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世界尽头 作者:继兰爵(晋江12-08-27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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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缸与地面的亲吻声——
　　还有，李志洋洋得意的低笑——
　　霍亮拨开杂乱的书本，捞出电话，这时——电话铃声又像突然的响起般，突然的停掉了！霍亮郁闷的呻吟一声，捞回饭缸，摊开课本，打算重新投入到外国人的世界里去。
　　电话又响了，霍亮飞快的去按免提键，那动作之快，之猛，之准，令人叹为观止。但，还是迟了——也许只有一秒钟——他只听到“嘟嘟”的忙音。对方已经挂机！
　　他低低的咒骂一声，手指触摸着免提键，准备在对方再次打来时，第一时间给他按下去。瞪着眼睛盯了好长时间，没有动静，霍亮决定放弃，手指刚动，便铃声大作，并且很快的就又归于平寂。
　　霍亮被这恼人的电话铃声彻底打败，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全身无力，低吼一声，合起书本，就砸了过去。“他妈的，再敢打来一次，我就报警。这不是心理变态吗？”
　　“哈哈哈哈——”李志的笑声高昂得肆无忌惮，抱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浑然不觉他脚上脏兮兮的球鞋把兰色的床单蹭上了一块泥渍。“霍亮，你是不是快被电话搞出精神病了？”
　　霍亮气呼呼的转身，刚要说什么，眼前一亮——他看见了李志手中的宝蓝色诺基亚。怪不得他接不到，还以为是那人长了千里眼！敢情是内贼呀！镇压电话的英语课本立刻又砸到了罪魁祸首身上。“李志，你还嫌不够乱啊！我都要疯了。”
　　七窍生烟的霍亮提着暖水瓶，转着圈，到处寻找茶水杯。未果，只好领起那只外瓷斑驳，形状扭曲，伤痕累累，明显曾被严重虐待的饭缸。本来打算凑合凑合，但也许小霍同志今天没翻黄历，诸事不顺呐！暖水瓶里竟然没有水。
　　小霍觉得自己的心灵遭到了粉碎性打击。懊恼得垂胸顿足。303宿舍有一条明文规定，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暖水瓶在谁手上空了，谁就去打水。
　　李志笑的更加嚣张，只见牙齿不见眼。正是他在霍亮回宿舍前，喝光了最后一口水，而且是真正的只有“一口水”哦！“去吧去吧，谁让你倒霉呢！快去快回，我正渴着呢。”
　　“我是不是得罪衰神了？”把暖水瓶以婴儿的姿势抱在怀中，霍亮容光惨淡。“昨天一大早，你们都去上通宵了，就我一个人在宿舍，才8点就有人打电话来，还不止一次，我以为是那位变态大叔又打来。气死我了。”
　　“昨天你已经讲过了。”而且吵的全宿舍人都不能睡觉，被大家全票通过赶了出去。
　　“不会是你们在耍我吧？”
　　“我们才没那么无聊呢。不过，这个主意不错，下次就用来对付你，再让你每次都不出去。模范生，乖宝宝。”
　　“哼。”霍亮霍然起身，昂首挺胸去打水。“我不看宿舍，谁看宿舍。懒得理你们。”
　　“快去快回啊！”
　　宿舍门“嘭！”被摔上了，震得地动山摇。
　　李志重新倒回床上，抱着手机拨号码。
　　“宋涛啊——”
　　霍亮打水回来的时候，李志还在打电话。
　　“那好，6点见。不见不散哦！拜拜！”
　　“给谁打电话呢，高兴成那样？女孩子吧？大色狼！”
　　“男的！老同学。原来也是咱宿舍的。就睡你那床。小霍，不是我说你哦，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满脑子都是泡妞和有色思想。有碍身心健康的！”故意用鄙视的眼光上下打量舍友。然后才得意的慢条斯理的说：“有人请客，晚上有免费的饭吃。我当然高兴拉！”　
　　“噢，是那位害我入火坑狼窝的学长啊！”因为前任床主搬走，空出了床位，新入学的他就被塞了进来。
　　“什么火坑狼窝？正是你的加入，才把宿舍搞成这样的。上学年，我们宿舍还评过最佳呢。”长手一伸，指着贴在墙壁上已经失去半个身子的奖状。不知好歹的小毛头，竟然大放厥词。“我李志什么都可以忍，就是不能容忍别人无视我的荣耀。”
　　“哎呀，你要不说我还没看出来这是奖状呢。一个字都没了。别是假的吧。”说完还用手指拨弄拨弄飘荡在空中的尸身，啧啧有声。
　　“李志，什么荣耀被无视了？你也有过荣耀吗？”门被推开，一个眉毛很好看的男孩子提着兜苹果走进来。
　　“一群白眼狼！”李志笑骂一声，眼睛粘在男孩子手上移不开，“涛，拿一个，我要最大的。”
　　“到底谁是白眼狼？”男孩子白了李志一眼，死家伙，竟敢学他老婆喊他，紧紧捂住手上的方便袋，“不给。我老婆买给我补充营养的。你已经营养过剩了，吃了浪费。至于小霍嘛——”眼光瞄了过去。
　　倒了水正要喝的霍亮赶紧伸出贪婪之手。
　　“补了也白补。还是浪费。”
　　“有异性没人性。”这么说着，李志上前一步，整兜夺下，拣了个最大的给那男孩，再拣个最大的扔给了霍亮，又拣个最大的留给自己。把剩下的苹果丢在上铺的床上，随手抹抹就开吃了。“有老婆的男人像块宝。我的老婆在哪里呀？”
　　那男孩由着李志分他的苹果，笑了笑，“就你这副德行，哪个女生看上你，一定是高度近视，忘了带眼镜。打一辈子光棍还差不多。”
　　“就是，经管系的学姐说的太对了，你就是一支忽涨忽跌的股票，跌的时候多，涨的时候少，全凭心情，毫无规律，她不愿投资。”霍亮啃着苹果叨叨有词，被李志狠狠瞪了一眼。
　　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第一次向女孩子告白，却被人家批评得一点面子都没留住。还流传得全校尽人皆知。整整一个月，他走到哪里，都受到高度的注目率，还真有点绯闻明星的感觉。他好不容易才从噩梦之中摆脱出来，可不能再提起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三涛，宋涛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呢。小肥羊火锅城。哈哈。一起去吧。”
　　“美的你呦，就会占便宜，也就是宋涛受得了你，要是我，嘿嘿，千刀万剐，你都死不足惜。”
　　“到底去不去，你那么多废话。”不耐烦，一脚踹过去。
　　三涛旋身躲开，“我已佳人有约了。老婆晚上要过来。把你的狗窝整理一下，都不能见人了。一股的臭脚丫子味。”
　　“大家臭，才是真的臭啊！”
　　“三哥，怎么嫂子来得这么勤啊？你以前是不是犯过错误啊？”一听说要收拾宿舍，霍亮首先苦起了脸，哀哀的叫。
　　“好你个霍亮，苹果给我吐出来。”三涛装模做样的扑过去，一转身却袭向李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你，把纯真憨厚的小霍荼毒了。”
　　三个人打打闹闹，嬉笑了会儿。直到三涛的老婆打来电话才作罢。
　　“把宿舍收拾干净了啊！到时候让我看到谁的床不合格，别怪我不客气。杀无赦！”威胁般的，在脖子上做了个手势。
　　“好狠毒的心肠啊！我要告诉你老婆，说你欺负我。”李志一边捧着心，一边把手机放在耳朵上，挤眉弄眼的，“喂，小丽呀！”
　　“还闹，还闹！”说着，伸手去敲他脑袋。
　　“李志，你千万记得不能找一个有洁癖的女朋友。要不我跟你没完。”霍亮瞪着三涛，用目光表达心中强烈的溢出来的不满。
　　“那有什么，我又不象某人怕老婆，就算有洁癖，也危害不到你，放心。”李志也是不怕死的把视线落在正要跨出门的三涛身上。
　　回头，欲先算帐，老婆的“催夫符”再次到达。无奈，老婆重要。“回来再跟你们算帐。”
　　旋风过境般，迅速离去。
　　宿舍回归安静。霍亮坐在床上想事情，李志又开始捣鼓他的宝贝手机。
　　电话响起，霍亮知道是李志在搞鬼，干脆把话柄摘了，扔到一边。忽然想起一些事，歪头看着李志：“你刚才说宋涛请你吃饭？”
　　“啊，要不要一起去？宋涛这人可好说话，好哥们，讲义气。我介绍你们认识。”
　　“不是。我只是想起来，昨天有人打电话找他呢。是个女的！”
　　“找宋涛？怎么打到宿舍来了？肯定不是朋友。搞不好，又是哪个花痴呢。甭理她！得，我也走了，系主任的课，打死我也不敢逃。”起身，走到桌边，扣起电话，转身，电话又响了。
　　刚躺到床上的霍亮，抓着头发大叫：“李志！够拉，不要再玩啦。让我清净清净吧。现在听到电话铃声我就头疼欲裂。”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这次不是我。”李志举起双手，“我是清白的。”
　　霍亮拉起棉被蒙住脑袋，哀号：“难道是变态大叔。让我死了吧！”
　　“好吧，响到第五声，他不挂我就接。”李志视死如归的说。“还就不信了。骂死他个王八蛋，我要让他后悔打这次电话，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然后李志接起：“喂？”
　　对方无声。
　　“说话呀？”
　　仍然无声中。
　　霍亮露出脑袋，煽风点火：“骂他！骂他呀！”　
　　李志没搭理他。李志就是这样一个人，嘴巴贱，胆子小。
　　“不说我挂了。1——2——”数到2，他故意顿了好长时间。“3！”
　　“等一下——”对方终于开口，是个怯懦糯的女生，“请等一下。”
　　“噢，小姐。请问你找谁？”李志回头得意的瞟了霍亮一眼，口气温文的询问。佯然一位文学青年。霍亮趴在床头，猛做呕吐状，还低低的配着音。
　　“我——我——”对方似乎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的。“我——要找宋涛。真的没有人认识吗？”
　　


☆、第五节　约见

　　　　坐在锦绣公园的长椅上，那琳仍然不敢相信，她是要跟一生漂浮——也就是宋涛见面。
　　天气不算太冷，有一点点风，薄薄的云层使光线昏胧。天空是温柔的暗蓝色。
　　她穿了灰色的呢子风衣，苏格兰短裙，白色围巾，白色短靴，长长的头发散下来。很淑女的装扮，只因为一生漂浮曾说喜欢文静的女子。
　　他们约了十一点，锦绣公园的门口，那琳说自己会带一本书去。
　　那琳到的时候是十点四十分，她喜欢提前到达，安静的等待对方到来。她是个善于等待也安于等待的女孩。
　　公园门口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有些显眼，路过的行人几乎都会好奇的看她一眼。
　　一个笑容满面，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提着他的鹦鹉，步伐沉稳，应该是要回家吃饭。对着她露出微笑，点了点头。毛色艳丽的鹦鹉不停的讲着“你好”“你好”。
　　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子，从公园出来，边走边讲电话，面容沉重。她看她的那一眼，很冷淡。很快便拦了出租车，朝着东方而去。
　　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很瘦，头发短短的，看起来很有朝气。穿着天蓝色的牛仔裤和很干净的白色球鞋。他看了她很久，眼神有些探究的意味。那琳讨厌这种目光，恶狠狠的瞪了他两眼，他反而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那琳看了看表，十点五十九分，她掏出包里的《科幻世界》，放在了膝盖上。
　　年轻的男孩子看到忽然掉转方向，向她走了过来。
　　难道他会是一生漂浮吗？那琳紧张起来，忐忑不安。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喜欢的一生漂浮总是说着忧郁的话语，仿佛历经沧桑。沉稳而坚毅。
　　而眼前稚气未脱的大男孩，阳光得张扬，会是离开网络的现实中的一生漂浮吗？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于是在心中暗暗决定，如果他就是宋涛的话，她一定要想办法逃跑。一分钟都不要逗留。
　　直到这一刻，那琳才顿悟，她爱的是网络里的一生漂浮，而不是现实里的宋涛。终于明白网恋“见光死”的原因，也终于明白一生漂浮为什么不留下联络办法。离开了网络，他们是再也找不回彼此的。
　　“小姐，请问现在几点。”对方有礼貌的询问。原来只是问时间的。
　　“十一点整。”
　　男孩故意做个松了口气的样子：“看到你坐在这里，我还以为自己迟到了呢。”
　　那琳猛然抬眼看向他，她还是很难接受，一生漂浮就这样消失了。她永远失去了他！是眼前这个名叫宋涛的年轻男子一手造就了他，也一手毁灭了他！
　　“你好，我是宋——怎么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坐着的那琳突然站了起来，目光阴沉，把他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先走了。”然后她飞快的转身离开。她知道这样做很不礼貌，但是实在忍不住。再多看这个人一眼，她害怕自己会上前打人，或者掉下眼泪。
　　“喂！”男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句话都还没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是你先打的电话啊。”
　　“我后悔了！”用力挣扎，却无法挣脱，男孩子看起来瘦弱，还是比女孩子有力气得多。那琳转回身，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踩了上去。
　　小巧美丽的高跟鞋带来的疼痛可一点也不小巧美丽。
　　趁着男孩吃痛的瞬间，那琳跑开了，奋力的向前冲去。
　　男孩在后面高喊：“就算是约见的网友长的不帅，也不能这么不尊重别人吧？是人都有自尊的！”
　　“你不是一生漂浮。我要见的人不是你。”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一句话，那琳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听得懂吗？他是听不懂的吧。请原谅，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弄懂。
　　眼泪模糊了眼前的世界，温热的泪水在脸颊上渐渐变冷。
　　她不该寻找的，费尽心思，只找到一片灰烬。而她的两手，仍然空空。
　　云层散去，明媚的阳光透射而来。没有一丝温度。只剩冰冷。
　　他听懂了那句话。
　　“你不是一生漂浮。我要见的人不是你。”
　　很简单嘛！怎么会不懂呢？
　　泄气的歪在长椅上，双手插袋，伸直腿。左脚被踩到的部分疼得厉害。不明白，看起来那么温柔的女生，怎么下脚如此“冷酷”！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两顿小肥羊都不来。
　　是，他不是一生漂浮，不是一生漂浮就必须遭到这样的待遇吗？
　　是，他不是宋涛，他也知道宋涛比他帅，他有什么办法，还能把宋涛毁容吗？关键是他下的去手吗？
　　他承认，接到那琳的电话时，他恶劣的打算隐瞒宋涛，冒名前去，可最后他还是乖乖的告诉宋涛了啊！是宋涛有事不能来，他才毛遂自荐帮帮忙的。私心里确实是想看看她漂不漂亮，漂亮的话就主动拉拉关系，变成朋友。不漂亮的话，就后会无期。
　　但他也只是在心里随便想想而已，又没打什么坏主意。他好冤枉！
　　而且，为了见面，还特意换了帅气的衣服和干净的球鞋。他看向自己的白色球鞋，原本洁净得一尘不染的鞋面，突兀的印着一块淡淡的脏迹。
　　唉——
　　自作孽，不可活！
　　哀怨的朝着那琳离去的方向瞥一眼。早没了人影。
　　掏出手机，他打给宋涛。
　　“你的小美女生气了，发现来的是我，不是你。没见到想见的人，于是疯狂发飚。我受伤了，为了你，我受伤了。你看着办吧。”可怜兮兮的对着电话诉苦，渴望能从对方那里获得安慰——没有小肥羊，牛肉拉面也不错。早上，按照惯例，他是没有吃早餐的，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是不是你说错话了？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都很文雅的。”作为好朋友，宋涛十分了解李志，嘴巴太贱。
　　“错！我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第一句话还没说完呢，更加没有时间犯错。人家只看了一眼，发现不是你，就狠狠的给了我一脚，然后跑掉了。”甚至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他长的就那么惹人嫌？明明有好多女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