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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六宫无妃全文番外-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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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是雪中送炭的哪一个,自己,怎么可以就要放弃他了?

背后,忽然芒刺一般。

一幅画卷12

背后,忽然芒刺一般。

她蓦然回头,只见太子正看着自己。

她一惊,卷轴差点掉在地上。

然后,太子的目光移开。

那是一种完全茫然的目光,带着一种醒来后的新奇!

摊开的画卷,太子的目光落在上面,看着那色彩依旧鲜艳的笔触——少女的裙裾几乎要飞扬起来。

完全是无意识地,他喃喃道:“芳菲……芳菲……是你?”

就如一个回光返照的人,忽然认出了自己熟悉的人——那是亲近的人,那么温存,那么亲切,那么令人信赖。

“芳菲……我好难受……我这些日子,都好难受……”

她想走过去,走到他的身边,脚步,却那么沉重,腿都抬不起来。

“芳菲……我好难受……你救我,好不好?”

“殿下……”

她声音哽咽,根本无法回答他,也不敢看他的目光。

“芳菲……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就如一截在寒风里萧索的木桩。

芳菲悄然擦拭掉掉下的泪水,将卷轴放回去,将盒子也放回去,然后拿了圣水和寒食散,走到窗边,将这两样东西都彻底捣毁。

不知道太子有没有看着,意识是散漫的,竟然也没有阻止她。一点都没有。

芳菲回过头来时,他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青色的眼窝,声音充满了怜悯:“殿下,没事,会好起来的!你放心,谁也无法动摇你的太子之位!谁也不能挑拨你和陛下的父子亲情,谁也没法再威胁你的安全,给你下毒……你放心,我会赶跑他们的,无论是谁要害你,我都会给你赶跑……只要我在,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太子的眼角,竟然流下泪来,昏沉沉的,仿佛睡着了。

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没有放开。

PS:今日到此。

芳草斜阳1

太子的眼角,竟然流下泪来,昏沉沉的,仿佛睡着了。

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没有放开。

芳菲别开目光,此时,心底也彻底湿润了,完全是情不自禁地,忽然喊他:“弘……弘……”

他竟然听见了,睁开眼睛,奇异地看着她。

那是他的名字,是某一次,他动情的时候告诉她的。这一生,唯有她,才这样叫过名字:弘!

弘!

仅仅是一个名字!

当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那个时候,他曾经那么热切,努力地筹划着,要向父王开口,求娶她,永远跟她在一起,跟她一起吃饭,和她一起下棋,和她一起度过一生的时光——想和初恋的人儿一起,就连母亲御赐的鸳鸯碗都拿出来跟她共用。

他的目光那么轻柔,仿佛回到了昔日最美好的时光。眼前闪过的,除了鸟语花香,就是她那时的模样,再也没有了大祭司,没有了神殿,没有了朝臣,甚至没有父皇……没有任何的纷争纠缠!

只有她!

芳菲一时也是怔怔的,半晌,移开头去。

竟然不敢再和他目光相接。

自己失态了!

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失态!

这是一种极大的错误。

可是,单单是想安慰他。

就如自己在冷宫的时候,无依无助,也是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安慰自己。

“芳菲……芳菲……”

他的声音低低的。

她竟然不敢再回头,不敢再看他。

她的脸一直在侧面。仿佛再对上他的目光,便会陷入一种深刻的错误里。一生中,和男子相处的时候并不多,但是,却从不曾这样左右为难。

太子的目光黯淡下来,闭上,意识,又陷入了昏昏沉沉里。

芳菲回过头时,他已经彻底安静了,深陷的眼眶下,昔日的美男子,已经憔悴成了皮包骨头一般。

芳草斜阳2

芳菲悄然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殿下,他和所有身在太子位的人一样,只要皇上在位一天,就总是战战兢兢一天。一天不继位,一切便都存在变数。其实,这太子之位,也不见得真的就是那么好的一件事情。

只是,他的担忧,其实何其多余。自己就算有了儿子,此生,也绝不会让儿子去动摇他丝毫的位置。所以,这一次的怀孕,她才那么低调,决不让陛下如昔日那样大张旗鼓,祭祀山川之类的。

宫廷和民间毕竟是不一样的,太过的招摇,无论内外,都会给人太子地位岌岌可危的感觉,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也难怪那些大臣会找到借口,如此地去煽动他,教唆他。

只怕大臣们便真的是存在着这样的担忧。

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并不冷,却是寒——一阵入骨的寒意和疲倦,就如这秋日的午后,满是慵懒的倦意。

可是,身子上的劳累,怎么也比不上心灵的劳累。

她转头,看着御塌上幽灵一般的男子。殿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才二十几岁,正是一个男人最锋芒毕露,最有青春激情的岁月。可是,他已经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衰朽老头儿了。

昔日宫廷争斗被陷害的阴影,和父皇裂痕的阴影,妻子病丧的阴影……他根本无法和任何人沟通,任何人交流,全部郁积在心,终于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他甚至都在担心自己的太子之位不保了。

其实,做不做太子是一回事,因为,几乎按照历史的惯例,伴随着废太子的,往往便是性命之忧。做不成太子,往往便意味着性命的终结。就算不爱太子之位,难道还能不眷顾自己的性命?

太子本来就在疑神疑鬼了,偏偏这时,又和陛下发生争吵,自己也和他争吵,火上浇油,也难怪他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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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深深的懊悔,要是日全食发生之后,自己就劝说陛下,多和太子沟通,多来看他们夫妇,真正的,亲自给予解说,怎么会这样?

也许,那样,去除了心病,他就不会这样,甚至玉屏,也不会死了!

她暗暗心惊,宫廷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怎么如此短暂的时间,便将自己也打磨成了疑神疑鬼的,连对太子都会曾经给予那样的猜忌?

说不猜忌,其实是假的!

陛下,自己,都成猜忌他!

芳菲怜悯地看着他,短短几日,那么健壮的一个男子,几乎不成人形了。殿下,他受过什么样的苦啊!

任谁受了这样的苦,就能比他做得更好么?

自己在神殿等候死亡,在北武当孤寂度日的时候,不也是怨天怨地的么?

陛下,他不能对儿子绝望了!

自己,也决不能再对殿下绝望了!

圣水已经扔了,而且他才服用了两三次,根本是无关紧要的。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恍惚中,一如昔日,一如最初的相逢,毫无芥蒂,彼此都是那么纯洁的,无忧无虑的时候。

谁能知道,不几年,竟然,可以一切都变了摸样。

她站起来,微微松手,这时,太子已经陷入了迷糊里,手一松,就放开了。

空气那么沉寂,那么压抑。

四周,遍布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外面的人走来走去,看着那虚掩的门,却不敢进去。

王琚和米妃都心里直犯嘀咕,皇后到底在干什么?

她会不会对太子不利?

有人敲门,她淡淡道:“进来。”

米妃跟在宫女身后,这时,终于找到机会进来,先是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太子,才说:“娘娘,参茶熬好了……是北武当山的参茶!”

芳草斜阳4

此时,一定需要北武当的参茶!

换了任何地方的都不行!

那是一种稍稍带着甜味的东西,跟一般的参茶很不一样。

米妃看着这种有些甜腻的参茶,显然不安,惴惴地问:“娘娘,殿下他昔日从来都不喜欢喝甜的东西,他喜欢清茶,铁观音,龙井等等,这些,太子府都有,妾身是不是去拿一些这种好茶来?……”

芳菲和颜悦色的:“米妃,这些茶都不行,一定得是这个北武当的参茶。这不是解渴,是解毒……”

她怔怔地:“解毒?什么毒?”忽然就惊恐起来:”殿下他?中毒了?“

芳菲听她的声音那么尖锐,吓了一跳,还是和颜悦色的:”不是,殿下身上邪毒入侵……驱散了就好了。“

米妃这才松一口气,还拍着心口:真是吓死妾身,以为殿下中毒了。

“米妃,你把参茶盛了,去服侍殿下服用。他身上的这些邪毒,服用了这个才能祛除……”

米妃半信半疑,同时,心里浮起老大一股疑问,殿下,他的圣水呢?每次殿下服用了圣水,才会真正精神起来。现在,用这个,能有用么?

宫女盛了一大碗,还是滚烫的,米妃接过去,觉得烫,又放下,立即大声道:“来人,快来扇冷……”

七八名仆役,手忙脚乱地拿了扇子拼命地扇风,米妃更是焦虑,忽然想起来:“快去拿冰块,冰窖储存的冰块……”

太子府和皇宫里一样,常年储存着冰窖,供夏天消暑之用。米妃安排得当,显然对这府邸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一大盆冰块拿来,参茶放在冰块上,很快温度就降了下去。

芳菲见她井井有条地安排这一切,倒也刮目相看。

她此时便退到了一边,看着米妃。

此时,米妃才是这屋子里的女主人,李玉屏去了,当然该轮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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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芳菲就退在一边,像一名真正的御医似的,只是尽着自己医生的本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那个人治好。

然后,就是米妃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无形之中,自然有一股当家主母的派头,竟然比当初李玉屏更有气派。李玉屏还失之以稍稍的软弱,她却很强势,仿佛那种精明干练的女人,天生就是管家的料。

芳菲暗叹,太子其实骨子里是孱弱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女人,在今后的岁月,为他主内,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也因此,她对米妃的态度就更好了几分。

其实,此时,自己何尝不是软弱的?

甚至软弱到只要谁对殿下好,便会情不自禁地对那个人客气三分。

参茶扇凉了,芳菲这才道:“你们马上唤醒殿下,服侍殿下参茶,一直喂……把这一盆要全部喝完……”

米妃一惊,立即问:“娘娘,这么多,怎么喝得完?”

王琚战战兢兢的:“娘娘,这么大一盆水……就是牛也喝不完……”

芳菲冷然道:“你不要啰嗦,按照本宫的吩咐做就是了!”

众人不敢再多言,立即照办。

太子也许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也不闹了。可是,当米妃端着茶碗,他张嘴,看到是那么陌生的面孔,忽然一怒,大吼:“滚开……”

米妃躲闪不及,太子的手一掀,药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药汁也溅了太子一身。米妃急忙拿了帕子为他擦拭,可是,他却拼命地闪躲,嘶声地喊:“滚开……滚开……”可是,这嘶喊声,已经很沙哑了,在喉头里滑动,沙沙的,犹如一条软弱无力的蛇爬过。那是一种警惕,本能的自卫行为,一切他不信任的人,都不许接近。

他的目光忽然看向芳菲,那么衰弱,带着深深的祈求。

芳菲硬着心肠,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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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忽然看向芳菲,那么衰弱,带着深深的祈求。

芳菲硬着心肠,移开目光。

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行,绝对不行!

这个时候,自己决不能再去服侍他了,否则,于情于理,都是不好的。

自己名义上是他的“嫡母”——其实,大家都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太子,却坚决地不肯喝。

仿佛一个忽然发了脾气的小孩子,忽然忘了一切的顾忌,只是看着她,眼里的祈求的味道越来越深。

米妃缩在一边,看着殿下这样的目光,又看看皇后,眼神里闪过一丝很复杂的神色,心里愤愤的,却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她由于精明能干受到李玉屏的赏识,在府里管很多事情,可是,跟太子却并没有太亲密的感情。太子不好女色,除了李玉屏之外,对于其他妃嫔,就算侍寝,也跟义务似的,走完为止,都谈不上什么太过的宠爱。情感上如此,就更别说平素跟她们有什么交流了,他在外面的事情,是决口不会和她们提,更别说让她们参与了。

米妃本来自恃是第二号的人物,太子妃一死,自己便是第一了,可是,现在看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丝毫也不认识自己一般,反而求着皇后。

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滚……滚开……你们都滚开……”他的声音微弱的,倒不似在咆哮,而是在哭泣。甚至嘴唇,都开始皴裂了,完全不成人样。

这药不服下去,根本就不可能好转。

芳菲没法,只得自己过去,重新端了一碗参茶,长叹一声:“殿下,喝吧……”

这一次,太子果然没有再闹,茫然地张嘴便喝。

当碗口碰到嘴边时,他忽然抬起眼睛,看她一眼。时光仿佛在倒转,仿佛是她刚进宫的那些日子,住在太子府,亲自洗手做羹汤,熬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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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也是这样,每天都精心地伺候着自己,照顾自己,只要自己一个不开心,她便会亲自喂自己服药,有时,遇到她特别开心的时候,还会亲自替自己喂饭。

“殿下,你喝,喝了很快就会好。”

那么清脆的声音,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就如时间,从来不曾流动过。

它凝固了,一直在哪里!

“殿下,这个鸡肉很好吃的,你尝尝……”

“殿下,来下棋啦……呜,不好,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必须先让我一局……”

“殿下,来,我们今天玩这个……我也不精通哦,你也要让我一次……”

“殿下,这是你最喜欢的栗子……”

……

那个时候,她无论什么都要自己让着她,丝毫也不顾忌自己是太子的身份,总是那么肆无忌惮,撒娇放嗲,十八九岁的少女,正是最璀璨的时候,所以,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谁能知道,自己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理所当然呢。

因为喜欢,才什么都要让着她。

后来的李玉屏,米妃……自己的一众妻妾,她们都再也不会这样了,总是她们小心翼翼地让着自己,陪着笑脸,彼此之间,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他想起父亲和朝臣的关系。对,就是这样,仿佛是上下级一般,从不敢违逆一星半点。

也正因为如此,在家庭生活里,也感觉不到太多的乐趣。

他在恍惚的神思里,不知不觉,任她一碗一碗地服侍自己喝下参茶。

那是最纯洁的初恋的情怀,忽然想起,那个清雅的少女,从神殿走来的翩然的少女——曾经,应该是自己的!

她一度,就是这样陪着自己的。

也许是一种错觉,芳菲顿觉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温存了——刚刚过去的阴森,恶毒、驱赶,忽然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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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今日第一次带了点笑意,温声:“殿下,你喝了,很快就会好的。”

他不回答,只是喝,她叫他喝,他便喝;叫他喝多少,他便喝多少。

混沌的心里,似是明白,这样精心的照料是习惯的!

伊人,昔日,便是这样照料自己的。

唯有她,足以信任,不必有任何的堤防。

那是人生里,一段最美好的日子,最没有猜忌的日子。他本质上,是多疑而敏感的,总是纠结在一些前尘往事里,对任何人,都不能抱以百分百的信任。唯有她!

唯有几度在生命最困难的时候出现的她,方能毫无芥蒂,毫无猜忌!

如果是她一直在身边,又会如何呢?

——可是,在忐忑不安中,不料,一切转眼就成了过眼云烟。

然后,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一边喝,一边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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