不对,他还是忘不了承想,忘不了他……”
  郁唯抚摸他的背,吻道:“他不是想不开的人。”
  “你不知,他早就是行尸走肉了,或者于他人是幸事,于他却是莫大的折磨……”初雪抽噎道:“他这么一去,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了,就算真的死了,我们也不知……”
  郁唯说不出其他话来。他初识齐铭远,还是书院中,那个在他前面坐着的机灵聪敏的俊俏少年,同窗短短几个月,就消失不见了,再重逢,他已成了娼馆老板,还对自己又打又骂的,可是那份青涩的情谊却一直淡淡萦绕胸怀。
  不是恨,也不是爱,只是有些可惜,如果不是变故,想必他们定能成知己好友,诗酒书画来往此生,可惜命途多舛,不可言传,竟落得如此下场,是谁也想不到的。
  人生如棋大梦一场,繁华落尽,何人料得下一子,落在何处?
  悲喜交杂一处,他们唏嘘了一阵,把池砚抱回去,照着信上的法子,果然不多时,池砚便幽幽转醒,眨着眼睛茫然地环视四周,注意到床边的几个人时,赧然一笑。
  “抱歉,请问……这是何处?”
  郁唯与初雪对视一眼,心凉了大半。
  浓儿缓缓蹲在池砚膝下,握住他的手,细声问:“还记得我吗?”
  池砚犹豫地摇摇头,迟疑道:“很熟悉……可,你是?”
  “我是郁唯,他是初雪,这是浓儿……”郁唯走上前,指着其他人道。
  “那我呢?你们知道我的,对不对?”
  郁唯点头笑道:“我们……是一家人。”
  池砚怔忪了许久,才迟缓地点头。
  是药三分毒,只怕,齐铭远也想不到,那毒没有害了池砚的命,却抹去了他的记忆,将他们的过去,抹得一干二净。
  最残忍的不是割断,而是忘怀。割断是不得已,忘怀,却是不得不……
  被齐铭远打昏的应梓林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竟是如此大的变故,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更不能接受,齐铭远留书于他,从此离他而去的事实。
  他疯狂地在雪地中找寻他的足迹,可惜随即而来的一场风雪盖掉了所有可能的痕迹。
  天大地大,纵使他有通天的本事,茫茫人海中,找到他,无异于海底捞针。
  应梓林连忙备马,往城门方向赶,心道:一定还来得及……可一夜的光景,苍茫的大雪,已经把他的希冀全部打破。
  应梓林想不通,更不愿想,为何他付出这么多,还是留不住那个人……难道,真的是强求不得吗?
  应梓林去义庄,一问才知道池砚的尸体已经被人抬走了,细细询问后,失望地发觉并没有齐铭远。
  真是个狠心的人……
  他自嘲地甩开马鞭。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我一定要抓到你,好好问个清楚。
  只要没见到他死,就一定还能找到他。
  他还不能垮掉……想到家中还在昏沉的大哥,他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这世上,与他最亲的人,只要这个人了,他不能再失去……
  铭远,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不惜一切。
  次日,润京大街小巷盛传,应家老大疯病发作,一把火烧了老宅,自从杳无踪迹,而名噪一时的应先生,亦销声匿迹。
  有人说,他们应家逆了命轮,受了天谴,也有人说,这只是金蝉脱壳之计,他们俩其实早已谐美放荡江湖,甚至还有传言,说两兄弟为了个男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无论是哪种说法,是是非非都在那夜熊熊大火中埋没在了烟尘之中,以后只会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世事无常,谁能料得到以后呢?
  不知枯荣了几回芳草,瓢泼了几回骤雨,红尘中少了谁,又多了谁,谁忘了前尘旧事,谁还在执迷不悟。
  又是一年江南春早,柳棉如絮。
  今日下了开春的第一场小雨,瘦西湖畔便多了许多把油纸伞,行道旁春草浅浅,青石板上游人如织,笑语如铃。
  却有两个青年,一人绛红衫子,一人蓝衣,似是忘了带伞,狼狈不堪匆匆躲到湖边亭下,抖着衣裳和头发上的水珠。
  蓝衣人不禁埋怨道:“这下可好,湿成这样,怎么去见翰轩的主人?”
  着绛红的人像是年长些,从怀里找出汗巾,先替蓝衣人抹净了水,才细细擦干自己的头脸,笑着看着外面湖面上涟漪悠悠,随水滴的落下一圈又一圈荡漾开。此时还不是莲花露角的时候,不然,看露珠子顺着尖尖角滑入水面,又是一派旖旎风景。
  “端墨,你看够了没有?”蓝衣人戳那个人的脊背,道:“我瞧你念书都要念傻了,到哪里都能发呆,还不想个法子好赶路?不然,你想大半夜的才赶回书坊?”他显然是受够了这个人的磨蹭劲,怨念盎然。
  端墨转头,眨眨眼,浅笑道:“好啦,你整日念叨,说得不厌,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
  合起食指与中指,弹了弹蓝衣人的额头:“喏,雨比刚才小了许多,咱们快些走,也省得在这儿耗着。”
  蓝衣人有些委屈,却不再多言,解下外衫披到端墨身上,故作恶声道:“别冻坏了,不然看大夫的银子算你的。”
  端墨一笑,温柔地挽住蓝衣人的手,道:“是……”
  亭子檐下的铜铃随微风轻响,端墨拉着那个人,张开袖子替他挡雨,拨开水幕快步走去。
  翰轩是扬州最大的书坊,却并不像做生意的地方,更像个书院,还有隐约的读书声。端墨在门口理了理仪容,才轻轻地走进店门,果然,老板正靠在柜台上抱着本古卷睡的正香。
  后院书声朗朗之乎者也,前面睡意融融昏昏沉沉,倒是别有一番情调。
  端墨瞧他这光景,似乎有春秋大梦不愿醒的意思,便只好做那周公的不逊之客,敲敲书桌,柔声道:“晏明,走水了,再不起来,就要烧没了!”
  晏明“啊”的一声跳起来,叫道:“啊,哪里哪里!火呢!”回过神看见是端墨正一脸好笑地看他,顿时醒悟过来,揪住端墨的头发怒道:“居然敢戏弄我!你小子是跟浓墨学坏了是吧!学什么不好,偏偏学那一套,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是谁要打我?”一袭蓝衣神不知鬼不觉地搭上他的肩膀,凑近了耳边阴森森笑道:“你打我一下,我就毁你一本书……”他指头点点身后的书卷:“看你的书多,还是我的腿硬。”
  晏明忙护住他的命根子宝贝书,一脸警惕地瞪着浓墨,逗得他们大笑不已。
  如往常,端墨与浓墨收好书本付了银两正要告辞离开,晏明却神秘兮兮地叫住他们说是有新奇玩意儿看。
  他们俩都是青年人,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拔不开腿,于是干坐在凳上等晏明,左等右等,晏明像消失了一样不见人,端墨耐性好些,而浓墨早就坐不住了,来回走了几圈,把地上的砖都数了个清楚之后,拍案而起:“搞什么鬼!我去瞧瞧!”
  端墨笑着冲他挥挥手:“去吧去吧,顺便问问他家厨娘能给咱俩留口吃的不。”浓墨眼珠子一转,欢欢喜喜地冲出去了,端墨莞尔,慢吞吞拾起书匣内的几本新刊的传奇翻看。
  “人生之适,亦如是矣……”端墨心有戚戚焉,不禁掩卷沉思。
  身后竹帘卷起,有脚步声和着抑扬顿挫的读书声传来,端墨微微一笑:“晏明,你可要急死浓儿了,到底是什么物件……”他转头,怔住了。
  背后那人颀长身段裹青金长衫,散着长发,笑意嫣然,见端墨回头,便扬起眉梢,启唇道:“在下齐铭远,敢问公子姓名?”
  端墨心里一动,在他的注视下,脸上发起烧来,连忙清咳几声掩饰过去,起身拱手道:“在下端墨……”
  齐铭远走近几步,看着端墨清澄依旧的眉目,缓缓绽开一个笑,带着千万般滋味,轻唤道:“端墨……”
  这些时日走遍千山万水,看尽世情百态,原以为红尘紫陌,碧落黄泉,总能看透心中魔障,却发觉,那魔障,已经悄悄换了内芯。
  午夜梦回时,惊觉原来在梦中的,很久之前,已经换了人。
  背负过往,已经麻痹了一切,沉重的恨意,甚至逼得自己不知活着的滋味,可是当所谓的仇恨一条条勾销,直至自身罪业需要鲜血偿还时,暖意流逝的滋味竟是无比的空虚茫然。
  也许是尘缘未尽,也许是债未还清,所以,还不能那样轻易的死去吧。
  齐铭远不禁抚上手腕的深深疤痕,定定地忘穿端墨的眼睛。
  若是今生还能再见,我一定不会那么傻。
  终于找到你了,池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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