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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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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都不肯放开手里装着财宝的袋子。蹲在雪窟窿里面守夜,差点没被冻死。他老爹被地主欺负,他下山去摆平,小肚子上被人戳了刀子,硬扛着走了好远,一头倒在雪地里面,结果被那个女孩扒出来,背回家,救活了。
这个女孩怪好看的,但有点愣头愣脑,待他好,喜欢他,用各种借口跑到山货店去偷偷看他。扑到他怀里又叫又哭。他告诉她不要再来找他了,她一准儿是不甘心,又去山货店门口转悠,被拿到线索守在那里的军警捕到。他得救她出来。不是他,人家平平安安的没事儿。救不出来就把她换出来,反正这条命要不是她出手相
救,两年前的冬天也就交代在雪堆里了。他赚了两年呢。
想到这里,谭芳已经拿定了主意,看看围上来的几个兄弟:“我必须走。但那是我自己的事儿。兄弟们信得过就放我走,舌头我吞到肚子里面都不会吐露一个字儿。兄弟们信不过我,刀就朝着脖子上砍,我还是得走。头没掉腿就还能动。”
他心意已决,不惜赴死。为首的秃头虎视眈眈地相模半天,收了架势,啐了一口,带着小凤和众兄弟离开之前恨恨道:“你啊!你是败在女人身上了你!”
谭芳回了山货行,打开门,拆挡板,把贮藏的板栗榛子各色山货晾好摆好,又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没一会儿他等的一伙人到了。谭芳笑笑:“爷们要什么山货啊?”
“山货不要,你跟我们走一趟。”
显瑒放下电话,沉吟良久。
明月道:“王爷…”
显瑒看看她,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焦急无比的刘氏夫妇,两天过去了,终于得到些消息,只是情况是如此棘手,他也觉得为难了。
“王爷打听到什么,但说无妨。”明月说。
他点点头:“还好。也没被难为。他们要的不是南一。”
刘先生道:“您请,您知道什么,就请都告诉我们吧。”
“年前腊月二十七,奉天银行的劫案,您是知道的?”
“南一跟这事儿有关?”
“有关。”显瑒干脆地回答,“军警们说有关那就是有关。借着她逮住一人,被怀疑是作案的劫匪。现在牢里面逼供。”
“南一怎么会认识劫匪?”刘先生噌地站起来。
“他们认识,是朋友。”显瑒回答。
明月忽然想起去看望南一的时候,看见摆在她床边的锦雕皮帽子,赶快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说:“不认,不认不就行了吗?”
显瑒看着她的眼睛:“哪里那么容易抵赖?军警是有证人的。有人见过那个土匪。指正出来,他不认也得。”
刘太太从座上起来就要给显瑒跪下去,被他一把架住:“您这是干什么啊?”
刘太太道:“南一跟明月是生死之交。当年要不是她通风报信找您营救,明月能不能逃过一劫也说不准。官司弄得这么大,家里不认识别人,只您得空打听到了消息,您就念在明月的份上,救救我孩子,大恩大德,我拿自己的命报答给您!”
明月扑通跪了下去,抱着显瑒的衣袖:“王爷,王爷,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显瑒拽她,她不起,陪着刘太太一起哭诉哀求。
显瑒只好对刘太太说道:“您不提,我也记得南一给明月的恩。这事情我倒有个办法。我们且尽力而为,但是终归人算不如天算,能不能把南一给救出来,还得看她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
一下子仿佛有了希望,刘先生激动得声音发颤:“您请说。您请说。”
“首先这事情得闹大。世道就是那样,军警办案子早就习惯浑水摸鱼了,没有动静,没有人追问,人被害死在牢里面了,谁都不知道。冤假错案,死无对证,这事情可不少。不过这是银行劫案,有的是人等后续看热闹,您不是在报社工作吗?把消息放出去,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军警逮住了个小姑娘,硬说是跟土匪串通,拿不出来证据,还不放人回家。天理难容。”
刘先生连忙点头。
显瑒喝了一口茶:“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个目击证人。如果他指证了土匪和南一,那么军警怎么做都名正言顺了。所以……”他看看刘氏夫妇,又看看明月,“必须要这个人认定,不是他们。”
“那要怎么办呢?”明月接口问道。
“明月啊,这人你认识。”显瑒说。
“谁?”
“东修治。”
显瑒看着她的脸,等着她的反应,寻找蛛丝马迹。明月也看着他,她听到修治的名字,煎熬之中仿佛吞进一枚冰块,凉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了。显瑒道:“南一是你的朋友,你得救啊。”
“怎么救……”
“这人现在也被关着呢。我尽快找关系,安排你们见一面。你要把这个意思转达给他:军警们要他认的人,绝不是他见过的那个人。不是就是不是。是也不是。你听懂我说的吗?”
明月转过身,想了一会儿:“为什么要我去跟他说呢?我说了他就会听吗?”
显瑒不冷不热地笑了:“你不去,难道要我去?你觉得他更会听我的话?”
两个人之间暗藏的谜语,南一的父母是听不懂的,他们只是迫切地看着显瑒和明月,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明月到底还是点点头:“嗯。我去。我去跟他说。”
刘氏夫妇大喜过望。
显瑒低头喝茶,之后看着在杯子里旋转的茶叶在心里核计那日本人如果不听你的,指证了土匪,可见你们之间清白没有关联,那就最好,之后我必然下大力气营救南一。
要是那日本人因为你一句话就做伪证,那他就是倒霉蛋,吃不了兜着走。军警那里真相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人来顶包!
他依旧面和如水,只是心里笑了:他早就讨厌在这里横行霸道的日本人,尤其是这一个,想起他来就别扭,那人是会伪装的变色龙,外面斯文有礼,实则野心勃勃,眼睛就能看出来,平静的无欲的眼睛才包藏着想要吞并一切的贪婪。他觉得这是个凭空得来的好机会,正好除之而后快。
显瑒放下茶杯,侧头看了看明月,发现她也正看着他,目光里有种罕见的思考和判断。他向她笑笑,放下茶杯,亲自将刘氏夫妇送出门去。
刘先生火速赶回报社,连夜起草稿件,调整既定版面,平生第一次利用职务之便忙自己的事儿。第二天当那份报纸出现在街头,桌旁和人们手里,他们知道无能的军警逮不到真正的银行劫匪,抓捕的是一个身世清白,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的同时,汪明月被人引导着来到了关押东修治的地方。
看守对修治还是客气的,推门进来说有访客。
修治正用砂纸磨一块砖头的碎块,想要把它磨成一个沙漏形状,这是他几天来的唯一消遣,他没抬头,问看守是谁来看。看守说,出来就知道了。修治说,那么他就不出去。过了一会儿,看守回来告诉他,是一位小姐,名叫汪明月。
他的手停住,慢慢地抬起头来。
出去见她之前,他去好好地洗脸洗手,又刮了一遍胡子。头发稍稍有些长,他沾了水向后面梳。身上的衣服穿了两天了,因为房间里面空气流通不畅,之前自己洗的衬衫还没全干,他还是换上了,肥皂的味道被体温蒸发出来,并不香气怡人,但是洁净的。他的皮鞋总是纤尘不染,整理好每一个扣子才从房间里面出来。看守想,这日本人真是爱漂亮啊,到了这份上,还打扮呢。
看见她之前,他担心自己脸色不好,样子难看,特意做了几个表情活动脸上的肌肉,推门看到她,他就忘了这些了。
汪明月站在这房问里唯一的小窗子下面,她盘着小发髻,额头上一顺刘海,下面是弯弯长长的眼睛,她可能是觉得冷,下巴陷在黑招皮斗篷的领子里,两只手插在袖笼里面,听到门响,回头看见了他。下午的日光投在她美丽的脸和窄窄的肩膀上,那华丽的斗篷闪着蓝色的光,修治忽然觉得这油画般的景象他若不是亲眼见过,就一定梦见过。
他咳了一下,轻轻说道:“好久不见。”
第三十九章
他慢慢说:“好久不见。”
她闻声快步走过来,伸出手,把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修治的手指干燥发凉,明月想要给他暖和过来,同时抬头看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他苍白了的消瘦了的脸颊,疲倦却温柔的眼睛,刮得发青的下巴,依然整洁干净的领口衣襟。她知道他被关在这里足有十天,她想象看他的遭遇和忍耐,这些与她印象中他的宽厚和优,慈悲与高尚瞬间重叠起来,让她的心底产生了浓厚的悲悯与母性,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心疼。她半晌方说:“修治君还好吗?”
他被她掌握着双手,点点头,脸上有微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
“嗯。”
这个房间里面有两把木头椅子,他们到底双手分开,相对而坐,来之前明月为如何沟通盘算良久,开口却是艰难的:“修治君当初去找我,为什么守门人会告诉你,没有我这个人呢?”
“上次说过,你从前犯了错。”
“没有跟你说实情,是因为实在难为情。去日本之前,我曾在这里参加学生运动,因为解救一个同学不成而被捕,接着被关进监狱。那天一起听戏的刘南一小姐,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当年她知道消息之后跑回我家里报信,我才被从监狱里面救出来。案底可能至今都没销,所以家里人对外都说没有我这个人。”
他笑了一下:“多大的案件,会有这么严重?”
“另一个女孩被处决了。”她说。
“所以如果不是南一,我可能也是一样的结果,不能被营救出来,不能去日本,不会认识小桔和修治先生,也不会在这里跟修治先生说话。”
他低下头想了想:“明月小姐你来不是要跟我讲这件事情的吧?”
“我来,”明月微微弓下身,凑近了一些,迫切地抬头看着修治,“我来,是想求修治先生帮一帮我的朋友和恩人南一。她现在也被军警关押,因为她认识的一个人被怀疑跟奉天银行的抢劫案有关,一旦这件事情被证明,那么南一的麻烦我不敢想象……所以请你,求求你,如果……”
“我要说‘不是’,对吗?我不能指证,才能免除南一小姐的危险,对吗?”他看着她。
“修治先生……”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抬头向外看了看。白日太短,太阳斜在一边,橘红色并不耀眼。她来,原来是来跟他说这个。他回头看看她,心里想,他被军警关押这么久,舅父用尽人情,仅仅送来一些换洗衣物,不能见面不能说话,汪明月怎么进得来这里?谁在打探消息?谁在经营关系?谁给她出谋划策,让她来这里求他?谁警觉地窥探了他隐秘的专注的一情感,以此为饵,让明月来作说客,逼他就范?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一定没有告诉明月,如果修治不能指证出当天偷窃银行结构图的罪犯,那么所有的麻烦就只会落在他自己的身上。他又将如何脱身呢?
修治年少时曾听过一个故事:将军想要刺杀国君,使美人敬献礼物,礼物被放在瓮中,被红绸布盖着,笑靥如花的美人将之呈上,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国君揭开红绸布,毒蛇弹出来,咬在他手臂上。然后朝代变了。
他曾在寺庙的墙壁上看到过以这个故事为题材的画,颜色夸张绚丽,人物的造型和表情却平淡奇怪。痛苦不见痛苦,妖异不见妖异,不是他年少时候想出来的热闹情景。托着毒蛇的美人额头上点朱砂,并没有笑,脸色平和端庄,可见心怀坦荡。被毒蛇咬中的国君手仍向前伸去,姿态正常,并不挣扎,眉眼间依稀还有些笑意。修治看了,只觉得这画儿不好,至少是画不对题。
多少年后,在这个阴暗寒冷的房间里,他的疑惑终于解开了:美人并不知道她给国君呈上的礼物是毒蛇,而国君既然受到迷惑,死也死得心甘情愿。
他好久没说话,明月走上前,停在他后面:“修治先生…”
他回过头来,不愿见她为难,点点头:“明白了。我知道要怎么做。请不要担心。”
这个男人和他的允诺都是可以让人信赖的,明月大喜过望,握住他的手,迅速地热情地说:“谢谢你,修治君。我,还有南一的家里人,都要好好地答谢你,我们不会忘了这个恩情。”
他还是点点头,看着她的脸:“那天的评剧不错。事情结束之后,请我再去看?”
“好。好的。修治。”
明月延九曲回肠的来路离开这里,显瑒的车子等在外面。她上了车,看看他,坐在旁边,没有说话。显瑒叫司机开车,转头问她:“他答应了?”
“嗯。”
他向窗子外面看看,轻轻地笑了一下。
“王爷在笑什幺啊?”
“这人不错。跟南一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成亲的打算啊?”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明月的眼睛看看前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别怪我事儿多哈,有的东西真把我给弄糊涂了,咱们背着南一的爸妈私下里说:南一怎么会跟一个抢劫的扯上联系的?”
“不知道。”
“那是在彤芳剧院,她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日本人是她朋友啊。”
“对啊……”
他笑起来:“你这算是回答吗?”
明月不语。
他收了笑脸,把她的肩膀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话你是怎么说的?这人就答应了。”
明月看着显瑒,过了半天,到底还是笑了:“我说什么,还不就是王爷你教的话:他要是把人认出来,南一就完蛋。他要是想救南一,就自己衡量看看。我就是这么说的啊。”说完她把肩膀上他的手给甩掉,硬是往边上靠,使了个性子,“你问我南一怎么又跟日本人交往,又认识了别人,我怎么会知道?我跟她熟就得什么都说吗?她非得把每个认识人都告诉我?我非得把我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讲吗?我得把我跟王爷的关系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吗?”
她厉害一番,他倒笑了,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说的也有道理哈?不过你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他父母大清早去咱们家,对你对我都没个明明白白的称呼,不就是早把咱们给看明白了嘛……”
明月没再说话,趁他不注意把手抽了回来,挠挠耳朵放在袖笼里面。后来她发现,那袖笼里面沾染了一重淡淡的肥皂味道,那是修治手上的味道。
东修治自己并不知道,他指认奉天银行劫犯的过程已经在媒体的大肆渲染之下吸引了全城的关注。
是日早上,他被带入警局的审讯室,之前打过交道的老马在,还有不少陌生的军警,个个膀大腰圆,气势可怕,见到他虎视眈眈。老马还是先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他对面,脸熟了,说起话来颇有些体己的亲近,像把修治当做自己的同行兄弟一般:“抓着了。”
修治看着他:“谁?”
“你看到的那个啊。你帮忙,我们不是给画出来了嘛……”
修治点头:“好。”
“等会儿进来四个人,看到他,你指出来就好了。听到没?”
“嗯。”
老马是有经验的:“别犯糊涂哈。”他怕修治听不懂,还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以示意,“看准了就指出来,要是有什么差池,你还得留在那里给我们作客,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嗯。”
老马跟手下使了眼色,不一会儿四个人被带进来,各自衣衫褴楼,伤痕累累,但是外形体格和长相差异很大。
修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边上的谭芳,土匪也看了他一眼,接着眼睛又像其他人一样散目向别处了。
老马道:“是哪个啊?看到了?”
修治没说话。
老马见修治不响,便有点着急,把之前绘制好,照看撒网的画像抖开来给他看:“你看看,是不是边上那一个?”说话的时候,他的指头向着谭芳点了点,土匪恶狠狠地看向这边。
修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没有那个人。”
“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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