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染千秋 作者:安若闲(晋江2012-09-16完结)-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当天下午就要去跟匈奴谈判签赔偿的条约,这件事情还必须李承熙亲力亲为。由于是要去对方的营帐,林芷溪恐防有诈,便让如安跟去看看。
李承熙在营内谈了些什么,如安不知,但是李承熙出来后,如安却注意到跟在其身后的匈奴王眼神有点不对劲,似乎弥漫着仇恨和杀意。
如安藏匿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将手里的剑紧了紧,准备伺机而动。
李承熙与匈奴王道别后,带着自己的人马准备离开。就在此时,匈奴王轻轻一挥手,几百个匈奴士兵便将他们十几个人围了起来。
匈奴王狂妄的大笑,“李承熙,这回你跑不了了!哈哈哈哈哈!今天我就要用你的鲜血来祭奠我死去的匈奴子民!”说完,他猛地一挥手,喝道,“上!”
李承熙的亲信们将他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然后和匈奴的士兵们对打。匈奴王一提刀冲进了包围圈,与李承熙正面打了起来。
李承熙身子刚恢复,一开始两人平分秋色,但渐渐的他就有些屈于下风、力不从心了起来。
如安此时也拔剑冲了出去,几步轻点就站到了匈奴王的身后,然后剑风狠厉的一挥,匈奴王的头颅便生生被砍了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匈奴王的面上还挂着要置李承熙于死地的凶恶表情,只可惜此时已经头身分离,尸骸不全。
而就在此刻,如安却觉得背后一阵钝痛,接着便是千疮百孔的近乎麻木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他有些惊愕地低下头,看到有数不清的箭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鲜血浸染了他的一身白衣,顺着衣服滴到了地上,将脚下的土地染的一片猩红。
这些事情几乎发生在同一瞬间,没有一个人能反应的过来。
如安“咚”地跪了下去,双膝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他便觉得视线模糊,阳光、绿树渐渐都变成了一团团的光影,他仿佛看到他的师姐一袭青衣翩翩而来,瞪着他说,“师弟,你又偷懒在这睡觉。你可真没良心,这么久也不回南山看师父!”他想开口对她说他没有偷懒,没有不去看师父,他想说他只是要保护她,只可惜,他再也开不了口了。
师姐,我们不说来生,只说今世。
你爱李承熙,他也很爱你,那么请不要去顾虑我们任何一个人,跟他在一起吧,跟他回宫去,他会给你幸福。
只是,原谅我,我再也不能继续保护你了……
☆、第三十六章 悲歌葬英雄
谢如安的葬礼是回了长安以后才办的。
那场葬礼办的十分隆重,因为是保护皇帝为国捐躯,所以皇帝特地加封他为护国公,谥号烈侯。
下葬那天,天色阴沉的犹如黑夜,狂风凛冽,仿佛在为谢如安的死去而悲嚎。
到场的人皆是一身缟素,眉目低垂,面色哀丧。
唱丧曲的人也是眉眼哀愁,声音低哑悲戚,一路上,悲壮的歌声都一直在周围萦绕。
林芷溪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了,如果说失去林隐之是切肤之痛,那么失去了如安,就好像是心脏被刀割掉了一半,然后一阵冷水从头灌到脚的麻木和冰冷。
她不该的,她不该让如安跟过去,她宁愿自己去替李承熙死,也不想要看到如安死。
都怪她,都是她的错。
自她有记忆起,她的身边就已经有如安的存在了。快乐有,吵闹也不少,但是总是如安在让着她。如安不善言辞,不会表达,但是他总是默默的用行动在保护着她的安危。这些她怎么会不知道。
那一晚在泾州城,那次花灯节上他说的话,她其实都听见了,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所以她只好装作没听清。
如安是个好孩子,他该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该一辈子都只是为了她而活。她本来想,等战争平息就劝他回家,然后看着他成家立业,她就欣慰就满足了,可是没想到,他却……
谢如安的葬礼林芷溪没有去,或者说,她在逃避。
她不敢面对谢世伯,不敢面对谢筝语。纵使谢如安的死是为了保护皇帝,可是归根结底,是她害死了他。
谢如安头七的那天,林芷溪回了南山。
时值冬季,大雪纷飞,南山上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林芷溪披着裘袄上了南山,去了“惜云斋”。“惜云斋”也落了一层雪,远远看去,就好像画里的美景一般。
林芷溪推开了“惜云斋”的门,见到屋门口搁了一把笤帚,便走了过去,执起笤帚扫起雪来。
等将门口的雪扫的差不多,林芷溪又去清理了一下药田。
这里是如安重新修建好的,当时走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发,可是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晚上,林芷溪将准备的祭品拿了出来,还有一些头七时要用的东西。
她点了两支白蜡烛,然后举着其中一盏烛台走到了“惜云斋”的外面。
她一直都不懂,为什么师父要给这里取名叫“惜云”,原来是因为姑姑的名字,他珍惜她,怜惜她,爱惜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里还是挂念着她,即使他以为她已经死去,却还是不曾改变过心意。
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那么他呢?
林芷溪喃喃道,“李承熙,你爱我吗?”
问完,她的心里面却是一阵难受,爱又怎么样,她不能和他在一起。他不会为了她而放弃江山,她亦不会为了他而困于深宫,她深知,他们都是不肯妥协的人,互不相让的结果,只有相忘于江湖。
然而林芷溪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极尽温柔的声音,“我爱你,溪儿。”
林芷溪倏地转身,手中烛影摇晃,她看到了他。
玄色锦袍不改,白色狐裘加身,金冠束发,剑眉星目,一如初见的模样。
李承熙手中握着一只暖炉,他缓步走到林芷溪身边,将她手中的烛台拿走,把暖炉塞给了她,“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林芷溪看着他,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滴在握着暖炉的手上,很快就变成了冰花。
李承熙温柔的将她脸上的泪拂去,“别哭了,如安的死不怪你,是因为我,是因为我他才……”
林芷溪却伸手轻轻将他的嘴堵住,“不,别说了。我只希望他能够一路走好,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遇到一个像我这样整日拖累他的师姐。”
李承熙深深的看着她,想把她细细篆刻进脑海,不让人触碰,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掀起了她未挽的长发,却突然发现了她额上如蝴蝶一般的伤疤。
他轻声问道,“这是落崖的时候留下的吗?”
林芷溪应了声“是”。
李承熙的眼里尽是愧疚之情,“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当时太心急。溪儿,我再也不想要那么多东西了,我现在只希望所有人都好,百姓过的安乐,你也能平平安安。”
林芷溪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颤颤巍巍地哭了起来。她拼命的摇着头,她想对他说很多话,还有她对他未曾开口的感情,可是此时此刻却完完全全用哭声代替了。她的爱恋,她的委屈,她的不满,她的怨恨,她的思念,她的惊喜和她现在内心的纠结,一直以来所有所有的感情,她全部都宣泄了出来。
就让她最后最后一次放肆一回吧,因为她已经决定了,要去泾州,远离皇宫,远离他。
而李承熙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急急忙忙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紧紧地抱住她,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
林芷溪抬起头,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承熙,我们进屋喝杯热茶吧。”
李承熙放开了她,然后笑着说,“好。”
桌旁的炉子上烧着水,林芷溪起身将一个深红色锦盒递给了李承熙,“‘天水碧’的地图□有两处埋宝藏的地方,这是其中一处埋的东西。”
李承熙拿着锦盒看了看,留意到了盒子上面落了一个锁,和一般的锁很不一样,于是他问道,“这锁……”
林芷溪解释道,“是御龙锁,只有匹配的钥匙才能打得开,所以我想‘天水碧’另一处埋的东西应当就是御龙锁的钥匙。”说着,她又将藏宝图拿了出来递给他,有些顽皮的说道,“钥匙你就自己去找吧,找这个盒子可是要了我半条命呢。”
李承熙轻轻地笑了笑,却将东西又悉数推给她,“这是你云家的东西,你应该好好留着。”
他已经不像当年那么急功近利了,经历了这么多,他现在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最该珍惜的。皇位他已坐稳,而世人也皆以为“天水碧”跟着林芷溪一起消失,所以,他又何必再揪着云家的“天水碧”不放,毕竟他们皇室当年还做过对不起云家的事情。
林芷溪却说,“‘天水碧’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既然它是宝藏,那么应该对你对国家是有帮助的,你就拿去吧。你若再推辞,我便不理你了。”最后,她竟有些耍无赖似的,非要李承熙收下。
李承熙“哈哈”一笑,“溪儿,你可真有趣。”
说着,李承熙又忽然变得深情而认真,“溪儿,若我说,想让你做皇后,你会答应吗?”
迎着李承熙的目光,林芷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是爱他,但是她不想囿于深宫之中,没有自由。
忽然,只听身边“咕噜噜”的声音响起,林芷溪这才想起来她还烧了水准备沏茶。于是她忙把水壶淋了起来,然后去一旁沏茶,避开了那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过了一会,林芷溪端了两杯茶过来,她说,“这是南山雪茶,我自己种的,以前师父很爱喝,所以这里还留了一些。”
李承熙的面色却沉了沉,“那年,‘惜云斋’不是我毁的。”
林芷溪却摇了摇头,清浅一笑,“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李承熙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呷了一口茶道,然后极为享受的闭起了眼,缓缓说道,“果真口感极好,后味甘甜,唇齿留香。”
林芷溪看着他的模样,不禁泪凝于睫,她多想和他如寻常百姓一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促膝夜谈,煮雪饮茶。
可惜,真的好可惜。
她走过去,低下头在李承熙的额头上留下了轻轻一吻,然后道,“承熙,对不起。”
李承熙笑着揉揉她的头,“说什么对不起,要说也是我……”
话未说完,他已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林芷溪恋恋不舍的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关上了门,下了南山。
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对不起,我给你下了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离开的背影。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找到御龙锁的钥匙。
对不起,我不能做你的皇后,陪你君临天下。
对不起,我要离开你。
☆、第三十七章 康王的野心
走到南山山脚时,林芷溪忽然发现下面站了一队人马,挑着灯笼,领队的则是李承熙身边的苏德荣。
不过由于夜深人静,无聊的发慌,苏德荣已经昏昏欲睡了。
林芷溪想,糟了,若是就这么出去,肯定会被苏德荣的人拦下来的。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脱身,她可不想在这里功亏一篑。
南山下山的路只有两条,若不从这条路走,她还得绕大半个南山,倒时天都该亮了。
想了许久,她才想出了一个很烂的主意,声东击西。
林芷溪抄起了一个鹅卵石大的石头,朝左边重重的扔了过去。
苏德荣顿时被惊醒,立马喊道,“那边有人,快去看看!”接着大部分的人马都朝左边追去。
林芷溪趁着苏德荣朝左边看的空档,立即从右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苏德荣到底老奸巨猾,他心想有诈,便打算转身坐回原地,结果便看到了那一抹身影。
苏德荣忙追了过去,“昭嫔娘娘,昭嫔娘娘,您别跑呀!”
林芷溪对这附近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了,她眼见着快要被追上,于是在一个拐角处身子一滚便躲进了草垛里。
苏德荣追着追着,见人影消失,于是停了下来不停地喘气,嘴上还不忘喊道,“娘娘……娘娘……您……您就算为了皇上……也要留下来啊……皇上得了重病……他……他怕是活不了多少年了……”
林芷溪躲在草垛后,带着疑惑的目光朝苏德荣看去。他的眼里是满满地焦急和悲伤,不像是为了骗她停脚而说的谎话。
林芷溪心中一惊,他得了重病?怎么可能,他刚才明明还笑着喝她沏的茶,明明还很健康的跟她说笑,哪有一丝重病的样子?
她仔细地回想着,却蓦然想起来,他出现的时候,面色苍白,她以为是烛光造成的错觉,所以她并没有怀疑。而且她拥抱他的时候,亦觉得他心跳的好慢。进屋的路上,他脚步虚浮,身体不似往日那么稳当。
这些,她怎么方才没有发现!
林芷溪猛然从草垛后面冲了出来,一把抓住苏德荣,厉声问道,“皇上得了什么重病?怎么回事?”
苏德荣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然后说,“娘娘,娘娘您可算出来了。奴才以为……以为……”
说着说着,苏德荣竟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林芷溪心里焦急万分,于是喝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苏德荣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才忙收了眼泪,絮絮叨叨地解释了一大堆,“皇上这一年来心结郁积,又为了战事心力交猝。一方面要处理匈奴战争,一方面又在魏丞相的建议下削藩,忙的不可开交。加上前几日的连夜征战,他身子哪里受得住,自去年皇上从南山回来后,就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现在就病的更是严重。太医们诊治完没一个人敢说能医好皇上,想必皇上也撑不了多久了。自娘娘走后皇上也不纳妃,更别说什么子嗣了,朝中现在是人心惶惶,大家都说宫里要变天了……”
说着说着,苏德荣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奴才以前做过对不住娘娘的事情,奴才在这里跟娘娘磕头谢罪,娘娘要杀了奴才都行,但是奴才恳请娘娘回宫治皇上的病啊!娘娘是女神医,肯定能医好皇上的!求求娘娘了!”
林芷溪咬着嘴唇,很艰难的说,“可是,我不想回去,那么多太医,怎么可能治不好皇上的病。我只不过是一个略懂医术的普通女子……”
苏德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娘,奴才求您了!皇上对您的感情至深至切,您怎么能舍弃他不顾呢!就算死马当成活马医,奴才也恳请您回宫一趟啊!求求您了……”
林芷溪的心里纠结万分,她想了许久,才说道,“好,我试试。”
就这最后一次,她帮他最后一次。