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十三少 - 珍拉丁的晚餐-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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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上来接机的车,雅文立刻跟司机攀谈起来,聊了一会儿之后,她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雅君,他正双手抱胸,一脸严肃。
“怎么不说话?”
“因为……”他摸了摸下巴,像是很不情愿地承认道,“我听不懂司机在说什么。”
雅文失笑,笑得很开心:哦,或许,每一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很难适应当地带有浓重口音的英文,不过这也算是巴厘岛的风情之一。
她订的别墅型酒店在Kuta地中心,座落于从海边数过来的第二条大街上,没有海边的热闹,却一样能够闻到海的气息。车子慢慢驶进酒店的花园,这里没有高耸的路灯,只有地上两排桔色的光,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灯光还是烛光。
雅文从车上跳下来,四周非常安静,只听到前台小姐温柔地向他们问好。雅君也从车上下来,一时之间有点失神,大约也是被静谧而浪漫的气氛所感染,连背包也忘了拿。
雅文还记得,第一次知道这座岛屿,是在书璐的相册里。她和小叔就是在这里度过了蜜月时光,并且她也用镜头记录下了一切,那些照片在当时的雅文看来,简直是一座天堂。绿意盎然的梯田,白色之中印着一点点淡黄的鸡蛋花,眼睛细长的佛像,表情严肃的石人,还有那随风飘扬的像鲤鱼旗一样的祝福带……照片中的巴厘岛仿佛真的是一个世外桃源,所以当雅文想要离开雅君,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世外桃源时,首先就想到了这里。
“哦,”雅君忽然感叹道,“这里真是太……宁静了。”
“……”雅文没有答话,自顾自办着入住手续。
“我想要是住在这里的话,晚上我都不好意思摇床了。”他从一脸友善地微笑着的司机手里接过背包,四处张望。
雅文停下手里的笔,没好气地回头望了望他:“你的脑袋里就只有这些吗?”
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动?一种被浪漫而美好的气氛感染了的感动?
“还应该有什么?”他的反问无辜而实际。
雅文收好所有的票据,笑容甜美的前台小姐拿起一条栓在叶子形木头上的钥匙,带他们去别墅房间。
这里的每一栋别墅都是独立且带泳池的,卧室与卧室之间被安排得很远,别墅门外的公用区域就像是一个绿色的花园,水门汀路两旁铺着石子以及淡淡的桔色的灯,走上去的时候,会以为脚下是空洞的,很神奇。
他们住的八号别墅在花园的尽头,那是雅文查阅了很多网络上的资料特地预定的,尽管看过很多照片,但一踏进去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地愣了愣。
音响里放着Bossa Nova式的音乐,木质地板踩上去软软的,方形大床的四周是白色的帷幔,家具和布置都是典型的巴厘式,落地窗外就是深蓝色的泳池,让人不禁想要跳下去。
前台小姐双手合十向他们告别,临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用带有浓重口音的英文说:“The soundproof effect is very good; don’t worry。”
雅文和雅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微笑离开,还随手带上了门。
“这句我听懂了……”雅君忽然说,“意思是隔音效果很好?”
“嗯……”雅文尴尬地点点头。
他放下背包,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抚着她手指关节上的茧,没有说话。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勾引的眼神看着我,”她抿了抿嘴,“你这样我会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带着笑,好像眼前这只小绵羊很对他的胃口。
他轻轻一拉,她就踉跄地撞到他怀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带着一点不安:“嗯……裴雅君,今天很晚了。”
“哦,”他点点头,把她推到床上,扑上去,“那我们睡觉吧。”
“你这样我怎么睡。”她看着他,尽管看了很多年,但每一次他凑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看着他,尤其是眼睛。
他的眼神,跟以前她叫他“哥”的时候……很不同。还是,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没有发现?
雅君也仔细地看着她,忽然微笑着说:“我还记得你以前总是不管在哪里都能睡着,有一次去少年宫学画画,回来的公共汽车上你扶着扶手撒娇地跟我说‘哥,我困了’,我刚想安慰你说就快到家了,就发现你站在那里抱着扶手睡着了……”
“没有,”她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我绝对没有——撒娇。”
他失笑地吻她的唇:“你这个家伙,总是搞不清什么才是重点。”
“?”
“这件事情的重点不是你有没有撒娇,而是……”他顿了顿,眼神很温柔,“当时看到那样的你,我很有一种想要亲你的冲动。”
雅文笑着轻哼了一声:“你这个死变态,竟然对自己妹妹有冲动。”
话音未落,雅君已经板起脸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裴雅文,你如果不是我妹妹,我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她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骗人,你跟大头还有小毛高中的时候不是总是看那些黄色照片吗,有个女生还长得很像我呢。”
“那是……那是……”一向正直的雅君像是忽然被捉住了痛脚,百口莫辩。
“那是什么,说不出来了吧。”雅文得意。
“那是……”他顿了顿,像是找到了借口,“因为我看那个女生跟你很像,怕你学坏了去拍那种照片。”
“哦?”她眨眨眼睛,“那你后来怎么断定那不是我?”
“因为你胸口有胎记她没有啊……”他忽然没再说下去,眼神有点不自在。
“裴雅君,”雅文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胸口有胎记?”
而且那个胎记,是在左胸靠下的地方……他无论如何应该看不到的吧?
“……小时候一起洗澡的时候看到的。”他摸了摸鼻子,假装镇定。
她怀疑地眯起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不过那种眼神分明地写着:我不相信。
“……后来,”他轻咳了几下,有点不情愿地说,“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你洗澡,我又不小心看到了……”
“啊……”雅文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说不清楚是惊讶还是愤怒。
“真的是不小心看到的……”他一脸委屈,“因为你这家伙洗澡都不关门,我房间就在浴室门口,早上起来想去上厕所,刚踏进浴室还没清醒的时候就看到你闭着眼睛站在莲蓬下面,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思考着他所说的可能性。
“嗯……”裴雅君忽然眨了眨眼睛,一脸撒娇地说,“很晚了,我想睡觉了……”
说完,他从她身上翻下来,滚到旁边卖力地打起呼来。
他们在别墅里住了三天,外面天气很好,雅文说要带雅君四处逛逛,他却兴致不高,总是一脸坏笑地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起来。
“我下次不要跟你一起出来旅行了——”她嘟起嘴,假装生气地说。只是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已经印了上来,于是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笑着躲他。
第四天的中午,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雅君背着登山包,拖着行李箱,跟坐在酒店大堂的雅文一起,等待从Clubmed来接他们的车。车子准时到了,司机看看天,用雅君听不懂的英文说:要下阵雨了。
可是尽管天气不好,雅文的心情却很雀跃,因为分别了一年之后,她、柏烈还有安妮又要在他们曾一起为之工作过的度假村团聚了。她很想念安妮,也许之前并没有那么想念,但在将要见面的一刻,却尤其地想念起来。
她想起他们在珍拉丁时的点点滴滴,那时的他们,是三个背井离乡的寂寞青年,在真挚的友谊中找到温暖以及快乐,最后笑着告别。一年之后的他们,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她和安妮都回到故乡,接受了属于自己的感情,现在的她们,应该都是幸福的吧?至于柏烈,她不禁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他真的是一个……让别人捉摸不透的人,但这没有什么不好,因为那就是最真实的蒋柏烈。
天空开始飘起雨来,越下越大,他们到达度假村的时候,甚至已经开始打雷。来接待他们的G。O。是雅文在民丹工作时认识的后辈,叫做梅丽沙,是马来西亚的华侨,她兴奋地从长廊里奔过来,挥着手,雅文也笑着跟她挥手,好像回到了在这里工作的日子。
可是她才没高兴多久,就接到了安妮的电话。
“我们今晚恐怕没有办法来巴厘岛了呢。”安妮说话的时候还是嗲嗲的,即使是遗憾,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像在撒娇。
“为什么?”
“啊,你不知道吗,登巴萨的机场因为有匿名电话举报说有炸弹,现在已经封锁了,所有的飞机都转飞雅加达了呢。”
“啊……”雅文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不过新闻里面说,警方经过检查已经排除了有炸弹的可能,现在正在追查匿名电话的来源,但是机场恐怕要明天以后才开放呢。”
“哦……”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所以我们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来。”
“没关系,那你们就在雅加达好好玩玩吧。”
“怎么可能……”安妮忍不住叹气。
“怎么了?”
“那个……我们在机场遇到了同样转飞雅加达的柏烈。”
“啊,那不是很好吗,有个伴。”
“可是……”安妮像是用手捂住嘴说,“我先生好像猜到了我以前喜欢的那个人就是柏烈……”
“啊……”雅文抓了抓头发,这就叫作情敌偶遇吗?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等确定能飞了我会再打电话给你,你自己要保重哦。”
“哦……”
挂了线,雅文不禁开始在脑子里想象当孔亦荀遇见蒋柏烈的场景——那应该会是很有趣吧?至少一想到柏烈无辜被仇视后,那莫明其妙的脸,她就很想笑。
她回头看了看正坐在大堂的藤椅上喝着冰冻柠檬茶的雅君,没有了安妮和柏烈的夜晚,裴雅君大概又要故伎重施了吧?
“裴师兄?”
雅君和雅文转过头,讶然地看着余敏,大概谁也没想到在会在这里遇见她。
雅君露出和蔼的微笑:“哦,上个礼拜你说要出差,就是到这里来啊。”
“嗯。”余敏也笑得很和蔼,还礼貌地跟雅文点了点头。
但雅文却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余敏和裴雅君,怎么都笑得这么刺眼?
番外四(二)
雅君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挂着,他毫不在意地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了一罐冰镇啤酒,仰头喝起来。
“喂……”雅文轻轻咬着嘴唇,假装很不经意地说,“我有话要问你。”
“?”他腰上绑着白色的浴巾,浑身都是水渍。
“你不是说过……你跟余敏约会过吗……”
“嗯。”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不着痕迹地注视她。
“那……你们算是谈恋爱吗?”
“嗯……”雅君一脸沉思地看了看天花板,仿佛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可是嘴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我想每个人对恋爱的界定是不一样的吧,在我看来,我跟余敏……”
“……”她紧张地盯着他,眼睛也忘记眨。
“应该算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她想要掩饰什么似地抓了抓头发,只轻轻地说:“哦……”
裴雅君什么时候开始,也喜欢给出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然而这位有点酷的男主角只是坐在沙发上,继续喝着他的啤酒,看向窗外,没有看她。
“那……”她又问,“你们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举动?”
“什么意思?”他转过头看她,那种语气像是知道她在问什么,却假装不知道。
“就是……你们有没有牵过手,或者……其他更加亲密的……”她说不下去,觉得自己的心胸像是很狭隘。裴雅君当然有恋爱的权利,即使没有恋爱,他也有权利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因为……那是在她撇下他之后。
“那么你跟林束培呢?”他没有回答,反而眼神犀利地问她。
“……”她怔怔地答不上来。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吧。”他站起来,看着她,一脸从容。
她无话可说,但心头却像是梗着一根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裴雅君有什么事瞒着她,一直瞒着她。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甚至觉得,这会让她内心变得丑陋,任何一种嫉妒,都会让人内心变得丑陋。
“我跟其他女人做过些什么,”他说,“你会介意吗?”
“当、当然会的啊……”她有点脸红。
“为什么?”他看着她,像在看一只鸵鸟慢慢地从沙坑里抬起头。
“因为……”她噘起嘴,“喜欢你啊……”
裴雅君笑了,笑得……很不像裴雅君。狡猾却带着一点天真,至少不是她以为的那个裴雅君。
他扯下围在腰上的浴巾,毫不在意地擦起头发,然后吹着口哨开始穿丢在床上的衣服:“我跟余敏什么也没做过。”
但雅文却不这么想,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或者说是怀疑,带着强烈的嫉妒的怀疑。这种怀疑让她很生气,因为她第一次发现,裴雅君也许不是她一个人的,这个从小跟她相依为命的男人,也许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走吧,去喝点东西。”雅君却像是完全没发现她的心事,心情很好地推着她出门了。
雅文烦躁地坐在吧台边,出神地想着雅君刚才说的话:我和余敏什么也没做过。
那么,究竟是做过些什么呀?!
梅丽莎托着盘子走过来,微笑着说:“刚才都来不及跟我介绍呢,这位是?”
雅文回过神来看着她,又看看身边的雅君,忽然赌气说道:“是我哥。”
她没有去看他的表情,想也知道肯定是脸色一沉,满脸的不爽,可是她现在心情郁结,所以不想看到那该死的裴雅君一脸好心情的样子。
“啊……”天真的梅丽莎恍然大悟,“裴大哥你好,我叫梅丽莎,之前在民丹工作的时候受到雅文姐很多照顾,所以很感激她。”
“你好……”他的声音听上去果然低落了很多。
“我要回去工作了,祝你们玩得愉快哦,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说完,小女孩就走开了。
两人各自喝着啤酒,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很久,雅君才说:“你又怎么了……”
那种语气,像是带着无奈和不耐烦,雅文不禁想,他会不会觉得女人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
“没什么……”她别过头去,没有看他。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他伸手捏住她的脸颊,逼得她转过脸来,眼睛却倔强地不愿意抬起来看他。
“我又没说错,”裴雅文一旦倔起来,大有不怕死的精神,“你是我哥啊……”
雅君冷笑了一声,说:“你想要我在这里吻你吗?”
“……”她倔强地不答话,当他说到“吻”的时候,她脑海里出现的是他和余敏接吻的场景,她几乎要愤怒地流下眼泪。
雅君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了,那个打断他的不是别人,就是雅文心目中的假想敌——余敏。
“师兄,你能不能来帮我看看,有个地方的设计需要修改,我们头不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