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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女拳手和她的仙人球 作者:顾念(文秀网2014.08.26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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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就是不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电话通了,容初不耐烦的声音传了来。
林恩心里纳罕,轻声细语地说道,“师兄,是我。主任正满世界找你呢。”
气鼓鼓的容初顿时瘪了,也不知该如何答话。
今天容仲那小子居然在青大里头摆起了擂台宣传起容氏的产品来了,这不是给他添堵吗?添堵也就罢了,这小子偏偏还不知好歹,左一个电话,右一通电话,非要自己前去督战,还说这是自己作为容氏企业接班人的责任云云。
容氏企业接班人?想得美。谁爱当谁当去,反正他是不乐意的。
思及此处,容初的心头一片灰暗。以往,他是因为志不在此才坚持绝不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而现在,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原因,又该向谁启齿呢?
容初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细着嗓子冲林恩说,“帮我给主任请个假,说我身体不舒服就行了。回头我自己去负荆请罪。”
林恩一口应承下来后便忙着关心师兄的身体,“师兄,你没事儿吧?是着凉了还是怎么了?要不要紧哪?”
容初现在只想赶紧挂上电话,“没事儿,甭担心。先挂了。”
林恩还没来得及说话,容初那头便果断地掐掉了电话。他一琢磨,干脆关了机。这个世界顿时才清净了。没有容仲和他心心念念的容氏企业,也没有林恩和她口中气得火冒三丈的系主任。
容初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出神,脑海里不禁又回响起了容仲的话语。
哎。
这些年,那小子不知道是否过得幸福?他一个人勉力支撑着公司和家,不知道是否也会有熬不下去的时候?
嘁,自己这不是杞人忧天吗?那小子和爸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怎么会有熬不下去的时候呢?
容初这个做哥哥的,这么些年一直不曾对容初伸出过援手。他并非不心疼这个弟弟,而是自己心里的芥蒂一直都在。
妈妈自杀的时候,他已经是大二的年纪了,却还不曾长大过,每天以调戏顾年意、和爸爸对着干为乐。
容仲那时还是个小不点,是容家上上下下的心头肉。他自然对这个弟弟也格外上心,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可妈妈一朝离世之后,这个小不点弟弟却突然一下子就长大了,六神无主的他反而被容仲安慰了许久。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只得买醉,甚至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弟弟的安慰。
他在心里一直责怪着自己,也责怪着爸爸。两个堂堂正正的八尺男儿居然没能守护得住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尤其是妈妈这一年一直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他们竟然谁都没注意到。
家里头,爸爸黯然失色。他也沉默了。
但是他却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两代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和硝烟四起。
他本就是个闲书念得太多、太杂的富贵闲人,一直只想过自己的生活,随性且自在。而爸爸却把公司看得高于一切,执意希望他能接受家族企业,俩人为此屡起争端。
而现在,爸爸对公司的认真和负责终于在另一种程度上断送了自己枕边人的生命。
容初心里埋怨自己,但更多的却是责怪父亲。妈妈是他耳鬓厮磨的妻子。倘若她过得不开心,他不是应该第一时间知道吗?
都怪他那个比命还要重要的公司。
前尘往事重新在记忆里头鲜活了起来。容初的鼻头不禁微微发酸。他忽然记起了妈妈的那一本日记,遂起身把它翻了出来。
这本日记是妈妈的。她去世之后,容初给她整理遗物的时候才发现了它。当时,他已经平静了许多,但只简单地看了几页,整个人便懵了。这本烫手的日记带给他的震撼不啻于晴天霹雳。也是看过了这本日记之后,容初才明白为什么一直笑得那么温柔地妈妈最后竟会选择了自杀。
容初心惊胆战地把这本日记先是藏到了学校宿舍里头,生怕这本日记会被爸爸或是弟弟看到。知晓真相的他虽然不再责怪爸爸,但是他却又被另一个事实给击垮了。于是,他只能做了逃兵,带着这本让他寝食难安的日记远离青州,去了英国。现在他回来了,这本日记也被他完好如初地带了回来。现在重新看到它,容初的心情已不似那般激动得难以平复了,但是对于日记里的那些所谓真相,他始终没有勇气去求证。
就让他当一只鸵鸟吧!就让他当一只缩头乌龟吧!
转天再去上班儿,容初却是没法子再当缩头乌龟了。
系主任一早就请他去了办公室里喝茶。
容初乖乖地坐在主任办公室的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靠垫。
系主任瞅着容初这副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容初这孩子确实有两把刷子,更何况当初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可现在这孩子总是这么吊儿郎当的,让他这张老脸在系里头往哪儿搁呢?
系主任正在酝酿着能令容初声泪俱下的长篇大论,容初却被茶几上的一张校报给吸引住了。
校报上的头版头条便是容氏企业在此举办的格斗大赛,容仲的大幅照片占据了校报的头版。
容初心里啧啧了几声,这小子现在竟也长得人模鬼样了,照片里看上去也颇为气度不凡。
不过要是和自己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校报记者那平淡如白开水的笔头容初向来不喜欢,于是他只捡那些照片来看。
这个是容仲,这个还是容仲,这个仍旧是容仲。
容初不由得看得心花怒放。
嗯,这一张是男子组的冠军,安箫。
安箫?
安箫!
容初的脑子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便立即飞速运转了起来。
安箫不是安笙的哥哥吗?
上一次自己听安笙说起他的时候,那个丫头不是告诉自己她哥哥离家出走了许多年了吗?
难道安箫现在回来了?那安笙知道了没?
容初思及此处,恨不得现在就给安笙打个电话,好告诉她这个自己发现的好消息。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主任办公室里,自顾自地掏出了手机,开始给安笙打电话。
系主任冲着他横眉怒视,但是他已经全然顾不上了。
“安笙,安笙。”容初格外激动。
“有事儿?”电话那头的人儿却是淡淡的。
容初也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安箫的消息。他回来了。”
容初满心的沾沾自喜,正踌躇满志地等着这个暴力女冲着自己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但是谁料那个暴力女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啊?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安笙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事儿我就先挂了。”
“哦。”容初活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他蔫蔫儿地挂上了电话,不料迎面却飞来了一本书。容初本能地、轻巧地避开去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办公室里的低气压顿时把他围了个严严实实。
系主任登时暴跳如雷,“目无尊长。给我出去,给我出去。”
容初知道这回自己惹了大祸了,双臂抱着头逃窜了出去,生怕主任又在后头偷袭。
主任的怒气还没能平复。他的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一道缝,容初蹲在门口探头探脑。
“还想来找骂吗?”主任这声音如洪钟一般,浑不似已过半百。
容初摇摇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茶几上的校报,“我想要那个。”
青大的校报不仅文笔没法入容初的法眼,就连产量都低得可怜。在青大,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到校报的影子。
系主任蒲扇一样的大手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拿走,赶紧给我滚。”
“喳!”
容初猫着腰小跑进来,叼起了校报就撒开脚丫子奔了起来。
办公室里,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校报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照片。突然,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瞅见了昨儿个下午女子组格斗比赛的冠军。
擂台上,那个笑得傻兮兮的姑娘,不是安笙,还能是谁呢?
容初的心情不知怎的黯了黯,憋了一肚子的气。

☆、第三十三章 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天降横财!天降横财!天降横财!
安笙财迷得点了点手上的一打钱。这是哥哥和安笙自己的奖金,合在一块儿得有五位数了。这对于安笙而言,着实是一笔横财。
原谅她安笙就是这么目光短浅。从她开始操持这个家起,她就明白了,开门七件事其实哪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分明是钱钱钱钱钱钱钱!更何况爸爸还躺在疗养院里头,扔进去的钱更是不计其数。
现在虽说哥哥回来了,但是家里头要用钱的地方却是有增无减。
安箫毕竟离家已久,一时半会儿也没找着工作,便在勇安拳馆里头兼着教练,赚取些微薄的培训费。
而格斗比赛过去之后,因为容氏强大的宣传能力,使得安箫这个过气的世界拳王又在拳击圈子里声名鹊起了。他前前后后竟也接了一些商业表演赛,出场费虽并不高,但是相比较于拳馆的那一份死工资也好得很了。
安箫的所有收入,无论是商业表演赛的出场费,还是在勇安拳馆的培训费,他都如数上交给了安笙。
安笙也不和自己的哥哥客气,都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记了下来。
俩人才得了空便去疗养院看望父亲。
这段时间,爸爸的病情并未好转,一直都还是老样子。
安笙一到疗养院,便照例开始帮着爸爸按摩全身各处的肌肉,安箫则呆呆地坐在床前,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安笙见他一言不发,难得地先开了腔,“妈走了之后,爸就这样了。这些年没好过,也没更坏过。”
安笙的话始终是淡淡的,听不出她的情绪。
安箫垂下头,瓮声瓮气地说,“改天我们去看看妈妈。”
安笙无奈地摇摇头,“墓地太贵,那时又要给爸爸看病,买不起。”
安箫震惊地看着安笙,双眸里都是难以置信。
安笙却因为被生活打磨得太久,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我把妈妈的骨灰洒到江里去了。”
安笙顿了顿,见安箫没搭话,便继续说道,“我那时给你写过信,但是……”
安箫这时早已恢复了平静,沉默着点点头,闭口不提安笙的信件。
安笙轻柔地给爸爸按摩着手臂,突然问道:“哥,你联系朝安姐了吗?”
安箫一脸疑惑,“朝安姐?谁?”
安笙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宁朝安这么些年一直没放下哥哥,可自己的哥哥却……这未免太过薄情了。
安笙努着嘴提醒道,“宁朝安,不记得了?”
安箫慌乱间低下头,用一连串的肯定句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情绪,“哦哦,记得,记得。”
安箫的举动虽奇怪了些,但安笙却没往心里去。
她好意提醒哥哥道,“宁朝安这些年可帮了我不少忙,而且总会提起你。你可别再辜负人家了。”
安箫语焉不详地应了下来。
安笙却对这事儿上了心,当即便拿着哥哥的手机给宁朝安拨了一个电话。
安箫默默地看着走到窗边去讲电话的安笙,嘴巴微微地动了动,但是却没吐得出来一个字。
电话通了。
宁朝安的声音礼貌而疏远,“你好,我是宁朝安。请问你是?”
“朝安姐。”
宁朝安与安箫年纪相仿,所以安笙总会尊尊敬敬地喊她一声姐姐。
宁朝安听出了安笙的声音,话也温柔了起来,“安笙,换手机号了?”
安笙忙否认道,“不是,这是我哥的手机号,他回来了。”
电话那一头的宁朝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心也漏跳了一拍。
“安箫……他回来了?”宁朝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起起伏伏、跌宕不安。
宁朝安的声音失魂落魄,安笙听着很是心酸,不住地责怪着自己。自从哥哥回来后,自己接连着被重逢和奖金冲昏了头,竟是一直忘了通知宁朝安一声。真是不该!
“嗯,才回来的……”安笙希望自己的谎言好歹能让宁朝安好受一些。
“他现在在哪儿?”宁朝安的声音急迫至极。
“疗养院。”
“在那儿等着我,我马上就来。”宁朝安的声音坚决如铁,不容人质疑。
安笙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宁朝安匆匆忙忙地挂上了。
夜幕才初降而已,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却热闹起来了。只是那热闹向来不是她的罢了。从安箫离开之后,她便用四年的光阴给自己细心地织了一张茧。这个时光织就的茧里头,只有她自己和安箫。而茧以外的世界,再纷纷扰扰、再五光十色,都和她无关。
她一直坚信着安箫会回来,就像她坚信着,作茧自缚的自己终有一天可以破茧成蝶。而那一天只能是安箫的归期。
但是爸妈或是身边的朋友却总是习惯给她泼冷水。
爸爸的脸是冷冷的,镜片是零下三度的,声音更是那千年的寒冰一样,“安箫本就是个没出息的,整天打拳有什么用?现在他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你还惦记着他干什么?”
妈妈在安箫才离开的时候不忍心给她泼冷水,总是小心翼翼地问着是否有他的消息。后来,却也神经粗了许多,直接对着她没好气地说,“他一走这么长时间,没有电话,也没有信,你还这么死心塌地地等他做什么?”
宁朝安对爸妈的埋怨都一笑置之。
而对于朋友们的冷水,宁朝安也是如此。她为自己撑开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罩,莫说是冷水了,就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不能近得了她的身。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信任安箫。但她就是这样做了,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相信并等待着安箫。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而现在,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坐在驶往疗养院的出租车上,宁朝安的双手紧张得绞在了一起。安箫一去四年之久,他过得还好吗?他还是原来的那般模样吗?他还记得自己吗?还记得俩人曾经私下里许下的稚嫩的诺言吗?
宁朝安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里一会儿盼望着那座疗养院尽快出现,一会儿又想着它出现得慢一点,好让自己准备得充分些,但是她又该准备些什么呢?
宁朝安的坐立不安从后视镜里头完完全全地落在了司机的眼里。
司机宽慰宁朝安道,“小姑娘,家里出事了也别急,天塌了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
宁朝安扁着嘴,点点头,满心的无头情绪全然无法对着这个热情的司机说出口。
临下车之前,她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司机倒有些奇怪了。原本以为这姑娘是来探病的,但是……
宁朝安下了车,直奔安叔叔的病房而去。离病房越近的时候,她的双腿越发无力,但是她却一直勉力奔跑得风声四起。
终于到了。
宁朝安站在病房前抿了抿自己散乱的鬓发,做了一次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缓缓地抬起了手,还未触到门,手却突然握成了拳。
这扇门后头,安箫就在那儿。
只是那个安箫,还是她的安箫吗?

☆、第三十四章 当等待成为一种习惯

只要推开这扇门,宁朝安就能见到她日思夜念的安箫,但是她却没有十足的勇气去惊扰这四年的执着时光。
这四年的时间,她全都用来编织了一个关于她和安箫的美梦。这四年的时间,荡涤的都是她记忆中安箫的种种不好,留下来的,都是他的好、他的温柔和他的幽默。
只是,时日深久,她多么害怕这四年的光阴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多么害怕固执地停在原点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也只有直到现在,她才忽然开始担心,安箫会不会并不需要自己这旷日持久的等待呢?
曾经,有相交甚深的好友如是问她,“朝安,你这样等着他难过吗?”
宁朝安笑得很淡很淡,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并不不相干的《边城》。
那还是中学时代读过的小说,情节到现在都已经忘得七零八落了。但是结尾处翠翠的等待却至今记忆犹新。
文末大概是这样写的,傩送可能明天就会回来,也可能明年才会回来,但是也有可能永远不再回来了。
傩送给了翠翠这样一个无望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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