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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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让十分瞧不上宋嘉言的花拳绣腿,道,“你那三招五式,还不都是我教的。那叫啥实力,你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远哥儿了,他年纪还小呢。你要跟二弟比,更是远胜过他。”
豆丁宋嘉诺有些不服气,不过,他没力争自己比宋嘉言强。李行远都不是宋嘉言的对手,自己更是白给,宋嘉诺从另外的方面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说,“大姨丈是想试试远表哥是不是专心吧,要不然,也不能在节骨眼儿上分远表哥的心。”
宋嘉让摇头晃脑,又带着三分惋惜,道,“等有空我去指点指点小远子,唉,竟然输给个丫头,实在给咱们老爷们儿丢脸啊。”
宋嘉言狠狠瞪了宋嘉让两下子,宋嘉让竟无所察觉,宋嘉诺弯着眼睛直乐。
宋嘉语低低的咳了两声,一面告与辛竹筝宁安侯府李行远表哥的事。
听到宋嘉语不断咳嗽,宋嘉言道,“妹妹不是说大好了么?现在吃什么药呢。”
宋嘉语道,“现下吃济宁堂李大夫的药。”
宋嘉言道,“自我去姨母家,也有大半个月了,妹妹现下犹未大好。父亲,不如请个御医给妹妹瞧呢。”
宋嘉语道,“没什么大碍,就是还有些咳嗽,过几日就没事了。”
及待用过晚饭,又说了会儿话,宋老太太要安歇,诸人便散了。辛竹筝与宋嘉言同路,叹道,“这几日,语儿还一径要去上学,要我说,好生歇几日呢。待身子好了,什么时候学不得。我劝她,她都是嘴上应了,还是要去的。”
宋嘉语这种性子,让宋嘉言忽然想到前世上中学时班里一个女同学,学习成绩从来都是第一,偶有一次考了第二,竟拿针往自己胳膊上扎了好几个针洞,真是……那时,宋嘉言便意识到,自己成绩平平,不是因为自己多笨,实在是自己不具备这种千刀万剐的偏执狂精神的缘由啊!
偏执,绝对的偏执啊!
遇到有这种偏执精神的人,向来无往不利的神人宋荣都感觉束手无策。若是别人,管他偏执不偏执,自己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随便去死好了!
如今面对自己的女儿,又是宋嘉语这幅风吹吹就倒的娇弱模样,冷脸斥一句,她能心惊胆颤大半个月。宋荣既不可能要宋嘉语随便去死,又不能再说半句重话,已经病了这些日子,健康支离破碎的,再给予精神上的重创,便是宋荣也担不起逼死女儿的名声。
宋荣只得一味跟小纪氏说,“好生劝劝语儿吧,看孩子都成什么样了,还叫她去上学念书呢!”
小纪氏其实觉着还好,“我劝她,她总也不听。这些天,语儿吃李大夫的药倒挺见效验。”
宋荣道,“语儿小小年纪,总是病,不是常法。过几日我请御医过府,给语儿好生瞧瞧,让她多将精神放在调养身子上。以后,卢先生的课减为半日吧。”
第二日是宋嘉语的生日,兄弟姐妹都备了些礼物给她,长辈们也有东西相赐。饭菜是请了太白楼的大师傅来家掌勺做的,大家围着吃了顿生辰酒。
宋嘉言给宋荣给了个主意,问,“爹爹,你想不想二妹妹的身体康复?”
宋荣看宋嘉言一眼,若换第二个人来说这话,都得挨顿骂。身为父亲,只要是亲生父亲,没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平安康泰。哪怕宋荣神人一个,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他依旧具备凡人的情感呢。
宋嘉言道,“看她总是病病歪歪的,实在难受的很。这事儿,从二妹妹处下手是没用的,她根本是不听人劝的。你得从太太那里下手。”
接着,宋嘉言给宋荣出了个挺管用的馊主意。
其实,在许多年后,宋嘉言常常自问,她那时是不是不应该给宋荣出这个主意?她向来认为,尽管她与小纪氏宋嘉语有一点纷争,并未到你死我活的份上。当时,她一心想着宋嘉诺心思清正,是个不错的弟弟。宋嘉语好强小性,不过是个小孩子。
但,小孩子总会有长大的一天。总会有那一日,世易时移,你忽然会后悔当日所为,你会后悔,为什么要多那句嘴,让她健健康康的长大呢?
如果,当时没有这一丝善念一时心软。如果,这世上没有这个人。
我的生活,会不会更快乐一些。
正文 第36章
过年;其实主要就是花钱。
当然,各庄子铺子的进项也要上交。
各亲近的人家,姻亲同僚亲朋好友;尤其帝都这个地方;人们的眼睛擦的格外明亮。光这些人家的年礼单子,就够费心的。虽然有辛竹筝、杜月娘相帮,无奈,辛竹筝小半年前还是乡下的柴禾妞儿,要她一跃能明白这些事务;实在强人所难。再有杜月娘;这是个细致人,只是碍于出身;一时间,杜月娘也没打理这样大宗年礼的本事。
好在宋嘉言叫了她们来,主要是想她们帮着管家里的事,外头走礼,都是宋嘉言比照着往年的单子在梁嬷嬷的帮衬下亲力亲为。外头庄户上的事,宋荣年下朝廷也忙,没空,就指派了宋嘉让。有忠心的管事帮衬,宋嘉让跟着学。
小纪氏得知宋嘉言叫了杜月娘、辛竹筝一道帮忙后,叹口气,也没说什么,依旧将心放在女儿身上。
有亲娘眼睛不眨的盯着,各种好东西调养着,宋嘉语本身天天喝燕窝的底子,到过年时,脸上已经添了三分红润。
宋荣因宋嘉语听话调养,送了她一幅玉做的围棋子。
宋嘉语自幼在亲娘身边长大,宋荣并非宠妾灭妻的性子,对小纪氏向来足够尊敬,哪怕如今迎了二房进门,小纪氏在内宅的地位仍是独一无二的。
有小纪氏这个亲娘的维护,家里没有哪个丫头婆子敢对二姑娘不敬,除了老太太与宋荣偏爱宋嘉言超过她之外,宋嘉语实在少有搓折。这样的宋嘉语,其实性子里尚有几分天真。
人嘛,身体好了,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感觉到父亲疼爱的宋嘉语,性子似乎也多了几分开朗,年下还拿出宋荣赏他的围棋子叫着姐妹们下棋。只是,辛竹筝还没怎么学过呢,宋嘉言倒是自幼就学,却是个二把刀中的二把刀,宋嘉语开始赢的时候,还有些沾沾自喜,待后面总是赢,就觉着无趣了。其实不待她无趣,宋嘉言已经不想玩儿了,拉过宋嘉诺,宋嘉言恶狠狠地,“二弟,给姐姐争口气,赢你二姐姐个三五盘。”
然后,宋嘉言叫了辛家兄妹和宋嘉让来下注。
宋嘉诺乐呵呵地,“大姐姐,输了你可别怪我啊。”
“敢输!”宋嘉言瞪圆了眼,“敢输看不拧断你的耳朵。”
宋嘉诺忙两只小手捂住耳朵作害怕状,笑,“二姐姐,你先吧。”
宋嘉语道,“猜子。”
其实,或许是天生的性格原因,宋嘉语就是这安静斯文的性子,她并不喜欢这样一堆人热热闹闹的说笑,哪怕对弈,她也喜欢安安静静的。
围棋又是个长时间的细活,宋嘉言瞧了一会儿,一时分不出胜负,就叫着辛竹筝跟两个老太太摸纸牌了。筹码都是宋荣出的,一人十吊钱,赢了算自己的,输了也不亏。
辛竹笙盯着宋嘉言宋嘉诺下棋,宋嘉让一人无趣,仗着狗胆邀约宋荣,说,“爹,要不,咱俩摇色子吧?”
也就大过年的不兴打孩子,宋荣瞪宋嘉让一眼,宋嘉让死活拽走辛竹笙出去院中空地上放烟火了。
小纪氏索性也招呼着杜月娘与柳、翠两位妾侍打牌守岁,宋荣一人无聊,就去瞧着老太太打牌。这一看不要紧,宋嘉言前面已赢了满满的一堆铜钱,还有她的丫头小春儿专门用麻绳给她把散的铜钱串成串呢。
转眼,宋嘉言又赢了一局,笑嘻嘻地,“拿钱拿钱。”
宋老太太嘟囔,“这丫头今天是走了什么运道了不成?”
“哈哈哈,祖母,这还用说,走的当然是财运啦。”宋嘉言欢喜的将收的钱往手边儿一扒拉,得意洋洋地,“今天我这手顺的哟,就是想故意输都输不了,真是太不好意思啦。”
辛竹筝是个有眼力的,道,“我这里风水怕是给言儿抢了去,表哥代我打两把,换换风水。”
宋荣实在看宋嘉言顺风顺水的不顺眼,就换下了辛竹筝。宋嘉言薄薄的眼皮往宋荣那边一瞟,这宋嘉言也不知是如何长的,宋荣与大纪氏都是双眼皮,便是宋嘉让也是浓眉大眼,偏她生了一双薄皮杏眼。一眼瞟过去,宋嘉言笑嘻嘻地,“别看爹爹做文章考状元有一手,牌桌上我可不会让你滴哟。”
宋荣一笑,“我用得着你让?”明明白白是小瞧宋嘉言三分。
宋嘉言会赢,是因为她记牌记得准。
别看宋嘉言两辈子上学不咋地,但是,打牌记牌之类,她前世就无师自通。对付宋老太太、辛老太太、辛竹筝,都是小意思啦。但是,对上宋荣这状元出身,小半个时辰,宋嘉言手边儿就只剩下了三个铜板。连同刚刚赢回来的,还有自己的老本儿,全都输没啦!!!
宋荣还是那幅温文儒雅的君子如兰的模样,还学着宋嘉言刚刚的话取笑,“哟,今天我这手顺的哟,就是想故意输都输不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宋嘉言悲愤地,“我绝对不服,爹爹肯定有出老千。”
宋荣笑悠悠的逗闺女,道,“虽然不是在刑部大理寺说话,也得有证据啊。你赢了就是运气好,我赢就是出老千,真是没处说理了。”
宋老太太已笑的不成了,道,“言丫头,我说你真个不要命了,跟你爹爹在牌桌上较劲儿呢。你爹爹以前进京赶考的路费都是赌场上赢来的。”
宋嘉言装横作样的抽嗒两下,学男人的模样拱拱手,“有眼不识泰山啦。”
宋荣哈哈一笑,命人将桌上的铜钱分给屋里的侍奉的丫头婆子,对两位老太太道,“娘、舅母,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出去把鞭炮放了吧。”
屋里男女小孩儿都披上大毛披风,然后宋荣扶着宋老太太,辛竹筝扶着辛老太太,一群人出去放烟花爆竹。
孩子们除了宋嘉语,连宋嘉诺小小年纪都自己点了个烟花放。
守过子时,大家方各回各屋,安歇不提。
此夜,宋荣必是要留宿主院儿的。
宋嘉言又坐着小轿巡视了一次院子,叮嘱各处值夜的小心烛火,此方回去歇了。
第二日便是初一。
宋荣带着老婆孩子表弟表妹的给两位老太太拜年,均有红包可拿。其实这些都是宋嘉言理家时备好的,给孩子们的,打赏下人的,全都交给两位老太太身边的大丫环,一样样的吩咐好。
就是各院里的奴才,自然由各院的主子来赏,这些银钱,也是一早就备好的。而且,奴才等级不一样,赏银自然又有所不同。
再者,家里还要预备前来拜年走动的人家,若是带了孩子们一道来,论理,自然也要有一份表礼的。此外,还额外的为宋荣预备了n多块玉佩,譬如宋荣出去走动,见了人家孩子,自然要赞一句“此子天资聪颖”或是“此子学识极佳”,这时候,总要给点儿东西,摘了身上玉佩送一块,也算意思意思。
一般长辈往外撒钱,孩子们往回收钱,其实亏也不会亏多少啦。
过年总有些忙,临年前瞧着宋嘉语身子很不错了,小纪氏有意收回掌家之权。宋荣便又请御医回来给宋嘉语复诊,不知宋荣与御医如何运作,总之小纪氏又一脑袋扎在宋嘉语身子调理之上了。
宋嘉言便一直管着家。
宋嘉言正在老太太跟前说笑凑趣呢,就见丫头小春儿在门口探头探脑,宋嘉言便寻个理由出去了,小春儿轻声道,“姑娘,是二姨娘求到了咱们院儿里。”
“什么事?”宋嘉言小声问。
“二姨娘满面焦急,就是不肯说呢。”小春儿低声回禀。
宋嘉言对老太太守在门外的丫头道,“一会儿老太太找我就说我去看午饭了。”便跟着小春儿去了。
杜月娘一见宋嘉言便跪下了。
宋嘉言忙双手扶起杜月娘,道,“二姨娘,这是做什么?”说着,引杜月娘到椅子上坐了,自己往软乎乎的榻上一坐,问,“看姨娘急的很,有事尽管说。”
杜月娘眼圈儿都急的红了,道,“不瞒姑娘,我进府给老爷做二房,我兄弟在外头租了房子住着,如今他年岁尚小,刚刚照顾我弟弟的张伯来报信儿,说我弟弟不知怎地,夜里就发热,到现在还高烧不褪。我想求姑娘,叫我出去一趟,瞧一瞧我弟弟。我们父母早过逝了,帝都也没别的亲人。”
宋嘉言思量一时,吩咐道,“翠蕊,你和小冬带上五十两银子。去二门,找了李管事,拿了咱家的帖子,去济宁堂请个好大夫。”问杜月娘,“姨娘的弟弟住在哪儿呢?”
杜月娘忙说了,宋嘉言道,“翠蕊你先去姨娘家,李管事去请大夫。待大夫开了方子熬了药,派个小子回来说一声,也叫我跟姨娘放心。”
宋嘉言是个俐落脾气,手下丫头行动也迅速,不一时就收拾好去了。杜月娘感激不尽,道,“姑娘救我兄弟一命,就是我们的恩人。”
“应该的。”宋嘉言道,“便是爹爹,也会如此。”杜姨娘已经是府里二房,没有主母允许,哪里能随便出门呢。若是宋嘉言允了杜月娘出去,就是现成的把柄给小纪氏拿去,便是杜姨娘也落不下好。
杜月娘是个细致人,道,“为了我的事,姑娘从老太太屋里出来。想着老太太正找姑娘呢,姑娘快去吧。我也不打扰姑娘了。”
宋嘉言起身,顺道送杜月娘出去,“姨娘不必担心,人谁都断不了有个病啊痛的,济宁堂是帝都有名的药堂,家里有人生病,常请他家大夫。”
两人说了几句话,杜月娘回了她的常青院,宋嘉言去了老太太那里。
直待用过午饭,宋嘉言方将杜月娘弟弟生病的事说了。宋嘉言自发就给杜月娘编了个可怜身世,“父母早就没了,姐弟两个相倚为命,苦的很。看杜姨娘的手就知道以前在家是作惯了活的,如今杜姨娘有福气,遇着爹爹。外头弟弟忽然病了,过大年的,小医馆早关门了,大药堂谁愿意去给个穷小子看病,又没多少诊金可拿。杜姨娘没法子,求到咱们这里,我想着,平日里咱们还要去庙里烧香行善呢,哪年里雪大穷人没东西吃,爹爹还要拿出庄子上的粮食免费发给那些人吃呢。杜姨娘弟弟的事,也不好不管。”
宋老太太如今享了儿子的福,越发信些神啊鬼啊佛啊道啊因果报应什么的,听宋嘉言这样说,点头道,“是啊,可叫人帮他们请了大夫?”
“我叫我房里的两个丫头,还有府里的管事一并去了。”宋嘉言笑,“祖母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您说一声。您虽不爱理这些,也不能不叫您知道啊。”
宋老太太越发觉着大孙女管家比小纪氏可靠一千倍,你看,什么事都跟她说,关键还跟她说的这样明明白白的,叫人听了一点儿不糊涂。
小纪氏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毕竟是理家多年正房太太,断瞒不过她的眼去。小纪氏心下狠狠的气了一场,她是正经主母,杜姨娘一个二房,有了事不来找她,反是去找宋嘉言那小丫头,规矩何在!
小纪氏实在气不过,便唤了杜姨娘过来。她素来有几分心机,倒不立刻发作,反是和颜悦色的问道,“你弟弟的病怎么样了?”
杜月娘能给宋荣相中来做二房,这样平庸的容貌,还能入宋荣的眼,很有几分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